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所预期的话,这种细节不难找到。”黑田兵卫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往日,“这件事你不用再参与,保护好自己,你已经提供了最关键的拼图。”
“收到。”
黑田兵卫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过这件事还有些蹊跷,事情发酵的速度太快了,贷款是这件凶杀案里最不敏感的地方,杀了两个人、焚尸、杀妻、剥去亲兄弟的皮囊,不管哪一点都比有些烧脑的贷款更有吸引力。”
“因为贷款和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大家身边不一定有长冈伦世,但只要活着就离不开金钱。”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黑田兵卫迟疑了片刻道,“对了,你和那个中国留学生是什么关系。”
“……”
“恋人?”听那边沉默,黑田兵卫问道。
“不,情人关系。”降谷零咬了咬,直接而快速地说道,像是扔下一个滚烫的铁饼。
“我记得他才18岁,你……”
“如果任务有完成的那一天,我想我会和他在一起,暴露身份的照片我已经回收了。他会保密。”降谷零憋着一口气,语气迅速地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因为这个批评你,这是组织的保密工作的失误,没出现意外情况,已经是万幸。”
“是我完全忘记自己照过照片。”降谷零清楚,这完全是他个人的问题。
“好了,不谈这件事,说一说童锐吧,”黑田兵卫打断道,“他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092章 疑点
“这一点,我想我已经见识过了。”
“在你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想,你能和他走到这一步,一定对他的想法集中在正面吧。”黑田兵卫的语气没有质疑的余地。
“…嗯,是的。”
“但他是个危险的人。你知道外国公司进入我国市场最严峻的考验是什么吗?”
他自顾自地说道,“不是市场的检验、顾客是否买单,而是过不去经济产业省那一步,我讨厌他们那排外的一套,但确实,通过他们可以快速地检验那些外国商人。”
“童锐和他的公司表现的太过出色了,经济产业省那些向来奸诈的官员甚至一致认为只有他的公司在日本发展起来,才能拯救日本低迷的经济。”
“你是说他对那些官员动用了手段。”降谷零没说贿赂这个词,他不相信童锐会那么做。
“他只是做了一些小动作,其中最大的动作,还是让公司的快递外包装上随机印有当地选举议员的个人言论,就这样,他就做到了很多企业掏钱都办不到的事。”
“这是一个善于引动蝴蝶效应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第二天,当童锐走进波洛咖啡厅,降谷零的眼前不禁出现黑田兵卫的话。
直到少年坐在他面前,微微抬着额头好奇地看他,他才挤掉那些疑虑,重新对上那双描绘他身影的金色眼睛。
童锐来的很早,咖啡厅还没上人,这是他特意而为之的,只因为能两个人独处一小段时间,直到第二个客人,又或者是梓小姐来上班。
“师哥,今天你有些发呆呢。”童锐用手碰了碰居于他前方的咖啡壶,手上传来热到刺痛的感觉。
“在想前几天的案子,”降谷零笑了一下,道:“今天准备吃什么?”
“我看门前的牌子上写有新出的葡萄蛋糕。”
“那个还要再等一下,上面的装饰还没做好。”
“那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了。”童锐眨了眨眼睛,伸手拄着脑袋说道,“师哥,你不是说要约去看望小田知耕嘛,你哪天有时间呢。”
“这两天恐怕不行,我已经鸽了梓小姐好几天了。”降谷零忙着手下的活计道。
“那过几天,我们和毛利老师他们一起去吧,老师也想去看望他,这样就不会显得太打扰。”
几天后,一行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集合,前往小田知耕所在的医院。
“是来见小田先生?”护士抬起头来,拿出一个夹着表格的硬板夹递了过来,“您有预约吗?”
“额……没有。”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道。
“这几天有好多人想见小田先生,小田先生很讨厌这样,您是毛利大侦探吧。”那护士问道。
“是的,哈哈,”毛利小五郎乐开了花,“我们带了果篮,想见一见小田先生。”
“这样看行吗?我去问一下小田先生,如果他愿意的话。”
“可以,麻烦你了。”
她起身离开,毛利小五郎看向另一位坐着的护士打听道,“小田先生的情况好些了吗?”
“好了很多,”也许是出于对毛利小五郎侦探身份的信任,这位护士提起小田知耕的身体情况,“他有惊人的求生欲,而且有一点他很幸运。”
“怎么说?”
“他的大脑受过创伤,这让他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也许对于知觉正常的人来说,这种伤害难以接受,但对他来说,却没什么感觉,这也是他能坚持下来的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他的精神怎么样。”
“可以做到简单交流,你见到就知道了。”
小田知耕同意了他们的拜访,一行人拿着果篮和带着的礼物走进病房内,就看到光亮的病房中间,这间房间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满身缠绷带的人。
他全身裹成白色,只露出一张苍老而慈祥的面孔,在他们进门前正望着窗外鸣叫歌颂午日的鸟儿,听到门开的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
见他疑惑,毛利小五郎连忙介绍他们几个人。
因为是周末,毛利兰和柯南也跟了来,毛利兰正和童锐把他们带来的礼物一一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柜子上还有其他人送来的礼品。
“你就是那个侦探。”小田知耕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似的,尖锐又带着尘粒的摩擦感,“谢谢,谢谢。”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地下室的那般疯狂,却也与正常人不同。
“不客气,听说你身体好了很多。”毛利小五郎顺势找了把椅子坐下。
“是的。”小田知耕明显有些沉默和不自在。
毛利小五郎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只能看向站在旁边的降谷零,降谷零过来本是抱着继续探究案子的想法,但真当看到这个可怜人时,他又有些问不出口了。
这是个年老病重的人,生命已快走到尽头,世界上再没有与他亲密之人,向这样一个受害者探究案子,就像是揭开别人刚长成的伤疤。
“您等身体好了准备做什么。”降谷零遂而问道。
小田知耕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回家,听他们说,我父母住的房子还在。”
“那,不错的。”
“是啊、是啊,乡村很适合修养。”
这个回答质朴又带着些许无可奈何,让周围的气氛又是一空,这个时候童锐和毛利兰也放完了礼物,走了过来。
“爸爸!”毛利兰已经尽可能地小声了,但因为空气有些凝滞,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
就见毛利小五郎很顺手地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很显然,这有些窒息的气氛让毛利小五郎感到苦闷,以至于烟瘾泛了,他已经惯性地从烟盒中揪起一根,下一个动作就是叼在嘴里。
“抱歉,抱歉,这都成习惯了。”毛利小五郎红了脸,像是霜打的茄子,快速地将烟放进烟盒里。
“不。”
却没想到,小田知耕的眼睛第一次焕发了光彩,他盯着毛利小五郎的那盒烟,因为年老而发黄的眼珠几乎定在那里。
毛利小五郎愣了愣,看着他,确认他是在看他的烟,将半塞回口袋的烟盒拿了出来,也许都是烟民的身份,突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老兄,来一根吗?”
小田知耕像是怕他拒绝似的,快速地点头。
“但这里不让抽的吧,老兄你拿一根闻闻味得了,要是真抽上,我绝对会被护士赶出去。”说着,毛利小五郎把烟盒打开,露出里面圆滚白胖的烟嘴背面。
小田知耕缓慢地伸出手,他绑着绷带的手在烟盒的上空像鹰似地盘旋了一阵,拿起一根黄色的烟嘴的烟,又放下,最后拿起了烟盒里唯一一只黑色烟嘴的烟。
那是毛利小五郎最后一只特制烟,他一直不舍得抽的,他拿着烟盒几乎快把眼睛瞪了出来,看着小田知耕像是对待珍宝似地将烟放在鼻前嗅着,毛利小五郎最后还是悻悻地将烟盒放进口袋里。
这是一个小细节,却让柯南和降谷零同时眼神一变。
柯南是想起长冈伦世车里发现的黑嘴烟,降谷零则是想起这烟嘴的发明时间。
这种黑色烟嘴真正发明出来是在三十年前,而按照小田知耕断断续续向警方讲述的,他被长冈伦世关了至少有四十年左右,也就是说他刚被通缉没几年,就被长冈伦世囚禁到了现在。
看小田知耕的动作,他明显像毛利小五郎一样,更喜欢那黑色烟嘴的烟。
具可知,长冈伦世应该喜欢这个烟嘴的香烟。
一种大胆,但正常来说绝非可能的猜测在降谷零和柯南的想法里形成。
咖啡馆内,童锐端着餐盘放在桌子上,将上面的饮品分别放在柯南和降谷零面前。
看望完小田知耕后,柯南找了个借口跟着童锐和降谷零与毛利父女分别,他和降谷零都心思匆匆,让童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侦探们,你们的饮品到了。”分好饮品,他坐到降谷零旁边,凑过去看降谷零在写着什么。
那是一个数学公式,得出了一个小几百的数字。
童锐知道现在不打搅两人比较好,安静下来喝自己点的咖啡,眼看着坐中一大一小的眉头有锁紧的趋势。
他是个结论主义者,但也难得升起了好奇心。
一直等到咖啡喝完了,两人依旧如此,童锐终于忍不住趁着柯南抬头的功夫,他询问起原由。
“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想。”柯南担心童锐听后会害怕,只是含糊地说道。
“你这回答会让我更好奇了。”看两人的反应,童锐猜测是小田知耕身上有问题。
即便在侦探的工作上一窍不通,童锐也是接受过现代悬疑作品洗礼的人,他不由地猜测道:“你们不会是在怀疑小田知耕就是长冈伦世吧。”
他在等两人反驳他。
但没有,柯南和降谷零齐齐地看向他,视线有些沉默,童锐收起了笑脸,眼神逐渐转为慌张。
他左右回头道,“不可能的吧,他那身伤。”他上下比划着。
“刚才护士说过,他不知道疼。”柯南回答道。
“但在那天早上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他,他……”童锐眼神有些发呆,“不会吧,怎么可能有人会对自己下得去手。”
第093章 冰柜
是了,谁能想到会有人对自己下这样重的手呢?
降谷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田知耕时,他整个人蹲在黑暗里,像是熟透的桃子似的被剥去了外皮,露出里面粉色的、留着液体的血肉。
那是人不敢想象的疼痛。
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小田知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而从未多想的缘故。
一个人自杀是有可能的,毕竟生命不可反复,疼痛也就有了极限;但一个人自我凌迟,那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又怎么解释那天早上师哥和池上警官追长冈伦世的时候,寺庙的钟声响了呢。”童锐又抛出一个问题。
“钟是小田知耕敲响的前提是认定他被长冈伦世囚禁了,而按照常理来说,囚禁一个活人的地下空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如果这个前提刨除掉,那敲响钟的可以是任何人。”柯南解释道。
“这个案子需要重新调查。”
确定要重新调查这个让人细思极恐,真相未明的案子,柯南、童锐和降谷零火速动身再次赶往小坡村。
他们自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在催促他们寻求真相。他们先是去警局要来了办案时拍摄的照片和收集的资料,又去池上警官家说明来因,请池上警官再次带他们上山。
听明他们的来因,正义感十足的池上警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简单准备了一下,他就带着三人进了山里。
一路上,降谷零都在记录着什么。
他的动作引起了池上警官的好奇,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计算从村里到寺庙的距离,山里的路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远。”
“这是当然的,在山里走要顾忌的太多,脚下踩稳了吗?身边有没有会刮脸的树枝?旁边是否有长叶片能划伤人的植被?甚至再早些,上山还要顾忌一下有没有毒蛇,现在是天气冷,那些蛇也开始趴窝了。”
池上警官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还是小警察的时候,曾有经验丰富的前辈告诉我,在这片山里走,一段路的速度要比外面至少放慢四、五倍,这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如果一个人非常熟悉山里的结构,他全力奔跑下,能不能达到和在外面一个速度呢。”
“我想,还是会比外面慢一些的,而且绝对会挂彩。”池上警官很快意识到降谷零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太阳于天空中间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寺庙,这是童锐和柯南第一次来这里,寺庙被警察维护过,还保留着降谷零上次来时的样子,只不过向下的通道敞开着。柯南率先走了下去。
地下室依旧如上次似的黑暗,有了准备,池上警官打开特意携带的聚光手电筒,那刺眼的灯光一打出来,地下室被彻底照亮的惨白。
中间那古朴生锈的钟悬在半空中,在墙上拉出一个长而宽的影子,这里已经看不见老鼠了,想来已经大多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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