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维耸耸肩。
“我知道。”他缩着脖子，“但总有人激怒他——这种人，我是说，他甚至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清剿数十辆坦克，保下GCPD总部。如果他疯了，我们——该怎么办？”
芭芭拉焦急的容貌和惊慌叫喊的内容闪过戈登的脑海。
「为什么我的权限被清了！？」
他捏紧手指，抬头拍了下哈维的肩膀。问道：“你能抓到他吗？”
哈维打了个寒颤，似乎为这句话迅速产生的联想而感到恐惧。他瞪起眼睛：“你在开玩笑？”
戈登坐进警车，转过的眼睛古井无波。
“那就相信他。”
&&
玛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日克拉克借走乔纳森一部手机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午餐的时候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晚餐时也没有任何动静。太阳从西边落下，光滑的雪白大地披上盈盈发光的轮廓，好像地球正在绽放它温柔的光芒。
玛莎小心敲响客卧的房门。
没有回声。
难道克拉克不告而别了吗？玛莎心神不宁。
门忽然开了。克拉克站在门后，笑容不变。
“怎么了？”他如常问道。
玛莎小小的噢了一声，盯住克拉克的眼睛。
“你……”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哭了吗，克拉克？”
克拉克飞快地摇头否认。
“NO！”他揉了揉眼睛，咽着唾沫，“我只是睡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玛莎兀然捉住他的手。
“你看起来糟糕透了，孩子。”她柔软的手掌强硬的撑开克拉克的指骨，干燥灼热的掌心紧紧贴着男孩冰冷的纹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告诉我。如果你不需要，我不会给你什么建议，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你的一切。请向我倾诉吧，孩子——你看起来就要崩溃了。”
克拉克努力的瞪大眼睛，用尽力气忍住眼眶中泛滥的湿意。
玛莎温暖燥热的手掌毫无改变。她只是那样稳定而坚强的握着他，就像曾经的母亲那样一遍遍用手指穿过他的骨节，安抚他的不安和悲伤。他们十指交缠，心也像是贴着心。
克拉克倒进母亲的怀里，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玛莎坐在床上，用手指轻轻抚摸男孩的鬓角和眼睛。
“这是个遥远的故事。”
克拉克的声音低低沉沉，就像是在做梦，他靠在母亲身上，蜷缩在Omega温柔的信香中，就像在讲述一个噩梦。
他提到了另一个世界。他说他叫克拉克·肯特。他说他来自外星，那个星球名叫克莱普顿。他说到地球，说到死去的父母。他说他卖了农场，一个人在世界游荡。
“你害怕吗？”
“我害怕。”克拉克闭着眼睛，微微发抖。玛莎默默抱着他的肩膀。
“爸爸妈妈刚刚离我而去，我的能力开始觉醒，我好害怕。”他轻声说，“每一天听力都在增强，每一天视力都在变广，地球太吵啦，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头好疼。我好想他们。如果是爸爸，他会给我按摩。妈妈会——”
“我会抱着你，哄你睡觉，宝贝。如果你被地球吵醒了，我也会在这里。”
克拉克嗯一声，微微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然后我开始会飞了。我遇到一个外星人……”
他说到布莱尼亚克，说到战袍，说到超人。
“地球还是那么吵。但我已经习惯了。”克拉克弯起嘴角，似乎再次听见如潮的低语和起伏的人群，“我爱他们。我爱这一切声音，这就是生命——我能听见别人不能听见的细微，心跳、阳光、初春发芽、破壳、花朵绽放、原子循环……他们都好脆弱，也好温柔。我在一个怎样的世界啊？他们像是玻璃，在一个脆弱的房子里，只要我不小心，就会打碎这样的寂静……我就站在房子外面，满怀欣喜，看阳光来回，飞雪漫天，晶莹剔透。”
“你也是这房子的一员啊，克拉克。”
克拉克更深的蜷缩起来。
“是的。”他喟叹道，“是的……我也是这房子的一员。有一段时间不是的，我不敢走进去。后来我遇到一群朋友——”
他谈起了正义联盟。他说到神奇女侠，说到闪电侠、绿灯、沙赞、火星猎人，说到魔法。最后，他说到蝙蝠侠。
“他是个怪人，是个人类，是个英雄。他总是把自己裹在黑漆漆的斗篷里，做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克拉克笑起来，“但我知道他其实比谁都温柔。他的内心比我更强大。你一定没见过像他这样矛盾的人……”克拉克说着又扭起眉毛来，脸上露出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悲戚。
“他和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不一样。”他喃喃道，“最开始我总是分不清，但后来我发现，后来我发现，曾经我认识的蝙蝠侠坚强、勇敢、柔软，他和每个蝙蝠侠都一样，但更柔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他同样贯彻着蝙蝠侠的行事标准，一往无前，从不将自己当成个人类。但他会接受朋友，接受我。他会叫家庭画师一个月左右画一次他的全家福——有一次我不知道那天是他们画像的日子，找他谈任务，结果最后他竟然邀请了我。”克拉克笑了笑，“我没答应，这毕竟是他们的全家福。”
玛莎轻轻按着克拉克的太阳穴。
“那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呢？”她轻声问，或许是直觉吧，克拉克有意规避的某些话语在母亲耳里变得那样让人在意。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手指无措地抓紧衣衫。他紧了紧喉咙。
“这还得再慢慢说……”
他一步一步的讲，讲他在另一个世界出生入死，飞天遁地，几度在茫然死亡中徘徊，最后又回到他最爱的地球。直到最后说到太阳耀斑，说到身份暴露，能力全失，说到世界流浪。
“Oh my heart……”
玛莎再难遏制，亲吻克拉克的额头。
克拉克抿紧嘴角，不敢睁眼。他多么害怕这一睁眼，拥他入怀的母亲就这样破碎了。
他偷偷地吸气，最后说，最后说到自己的死亡。真正的死亡。
“我就死啦。”他说，“氪石病毒蔓延全身，药石无医，我就死啦。在小镇我长大的地方，我好久以前就把农场卖啦，最后迷迷糊糊飞得也不知道在哪降落的，但我希望是在爸爸妈妈附近，或者以前我们住的地方吧。我想离他们近一点……失去能力那一阵有人闯进我的公寓，砸了它。我不是很生气，我知道这有些过分，但爸爸说过这世界上不会是所有人都喜欢我的。所以我也不怪他们，人类爱我，但也有人害怕我。我只是有点难过，一点点而已……不过好在他们虽然闯进公寓刮花了我的相片，但至少没有伤害我的父母。”
克拉克满足的说：“我至少还留下了他们的照片。”
玛莎再忍不住，眼眶潮红湿软。她用一只手捂住眼睛，不让那些泪水落下来，滴到克拉克此刻柔软的脸上。
“这就是那个世界啦。”克拉克说，“我还有一只傻狗狗，我死啦。它以为就和曾经我的父母把我送到其他星球一样只要跳进幻影空间里，就能再找到我。它好傻，傻狗狗，万一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我的存在，它一个人在那个虚空里，该怎么办呢……等待，等待，它等了我太久了。亿万光年，又亿万光年。还要等待。”克拉克摸了摸虚空，小氪或许会把头凑过来呢。他笑了笑。“好在，我还能被它找到。”玛莎微笑着，碰了碰克拉克悬在空中的手，好像在和他一起抚摸那银白的大犬。克莱普托在虚空中摇头摆尾，哀哀鸣叫，高昂起头，用鼻尖贴着克拉克和玛莎的掌心。
半晌过后，克拉克收回手掌。
“我死了以后，我原本以为我就这么再也不用醒来了。但当我睁开眼睛，我发现我又一次醒了，这一次，是在这个世界。”
他于是讲起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短短几个月的经历来。他变成了一个Omega，他初时的惊讶、慌乱，和闹出的笑话。
“幸好阿尔弗雷德是个十足的绅士，而布鲁斯也很礼貌。教导我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缓慢，一字一顿，句句斟酌，好似回忆这几个月的时光在不停的消耗他的体力似的。
他说到前些日子哥谭阿卡姆之城的动乱，隐去了某些黑恶的片段，说到其后他和蝙蝠侠的关系。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蝙蝠侠，他仍然是个英雄。他的勇敢，他的坚毅，他的痛苦，他的功勋，没有人能够否定。他和我以前认识的蝙蝠侠不一样，他更强硬，更铁青，整个人紧绷着，似乎从来没有放松过……他总是在拒绝。”克拉克皱着眉头，“他不会打开自己的内心。他……他就像头死死守着窝的头狼，夜以继日的看守自己的领地，一刻也不停歇——或者说，不敢停歇。他很紧张。”
玛莎让克拉克的头发在手指上打转。
“他是个百里挑一的Alpha，克拉克。”Omega温柔的说，“他受到的伤害不允许他放松，他的天性里有守卫家人的至高使命，这使命不允许他露出柔软和惬意，让别人再次闯进他的家里。”
克拉克叹气。
“是的，是的。”他说，“而他在之后还失去了一个儿子……”
玛莎手指微顿。
“我难以想象他会多么自责。”母亲说，“他这样的Alpha……会恨不得杀死自己。”
克拉克抿紧嘴角，轻微发起抖来。
玛莎察觉到了。她紧紧抱着克拉克。
“怎么了，孩子？”
“他正在杀死自己。”
克拉克带着悲痛说。
“我无法阻止他，我们，谁都不能阻止他。”
玛莎心疼地捏着他的手指。
“你是他的Omega，你可以打开他的心扉，宝贝。”
克拉克摇头。
“我不是了。”他说，“我现在是个Beta。”
顾不及玛莎震惊的眼神。克拉克睁开眼来，离开了女人的怀抱。
“我无法阻止他。我失去了我们的链接，我们的孩子，而这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克拉克说，“我好疼，他也好疼。我们在两个地方，相距数千英里，可当时的疼痛却是相通的——灵魂仿佛被撕裂，他的绝望、哀嚎，我全都知道；而我的痛苦、悲伤，他一定也感觉到了……”
“你们应该见个面。”玛莎心疼极了，“他来找过你吗？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克拉克望着窗外，声音几不可闻：“他来过了。”
“他向我告别了。”
“他要杀死他自己。”
玛莎说不出话。
克拉克笑了笑，梦呓一般：“还没有公布，三天之后全世界就会知道他的死讯了……哥谭的混乱会迎来一个尽头，所有的狂欢都将被埋葬。”
“他要做什么？”
克拉克捂住脸。
“只有让人震撼的事才能引起人们的警觉和恐惧。”他细细颤抖，在玛莎再次拥来的手掌的温暖中苍白着脸色，“凡人所不能做到的事，便只有鬼魂和亡灵。黑暗中出现的那个符号永不坠落。蝙蝠。他的愤怒、喧嚣，会变成燃烧的厉吼，黑暗中的魂魄，了无牵挂，坚不可摧，叫人再不敢遗忘。”
“你看起来不希望他这样做？”
“他可以做到，他可以用他的方式拯救城市。我只是……我只是感到疼痛。”
“你想帮他？”
“我帮不到他。”
克拉克握起手，灯光从指缝里穿过，斑斑点点，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他的指节纤细，白得像翩跹的蝴蝶。
“我帮不到他。”他喃喃道。
玛莎轻轻触碰克拉克的额头。
“他把我推开了。”他回头望着玛莎，蓝色的眼睛就像一泓秋水，“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不是想抛弃我，他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一直渴望平凡的生活，想做个没有英雄、没有力量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我给他讲我以前的故事，他总是很不屑。但他在听，一个字一个字做笔记，保存在档案里。他看见我在这里，所以把我推开了。他没有见我，他想让我真真正正的就此离开哥谭，离开关于英雄的一切。”
“你就在这里。”玛莎拨动男孩的额发，眼神慈祥，“他了解我们。这真让人害怕，我甚至没有见过他。但不得不说，他是对的，克拉克。”
克拉克低下头。
玛莎捧起男孩的脸，一字一顿。
“你愿意，留下来吗？”
“这个世界我和乔纳森一直没有孩子，甚至没有收养的念头，或许这就是原因。”她轻声说，将克拉克抱进怀里，“我们在等你。”
We are waiting for you，Clark.
tbc.
Notes:
昂……
夹杂了点n老爷……
以及「只有让人震撼的事才能引起人们的警觉和恐惧」那一段化用了贝尔蝙蝠最开始成为蝙蝠侠的时候的话。他说：“震撼的事才能唤醒人们。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无法做到，作为凡人，血肉之躯可能被击败，可作为魂魄，作为魂魄，我就能坚不可摧。”
第63章 Chapter 63
哥谭的雨一直在下，时大时小，连绵不绝。阴冷的湿气从天空降到地底，将整座城市包裹在青灰的朦胧中，就好像一只沉睡的巨兽。
人们开始变得麻木了。强暴者、抢劫者、杀人犯……无法被阻止的脏恶持续演变。GCPD沉默地行进在工作岗位上，却越来越迷茫于自己本身的职责。
40/56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