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洗手间和阳台的方向看了眼，都没人。
“没在，可能扔垃圾去了吧，怎么了？”
“路闻至在校门口跟人打起来了。”喘了口气，李川又道：“准确的说是他被四个人围攻了，后脑勺挨了一闷棍，脖子那块儿全是血……”
话音未落，林逢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水卡和热水壶。
“他现在站都站不稳，手机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我没他家人的联系方式，辅导员短时间内赶不过来……”
听出了是李川的声音，林逢时动作一顿，他只听到了后面几句，并不知道他口中说得人是谁，却莫名的心里一慌。
徐洋顾不上打游戏，回身拉了拉林逢时的衣角，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一时不知道是先听李川说完还是先跟他说路闻至出事了。
林逢时放下水壶，皱眉问：“怎么了？”
“路闻至出事了。”
徐洋和李川先后开口。
第98章
林逢时和徐洋赶过去的时候，打斗早已结束，外面围了一圈人，Omega纷纷捂着鼻子，想看却又不敢靠近，旁边停了辆警车和好几辆急救车，学校的保安大叔正在帮忙安抚学生，维护现场秩序。
月光清亮，夜风阵阵，林逢时还未看到路闻至，就先闻到了他的信息素。
苦艾酒的味道，很浓，很呛鼻，隐约中似乎还混杂着血腥气和其他Alpha的信息素。
不是易感期，而是Alpha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用强大的信息素来压制对方，给对方施压，逼退甚至是瓦解对方斗志。
李川曾开玩笑说路闻至适合读军校或者警校，遇到突发状况时可以直接用他那顶级信息素压得对方腿软，动都动不了。可惜路闻至的信息素是无差别攻击，不仅敌方，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打人的混混中有两个也是Alpha，现场混杂在的信息素令人头昏脑胀。
“我去，信息素爆炸啊！”徐洋刚走近就感觉不舒服，立马捂住鼻子。虽然只吸了几口，就有种要被迫进入发/情期的感觉，心理上也十分不适，平白生出恐慌畏惧。
围观的同学自动形成了一个圈，Alpha因为同性征之间信息素相斥不愿靠近，Omega则是因为生理不适，只有Beta离得稍微近一点。
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被制服，有两个伤的最为严重，蜷缩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执勤警员正在收缴工具，将那两个还能走的押送到警车上。
“不好意思让一下。”徐洋两手捂着鼻子和林逢时一起从人群中穿过，看到现场停了三辆急救车，还有地上滴落状的血迹，表情呆滞一瞬：“不是吧，这么严重！”
一旁不知道是谁接了句：“岂止是严重，有两个都不省人事了……”
先前李川在电话里说路闻至后脑勺挨了一闷棍，徐洋下意识觉得其中有一个是他，愣了下马上看向林逢时。
路灯昏黄发暗，警灯闪烁，看着地上的血迹，林逢时眼前隐隐模糊，心脏因为紧张和恐慌剧烈的跳动着。
夜风中苦艾酒味的信息素他再熟悉不过，空气似乎是被抽走了氧分，林逢时胸口发闷，双手不自觉握紧，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深陷掌心。
本能的在人群中寻找路闻至的身影，然而视线中并未看到熟悉的身形，心一点点下沉，视线艰难迟缓的移向急救车。
“同学别往这边挤……”
被保安大叔拦住的徐洋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离的最近的那辆急救车里探出一张陌生但又熟悉的脸。
当时李川冲上去救路闻至的时候后背挨了一棍子，后面脸上又挨了两拳，肿了半边脸，连眼都是肿的。
他朝着徐洋挥了挥手，想下车，但医护人员不让，“这边这边……嘶——”张嘴的幅度稍微大了点，扯到脸部肌肉，立马疼得呲牙咧嘴。
若是平时看到李川这样，徐洋肯定要嘲笑一番，但是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
和林逢时一块儿走到急救车前，徐洋捂着鼻子眉头紧皱：“到底怎么回事？”
李川半死不活地抽气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林逢时绷紧的嗓音响起：“他呢？”
也不知医护人员碰到了哪块，李川疼得脸都扭曲了，艰难的指了个方向，“好像是在那边的辆里……”
现场有四辆急救车，李川和另一个被波及到的Beta一起，两个打人的混混在一辆车，还有俩Omega受路闻至信息素的影响暂时休克，正在紧急抢救。
林逢时急于见到路闻至，却又莫名不安迟疑，紧张惧怕。
越往前，空气中苦艾酒味的信息素越浓，比易感期还要浓稠，像是散不开的浓雾，将林逢时困于其中。
短短几步路，林逢时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久，身上甚至出了一层冷汗。
看到路闻至的那刻，林逢时呼吸一窒，险些喘不过来气，似乎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冷白色的灯光下，路闻至由医护人员扶着坐在担架床上，鼻子上套着氧气罩手臂上横亘着数道肿起来的红紫痕迹。
他低垂着头，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十分艰难的抬起头，恍惚的睁开眼。
林逢时这时才注意到Alpha衣服上都是血，脖子上也都是未干涸的血迹，甚至还能看到有新鲜的血液正在缓慢滴落。
“林逢时……”路闻至扯出一个笑，嗓音低哑晦涩，仿佛每一个字都费尽了力气：“你怎么来了。”
“你……”林逢时定定地看着他，掌心潮热一片，声音微颤：“疼吗？”
强忍着头晕目眩，路闻至发白的嘴唇动了动：“有点儿。”
很少在人前示弱，Alpha现在的眼神像是在外边打架打输了的大型犬垂头丧气的回家寻求主人的抚慰，委屈至极。
一般情况下，急救需要有亲属随行，林逢时在医护人员的要求下上了车，并暂时充当人形支架。
路闻至后脑和后颈上有伤，腺体也受到剧烈的外部撞击，连带着脖子一整片都是肿的，目前根本躺不下。
“对不起，”下巴搭在林逢时肩上，路闻至闭着眼，没有血色的唇几乎贴上他的皮肤，“弄脏了你衣服……”
林逢时出来的急，外套都没穿，上身只有一件白色T恤，因为路闻至靠上去的动作沾染了不少血迹。
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为了方便之后医生操作，要将脑后的头发剃光。
“不是我主动挑事。”Alpha缓了口气，闷声：“是被人报复了，就开学前打架那次。”
不需要林逢时问，路闻至就主动交代事情原委，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好像是蹲我好几天了……正给你发着消息他们就冲上来了……”
可能是实在撑不住，Alpha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第99章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医生早已领着人等在了门口，车停稳后路闻至就被抬下来推往抢救室。
“病人是帝都大学大二学生，男，顶级Alpha，经初步判断，身体多处挫伤和钝器击打伤，虽未骨折，但不排除有骨裂的可能，后脑出血，凝血功能差，颅内压升高，腺体遭受中等程度损伤，目前已陷入深度昏迷……”
去抢救室的路上，急救人员将路闻至的情况汇报给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表情凝重，眉头几乎皱成川字。
眼前这人他认识，是腺体外科韩主任的儿子。
“马上通知医药科的蒋副主任来手术室，另外给隔壁科室的韩主任打电话，告诉她她儿子出事了……”
很快路闻至被推进抢救室，有护士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回过头看了眼沾了一身血的林逢时：“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她一问，林逢时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这会儿停下来冷飕飕的。
胸前一片血迹，整个楼道里都是浓重的苦艾酒味混杂着丝丝血腥气。
林逢时扯了扯嘴角，声音微颤：“没事……”
护士：“手术估计要很久，要不我领您去Vip室等，手术结束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Vip室内有沙发有显示屏，还有单独的卫生间，洗手台上有氨水和双氧水，可以清洗掉身上的血迹。
“不用，谢谢。”
—
根据法律规定，重大手术需要家属或法定监护人的同意和签字，朋友不能代签。
不过在特殊情况下，如家属无法及时到达手术现场，且患者急需立刻手术时，可以在征求家属的同意后由朋友代签。
李川在急诊室，徐洋没有跟来，目前能签字的人只有林逢时。
护士在询问了林逢时的姓名以及与患者的关系后，马上通过电话和韩主任沟通。
没过多久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将准备好的笔和好几张医疗文书递给林逢时，“最上面的是手术同意书，然后麻醉同意书、输血治疗同意书，特殊检查、特殊治疗同意书，还有授权委托书，请您分别确认后签字。”
视线微垂，林逢时呼吸颤了颤，不确定的问：“不是只有直系亲属或监护人才可以签字吗？”
按理说作为前男友，他没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权利，朋友也没有。
医生解释道：“我们刚才询问了患者的母亲，对方同意您代为签字。”
当时路母先是问了谁陪在路闻至旁边，得知是林逢时后的原话是：“作为患者的母亲，我同意林逢时代为签字，因为他是我儿子未来的配偶。”
林逢时并不知道路闻至的母亲就是当年给他做手术的医生，更不知道路母已经默认了他和路闻至的关系。
其实不止是路母，路闻至他们家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林逢时是路闻至认定的人，十有八九是要带回家成为一家人的。
情况危急，林逢时没时间也没心情去纠结为什么路闻至的妈妈会同意他签字。
只要签了字，万一发手术过程中有突发事故，他拥有帮病人和家属做决定的权利。
换句话说，路闻至的命，就在他手上，在他的一念之间。
深吸了口气，林逢时伸手接过，虽然只是几张薄纸，却感觉异常沉重。
看着抢救室窗户透出来的明晃晃的刺眼灯光，林逢时心莫名颤栗，像在高高的台阶上一脚踩空，像飞机从雷达上消失，又像是坐在快要融化的冰上找不到陆地的北极熊。
上一次这样，还是奶奶做手术的时候。
靠着墙，不知道是墙壁太冷还是冷气太足，林逢时遍体生寒，签字的手骨节凸起，指尖发白，不受控制的轻颤。
徐洋常说林逢时的字好看，看着就赏心悦目，他自己的就跟鸡爪刨出来的一样，但此时他写出来的字还不如鸡爪刨的。
咬了咬牙，签完最后一笔，林逢时将笔还给医生，声音干涸晦涩：“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并非林逢时一味的往坏的方向想，而是路闻至看起来伤得很重，伤在头部，又流了那么血，腺体也遭受重击……
医生面露难色：“目前无法保证病人的生命安全，不过我们医护人员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
这是……要做好最坏打算的意思。
睫毛颤动，林逢时眼眶生涩，鼻腔泛酸，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很快，抢救室门口只剩林逢时一人，四周好像只剩下他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
手机响了好久，等林逢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动挂断，于是打了回去。
“喂组长，路闻至情况怎么样了？”李川身上的伤基本都是皮外伤，左手手指脱臼，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林逢时缓了缓心神，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在抢救室，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一楼东侧，3号抢救室。”
—
路闻至的母亲，也就是医院的韩主任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抢救室依旧是“抢救”中的状态。
李川在一旁接受警察的询问，看到她后马上站起：“伯母，路闻至他……”
平复了下呼吸，看着李川脸上的伤，她眼里满是心疼，“我都知道了，这件事你伯父会联系律师处理，至于他的伤势……里面都是本市最好的医生，他肯定会没事的。”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也没底。
林逢时坐在排椅上，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抢救室，路母走过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直到对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下意识转过头。
“你好，还记得我吗？”
大脑艰难运作，看到对方熟悉又陌生的脸，林逢时呆愣一瞬，很快回想起她是谁：“记得，韩医生。”之前给他做手术的主刀医生。
“我还是路闻至的母亲。”弯下腰，她搂住林逢时的肩膀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两下，低声：“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第100章
沉寂的走廊内，林逢时紧了紧手指。
没有余暇思考那么多，他只知道面前这位声音温柔语气也温柔的人是路闻至的母亲。
耳朵嗡嗡的，听什么声音都像是隔了很远，听不分明。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路母叹息了声，似乎是心疼，“阿姨在呢，别怕，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作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儿子躺在抢救室里，她还能分出心安慰林逢时，照顾林逢时的情绪，可见她内心温柔又强大，或许与她的职业有关。
从刚开始一直到现在，林逢时表现出来的镇定，其实徒有虚表，一捅就破。
因为路母的拥抱，因为她的声音，还有她身上和路闻至有些相像的气息，林逢时感觉心里的那道防线在一点点崩裂，尤其是对上对方那双温柔中带着几分慈爱与担忧的眸子，鼻子再次泛起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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