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可能的不外乎两个人,要么是齐羽,要么是老痒。而就我对老痒这小子的理解来看,这种好事八成就是他干的。但是他打开了几辆吉普车的门,貌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大家都看过车上的装备,除了那一辆直接丢掉的车,其他都很完整。而那辆车上的东西没有任何特别,看来,他目的性要找的东西并没有找到。CAO,偷了我的日记本,还在翻东西,他倒是挺得寸进尺的嘛!
我们折腾了半天,天又开始起风,远处天边开始现出火烧云的时候,我们才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胖子说不想资源浪费,本想说把吉普车也开走,结果最后发现,车子的点火器都是坏的,也只好作罢。
上车的时候,闷油瓶很自觉地先钻进了车里,还特地往里面挪了挪,给我腾了个位置出来,然后看着我意思是叫我上车。我心中一暖,敢情他这是进步了,鬼门关晃一圈也不是全没好处,好像人情味比之前重多了嘛。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李如风居然二话不说也开了我们的车门,爬到一半看着闷油瓶,示意他往里过点。我当时就愣了,闷油瓶翻了翻白眼,慢蹭蹭地挪了挪屁股,李如风也不管让出的位置大小,一下就翻了上来,直接半个屁股压在我腿上。闷油瓶随即就提了我一把,自己往那边的门靠了靠,还把我往他那边拉了拉。只是可怜了齐蒙古,站在门口原本想上来的,看到我们都坐成这样了,只好向前排坐着的胖子挥了挥手,就径直朝后面小花和黑眼镜的那辆车走去了。
李如风上车之后掏出了他的那几张纸,我这才看到,那纸上是图画,而不是文字。这应该就是刚刚他一路过来的杰作了。
那些纸有薄薄的一叠,上面他翻过去的几张,几乎都是不成形的草稿。
直到车子发动起来,我们开上一条笔直的路,他才翻到有成型图案的地方。我眼睛一瞟,瞬间就愣住了。在他纸上是一只麒麟。麒麟的头略微朝后撇着。
“这里房子的布局。”他低着头说道。
我已经看出来了,换句话说,也是这里底下棺材的布局。我突然想起来张陌之前对闷油瓶说话时候提到的那个“麒麟守魂棺阵”,他当时说,这是用来守护祖灵龙脉的。我对风水的事情向来都是一知半解,懂却也谈不上精。
“原来是这样。”李如风脸上带笑,语气中一袭恍然大悟的感觉。
胖子也早就回头看到了,催促他道:“别卖关子,快说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只麒麟在龙身过水之后的西北角,专门用来收敛对龙身造成不利的阴气。藏人不用棺材,他们都是天葬。”他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在我另一边坐着的闷油瓶,“所以这个棺阵的方式也非藏式。它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和效用。”
我估计他是指望闷油瓶能说点什么,结果闷油瓶一如既往地让他失望了,他半个字不说,只是看着窗外,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不出声。胖子回过头去,然后又转了回来,问道:“哎,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是二十一,不是二十三二十四啊?”
我心说,因为闷油瓶他们家逃跑的时候全死了,最后就剩了这二十一个在这里给自己挖坟。
却不料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二十一克,是一个人灵魂的重量。”
第101章 转折(一)
“啊?!这地方难道是外国人建的?!”胖子大呼小叫了一番,却没人再答话,他自觉没趣,也就哼着小调转了过去,开始和度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李如风扬了扬嘴角,轻哼了一声,就侧过脸去看窗外了。
我还没有从这个跳跃的意境中转悠出来,这二十一克灵魂重量的西方论调,从闷油瓶嘴里说出来,倒确实有点不着边际的稀奇。不过回过来想想,小哥连德语都懂,知道这个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单纯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胖子怕是已经拿这个误会成了棺材数量的原因了,而李如风那态度明显带有轻蔑的意味,估计心里这会儿肯定在盘算闷油瓶没把知道的说出来,而是活生生扯了句天边之话。
我想了半天,他这么说的原因,最后还是决定把头凑过去,轻声问道:“小哥,这话怎么说?”
他过了好久,才侧过头来轻声对我说:“‘人死后,体重会减轻21克,这就是灵魂的重量。’在你床头放着的那本《灵魂比重》里面看到的。”说完,他继续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了起来。那本书是我们从烂柯山回来之后,在闷油瓶失踪的那段时间里面,我有次去书店看到的时候随手拿的。看了一半还没看完,一直丢在枕头旁边。我还记得那本书上说,不管你生前做过什么,死后都能得到21克这样一个平等的重量。这话当时还使我忽然有了不小的平衡感,想着我和古今中外的所有伟人,死了之后没啥区别对待,顿时让自己的形象上升了好几级台阶。
“原本可能下面埋的应该是二十一个人,但是到最后却只有一个人,所以灵魂的重量没变,”他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的伤感,“中西结合之后看来,这个数字可能是张家人的宿命。”说完,冲我淡淡一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明明说得很悲情,笑也不过是苦笑。但是我看到他笑居然就脸红了。感觉到脸烧起来的瞬间,我就立刻把头低了下去,怕被他看到。靠,这样不行啊!小丫头才这样,我一个大男人,他笑一笑虽然不是特别平常的事情,但是个人都会有表情啊,怎么说,都算作正常事。频率再低,我也不能动不动就脸红一下,这筋抽的,被他看到,我以后还怎么抬着头在他眼皮下面晃啊。
张陌画给我们的地图顺利将我们带出了这片无人地带,我们最后没有在帕羊停留,而是选择一口气开到了霍尔。度帆后来才说,那个荒村其实应该就在帕羊的另一面,我们的行程路线,似乎是围绕那一带兜了一个圈,但是很奇怪,按照道理,这种错误应该可以避免,因为方向明明就是对的,不知道为什么,荒村偏偏没有被绕过去。我在心里暗想,搞不好是张家人在召唤闷油瓶。
到霍尔的时候已经是近晚上十一点了。
这里是个小地方,一条街不过一百米长。我们到的时候,天气十分差。一下车,大风刮得连临近两个人之间的说话声音都被迅速吞了。我们人数有点多,这里条件十分有限,也因为到的时间有点晚了,晚餐点都找不到。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家庭式饭馆,大致问了下,貌似除了面什么都没有。于是我们忍着饥饿等了很久才每人都吃了一点面。
吃完饭后,黑眼镜又发挥了一下他的野外生存效用,迅速联系好了一列民宿,我们总算也有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这里4400米的海拔高度,加上寒风一刮,我的高原反应迅速就再次出现了,车子驶进来开始我就觉得头痛眼花,本来以为吃点东西填充下会好一点,结果吃饭时候喝了半天红景天,一点用都没有。
“这玩意儿,你现在喝顶个屁用,别人都是上来这里之前一个礼拜开始喝的。”吃饭的时候,齐蒙古就指着我的杯子说了一堆风凉话。我自觉连气都喘不匀,也懒得和他较劲。胖子看我脸色当真不太对,估计害怕我犯病,就见他一边朝着闷油瓶使眼色,一边一个劲在桌子底下拿脚去踢闷油瓶,以为我神经麻木没发现。不过他不知道,他虽然对着闷油瓶挤眉弄眼了半天,但是闷油瓶的腿缩在凳子下面,他一个劲在踢的其实是我。
我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抵不住这海拔,还是大家多少都有高原反应,只不过我没发现。小花在饭后煞有介事地分配住宿,我连他说我住哪里都没有顾上听。我忍不住捧着头,总觉得手里捧着的是炸弹,有爆炸倾向。脑中的血都在四散,全在往下流,就是上不去脑子里。
民宿非常的简陋,一走进去就闻见一股杂乱的味道。黑幽幽的走道,导致我连方向都辨别不清。我根本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和谁住。吃完饭之后,李如风和闷油瓶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胖子一听有热水洗澡,立刻一路扯着我,把我迅速丢进了房间,顺了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浴巾,就去洗澡了。这房间有三张床,我在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像个尸体一样躺了下来,还没到三分钟,就听见了小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吴邪,小齐让我给你吃这个!”说完,我就感觉脸上被什么小东西砸了一下。
小齐?!我当然知道小花这是在说齐蒙古,但是由于我满心排斥这个姓氏,小花这么一喊,搞得感觉像在亲切地称呼齐羽一般,我顿时觉得头痛得眼睛直发胀,连眼皮都撑不起来了。
齐蒙古让小花拿给我的是一种速效抵抗高原反应的西药,学名叫什么乙酰唑胺 。西医就是西医,身上不带点西药来高原,肯定心神不安。小花给我找来了水,我迅速把药吃了下去,满心指望它能有仙丹一般的效果,起效越神速越好。
小花和黑眼镜还有皮包他们住在临近的另一个民宿里。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这个房间里晃了一圈之后,然后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等待仙丹起效,一睁眼就看到他满面的愁容。心里一愣,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心说是不是黑眼镜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了?”我问他。
他看了看我,不答。过了好些空白时间,他突然站起来,说:“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但是现在我还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忽然他抬头看了看门口,又低头对我说,“你最好马上就睡觉,明早我们要一早起来赶路,线报断了,不知道那边走去哪里了。”他说完,突然脸上换上了一脸淫笑,把头低下来,凑到我耳朵边上,语气非常诡异地说,“嘿嘿,为了帮你克服你的高原反应,特地安排帮你助眠。这一路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能睡到床的地方,所以良宵,要把握好啊。”他还特地拉长了结尾的“啊”字,和唱戏似的,说完拍了拍我的膝盖,就晃了出去。
我心里才开始想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就听见外面传来胖子的说话声音:“啊?干嘛啊,不是我也睡这里么。”我微微抬起一点头,看到胖子就站在门口,衣服都还只穿了一半。洗澡的地方就在我们房间的边上,那里面的热气从半开着的门中流出,使得门口现在看起来云雾缭绕。
我在这里就能看到胖子肚皮上的地图。
我的感觉果然是没错的,他的确就是胖子。脸可以伪装,但是这伤疤,恐怕知道的人并不多。胖子这肚子上像一条条虫一般组合在一起的永远都褪不去的丑陋疤痕,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它的价值。这疤痕就像我们之间的关系,这辈子,都退不掉。
我没有听见小花的声音,之后就听见胖子一拍肚皮,说了句:“你丫的!”……然后我就没有再听见任何说话的声音。紧接着,胖子那节奏感极强的脚步声就从外面那条黑走道里传了过来,我真怀疑这平房被大风吹一吹,再被他这样多踩几次,会不会直接塌掉。
很快,他们的声音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是这药起了作用,还是我头痛得麻木了,我只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沉,困意很快袭上了脑神经,渐渐模糊了我的意识。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这感觉在那一刻还很清楚,谁走了进来,在我床边停下来。我的床另一侧忽然加上了一个重量,有人坐在了床沿上。我隐约听到叹气的声音,隐约感觉到,有只手好像在我睁不开的眼睛前面晃,似乎在比划我的轮廓。有时候会轻轻地不小心触到我的脸。皮肤上是短暂的跳跃的冰凉感。
你可能也经常有这样一种感觉。这好像是梦,却又那么真实。你有意识,有知觉,你想睁开眼睛,眼睛却始终睁不开。就像灵魂忽然被禁锢在身体里一般,动弹不得。
是谁?是闷油瓶?
如果是闷油瓶,那一定是我在做春梦。
在我意识再度沉进大海,捞不上来的时候,那大约已经过了很久,我终于将耳边出现的声音缩成一个非常不可辨别的细小模糊的声音,塞进仅存的一点意识中。
他说:“没有你,就没有我。”
我突然在半夜因为呼吸不畅惊醒了过来。眼睛睁开的瞬间,只觉得周围很黑。再看一看,竟发现,另两张床都睡了人。而小贱居然在我的床上,被我的大动静惊吓得跳了起来。这会儿正蹲在床角,眼睛发着绿光地看着我。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过去看了看。
两张床并排着,当中有个很大的空当。
右边是李如风,左边是闷油瓶。
我回过头看了看小贱。如果之前那不是梦,说话的人,到底是哪一个?还是说,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第102章 转折(二)
后来,这句话被我想了一路。我不是非要使劲去想,但是它就是时不时会从我的思想最底部蹦到上层来提醒我,去深究一下,这话的源头和出处,伴随着那冰冷的被手指触碰到的感觉。好几次我都突然去摸脸,闷油瓶坐在我边上,转头看看我,不说半个字,迅速就把目光移开。
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就准备启程。接下来是一段长途跋涉。我们商量过后决定,不再在行进的路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一口气开到阿里再做相应调整。
为了节约资源,度帆和另一个藏族的司机,轮流开第一辆,也就是我们这辆车,在前面带路,后面依次跟上。这样起码我们在到达下一个目的地之前,能保留好一个清醒的当地司机,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保证我们行进的路线不出错。
我腿上铺着这里的区域地图,手里攥着一块黑色的小石。我把它平放在手心里,仔细盯着看了很久,不规则的形状却有着异常整洁的抛光面,显得色泽亮丽。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我瞥了一眼闷油瓶,他脸侧在那一边,看着窗外。他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我一直在怀疑这是不是他仅有的一件浅色上衣。他手腕上那串佛珠隐约从袖口中露出一半。露出那颗挂着的小黑石。是的,这两块石头,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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