陆崇和陆岌去跟祖母,父亲还有秦婧北请安。
长辈们都惊讶于陆岌会出现,看得出来陆予棋最近真的很高兴,看了陆岌片刻后,说道:“然疏看起来起色好多了。”
“承蒙父亲母亲还有祖母记挂,李大夫医术高明,儿子确实运气好。”
“既然有用,大夫如何说你就如何做,凡事想开些。”
“是,儿子明白。”
秦婧北一言不发,老太太也多问了陆岌几句,无非是那些关心他身体健康的车轱辘话。
陆予棋和秦婧北果然是夫妻,有意无意间一起看向陆岌身后的程岁杪。
前者笑容淡了淡,后者很快地瞟了前者一眼:“去吧。”
陆岌和陆崇退了出去,程岁杪注意到了夫妻俩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不安。
有些后悔今日出现在这里,但转念一想,裴家人确实还会在陆府住很久,今日陆岌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一次是最合适的机会。
程岁杪注意到陆岌在跟陆崇说悄悄话:“你不跟他们坐在一起吗?”
两人跟陆岚坐在一桌,程岁杪对这种情况不甚了解,他只是猜测,以往这种程度的家宴,或许陆崇是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的。
不过这没什么道理,男女不同席,四小姐陆怀荟并不会跟随父母坐在主桌。
陆崇看了陆岌一眼:“那一桌没我的位置,三哥陪着你。”
还未开席,真正的主角也还没到。
程岁杪发现陆予棋和秦婧北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时不时对视一眼,却没有人把肚子里的话说出口。
陆予棋把自己的随从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随从离开,程岁杪的目光游移了一阵子,猜测那个随从是去看看裴朝颜的情况。
“老爷不必担心,想来妹妹是孕中不适,见了家人,一时激动罢了,咱们再等等。”
陆予棋挤出一个笑容来,“你说得对,无事,再等等。”
程岁杪微微偏头,看到了陆怀茵刚刚落座,不知怎的,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陆怀茵愣了愣,立刻扭头看向别处,程岁杪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她笑笑,刚好用不上了。
程岁杪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陆岌和陆崇这边,两人同样百无聊赖,正在窃窃私语。
二人的两个随从离他们最近,刚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你见过来的那几位吗?”
“还没,那是父亲的客人,说到底跟你我无关。”
陆岚作为大哥轻轻扣了扣桌面,陆岌和陆崇一起看过去,陆岚开口:“慎言。”
二人的表情一致,都是无可奈何的笑。
陆岚看到陆岌出现,似乎百感交集,从陆岌出现,程岁杪就发现了陆岚的不对劲,现在离得近看得更清楚。
“六弟看起来,简直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陆岚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往程岁杪身上瞟。
但和其他人不同,陆岚看向程岁杪的眼神里没有嫌恶和厌弃,更像是欣赏。
“……想来是身边人把你照顾得不错。”
“是我有福气。”
陆岚笑笑:“虽然父亲母亲都……但是大哥理解你。”
陆崇一会儿看看陆岌,一会儿看看陆岚。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陆崇还回头看了看程岁杪,程岁杪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努力镇定自若地站着,如果别人看着会觉得他还算稳重,但其实灵魂走了有一阵子了。
“上一次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六弟若是想清楚了,不必畏惧父亲母亲,大哥站在你这边,无论如何,一定会帮你的。”
“多谢大哥。”
“那——”
陆岚说了半天,那个转变的眼神似乎预示着他下一句才终于说到重点部分,但被外面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
裴家的人终于到场。
走在前面的是引路的下人,陆予棋刚刚派出去的那位。
裴朝颜走在中间,眼睛还红着,一看就是刚才哭过。
后面的人看起来像是裴朝颜的父母,牵着一个小孩子,想必是裴云,裴云身边还有个年轻姑娘,走在最后的是苏乔乔。
走在苏乔乔前面的年轻姑娘,年纪和陆怀茵差不多,穿着一袭翠绿衣裙,发饰简单,但模样不俗。
若要相比……是比苏乔乔好看多了。
苏乔乔本来也不差,属于耐看的类型,但这位裴朝芩裴姑娘一出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衬得苏乔乔黯淡无光,若说严重些,两人同时出现,可能还会有人根本看不到苏乔乔的存在。
裴朝芩微微蹙着眉,看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老爷……”
裴朝颜拿着手绢轻轻擦了擦眼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扑到陆予棋怀里。
程岁杪都看呆了。
感觉到陆岌扯了扯他的袖子,程岁杪只好从看戏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凑到陆岌唇边听他吩咐。
“刚才你看裴朝芩就够久了,现在又这样盯着裴朝颜看,难不成你喜欢她们那种类型的女人?”
程岁杪愣了一下:“我没……”
陆岌盯着他看,目光有点儿冷。
“好吧……我……但是……”程岁杪老老实实地说好话:“我喜欢的是少爷,不是哪一种类型,也无关乎男或女。”
陆岌的眼神终于变得柔软了些。
像是在说:“这还差不多。”
他道:“别看得太入迷了。”
程岁杪轻轻点头,然后退身到一边继续站着。
陆崇和陆岚还在同一桌上,程岁杪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上扬起燥热。
他只好自欺欺人地低着头,谁也不看,像是这样别人也就看不到他了一样。
陆予棋心疼得询问裴朝颜怎么了,裴朝颜抽噎着说自己只是想念家人了,感谢老爷把她的家人都接到了府里。
这个时候还没忘记跟秦婧北说好话,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把秦婧北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敬。
程岁杪没什么机会见到裴朝颜,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她这是在讨好,还是在挑衅。
裴朝颜的情绪起伏很大,一会儿哭,一会儿又高兴起来。
秦婧北安慰陆予棋,让他不用担心,女人怀孕时是这样的,她说裴朝颜今日见到久不见面的家人,所以看起来严重些,其实没什么。
老太太看起来很担心,但也说秦婧北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今天看起来不是个适合居家欢聚一堂的日子,最起码对裴朝颜来说不是。
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会儿忧心地问陆予棋自己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又说她感觉得到,虽然孩子在自己肚子里还很小,但肯定是个男孩儿。
陆予棋一开始还在耐心安慰她,但耐心是有尽头的,很快,就到达了陆予棋耐心的尽头。
他让照顾裴朝颜的下人把她带了回去。
又跟裴朝颜说放宽心,他们的孩子会没事的。
“万一跟柳——”
陆予棋直接捂住了裴朝颜的嘴,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柔情,耐心也是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古怪的是,秦婧北和老太太脸上的神情和陆予棋的如出一辙。
惶恐不已。
程岁杪看着奇怪,想不通这是在干什么,低头发现陆崇和陆岚跟他的感觉应该差不太多,但陆岌看着那一切,眼神冰冷。
柳?
程岁杪顿悟,她说的不是“柳”,而是“六”,只不过因为陆予棋的动作实在太快,所以裴朝颜真正想说的字半途变了音。
“朝颜,我亲自送你回去,好吗?”
裴朝颜说不出“不好”两个字,因为陆予棋并没有放开捂住她的嘴的手。
最后这件事结束得很诡异,陆予棋一路“亲自护送”裴朝颜离开,而在他离开前,跟秦婧北说了几句话,似乎是把家宴的事全部托付给了她。
秦婧北在经过短暂惶恐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招呼起裴家的人来,老夫人在一旁配合她。
裴家的长辈惴惴不安,尤其是裴朝颜的母亲,很担心她。
秦婧北说裴朝颜是太紧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所以才会那样,说老爷会让她好起来的。
裴朝颜出现没多久造成的闹剧,让所有人的心情都起了变化。
程岁杪后半程的注意力就全都放在陆岌身上了。
裴朝颜担心孩子有问题,和陆岌一样,程岁杪认为是这件事刺痛了陆岌。
结束后,陆岌没有和陆崇一起离开,而是带着程岁杪在陆府闲逛。
“像这样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无所事事地行走,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程岁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岌,又不敢问他是不是赢除了裴朝颜没说出口的话。
他想了想,问:“裴朝颜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还是在这种时候……”
“很奇怪是吧?”
陆岌正在抬头凝视头顶的花苞,他弯了弯唇:“不是天意,便是人为,不外乎这两种可能。”
程岁杪说:“老爷好像在害怕什么……”
陆岌看向他,笑了笑:“只要活得足够久,就会知道很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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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纨绔
“我昨天没能出来是因为——”
“我知道,你们陆府有客人上门嘛。”
“你怎么也知道?”
程岁杪不久前才刚刚去见了柳芜,一样的话术,柳芜也知道这件事。
他惊呆了,陆府发生的事,难不成隔天芸城的所有人就全都知道了?
“陆三夫人有孕,陆老爷老来得子,这么大的喜讯,我爹等到孩子落地的时候也要送上贺礼的。”
林澍给程岁杪倒了杯茶:“如果陆府设宴,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去凑凑热闹呢。”
说到宴席,程岁杪就会忍不住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件事。
他总觉得整件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但仔细追究起来,一没立场,二没线索。
程岁杪强行找回自己的思绪:“昨日没机会跟你说,我还以为今日你不会过来。”
“突然发生的事,谁也料不到,不过既然答应了要跟你见面,就算今日你还是出不来,我明日还会在这里等着,直到你来为止。”
程岁杪挑眉:“林少爷看起来不是这么清闲的人啊。”
林澍笑笑:“谬赞了,不过昨天没见到你,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陆岌将你囚禁起来了。”
陆岌又不是隋雾……
程岁杪不觉得这是个笑话,更不觉得好笑,他面无表情应对着。
“我们说正事吧。”
程岁杪回到正题上:“前日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这两天一直在我脑子里钻来钻去,弄得我头都要炸了。”
林澍淡然地微笑着,程岁杪急切地问他:“对于我的家人,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知道多少?”
前日出府后,程岁杪跟林澍相遇,林澍短短几句提到了程岁杪的家人,还准确地报出了他哥哥的名字。
然而当程岁杪想问得更多信息的时候,林澍却闭口不言了。
他说当日的时间不够,这件事有些复杂,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还可能会颠覆程岁杪对陆岌的看法和想法,他们需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见面。
“先不说那些,你知道你每次出府的时候都有人暗中跟着你吗?”
程岁杪一愣:“谁?”他从来没有发觉,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被跟踪的价值。
“今天也有吗?”
“有。”
林澍说:“不过没有进到店里来,你说,刚才柳芜是从后门走的?”
“是。”
程岁杪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是你使计让她突然离开的吗?”
“以她的身份,从梧桐阁离开只能走后门,所以刚好方便了我们见面,看来陆岌派来监视你的手下,跟他本人比可是差远了,如果有对方跟着你进来,又发现柳芜走了,早就现身或是回去禀报给陆岌了。”
“你是说……跟踪我的人是陆岌派来的?”
程岁杪看着林澍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痴傻。
他咽了咽口水:“若是他派来的人了,未必是监视我,而是担心我出什么事,所以找了人跟着我,想要保护我呢?”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林澍很奇怪:“你跟他目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想要保护你,而不是对你暗下杀手呢?”
什么关系?
已经捅破了窗户纸的关系。
程岁杪深呼吸了一下:“我来这儿是想知道我哥哥他们的事情,你为什么频频提到陆岌,莫不是为了知道些什么陆家的消息,所以利用了我哥哥的名字来哄骗我?”
对,这个可能性很大。
否则解释不了林澍这翻来覆去故弄玄虚的行为。
“我不仅认识你哥哥,见过你弟弟妹妹,我还认识隋雾,知道你……曾经命苦沦落至里花楼,所以才会认识那里的花魁柳芜,但我也知道你身家清白,到里花楼实属不得已。”
程岁杪彻底呆住了。
林澍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程岁杪强迫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必须立刻冷静下来!
他低头抿了抿唇。
别的不说,他曾经和里花楼有过关系的事,作为一个刚刚回到芸城没多久的林家大少爷,林澍是不可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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