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纪由心说:“这是我自找的。”
“是我不听你们的话,控制不住脾气,又自我又任性,才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不……不要这样说。”
“喻少闲。”纪由心强忍着眼泪,“我本来就是一个被宠坏的一直不肯成熟起来的小孩子,现在这个样子更是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他说着,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医生说我得腺体也许永远都不会好了,这正好省去了我去做去除标记的手术。”
“你是一个适配度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alpha,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没有办法帮你度过易感期,你不能靠抑制剂过一辈子,你走吧,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纪由心。”喻少闲深吸一口气,“我是做过什么让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欲望,我到底是做过什么让你会有这种误解?”
“但没关系,我们先不说这个。”
他拇指摩挲一下纪由心的眉心:“让我照顾你,好么?不要赶我走,你这样会让喻老师心碎的。”
“你在说什么,你还要去拍戏。”纪由心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这个样子我去拍什么戏!”
喻少闲看着他的眼睛,纪由心从那里看到的全都是难过:“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让你觉得我认为拍戏比你重要,事实不是这样的由心,如果我知道……”
他突然哽住,终于咬着牙:“我死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纪由心别过眼:“我以前就只会让你操心,现在分手了难道还要成为你的累赘吗?你不用因为可怜我为我做这么多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喻先生。”
温璈的声音忽然响起在病房里,有些错愕地看着喻少闲,纪由心立刻转过身去,重新用被子把自己裹好:“妈你让他出去。”
“由心……”
纪由心尾音尖锐:“你快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喻先生。”温璈看看他,面露难色。
“好。”
空气凝滞许久,喻少闲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我走。”
他的脚步沉重,身影落寞,像是打了败仗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的将军,走到病房门边,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就这样离开了病房。
温璈送他到医院楼下,方才叹了口气:“喻先生,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过分自责。”
“不。”
喻少闲摇头:“这是我的错,我答应过你们会好好照顾他,却没有做到,让他受伤。”
“不是这样的。”温璈皱眉看着他,“你千万不要这样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由心从小被我宠坏了,一定让你很费心。”
“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宁愿他再任性一些,我也不会离开他身边,如果可以,我希望躺在那里的人是我,我愿意受十倍百倍的伤,也不愿意他受伤。”
“喻先生。”温璈看着他,“如果由心看到你这样自责,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其实他这次醒来之后,一直特别乖,积极配合治疗,知道自己伤了腿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也没有哭闹,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所以你不要担心,只是他乖的让我……”
温璈哽住,用手帕遮住脸:“我知道他热爱灯光和舞台,但是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让他进娱乐圈。”
喻家老宅。
暮色从京城上空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宅院的走廊在暮色中光线昏沉,喻少闲坐在走廊边沿,长腿随意地伸展,沉默地看着天井里那株没有开花的树,院子上空,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幕中,落下冷冷的光。
他的手边都是零落的酒瓶,手里还握着一瓶,一身酒气却毫不在意。
身边脚步响起,蓝瑾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半晌道:“少闲,小纪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喻少闲恍若未闻,修长的手用力握着酒瓶到骨节凸出,声音嘶哑哽咽:“姐,我只做错了这一件事,为什么会落到这样下场,为什么被惩罚的人不是我。”
“我以为我只是出国三个月而已,这三个月能发生什么呢?”
他的笑无比苦涩自嘲:“我之前竟然还天真的认为,无论发生什么,我总能为他兜底。”
“少闲,你没有做错什么,小纪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在探索自己的人生,是那些人太坏了,但无论怎样,你不能代替他吃苦。”蓝瑾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该死的是那群为非作歹的人,等抓到他们之后看我怎么弄死他们……”
她突然顿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害怕自己变成爸爸,怕保护不了所爱的人,但是少闲,这不是你如此苛责自己的理由,你不是喻楚天,这件事只是意外,你知道吗?”
“你姐姐说的对。”
喻楚天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蓝瑾猛然回头,下意识想要解释:“爸,我……”
喻楚天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向喻少闲走进了两步,声音沉沉:“耿秋实的父亲在工作上一直和我作对,这次又因为强占土地被人告到了督察院,他父亲来求我网开一面,我不肯松口,他就怀恨在心,又因为宋学舟在旁边的教唆,才和赵鸿宾三人一起对小纪起了歹念,一起设下了这个局。”
从赵鸿宾引诱纪由心参加《影帝之路》的综艺开始,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如果不是耿秋实和他父亲撑腰,单凭赵鸿宾哪怕天骐的董事会,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动纪由心,而就连喻楚天都没有想到,看上去那么孩子气的纪由心,碰到事情竟然如此刚烈。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赵鸿宾把小纪从酒吧带走的时候有被人看见,那个人愿意出来作证,他们三个的车离开市区时也一路被监控拍到,小纪跳车的时候被山上采摘的人亲眼目睹,也幸好被及时发现,才没有性命危险,耿秋实一向目无王法,以为拿捏了小纪,就拿捏了你,进而拿捏住了我,所以行事并不严密,那天又喝了酒,这三个人虽然弃车在逃,但警方已经立案,通缉令也全国下发,抓到他们并不会太久。”
“到时候,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件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你要怪就怪我,如果心里难过,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望小纪,你不用在这里折磨自己……”
喻楚天看看夜色里自己儿子的背影,终于没有说下去,俯身拍拍喻少闲的肩膀,转过身去,冲蓝瑾做了个招手的手势。
蓝瑾知道父亲是想让弟弟自己待一会儿,也想要起身,犹豫一下还是握住喻少闲的手,看着他道:“你不是爸爸,小纪也不是牵线的风筝,他是振翅待飞的鸟,终究要有属于自己的天地。”
“少闲,你该放手了。”
说着拍拍亲弟弟的背,声音柔和下来:“等到有一天,这只鸟飞过了森林草原,雪山之巅,会记得回到他爱的人身边的。”
父女二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喻少闲抬起手捂住眼睛,耳边响起蓝瑾的话:“喻少闲,你该放手了。”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滴落,砸进了脚下的土地里。
第115章
前任顶流纪由心宣布暂别娱乐圈当晚, 被城郊上山采摘的当地居民发现一身是血地躺在马路边的山坡上,幸好经过及时送医报警,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针对这起事件警方已经立案调查, 据传言, 当晚是天骐影视执行总裁赵鸿宾,前天骐影视股东,汇升集团董事长宋学舟, 以及之前被卷入侵占土地案件的巨业集团总裁耿秋实,将纪由心下药之后带走欲行不轨, 纪由心跳车反抗才酿成了这场悲剧,具体情况目前尚无定论。
消息在网上发散之后遭到频频删帖压热搜, 最后是警方发出一则公告声明, 的确有纪姓演员受伤被发现, 也的确有赵姓、宋姓、耿姓嫌疑人在逃,警方目前还在侦查中, 等到水落石出之后会向大众通报。
这则通报等于半确认了网上的传言, 之前因为纪由心潜规则伤人事件群情激奋要他滚出娱乐圈的群众顿时陷入茫然,不少人开始讨论这件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许多之前脱粉的纪由心粉丝看到消息之后担心得不行, 毕竟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 就算脱粉, 也还是有感情在的。
许多记者联系到夏鸥,希望她就此事公开回应, 很多甚至打到纪由心住院的私人医院,夏鸥为了给纪由心一个清净, 一律不予回复,医院也加强了安保, 安排保镖严密跟着纪由心,保证他的安全。
一个星期后,距离京城两千多公里的某个三线城市的KTV包厢。
豪华装修的包厢里,墙上金色的镜面壁砖反射着紫色的灯光,包厢的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人,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酒气和多种信息素的气味,沉闷而刺鼻。
耿秋实一手搂着一个omega,大咧咧躺在那里睡着了,赵鸿宾枕在一个omega的大腿上打着鼾,包厢外的走廊上,刚刚上完厕所的宋学舟一边嘴眼惺忪地往房间里走一边扯着宿醉后松垮的领带,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整齐纷乱的脚步声,接着一队大约十多个身着黑衣的保镖涌了进来,一看到他,为首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后面几个人立刻扑了上来。
宋学舟心里一惊,酒立刻醒了,拔腿转身就跑,然而他宿醉之后体力不济,哪里是专业保镖的对手,加上多日酒色浸淫身体发虚,跑两步就“扑通”摔倒在地上,被两个保镖按住了胳膊,一个保镖揪着他的领子,推开包厢的门就把人扔了进去,宋学舟整个人直接砸了在了地板上,后面的保镖鱼贯而入,将赵鸿宾和耿秋实制住,房间里立刻响起了男女omega的尖叫声,被保镖们轰了出去。
“我艹你们他妈的谁啊?放开老子,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耿秋实的脸被按在地板上,犹自不断挣动,一脸狠意。
“妈的别让老子知道你们是谁,否则老子他妈弄死你们!”
赵鸿宾因为试图动手被一个保镖一脚踹到了墙上,嘴里立刻涌出了血沫。
与此同时,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两名黑衣保镖一左一右拉开包厢的门,一个身高腿长,形容潇洒,长着一双似笑非笑风流眼的alpha走了进来,在他后面,一名身着黑色衬衣西裤,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俊美挺拔如同绝世名剑的alpha出现在众人眼里,这张脸出现在万众瞩目的大荧幕上,名利浮华堆砌的颁奖礼中,此时出现在灯红酒绿的KTV包厢,依然一尘不染,冷峻清冽如孤山寒泉。
两位顶级alpha的气息立刻充斥了整个包厢,薛玉京率先开口,语气仿佛调笑:“呦,让我看看这是谁?耿少,你可让我好找啊?”
耿秋实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喻少闲?姓薛的?艹!果然是你们两个找上来了。”
喻少闲浑身笼罩在彻骨的寒意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两名保镖把人提了起来,喻少闲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又把袖口挽起,示意保镖放手,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刻,一拳狠狠砸在了耿秋实脸上。
“哗啦”一声,耿秋实翻倒在桌子上,酒瓶果盘稀里哗啦落到地上,他死死扒着桌子边缘,呛咳着吐出了两口血沫。
“少闲!”
眼看着喻少闲还要继续,薛玉京立刻横跨一步拦住他:“少闲你冷静一点,这种事交给下面人就好,不值当你脏了手。”
说着环顾四周,一抬下巴示意:“那边人快要到了,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喻少闲的目光从耿秋实的脸上扫过,转身向外走,却见后面耿秋实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随便一抹嘴,狠声道:“知道那姓纪的oemga跳车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喻少闲脚步一滞。
“他说他是不会认输的,死都不会。”
耿秋实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真他妈贞洁烈妇,现在回头想想,啧,还挺带劲。”
“喻少闲,你要真有本事,怎么连自己的omega都保护不好,我当时可是差一点就得手了……”
“轰”地一声,耿秋实被一脚踹飞撞在墙上,之后滚落到沙发。
他捂着胸口,像是窒息一样咳嗽,眼睛死死盯住喻少闲:“喻大少,喻影帝,我就不明白,你们喻家世代从政,你放着祖上传下来的大好前途不要,非要去做什么下九流的戏子,喻楚天呢,都没有你这个接班人了,还天天较真个什么劲,屁大点事揪着我不放,他是为了谁啊?还有那个omega,放着好好的资源不要,宁愿赔一大笔钱解约,为了一口气宁愿跳车去死,你们喻家还真一家子硬骨头,你们都他妈图什么啊?”
喻少闲的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走到耿秋实身边,俯视他的目光如同看着最肮脏的垃圾,一字一句道:“我爸他做官不是为了给我铺路,而是为了服务社会,一直希望我走仕途道路也不过是希望我继续他未完成的理想,纪由心要的是他的梦想干干净净地送到他手上,他坚持的是什么,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
“老子才不信你们这些冠冕堂皇,老子和老子的爹今天是栽到了你和你爸手里,但是风水轮流转,你和喻楚天别等着我们耿家翻身,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你他妈的!”
这次是薛玉京忍不了,一个啤酒瓶子把人砸了个脑袋开花彻底晕了,起身一整衣领招手吩咐:“来来,把人弄醒,之后好好招待一下我们耿少爷,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与此同时眼尖地瞥到一旁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艹”了一声:“怪不得这货这么疯。”
又示意身边人:“保存好证据,在那边来人之前打扫好战场,知道了?”
手下人答应一声,他跟着喻少闲走出包厢,房门关上,喻少闲忽然一拳砸在了墙上,鲜血沿着光可鉴人的墙壁缓缓流了下来,倒影出喻少闲从未出现过的,堪称暴戾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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