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一直是冷血无情的,也曾经满腔爱意,可惜无人回应。
羽灵面对他,像一只刺猬,把他当成敌人,闹得不死不休,根本不给他柔情的机会。
苍木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嘴角抽动,诧异道,“直接啃吗?”
好歹给入药吧。
蓟染是妖,哪里知道这些,皱着眉头,嘀咕道,“又不苦,嚼碎了咽下去。”
苍木拿着冰冰凉凉的雪灵芝,只觉得棘手,张了张嘴,难以下口。
蓟染见状,一把抽走,边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人族养大的就是娇气。”
他走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手上端着个碗,雪灵芝化成了药汁。
闻起来没有怪味,喝起来的确不苦。
他把碗往苍木手里一塞,温温热热的,正合适,一点也不烫手。
苍木慢吞吞喝药的时候,蓟染在一旁说道,“等你的身体养好些,我帮你修复灵根。”
他蓦地张大眼睛。“灵根被毁,还可以复原的吗?”
蓟染不以为然,轻哼一声,“没有我不能的事,我儿子,绝不能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不过,”他话锋一转,说道,“你以后要跟着我,修习妖力。”
苍木提起的希望又灭了下去。
“我不要。”
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是妖的身份。
蓟染幽幽道,“我可以把这具身体还给你。”
“好。”他立马改口,答应下来,生怕蓟染反悔。
蓟染深深地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恨铁不成钢。
他讥讽道,“作茧自缚。”
苍木淡淡回了句,“你对母亲呢?何尝不是如此,即使她恨你,依旧甘之如饴。”
“何况,我和你不一样,我与席瓦是两情相悦的。”
蓟染不服气,咆哮道,“你别胡说,羽灵是爱我的,否则,怎么会生下你。”
苍木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怜悯。
“何必自欺欺人,她的遗言,你我都有听到。”
“她不爱你,下辈子也不想再遇见你。”
“不,她只是还在怪我,不是不爱我。”他不停地强调,自我暗示。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苍木叹气。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一生为情所困,千方百计,终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还不如万元看得通透。
但他杀了逍遥宗那么多人,是不可饶恕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他将苍木的脸扭过去。
一把抢走空碗,恶狠狠道,“小孩子懂什么?大人的事,少掺和。”
说完,气呼呼地离开,背影透露着倔强。
苍木失笑,竟不知,谁才是那个小孩子。
在屋子里休养两天,虚不受补,吃药吃得流鼻血。
蓟染充其量,是个蹩脚大夫,不会对症下药,只给他吃最稀罕,最珍贵的药材。
幸好他福大命大,没被折腾死。
他终于忍无可忍,不听劝,恢复了体力,不管不顾,强行下床。
一刻也停不下来,出门便往外走,被赶来的蓟染拦住。
“你要去哪里?”
苍木心急,走得有点快,气喘吁吁的。
“我要去星云岛,救父亲和师弟们。”
蓟染面露不悦,厉声道,“我才是你父亲,苍南算什么东西,也配得起你一声父亲吗?”
苍木反驳道,“他养育我十多年,有何不配?”
蓟染冷着脸,微愠,“你再叫他,我立马去杀了他。”
“不可以!”
苍木知道他的狠厉,不敢和他对着干,只好改口。
“苍岛主于我有恩,他现在有危险,我必须去救他。”
蓟染这才满意,脸色稍缓。
他不以为然道,“若不是需要他养你,他怎么可能当上岛主。”
“他拥有的一切,多亏了你。”
苍木不高兴,“你别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
蓟染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放心,他没事,死不了。”
他拉着人往回走,“回去躺着,再这么折腾下去,你可能比他先死。”
走到门口,苍木停下脚步,站着不动。
他想了想说道,“不行,万元这个人,阴险狡诈,喜怒无常,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
“星云岛的弟子们被关在地牢里,随时会有危险。”
他再次转身,“我还是要去救他们。”
蓟染直接和他动手,两招之内,轻松把人制服。
“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救人?”
苍木被他抓着手,疼得眼泪汪汪,只有嘴还是硬的。
“我可以溜进去,把他们偷偷放出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星云岛的地形。”
“万元眼下在万丈山,这是最好的时机。”
蓟染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什么意思?”苍木费力地扭头看着他。
他的手往后弯着,不得不猫着腰,减轻痛苦。
蓟染见状,松开手,他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正面朝下,摔得鼻子红红的。
他爬起来,追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是星云岛的事吗?”
“不止。”他越着急,蓟染反而不急,慢慢悠悠的。
“你快说呀!”苍木催促道。
他故弄玄虚,卖够了关子才说,“如果不是我,你还在锁妖塔里关着呢。”
“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外面,已经是万元的天下。”
“各大仙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到处是他的势力和眼线。”
“凭你现在的状态,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拿不起剑,怎么去救人?”
他冷哼,“也许,你踏出这个门,便会被万元抓住。”
“到时候,别指望我救你第二次。”
苍木震惊,“怎么会这样?”
蓟染人生中,第一次栽,是在羽灵手上,心甘情愿,第二次是在万元手上,不情不愿。
他瞧不起万元的修炼方法,一脸鄙夷道,“他偷炼邪术,实力不容小觑。”
苍木问,“什么邪术?”
蓟染冷哼,“吸收别人的灵力,提升自己修为的下作手段。”
“你见过的,那天在锁妖塔里,对付你身旁的女妖。”
苍木难以置信,脑海里,有个可怕的猜想,“这些年,仙门中一直有弟子失踪,难道他们?”
蓟染认可地点头,“你想得没错,他们都遭到了万元的毒手,尸骨无存,意味着没有证据,其它仙门,即使有怀疑,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苍木被震惊得站不住,连连后退,伸手扶住门框。
“不只是人,他打着除恶扬善的旗号,大肆抓捕妖,也是同样目的。”蓟染说起来,很平静,看不出一点生气。
他反问道,“你以为,你身上尚未觉醒的妖力是如何消失的?”
“那个叫承允的弟子,只是毁了你的灵根,可没废掉你的妖力,你真身乃千年古木,他还没这个本事。”
苍木立刻反应过来,“锁妖塔有问题。”
蓟染挑了挑眉,“还不算笨。”
“整个锁妖塔,是他修炼的邪术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里面的妖,全是他的养料。”
“打从一开始,他便在谋划着,这个不可告人的大秘密,他藏得太好了,以至于,一直以来,从未被人发现。”
“不行。”苍木浑身一震,“星云岛的人在他手里,岂不是非常危险,我要马上去救他们。”
蓟染不耐烦道,“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不要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你怎么听不进去?真是个榆木脑袋。”
苍木态度非常坚定,“我一定要去救他们,我和你不一样,做不到那么冷血无情,他们都是关心,爱护我的人,我不能为了苟且偷生,对他们置之不理。”
他要走,蓟染懒得跟他啰啰嗦嗦,快速出手,把他打晕过去。
丢在床上,又给房间上了锁,这才放心离开。
这是他和羽灵唯一的儿子,当然不可能看着人去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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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放我出去!”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苍木站在门口大喊,没人理他。
蓟染又不见踪影。
外面的天黑沉沉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总是神出鬼没,找不到人,想出现时才出现。
寂静阴冷的山间小屋,连窗户也是封死的。
蓟染是铁了心不让他出去。
愈是如此,愈是叫人觉得欲盖弥彰。
苍木心神不宁,担心父亲和星云岛的师弟们,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还有席瓦。
一坐下,便会想到他。
该去哪里找合适的身体,把他换回来呢?
休息了会儿,他再次起身,拆下桌子腿,用力砸门。
“砸开也没用,你出不了院子。”
蓟染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他吓一跳。
苍木扔下桌子腿,扑过去抓着他。
“你快放我出去,他们有危险,我要去救他们。”
蓟染不为所动,冷淡地看着他。
“我说过,不许你插手此事,与你无关。”
苍木急了。
“怎么没关系?”
“星云岛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们死活。”
苍木义正言辞道,“这件事,与我有关,和你有关,和天下苍生有关。”
“万元如此丧心病狂,如果不想办法阻止,迟早有一天,会祸临己身。”
“万元的野心,是所有人。”
“那又如何?”蓟染不以为然,“天塌下来,我也能护你周全。”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苍木不自觉提高声音,不苟同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蓟染深深地看着他,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人要有自知之明。”
“要学会量力而行。”
“你现在这样,我放你出去,也是送上门,白给万元吸灵气的。”
他上下打量苍木一眼,鄙视之意,不言而喻。
“还有你呀,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出手,一定能打败万元。”
苍木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满眼期待。
蓟染想也没想,便拒绝,“痴心妄想,我不杀人,已经是我仁慈。”
“我信守承诺,答应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杀人,便不会出尔反尔,但不代表我可以放下对人族的仇恨,他们的偏见害我被封印多年,与挚爱生离死别,此仇不共戴天,永世难忘,我不会救他们的。”
见说不通,苍木也不再和他讲道理。
“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去。”他梗着脖子,瞪着眼,态度异常坚定。
无论他怎么跳脚,蓟染始终是不变的两个字,“不行。”
父子俩一样的固执。
苍木眼珠子一转,捂着胸口,蹲下身,虚弱地说道,“我身体不舒服。”
蓟染不信。
但他装得很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起来,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蓟染动摇,生硬地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他直接把乾坤袋丢给苍木。
“再吃点。”
苍木无语,翻了个白眼,“药是可以随便乱吃的吗?”
蓟染冷哼,“反正是好东西,吃不死人。”
苍木看出来,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顿时计上心头。
他拉着蓟染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
“这屋子里闷得很,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我难受。”
蓟染不自在地把他拉起来,推到床上坐着,手一抬,打开两扇窗。
他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反正你也出不去。”
见他做出让步,证明这招有效,苍木打蛇顺杆爬,得寸进尺,央求他,“我可以不出去,老实在这里待着,你帮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蓟染扭头,不悦地瞪着他。
他举起双手,服低做软,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轻声道,“只是去看看,没让你救他们,不算是违背你许下的承诺。”
“不行。”
蓟染还是拒绝,但是,语气明显放软,听得出,这件事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苍木抓住这个机会,顺势挤出两滴泪,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的,瓮声瓮气地喊道,“爹爹,求求你,帮帮我吧。”
蓟染还是很吃这招的,一下子,雨过天晴,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明媚,双手抱在胸前,绷不住表情,藏不住的高兴。
苍木趁热打铁,一连串的爹爹,哄得他晕头转向,忘乎所以,“你是世上最厉害的爹爹,只要你肯出手,没有办不到的事,天下无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那是自然。”蓟染飘飘然,抖着腿,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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