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京笑得淫.邪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经,“人多又如何?正好这里人多,可以一起做个见证,我们就在这里订婚吧。”
何水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订婚?”
李雪京暧昧的笑起来,舔了舔唇,“怎么,你不愿嫁给我?”
“不是,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何水反应过来后,脸上的激动与欣喜之情,怎么也止不住。
“既然如此,今日你的生辰宴,就当做是我们的订婚宴好了。”李雪京说着,握着何水的手,便款款站了起来,向众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不、不能订婚!”门口的墨卿欢,听到二人刚刚的话,心脏疼得宛如撕裂一般。
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何水心地善良,怎么会那么说他呢?
李雪京性格残暴,控制欲又强,水水肯定是受了他的逼迫,才会在背后那么说他!
眼见何水又要跳入火坑,墨卿欢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闯进了酒楼,打破了里面和谐美好的景象。
为了攒钱给何水买礼物,墨卿欢身上穿得还是三年前的旧衣服。
黑漆漆的袍子,黯淡,丑陋,即使墨卿欢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稳重,也改变不了它低劣的质地。
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墨卿欢脸色苍白,瞳孔放大。
加上身子瘦弱,眼睛太过幽黑,头发也有些凌乱,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步步走向何水,一把扯住何水的手腕,“水水,跟我走,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和李雪京掺和吗?你不能嫁给他!”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何水,何水就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拼命的叫喊:“放开我!你这个肮脏的下等人,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叫非礼了!”
何水意识到刚刚的话,墨卿欢已经听到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何水就不准备再装了。
跟墨卿欢虚与委蛇这么久,他早就恶心得作呕。
何水的剧烈反抗,是墨卿欢没想到的。
他身形一滞,便被何水挣脱开来,然后脸上又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墨卿欢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眸光微闪,看向何水。
他仍旧有着幻想,看向何水,声音尽量温柔起来,“水水,你别害怕,有我在,我一定会拼命保护你,你是不是被李雪京威胁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李公子怎么可能威胁我?”何水觉得墨卿欢脑子有病。
他鄙夷的瞪着墨卿欢,“赶快给我滚!今日是我和李公子的订婚宴,请的都是官宦子弟,你这种穷酸鬼不配出现在这种场合。”
“你不能和李雪京订婚,他在结婚后吃喝嫖赌样样不落,还会每天打你,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墨卿欢丝毫没有离去的想法,他被何水的眼神刺得呼吸不畅,但仍旧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将价值连城的绯红玉冠展示出来。
然后希冀的注视着何水,“水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买了你最想要的生辰礼物……”
何水却一手不耐烦的将那玉冠打落。
瞬间,那玉冠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谁要你的脏东西?”何水望着墨卿欢的眼神,渐渐由不屑,转变为了仇视,“你凭什么说,我和李公子不会幸福?你娶不到我,就想诅咒我?墨卿欢,你太恶毒了!”
玉冠被摔得七零八落,墨卿欢的心,也瞬间随着玉冠,碎裂成了无数瓣。
他怔怔的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碎玉,眼眶渐渐红了。
自重生以来,他一直坚信何水深爱着他。
但是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怔愣的抬起脸,再次朝何水求证了一遍,“你、你真的要嫁给李雪京?不是被逼的?”
“当然不是被逼的,墨卿欢,我告诉你,你别再对我心存妄想!李公子才貌双绝,家世斐然,我当然想要嫁给他。”何水笑得嘲讽,说着,嫌恶又冷漠的打量了墨卿欢一眼,“我不嫁他,难道还嫁给你?”
墨卿欢被这鄙夷的话,刺得身形摇晃。
他张了张嘴,强压下心中密密麻麻的疼痛,问,“你先前说的爱我,也全都是假的?”
“那是当然。”何水讥诮的翻了个白眼,“当时我只跟你见了两次面,你落魄得跟个乞丐似的,我怎么会爱上你?你也真是普通又自信,我说爱你,你竟然就毫不犹豫的信了,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何水的一字一句,都在展露对墨卿欢的鄙夷。
听得墨卿欢遍体生寒,只觉得整颗心冷得厉害。
他握紧拳,指甲死死的陷进了肉里,眼神猩红的盯着何水,“是你前世说,你见我的第一面,就爱上了我……你还说你之所以霸凌我,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对我表达爱意……”
“前世?你在说笑吗?”何水听到墨卿欢的话,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在梦里梦到了我,幻想着我跟你表白,所以将梦境当成了我们的前世吧?你真是恶心又猥琐,啧啧,在梦里就对我有这种肮脏的非分之想,平日里你清醒时,脑子里的东西该有多脏啊!”
李雪京听到墨卿欢的话,也觉得他在做梦。
他眼神愈发嘲讽,语气里还故意带着同情与怜悯,“墨卿欢,你怎么这么缺爱?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霸凌当成爱?我以为你是个攀龙附凤、爱慕虚荣的小人,才会一直纠缠水水,原来是脑子不好。”
“爱一个人,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霸凌他呢?”何水也接过话茬。
他肆无忌惮的将身子贴在李雪京的怀里,面容娇俏可爱,朝着墨卿欢嘻嘻笑着,不紧不慢的又开了口:
“墨卿欢,我早就恶心你恶心得不行了。三年前你的右手,还是我命人打断的呢!看你抱着右手,绝望到了极致的样子,我越想越觉得开心!”
“什么?”墨卿欢听到这个真相,身子瞬间僵住了。
他的理智瞬间失控,上前一步,死死掐住了何水的脖颈,语气阴鸷,“你说什么?不是槐轻羽对我下的手?”
“你、放、开、我!”何水被掐得立刻喘不过气来,脸色很快涨得通红,拼命的拍打着墨卿欢的手。
李雪京见状,自然不会不管。
他脸色也沉了下来,警告道:“放开水水!”
墨卿欢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死死盯着何水,像是在看一个死尸。
他神情阴暗冰冷,语气寒得吓人,“何水!说清楚!我的手真的是你派人打断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要毁了我!”
何水被掐得根本说不出话。
李雪京见墨卿欢似乎真的要掐死何水,立刻抬了抬手,唤来了随身的两个护卫。
他的护卫是有功夫的,墨卿欢很瘦,虽然力气不小,但到底敌不过习过武的,很快就被钳制住,强压在了地上,狼狈的垂下了头,眼底一片死寂。
何水得了自由,后怕的抚摸着脖颈上被掐出来的伤痕,望着墨卿欢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凶狠。
他抬起脚,狠狠的踹在了墨卿欢的肩膀上。
墨卿欢疼得闷哼一声,脸色白到了极点,他眼睫颤抖,眼底的黑雾越来越浓。
“你一个蝼蚁,还敢掐我?简直不知死活!”何水怒气冲冲的又狠踹了他几脚,表情阴狠极了,神情厌恶,“打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想弄死你了,一个农家子,穿着劣质的衣服,却还想混迹于我们这些官宦子弟之中,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进香山书居就是个错误!你凭什么成绩比我们好,凭什么总是得夫子夸赞?你这种人就活该一辈子被欺压,凭什么比我优秀?”
墨卿欢如鬼魅般,骤然抬起头,眼神死死盯着何水的脸,“这是你的真心话?何水,你前世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我的?你前世害我至此,甚至连死前也不想放过我,是也不是?”
“什么死不死的,你想咒我?”何水朝地淬了一口,嫌恶道:“我都说了我没喜欢你,你竟还沉浸在幻想中!就算我真的在临死前说了那些话,也是想让你活不安宁,绝不是在对你表白。在我眼里,你跟条狗没区别,换做是你,你在临死前会喜欢一条狗吗?”
“狗……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一条狗……”墨卿欢自嘲的大笑了起来,肩膀震颤得幅度很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的心被彻底撕裂,疼得痛不欲生。
原来何水这么嫌弃他。
可惜啊,曾经有个人爱他到了骨子里,却被他弄丢了。
他前世真是魔怔了,竟然信了何水的那些话。
槐轻羽说得对,如果何水真的爱他,怎么会霸凌他、侮辱他?
墨卿欢想到前世今生,何水对自己的玩弄和霸凌,心中的痛苦和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的眼神里盛满了恨意,直勾勾的盯着何水,“我不会放过你的,何水!”
“呵!你只是一个蝼蚁,我凭什么要怕你?”何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味,玩味的勾了勾唇,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酒,悉数浇灌到了墨卿欢的发顶,“你再有前途、再有才华,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就算你考上了状元,没有人帮衬也只能外放做个小小县官而已。”
墨卿欢被浇得满脸酒液。
他努力的睁开眼,甩掉了眼睫上挂着的酒珠,猛然看到了人群里的槐轻羽。
槐轻羽居高临下的坐在一个桌前,淡漠的朝他投来视线,时不时端起酒杯,浅尝一口美酒,仿佛将他的狼狈当成了可口的下酒菜。
对于墨卿欢的惨状,他显然没有丝毫动容,就像是再看一条被痛打的落水狗。
墨卿欢的呼吸瞬间止住了。
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槐轻羽再也不会心疼他了。
他不会像前世那般,在他被所有人欺凌,被辱骂,遍体鳞伤的时候,毅然决然挡在他身前了。
是他愚蠢,弄丢了他。
墨卿欢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为何水自刎而死是个笑话,重生是个笑话,重生后被何水百般戏弄,更是个笑话。
他两辈子,都活成了笑话。
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以为槐轻羽始终放不下自己,对槐轻羽百般防备、威胁。
那样自作多情的他,在槐轻羽眼里,肯定很搞笑吧。
墨卿欢的身子痛苦的蜷缩起来,耳中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的五感中,只有视线是最灵敏的。
灵敏到他能越过所有人,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槐轻羽的任何神色。
“小羽……”他失神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纳入自己的怀里。
他的声音沙哑又粗粒,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小羽,我、我错了,你、你别不要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墨卿欢,你该不会是在叫槐轻羽吧?”何水嘲弄的望着墨卿欢,现在看一条臭虫,“人家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芙蓉才子,你算什么?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该不会是见吸我的血没吸成,就想去吸人家槐轻羽的血吧?我告诉你,槐轻羽可比我不近人情多了,除了书本,他的眼里再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
何水的话,让墨卿欢的眼睫猛颤,心脏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吸血……
他上辈子,的确在吸槐轻羽的血。
那时候,他初入香山书居,被何水等人欺辱,孤立无援,整日生活混沌凌乱,如一摊烂泥。
甚至产生了厌学情绪,每日想得最多的就是自残,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他浑身散发着阴郁敌视的气息,任何人靠近,都会被他身上的厚重黑暗所影响。
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他们说,但是看见他阴郁丧气的脸,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是槐轻羽毫不犹豫朝他伸出手,将他拉出了泥潭。
槐轻羽帮助他,爱护他,浑身洋溢着积极自信的情绪,一点点将他从泥潭中拯救出来。
为了帮他,槐轻羽惹上了何水一行人。
被何水等人打骂,威胁。
渐渐的失去了活泼和乐观,变得低落又自我怀疑。
就像何水说的,他是在吸槐轻羽的血!
他靠着槐轻羽的牺牲和贡献,一点点变得强大自信。
最后……却还辜负了槐轻羽。
哈哈哈……
墨卿欢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前尘往事,心上一道名为“后悔”的伤口,越撕越大。
墨卿欢笑着笑着,忽然潸然泪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下滑。
他对不起槐轻羽,终身都要朝槐轻羽赎罪。
但是对何水……
墨卿欢擦掉脸上的泪痕,双目赤红的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又阴森的盯着何水。
他恐怖的勾唇一笑,“你说得对,我是吸了槐轻羽的血,但是你凭什么说,我吸你血?”
他缓缓抬起手,一把掐住了何水的脖子,五指渐渐收紧,浑身散发着极致压抑的气息:
“要不,咱们来算一算,究竟谁为谁的贡献多?你百般欺辱我,我没记较;为了你,我放弃了芙蓉阁的终选;你浑身上下穿戴的首饰,哪一件不是我所买?还有,你打断我的右手,是为了李雪京吧?原来三年前,你们就勾搭在了一起!
“还有今日你的生辰,是你说想要这顶玉冠,我才会千方百计,花大价钱给你买来。何水,你为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所有人,说是我攀龙附凤,像个吸血虫一般吸你血,我想问一问,我占了你什么便宜?咱们两个,究竟谁是吸血虫?”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在场都是官宦子弟,见惯了攀龙附凤的倒贴之人。
在他们的认知里,何水与墨卿欢地位不对等,一定是墨卿欢在占何水便宜。
没想到何水竟颠倒黑白,恶劣至此。
何水一个官宦子弟,家世比墨卿欢好上千百倍,却一直在想方设法,朝墨卿欢要钱花!
何水才是那个贪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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