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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镜(近代现代)——水割

时间:2024-07-20 07:34:47  作者:水割
  这更像是诡辩和乌托邦构想。但是时夫人的话依然引来很多人心动。
  时敬之知道,时夫人运筹帷幄,他也知道,这场会议结束之后,很快的,很多人会知道这件事。
  第一部门有人提到,过于保守的规划带来了巨大的预算赤字。“我们应该听听时夫人的话。”他说:“西区区长已经休养太久,这积累了很多工作。很多决定没有被作下,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不能限制这些地区的发展,市场是瞬息万变的。”
  “我们应该看看赤字多少万。”这个人紧接着改口说:“多少亿。”
  那可能是十四岁的时候,在时夫人带时敬之上前线历练之前。她一直做的事情太多,后来一整个家庭都投入其中。时敬之参加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会议,成为一个样本、标本、模型。那种身份给他带来的感受非常复杂,作为符号,他感到愤懑,压抑,不公。可是作为被牺牲品,他竟然也感到了与有荣焉的荣耀。
  他知道母亲一次次深入大山驻守,守护,用自己的脚步探索他者的存在,又用自己的双手改变了他者的人生。
  她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吃过很多苦,这场会议以后她转身痛哭,因为竞争原则完全打破了她信以为真的公正理念,为了技术的推进和整个计划的实行,免费、不计报酬的义务教育法则被终结,竞争和淘汰成为规则,谁都明白,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残酷的竞争。只要有竞争,就会有你强我弱。她抱着时敬之嚎啕大哭,她说兜兜,兜兜,还是有些人的人生被放弃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起点公平和结果公平都叫做公平。时敬之知道,从来没有两全的事。
  回家以后父母开始了争吵。
  在那之前时氏夫妇已经开始了琐碎无比的争吵。
  “你为什么这么快把计划提起来?”时约礼说:“你都没和我商量。”
  “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
  “你还把时敬之的资料拿去了?我说了多少次,做事情避着他,这是对他的保护,你知道多少人居心叵测?你自己带过什么学生你不知道?有人打击报复怎么办?”
  “你自己不顾他多少次你不知道?他生下来才几天你就去了山里?我自己带他多麻烦你问过吗?我辛辛苦苦把那么小个孩子拉扯大,你体谅谁?你自己说说你体谅谁?时约礼!”
  “不同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只浇水养不活!不看看底层都是什么人?!”时约礼脸色铁青:“他们跟你儿子不一样!”
  “你说谁?!你在骂谁?!时约礼你瞧不起我!”时夫人歇斯底里,突然捂着脸痛哭:“你瞧不起我在孤儿院长大吗?!”
  “你看看你在说什么话!”时约礼说:“莫名其妙!”
  他们吵了起来,时敬之一言不发,站在一旁抹眼泪。他其实在说话,你们不要吵了。
  他说过很多次,爸爸妈妈,你们可不可以不吵架。
  他们把所有外在的压力带回家中,时敬之是他们博弈的筹码,武器,工具,随便什么,他是个符号。
  时敬之经常会发现那对夫妇同印象中不一样。时约礼并不温文尔雅,他强势、专横、霸道,太多时候一意孤行。因为在鸟巢区摸爬滚打多年,那怕他再尽力掩饰,在不经意间暴露出的微小细节里,时敬之总会有种错觉:这个人很危险。
  尤其是在撞见父亲毫不犹豫地揍翻一地新生,和周围的人勾肩搭背谈笑风生的时候——那一刻,寒意接连漫上后背尽管只是训练而已,他觉得父亲那样陌生,离自己那样遥远,他和那群挑衅者一样,躺在地上仰视他,看着他灿烂明媚的笑容,既失落又高兴。
  这种焦灼争持的状态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比喻,时约礼曾经在某次激烈争吵后形容他的母亲是一只刺猬,他说她浑身带满伤人的刺,支楞出满身棱角,总是在把尖锐的武器摆在那里,毫不收敛。
  他的母亲毫不退让,女人的声音尖利高亢:“我就是这样!你能把我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这个比喻在幼小的时敬之脑海中留下了多么大的阴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因为那时候他只是躲在房间里,咬牙警告自己,你要听话,你要记住这些,你要理解他们。
  他用这种光明向上的话语引导自己,努力忘却心内一闪而过的残影,飞奔的生物踩过他的鞋面,停在他脚背上吱吱乱叫,他低下头,那生物也在看他,她有着一张呆板的女人的脸,老鼠一样黑豆般摄人的眼睛,尖长的下巴快速动弹着,背后长满棕褐色的刺。
  时夫人是一个看起来如同死水、没有爱好的女人,对于所有能彰显“柔情”与“温软”的东西都敬而远之,她冰冷、克制,强硬笔直到无情,甚至算得上冷血,她的体温也的确比旁人低很多,在时敬之遥远的记忆深处,在夏日里头,他是爱贴着时夫人的,哪怕只是伸出五指,握紧她的小拇指,女人小巧玲珑,胳膊纤瘦,小臂上又带着些许精健的肌肉,整个人凉沁沁的。
  她破开炎热逼仄的夏雾,带着他一直走,一直走,那段山路他们走了很久很久,时敬之却乐此不疲。当他仰起脸,他看见女人泛着红晕的脸和尖瘦的下巴。幼小的他想,时夫人总是那么能干,他好累,可她还在走,所以他也必须走,和她一起走下去,他迈出了大步,更大的步子,迈步的频率也加快些,这样他可以和女人并肩而行。
  她也许是热的,可是手还是那么冷。
  在阴冷的雨天,他想起了那只冰冷的手。
  人都是很矛盾的,在最绝望的时候,既希望有人帮助自己,又希望没人发现,留着自己拿点残存的自尊心。毕竟外界会把所有的保护膜打破,最后留在身上的是块遮羞布,破破烂烂,怎么着都是难堪的。
  “泊少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是谁刚去玻利维亚追人没追上,半夜喝醉了拿西班牙语给我唱吻别??看不起我是不是?明知道我听不懂,那都什么鬼玩意儿。”
  郑泊豪说:“人家那是葡萄牙语,不是西班牙语。还有,我那是在洪都拉斯,不是玻利维亚。”
  郑泊豪开了免提,对方气笑了,话语子弹一样飞出来:“你埋汰谁呢?故意的?这倒好,显得我跟不上节奏了。”
  郑泊豪说:“滚蛋吧,你个傻逼。我现在回家了,真听不懂法语了,买个菜都得找翻译。特别烦躁。”
  “下次哥哥给你念个拉丁语。”对方又骂,你属老鼠的,满世界蹿溜:“你这不行啊,下次带我去,你哥哥的口语可是正宗巴黎口音。”
  郑泊豪在拉着时敬之喝酒,还不忘记说:“你快行了吧!你再跟我吹?!”
  对方恨得牙痒痒,他说:“你还不信是吧?!你分得清h 和r吗?th几个音啊?”
  郑泊豪扬扬下巴催时敬之快喝,他飞快说了一串葡语,对方笑声更大几分:“…你别耍赖啊豪哥,我可是知道你在骂我。”
  郑泊豪也笑,和他斗嘴几句,突然插进一个电话,又忙自己的事。时敬之一直在听,继续盯着桌上的碟子,脸上甚至带点温柔。他的确是开心的,笑容却又有点寡淡,因为不深刻,所以笑意稍纵即逝。
  他发现无事可做,就打开朋友圈里写了一篇长文,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中学食堂饭难吃是真的。但是,偶尔还是会碰上一顿合胃口的。
  竟然还会有受宠若惊今天运气不错的感觉。
  看天时地利人和吧,3德币以内总有一款适合我。
  要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脑袋总是钝钝的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其实吃饭该是两三个人一起的事情。
  p. s. 今天是一碗薯条,一碗酸奶,一碗“酸辣汤”(味道不错,里面有鸡肉丁,菠萝丁,粉丝,木耳)。还有一块儿猪肉,希望师傅以后都按今天的做法来吧,好吃,不柴,肉感吃出了牛肉的感觉。
  今天天上的棉花糖目测应该是什锦味道的,其中有树莓,蓝莓,覆盆子,蜜橙,百香果。讲真我还真是,have a sweet tooth 。
  小豪要带我喝酒,人生中第一次经历。下雨了,他们吵架了,我心情不好,还有点累,想喝不敢喝,怕回家被骂。
  所以算了吧。”
  在那以后,又是大段、大段的记忆留白。
  他看到了薇薇安。
  天是灰粉色。时敬之出门后雨已经快停了,满地青灰色的地板砖在水膜里反射着光亮。排水系统足够好,地上没有多余积水。
  “时敬之。”他看到了薇薇安,她与和他一前一后出门,女人拿着几本资料拦住他说,“我不懂。”
  “我不懂,这个人,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种观点。”她快速念道:“焦花氏说,要是我掉在河里,——
  焦大星说,嗯。
  焦花氏说,你妈也掉在河里,——
  焦大星说,哦。
  焦花氏说,你在河边上,你先救哪一个?”
  时敬之听完,说:“也许,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阐述?比如说电车悖论,他乘在一辆失控的列车上,而他的妻子和母亲都分别躺在铁轨上。”
  她说:“这个理论很有意思。妻子和母亲落入水中,你要去救谁?这是个抉择。”
  时敬之接着说:“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困惑。‘我该去救哪一个?’他当然想两全。”
  “焦大星(直快地)说,那我两个都救,(笑着)我(手势)我左手拉着妈,我右手拉着你。”
  时敬之说:“正确!可是后面她为他加了限定条件。”
  “焦花氏说,不,不成。我说只能救一个。那你救谁?(魅惑地)是我,还是你妈?
  焦大星说,(惹她)那我⋯⋯那我⋯⋯
  焦花氏说,(激怒地)你当然是救你妈,不救我。
  焦大星说,(老实地)不是不救你,不过妈是个──
  焦花氏说,(想不到)瞎子!对不对?
  焦大星说,(乞怜地望着她)嗯。瞎了眼自然得先救。”
  时敬之说:“他的妻子美丽,年轻,富有魅力,而母亲年老体弱,还是个瞎子。他选择去救那个弱者。”
  薇薇安说:“可是按照你提出的条件,明明救回妻子更加重要,救这一个比救另一个值得夸赞。不过,前提是,这样的道德判断取决于后果如何。”
  时敬之说,“所以,后面他的角色又转变了。”
  “焦花氏,(撅起嘴)对了,好极了,你去吧!(怨而恨地)你眼看着我淹死,你都不救我,你都不救我!好!好!
  焦大星(解释)可你并没有掉在河里——
  焦花氏(索性诉起委屈)好,你要我死,(气愤地)你跟你妈一样,都盼我立刻死了,好称心,你好娶第三个老婆。你情愿淹死我。
  焦大星(分辩地)可我并没有说不救你。
  焦花氏(紧问他)那么,你先救谁?
  焦大星(问题又来了)我——我先——我先——
  焦花氏(逼迫)你再说晚了,我们俩就完了。
  焦大星(冒出嘴)我——我救你。
  焦花氏(改正他)你先救我。
  焦大星(机械地)我先救你!
  焦花氏(眼里闪出胜利的光)你先救我!(追着,改了口)救我一个?
  焦大星(糊涂地)嗯。
  焦花氏(更说得清楚些)你“只”救我一个——
  焦大星(顺嘴说)嗯。”
  时敬之说:“你看,他现在不是坐在火车上的人,而变成了站在桥上的人。他的身边有一个大胖子,他可以选择把大胖子推下桥阻挡住列车,这样就能拯救远处铁轨上的五个工人。”
  “焦花氏,你“只”救我一个,不救她。
  焦大星,可是,金子,那——那——
  焦花氏,(逼得紧)你说了,你只救我一个,你不救她。
  焦大星,(气愤地立起)你为什么要淹死我妈呢?
  焦花氏,谁淹死她?你妈不是好好在家里?
  焦大星,(忍不下)那你为什么老逼我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呢?
  焦花氏,(反抗地)嗯,我听着痛快,我听着痛快!你说,你说给我听。
  焦大星,可是说什么?
  焦花氏,你说“淹死她”!
  焦大星,(故意避开)谁呀?
  焦花氏,你说“淹死我妈”!
  焦大星,(惊骇望着她)什么,淹死——?”
  薇薇安说:“所以,如果我们换个角度,用绝对道德准则来判断这件事,那么男人的行为决定了他人对他的判断…似乎,也不难理解了。女人提出了一个有争议的问题,男人的行为因不同的判断标准而要承担不同的后果。而这些行为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区分出纯粹的正义或邪恶。唔,这个女人好聪明,把他同时变为了杀手和施救者。”她说:“Arthur,可是我依然不明白,这看起来像是诡辩。我非常困惑,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证明,这个男人爱这个女人呢?她也总是可以挑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对这个男人进行威逼利诱。”
  “那是因为她依赖这个男人,想试探自己在男人心里的轻重。”时敬之说,“其实,大部分男人的选择是,随机应变。”
  “东方哲学?”她不懂,“我认为这是狡猾的诡辩。”
  时敬之很平淡,“因为这会让人感到为难。”
  薇薇安深究,“选哪个都很为难。不能因为评价标准不同而没有自己的立场。他总应该站在一个立场上,并且不随意改变自己的立场,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时敬之说,“但是也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总有一部分人会选择救母亲,但是活下来的却是妻子。”
  “因为母亲会自我消亡。”他插着口袋说:“一个慈悲的母亲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为难的。”
  “呀!”薇薇安惊呼,“呀~呀呀~”她狂点头,说:“你说的也许对。母亲,母亲总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太多的。”她说,“你看,在我们周围,即使她们一辈子不结婚,和男友分手后,也依然在含辛茹苦地抚育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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