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雁静静地听她罗列着一系列的条件。
待对方说完了,才缓缓开口:“伯母当年带着锦儿嫁慕容伯伯,想必伯伯并未在意过这一点。”
江娘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夏寻雁继续道:“当年您与先皇尚且恩爱,如今也能和慕容伯伯鸾凤和鸣白头相守。就更不必说我先前根本就不喜欢孙迁。既同是喜欢,何来吃亏一说。”
江娘子被这一招魔法打败魔法的战术给弄得哑口无言,心里暗骂慕容锦,说好的姓夏的纯良至诚,不会用她那聪明的脑瓜子对付自家人呢。
看看,看看现在呢?
这个人一点都不尊重自己这个长辈!
夏寻雁又道:“诚然,我与锦儿无法拥有一个我们血缘的孩子,如果可以,我比谁都想。但养孩子,也不一定要自己生。收养的孩子,只要好好教导,她们同样善良孝顺;而品德败坏的亲生子女,却也未必会尽孝道。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伯母您见多识广,对此肯定比我更有感触。”
“至于家宅房子,伯母请不必担心,我有钱。殿下赐我很多钱,算下来能买很多房子,只是一直忙于公务,没能打理。如果可以,将来去了京城,让殿下赐我京都最大的宅子,将伯父伯母一起接过去,我与锦儿共同侍奉您二老。”
江娘子冷哼一声,“我相公如今已是鄞州都督,混得并不比州牧差,况且我有儿子,不需要你来侍奉。”
夏寻雁一脸惋惜:“既然如此,伯母对我,应该是没有其他不满意的地方了吧。”
江娘子张了张嘴,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倒是门口传来石头的声音:“夫人,大小姐说如果您问完话了,就请让夏小姐去见她,她身上不舒服。”
江娘子闻言,一张脸拉得老长。
自己在这里费尽口舌讨不到半句好,那丫头却担心着自己为难她媳妇。
夏寻雁见她这模样,方收敛了自己的锋芒,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伯母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锦儿。寻雁羡慕锦儿能有这样的母亲,事事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到。只可惜我,母亲早亡,又不为父亲所喜,所有一切,皆由自己去争取,若是唯唯诺诺,便无法护住心爱之人,故而才会如此咄咄逼人,还望伯母莫怪。”
这话倒是说到了江娘子的心坎上,原本满腔的不爽,总算慢慢平息了下来。
“行了,去看看那丫头吧,再多留一会儿,她恐怕要亲自下床来跟我要人了。”
语气酸溜溜的。
夏寻雁站起身,又冲她鞠了一礼,道:“慕容伯伯那边,还请伯母帮忙周旋劝慰一二。待事情明朗,寻雁会再次上门,与他说明我和锦儿的情况。”
江娘子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夏寻雁这才躬身退出。
等到了慕容锦的院子,远远地就看到她倚在门口,双眼急切地张望着。
心中一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是弄到旧伤了吗?怎么不好好躺着,却跑下床了?”
慕容锦轻松地笑了笑,“只是震到了一下而已啦,肋骨还好好的呢。我担心你被我娘为难,哪里还躺得住?”
慕容锦方才安心,牵着她的手往床边去。
“你娘本来就没想着拆散咱们,她只是心里有点儿怨气,怨我拐跑了她的宝贝女儿,这才找我去说话。她若是真的嫌弃我,又怎么会让我上门。”
慕容锦嘟嘟嘴:“就是忍不住担心嘛。”
夏寻雁扶着她上床躺下,又为她垫好了引枕,刚要直起腰,就被对方一把搂住脖子,唇上瞬间一热。
她顺势张嘴,轻轻舔了舔那软乎乎的唇面。
随即便分开了。
“好好躺着。”
慕容锦没能彻底亲个过瘾,不满足地嘟囔着:“十几天没见了,你都不想我!”
“你哪里看得出来我不想你了?”夏寻雁将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刚刚洗的发丝,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就,才蜻蜓点水了一下——”
夏寻雁失笑,坐得离她又远了一些。
“你看,还坐得更远了!”慕容锦不高兴极了。
爬过来就要往她怀里靠。
夏寻雁无法拒绝这样的慕容锦,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将这这软乎乎的身子搂在怀里。
数日不见的思念,在这个拥抱里终于得到缓解。
“好想你啊。”慕容锦转过头,就去嗅她,嗅她身上的墨香味。“在京城的时候,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夏寻雁经常写字翻书,身上更多的就是油墨的味道,一开始慕容锦还有些不适应,久了,竟觉得好闻起来,甚至一天没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是小狗吗,东嗅嗅西嗅嗅的。”夏寻雁摸了摸她的脑袋。
“对呀,我就是小狗,是你的小狗。”说着,还汪汪地叫了两声。
江娘子刚进屋,就听到女儿这两声,要不是腿已经迈进来了,她绝对会转身就走。
倒是夏寻雁眼尖,率先捕捉到了江娘子的身影,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僵。
慕容锦觉察到了她的紧张,抬头望去,正好迎上母亲的目光。
她并未松开环着心上人的手,反而更紧地窝在她怀里,只是转头冲着江娘子叫了一声娘。
江娘子这才开口:“大白天的,黏黏糊糊,成何体统。”
慕容锦哼了一声。
“准备开饭了,你是下床去饭桌,还是端来这里给你吃?”
慕容锦道:“端来这里,我跟阿雁一起吃。”
夏寻雁觉得有些尴尬,可这会要是真走,这人怕是要闹翻天,只得硬着头皮被她抱着,一动不动。
江娘子看着床上这只动来动去的“精猴子”,根本没有一个伤员的自觉,皱了皱眉头,道:“一起上饭桌来吃饭,我让石头给你弄个软一点的椅子。”
夏寻雁这时才赶忙出声:“还是不了,我回殿下那儿吃。”
毕竟她和锦儿的事,还没和慕容九天说开,自己一个外来女子,和他们一家共桌用餐实在有些不合适。
慕容锦一听,紧张地一把捉住了她的衣摆,生怕她走了。
江娘子则没好气道:“刚刚我们说话,你慕容伯伯就在屏风后面,全听了去了,你这会儿还拿自己当外人吗?”
夏寻雁听到这话,耳朵瞬间就爬上了热意,向来稳稳当当的小心脏在这一刻突然跳得飞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慕容锦似乎猜出来了什么,开心得就要从床上蹦起来。
夏寻雁大惊,赶忙一把将她给扶住。
江娘子看着自己伸出去的却慢了半拍的手,心里真是不是滋味。
率先走出屋子,头也不回地说道:“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
慕容锦则是满脸笑容地搂着夏寻雁的脖子,“阿雁啊,我真的好开心呀!”
说完又凑过来,在她脸上连亲了好几口。
夏寻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快坐好来,我给你穿鞋,我们去吃饭。”
慕容锦嗯嗯了两声,往床沿上一坐,伸出两只光洁的脚丫子,晃啊晃。
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清冷的女人,弯下身去,为自己套上鞋子。
第174章 双科满分
太子薨逝, 震惊整个大魏。
宇文敬方面宣布,是沱南势利所派细作所为,并放狠话, 与宇文明月势不两立。
朝野内外议论纷纷。
有人说:“区区一个女子,竟如此嚣张!如今曹国舅那波余孽刚清除, 战乱才平息不久,外有强敌环伺,她这么一搅和, 岂不是又要天下大乱,当真配得起妖女这个称号!”
有人听了, 立即反驳道:“你没事吧老兄, 宇文敬杀她父母谋权篡位, 且不说她的目的是什么,为人子女,为父母报仇有什么不对?”
“谋权篡位一说不过是传言,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先帝无子,兄弟继位也是理所当然, 她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
“嗤,到他那儿就是传言?他却能单凭一句真命天女的传言就将自己的侄女打成祸害天下的妖女, 四下通缉追捕,欲置人于死地?就凭这一点,我若是那位明月公主, 定也要搅个鸡犬不宁!况且先帝正值壮年,无端驾崩, 此时就很值得怀疑!”
又有人插话:“哎,政治斗争哪有什么道德可言, 成王败寇嘛。看看南边那位,横扫三州,又与西边长公主遥遥相望,有望连成一片,甚至还能派人潜入皇宫行刺,这能力可比上面那位强多了。”
“就是,别老拿男女说事,谁有能力我就服谁。”
“你别说,我真羡慕南边那几个州,人家不用交人头税啊,只交田地税,也不过只收十五税一。”
“对啊,我真恨不得生在南边,我们家现在已经吃不起盐了,听说鄞州找到了盐矿,又有沱东沿海地区的大量盐田,南边已经不需要从北边运盐了,盐税低,商家卖得便宜,家家户户不愁盐。”
“哼,这些小恩小惠都是暂时的,讨好下层百姓而已,等她掌权了,哪里还会记得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哎,管她以后怎样,至少现在的好处是实打实的。跟着宇文敬,可没这些好事。”
“嘘——小声点,议论朝政被抓到可是要砍头的!”
“砍什么头,砍我我就投奔南边去——”
董芸收到宇文修死讯的时候,冷笑不已:“布局谋害我父皇,逼迫我母后至死,篡权夺位,这些行径已经足够令人发指,却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更可耻的是,他杀了人却不敢承认,反而将罪名推诿到我身上,真是荒唐又可笑。”
梨花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能做出这种罔顾人伦亲情的事来,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然而对朝中官员来说,最震撼的不是太子之死,而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丁渊之死。
朝中有不少大臣苦北镇抚司迫害久矣,听到这个消息后个个面上如丧考妣,心里却乐开了花。
“听说了吗,是被一个梨花的女子给杀死的!”
“梨花,谁啊,没听过。”
“据说是公主身边的护卫,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农女,后来为公主所救,就一直跟在身边。此人杀过土匪,连镇南将军孙迁和靖州的反贼头子张孝师都是她手下败将。”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怎生如此厉害?”
“前几日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诏狱劫案就是她干的,是为了把慕容青山救出去,慕容青山有个弟弟在鄞州协助公主,皇帝本想利用慕容青山来胁迫公主接受招安,没想到那边直接来人,把慕容青山给救了出去。”
“丁渊作为北镇抚司指挥使,怎么可能让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就追了上去,没想到这一去,就是送了人头,回不来咯。”
长期受北镇抚司迫害的官员们,听到这儿,心中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封城两天,严防死守,结果还是让人家从眼皮底下溜了,北镇抚司这次可真是颜面扫地。”
有人窃窃私语:“听说那个梨花是利用太子的车队,才把慕容青山带出城的。”
众人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这是北城守门的校尉酒后失言,被人听了去的。”
“嘶,皇上得知是太子干的,那不得气疯了?”
其他人闻言,似乎悟出了什么来,一时间左顾右盼,挤眉弄眼。
“啧啧啧,都说虎毒不食子……”
“难怪皇后的寝宫现在被重兵把守,宛若冷宫。倘若太子被细作谋杀,皇帝应当会怜惜皇后才对,又怎会来这一出?”
“而且听说那个刺杀太子的细作是自小陪着皇上一起长大的大太监,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倒是便宜了李高那小老儿,一下子从侍中升了丞相。”
“原先皇上还坚持要把丞相职位留给夏相,更是放话出来,夏相一日不康复回朝,便一日不设丞相之位。”
“啧——”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都别说,再说下去被人听到了,就该掉脑袋了。”
众官员一哄而散。
……
而此时的甘泉宫内,宇文敬颓然地靠在龙榻上,头发凌乱无序,长须也未曾打理,如同野草一般。裹着的一层的一层华贵衣裳也是皱巴巴的,一身的精气神,跟外头的乞丐并无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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