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姑娘声音低了又低:“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肖兰时点点头,紧接着,他伸出手,捏起门上生满黄铜锈的大锁,打量着锁眼,似乎在思忖怎么开。
突然,啪嗒一声。
那把沉重的大锁,突然自己开了。
肖兰时眉头一皱,还没等他说话,身旁的姑娘立刻惊慌起来:“锁开了!夫人!我们还是快走吧,如果要是让巡宫的士官发现,我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闻声,肖兰时转过身,问:“你害怕?”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仰着头看他,郑重地点了两下头。
眼神里就说了那么一句话:怕怕,夫人,我们走走。
然后肖兰时毫不留情地又回过头:“要是害怕,你就去门口守着。”
小姑娘立刻喊出“这下彻底完了”的叫声:“夫人!”
肖兰时:“你喊那么大声?是恐怕巡宫的那些人发现不了你?”
小姑娘立刻双手捂嘴。
肖兰时:“那还不快去?”
小姑娘:“呜……”
然后在原地挣扎了两下,发觉自己实在劝不动,拉起个小苦瓜脸就自己个儿跑到了门口守着。紧接着。
哗啦一声,肖兰时捏着大锁,推开眼前的破门。
出乎他的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崭新的屋子。
房间里的床和帷幔,是新的。屋子正中的桌椅,刚打好的塑蜡还似乎没有完全干涸,散发出隐隐的香气。还有地上光滑的青玉板,在门外阳光地照耀下,竟然没有一处脚印的痕迹。
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一样。
肖兰时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两步,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过来,轻轻撩起屋内悬挂的帷幔。太奇怪了。
如果说虚妄在行宫里留下这么一处破旧的屋子,已经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他又把房间里布置得如此整齐清洁,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听刚才姑娘的意思,不是说这屋子里面死过人吗?死的是谁?会是那个在铁塔里冰封的人吗?
之前青青也告诉他过,青青的姐姐,就是因为踏入了一间不允许被进入的屋子里,而被虚妄残忍地虐杀致死,会是这间屋子吗?
怀着心里无穷无尽的疑问,肖兰时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探寻着。
房间里的一切布置都没有任何的异样,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匪夷所思就积累得越多。为什么?
突然。吱——一声。
细微的声音如同针一般猛地刺进肖兰时的耳朵,他本能地惊恐问:“谁?!”
循声望去,没有人影,只有一只几乎已经碎成渣的门窗在轻轻摇晃。原来是风。
肖兰时暗中松了口气。下一刻。
肖兰时刚放下去的心突然又被猛地提起。不对!
如果门窗破旧成那副模样,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屋子外面的灰尘脏污,怎么可能半点不侵入这间房子!
紧接着,肖兰时立刻除了房门,透过那只破旧的窗棂再次往里面望着。
他倒吸了口冷气。
透过满是蛛网的窗,刚才那些华丽的布帛锦缎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狼藉碎片。
围墙倾塌,桌椅凌乱,地上全是一片又一片干涸了的血污。有问题。
下一刻,肖兰时又重新从正门迈进门槛,刚才那一切的繁华又像是从未消失过,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拧,绞尽脑汁梳理着这发生的一切。
怎么回事……?
默了几息后,他缓缓叹了口气,这里应该又是一个结界。不过和以往他见过的防御性的不同,眼前的这个屋子,极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
当人们从正门走进去的时候,就会看到一间装饰极其华丽的房间。肖兰时低头望着门槛,上面留着一条又一条细小的齿痕,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它们。每一只齿痕上,都流动着巨大的能量团,当肖兰时抬起腿的时候,那些细小的齿痕就开始散发出拨动,扭曲着他的眼睛。
像是天然给人蒙上了层彩色的遮罩。啧。
看来这屋子里面藏着天大的玄机。
可要怎么才能把门槛上锯齿的能量团打消呢?
肖兰时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唯一的突破点,恐怕就在他手上那只生满黄铜锈的重锁上。那锁没有坏。
他没有开,锁是自动开的。
肖兰时双手怀抱着打量那只锁,突然。
背后传来姑娘惊惊慌慌的声音:“夫人!夫人!”
肖兰时循声转身:“怎么?”
“快走吧夫人……我听外面的人说,尊上、尊上现下在到处寻你呢……”-
然后一炷香后,肖兰时就板板正正又利利索索地坐在了大殿之上。
烦且躁地皱眉看着底下一群跳舞的小姑娘。
虚妄坐在他的身边,一面提酒杯畅饮,一面冲着底下群舞的姑娘高声欢呼着:“好!重重有赏!”
肖兰时无语地撇撇嘴。
刚才有人急急忙忙地来寻他,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原来是虚妄在这儿喝得聆听大醉,底下人拱火说了两句“夫人夫人”,然后虚妄听着一乐,立刻就要把她喊过来陪他。
说是陪,实际上就是坐在他身边当个小挂件。
极其漂亮的那种。
底下满座宾客,大多都是些纨绔子弟,对着虚妄,一个劲儿地拍马屁。拍得啪啪响。
拍得惊天地泣鬼神。
拍得肖兰时都想立刻记下来连夜背诵的那种。
肖兰时坐在虚妄的旁边,打量着他的侧脸,看他喝得脸颊绯红,咧着嘴笑道耳根:“承让承让!都是诸位卿相助我有功!功不在我,在诸位!我敬诸位!”啧。
紧接着,杯子里的酒刚喝完,虚妄就大手一挥,醉道:“底下那些美人儿,”又随手一指下头的好些箱子,“还有那些琳琅珠目,我全赏!全赏给你们!”
话音刚落,底下人呼啦啦地一片跪拜,一片感激涕零。
高呼道:“多谢尊上!!多谢尊上!!”
“我们一定为尊上肝脑涂地!!不死不休!!”
肖兰时在他身后看得直皱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底下那些人的演技滑稽。那些又是磕头又是哭嚎的架势,棺材板里的爹娘爬出来了也没这么感激涕零。
但虚妄却显得很高兴。
他高坐在最高的位子上,享受底下千万的膜拜,举杯高唱,放声大笑,随着鼓点开始扭动着舞姿。
上行下效,一片欢腾。
肖兰时坐在一边,只觉得吵闹。
他刚起身想走,却一把被虚妄拉住了胳膊:“去哪儿?”
肖兰时抬头实话实说:“我回房间。”
“不许回。”
肖兰时莫名其妙:“哈?”
紧接着,虚妄向肖兰时递来了一杯酒,而后不由分说地捏起他的下巴开始灌:“喝。给我喝。”
肖兰时一个不留神被他猛呛了一口,而后立刻一把推开他:“你他妈有病?!”
虚妄本就醉着,被他这一推,推得往后一个踉跄。
他的衣摆牵动了一只瓷盘,而后哗啦哗啦一串连贯的脆声,盘子佳肴都跌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虚妄就红着脸,半裸露着胸膛,倒在其中,狼狈地愣着看肖兰时。
底下的音乐突然停了。
底下人一双双大眼睛,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高台上。
一片尴尬的沉默。
默了两息后,虚妄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肖兰时。
肖兰时皱起眉,沉声道:“你喝多了。”下一刻。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重重打在肖兰时的脸上,打得他的头一偏。
肖兰时怒道:“你他妈犯了什——”
话音未落,虚妄就立刻歇斯底里地,对着他挥舞着双臂,目眦尽裂,咆哮着:“我是蓬莱的主人!!我才是蓬莱的主人!!我生来至高无上!!所有人都该向我俯首叩头!!你这贱婢敢这么对我!!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肖兰时听不见他的怒吼。
只望见他的腰间,一把猩红的钥匙,随着他得嘶吼,正起伏摇摆着。
◇ 第193章 你伤得很重
虚妄一面狰狞地咆哮着,一面拔出身边的长剑,对着肖兰时的胸口就要刺去。
望着剑锋凶猛,肖兰时心中徒然一惊,侧身闪过,仍然心有余悸大喊:“你疯了是吗?!!”
眼看一击未重,虚妄稳定了身子,紧接着又立刻直身刺来。
见状,身旁的药师立刻振臂一挥:“来人啊!!快来人!!”一面说着,一面又尝试性地飞扑在虚妄身上,厉声喊着,“尊上!!药引!!千万要冷静啊!!”
虚妄被药师拖住了脚步,两息后,座下立刻上前一众侍卫,纷纷跪倒在虚妄的脚下。
他停住了身子,沉重地喘息着,睥睨底下的众人,问:“你们想做什么?想造反么?”
一把年纪的药师,噗通一下就跪倒在虚妄的脚下,哭诉着:“尊上,请您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啊!这么多年的努力,万不可因此而断送了……”
话跟着话,一众人都俯下了身子。
虚妄独立于一片跪拜之中,凶狠地看着肖兰时。片刻后。
“算了。”
哐啷一声,长剑被他扔在地上。
紧接着,药师立刻喜上眉梢,一个劲儿地向身后人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夫人身体不适,还不快把夫人扶到后面去!”
会意,立刻:“是。”“是。”
上来两个年纪大的女官,连忙搀着肖兰时的胳膊,向大殿后头走。
肖兰时听着,没走出两步,背后的乐音舞步又开始响了起来。-
在几个女官的搀扶下,肖兰时来到大殿后头的一间屋子里。
一个年长女官陪着肖兰时,用指肚在肖兰时脸上涂着药粉,心疼说:“夫人这是何必呢……尊上他就是这个脾气,忍一忍,倒也不用再受这皮肉之苦。”
肖兰时脸上负伤,笑得灿烂:“忍?忍到什么时候?”
年长女官低了眉,再次用指肚楷起白色的粉末,似是叹息道:“命运这回事,不就是这样嘛。好死,总不如先赖活着,先顾了眼前,以后有什么,以后再说,总有一线希望。”
看她好言相劝,肖兰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含糊地答应了两声。
他一边被上着创伤药,脑子里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
虚妄的咆哮,底下人的惊疑,还有那些凌乱破碎的杯盘,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可肖兰时脑中只浮现出一件事。
就是刚才虚妄拔剑要刺他的时候,腰间露出了一把红色的钥匙。
电光火石之间,他回想起青青死去的那间莫名其妙的屋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会是那把锁的钥匙吗……?
突然,年长女官打断了他的思路:“夫人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肖兰时望向她:“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大殿之后,还藏着这么一座宫殿。”
说着,他将目光眺望向四周,入眼的不再是琳琅珠宝,而是挂满了一张张动物的毛皮,望上去,豺狼虎豹凶兽猛禽都有,如同旌旗一般,一张又一张地交叠悬挂在一起。
年长女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这是尊上的藏阁,平时只有少数几个下人来打扫,一般人,都很少来。”
肖兰时喃喃道:“他有藏兽皮的爱好。”
年长女官似是而非答着:“是,也不是。”
肖兰时起了兴趣:“怎么?”
犹豫了两下,她继而道:“尊上喜好围猎,尤其喜好围猎山野中极其凶猛的野兽,然后将他们生擒回行宫。”
“生擒?”
“然后活活凌虐致死。”
闻言,肖兰时忽得一愣。
他这才发现,那些悬挂在顶空的兽皮上,都密布着细小又密集的眼孔,像是用匕首一类的东西先划开一道口子,而后用圆柱状的什么硬物又捅进去一般。
只看着那些痕迹,肖兰时也不由得头皮发麻。
“尊上现如今,性子已然好多了。前些年,行宫里人如猪狗,还不如这些畜生呢。半夜三更,毛月亮在天上升起的时候,行宫里乐舞歌起,罚鞭长鞭震空,哀嚎不绝,声音凄婉,盘旋在黑夜上空久久不去,也不知那些是人是鬼。”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幻境,肖兰时也不住因为脑子里浮现的画面而感到一阵阵恶寒。
“他如此暴敛,如何就无人抗争?”
听了这话,年长女官像是听见什么鬼话一般,先是回头打量了一眼四周,而后怪异地看着肖兰时:“夫人怎么敢说这话。”
肖兰时:“哈?”
然后她低下头,小声默念了几句话,肖兰时没听清,她又待了片刻后,立刻提着自己的药瓶,落荒而逃。
肖兰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息一声。
转而脑子里又开始想虚妄腰间那把红色的钥匙。
他缓缓在这间大殿里踱步,突然发现这里只是看着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兽骨,其实一路走下去,发现这屋子里实在空旷。
最后,肖兰时的目光停留在几只野兽的头颅上面。
那些猛兽的头,已经完全风干了,无一例外,猛兽的两只眼睛都被人用利刃残忍地剜去,而向下看,断口处硬邦邦的肌肉被割扯得极其不平整,像是生前被人活活撕下来一般。那些野兽的头颅底下,桌子上都是暗红一片,像是以前渗下来的血,看颜色就知道,生灵已经死去许多时日。
肖兰时一开始猜测那些猛兽是虎,可细细打量起来,又发现它们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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