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拥着他浅眠之前,也不忘低声,给他解惑了一句:“就算是断袖,少傅也还会认你是他学子的,他不存在偏见。”
“...”
-
屏洲病疫缓迟大半月解决一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赶在第二天早朝,皇帝的口谕就传到了宋府,宋轻白面前。
“奉皇上口谕,宋少傅屏洲之行,长达数月,因延迟许久,需明日卯时准时金銮殿上早朝,另备所用金银细软明细单。”
太监总管嗓音低低的,待宋轻白行礼,前来领口谕,忍不住压着音调道:
“宋大人,屏洲病例扩散迅速,此行难免存在多用赈灾金银,明日早朝,您看看能不能让小郡王跟着,尽量减少处罚。”
太监总管在宫里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得知近期桉王爷进宫多次,隐喻提醒让宋轻白反拉桉王爷的草包儿子垫背。
“谢总管提醒,下官自有分寸。”宋轻白跟着小声回着。
日光懒散的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们渡了一层温和暖意。
宋轻白跟着皇帝身边的大红总管寒暄了一番,便亲自送他出府。
回来时,恰好与不远处盯着他看的陆锦视线相对,他莞尔:
“明日上朝领罚了。”
“...”
陆锦在心里小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踱步过去,轻声道:
“不要殃及无辜。”
宋轻白唇边弧度收敛,伸手拉他,也算是默认答应他。
这时,意外又听他别扭补充了一句“你也要顺利脱身。”
第92章 见面
翌日
秋日凉意在皇宫里肆意横行,隐约可见天边悬挂着一片片灰暗的云。须臾,便有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顺着檐边滑落。
少女淡粉色衣裳袖子被打湿了一小片却不自知。她眯着眼,晨间雾气较重,只能看到远处前后而来的红色身影交错。
“公主,这里不可进,您随我回去吧?您想知道陆公子与宋大人屏洲的事儿,晚些便可知道了呀...这急不得...”
宫女在旁边急着乱转,生怕等下被前边巡逻的守卫发现。
苏禾被她吵烦了,气呼呼的回头瞪了一眼,故作生气说:
“你再叫下次不让你跟了。”
果然这一招屡试不爽,小宫女立马噤声,不过就在这短暂的说话间,屋檐边的光线被挡住,地面倒映着一抹身影。
一双黑色配银白边的靴子在门槛处驻足,稍微往上的墨黑暗纹衣摆被雨水打湿,在上面形成一道极浅的痕迹。
那人撑着油纸伞,背光而站,伞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苏禾等了一会儿,待对方轮廓慢慢在自己眼前呈现出来时,她皱眉惊叹:
“你怎么来了?”
-
金銮殿
百官齐站成排,手里拿着笏板,红色官服威严端庄夺目。
宋轻白站在首列右侧,一袭正红官袍衬得他容颜似画,身段欣长。
随着太监总管弯腰带领着皇帝出现在各百官视野里,大家忙行礼高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穿着龙袍的皇帝负手金銮御座之上,视线在下面扫了一眼,定格在伏首的那抹身影上,敛眉沉思片刻后落座。
礼毕,在各官员需要进行禀报事项前,皇帝沉着声音打断:
“宋爱卿,先出列讲讲此次屏洲病疫的事项吧。”
没有任何铺垫的点名,让整个殿堂瞬间陷入威严寂静。
不少老臣互相对视,暗自揣测皇帝今日大概是奔着宋轻白屏洲一事来的。
屏洲病疫一事,周期反复延长,经常前往赈灾点的老官员基本都知道里面是怎么个事儿,每次都是避之不及。
原先知道皇帝让宋少傅带学子们练手,还想着会放宽时限...但今日看来,好像并不。
毕竟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哪里会看见执行者的困难处呢?
底下的朝臣思绪翻涌。
反观宋轻白神色平静,坦然出列,简单讲述了此番行程。
皇帝压根不等他进行解释,蹙眉问“药品都是由各县城同时押送过去,只多不少,怎么会控制不住?原因在哪?”
专属于天子的威严气场骤然而现,殿堂安静的仿佛针掉地面都能听见。
宋轻白脸色如常,抬眸望向那高位之人,不卑不亢道:
“臣今日上朝,正是想跟您禀报此事。屏洲病疫反复异常,实属人为,请皇上明察。”
话音一落,整个朝堂轰的一下就炸了,文武百官面色惊骇。
有人震惊,有人胆颤。
这不,还未等宋轻白能接下说,立马就有朝臣字字肺腑般出列道:
“宋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勿要妄下定论。”
第93章 针锋相对
宋轻白没有急着接话茬,只是垂着眼睫,身姿挺拔,看起来好似只剩口头上的辩驳。
底下被桉亲王拉扯上来的朝臣见状连忙跟着上前。
“臣附议!”
“屏洲一事,虽是宋大人亲自前去,但各官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召齐物资支援等,请宋大人说话三思。”
如此一来,皇帝看向宋轻白的眼神里越发不悦。
“宋爱卿,你知道朕只看结果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轻白眼皮一掀,将那群进谏的朝臣一一扫视一番,唇角擒了一抹温雅浅笑,友好的不像话“林大人,陈大人,如果下官没有记错,那等药品都是有备样品保留的,不如下官派人现在过去您二人府邸取证,不好误了您名声,您看....”
“药品都是经过城官核查无误再出城的,宋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呢?怀疑我们给自己同胞下毒药吗?”
被点名的两位官员脸色铁青,其中就有一位稍微年纪轻点的男子气不过,争执了一句,掷地有声。
不料,更多官员脸色慌乱了。
宋轻白点头附和“也是,明明过了城官核查的,就单只怀疑药品运送官员确实不妥。”
“...”
所管辖城门的数几名官员脸色跟吃了粪物一样难看,纷纷硬着头皮进谏辩论,场面一度慌乱。
“禀皇上,下官都是按照国法核查出城的,绝无半点松懈,请皇上明察。”
“皇上...”
金銮殿还是头一遭如此吵闹。
皇帝沉着脸色,蹙眉看着。渐渐地,里头出列人员与前阵子林桉木给他引荐的官员成员画面逐渐吻合,某个猜测在脑海成型。那搭在扶手边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了他隐忍着的情绪。
宋轻白余光一直注视着高位之上的男人,眼见着差不多了,他才正了正脸色,垂首插话道:
“禀皇上,门外有一批药品是臣在屏洲半路拦截的,有配送人员以及配送药品明细以及来源,期间无任何人接手,包括微臣,请皇上派人引见,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话音一落,百官错愕。
原先争执的几位大臣瞬间噤声。
皇帝目光向旁边候着的太监一扫,示意去带上来。
天子威严气场在周围镇压。不过一会儿,便见太监总管领着一辆马车以及车夫等数十人浩浩汤汤的进殿。
药品在车厢里被捂着严实,上面捆着手指宽的麻绳,接连处更是打着厚重的死结,靠得近了,才能闻见淡淡调配好的草木清香。
“皇上,这是车夫通城路线图,起发地是张大人的地址,往屏洲军营。”太监收集到一张单子忙向皇上双手递上。
皇帝脸色越发沉重,冷眸看向原先还在为自己辩解的张大人,瞧着他慌张错开的视线,冷哼一声。
“宣太医,核查是否按照病疫配送药品。”
太监应声撤退。
殿外秋日凉意飘散进来,给无数官员添了丝丝清冷。
宋轻白拢着衣袍,修长的指甲随意搭在芜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碰着,发出极浅的摩擦声。
忽的,就在太医当场试药尾声,那张大人突然向前跪拜,额头撞击地面的声线在这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不用试了,药品含有乱神根,是臣被利益蒙蔽了心智,为了延长军营病情,好挪用赈灾银派人下的,求皇上责罚!”
轻颤的声线蕴含慌张害怕,随着磕头的动作,在这殿宇格外清晰,就好像是掐着自己心脏认罪的。
皇帝勃然大怒“荒唐!枉费朕如此信任交付,来人,拉下去杖毙!”
第94章 情敌相救
朝堂中安静的只剩下太监总管派人上来将张大人落下去的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原先部分被牵扯到的官员个个低着脑袋,无一帮着说话。
张大人直到被带走的时候,眼神都好似有些空洞的盯着往日有事没事就推杯换盏的同僚,微启的唇角微颤着。
可喉咙发紧发涩,蹦不出半个音节。
宋轻白瞧着,眼底有一丝烦躁一闪而过,心里无声轻喃。
愚蠢的替罪羔羊。
随着人被拖下去,皇帝的情绪都无半点好转,脸色深沉。
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过朝堂上,头低的不能再低的文武百官,接着再转到宋轻白身上。
与别人不同,他坦然而立,手持笏板,经得起一切眼神洗礼。
皇帝脸色缓了缓,紧绷的下颚线略显松懈,微抿了抿唇。
“此次...”
低沉的嗓音刚蹦出了两字,就见刚才出去的太监总管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拿着的拂尘有几次险些掉落被扯回。
赶到皇帝面前的腿都有些发软,他弯着腰,低着嗓音说:
“皇上,刚刚张大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很激动,对着殿外的柱子一头就撞了上去,临死之前,嘴里喊着宋少傅...”
由于声音是有意压低,加上距离较远,底下朝臣不知上面发生何事。
只隐隐约约能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在殿外跑去。
接着,细雨凉风飘进来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宋轻白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眼神往上一抬,恰好对上皇帝探究的视线。
天子的情绪阴晴不定,原本放缓的脸色,此刻逐渐铁青。
“宋爱卿,你与张大人,私底下可有来往?”
随着皇帝沉沉的嗓音响起,底下朝臣瞬间跟着看向宋轻白。
哪怕平时很少有机会上场的新官员,都隐约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宋轻白敛眸,不卑不堪否认“回禀皇上,并无。”
“那张大人临死前,为何要喊你的名字?”皇帝大怒直言。
引起一阵唏嘘。
宋轻白在这一声声的质问中,料到外面发生的荒唐事。手里拿着的笏板收紧,迎着前头炙热的视线,上前道:
“微臣不知。”
皇帝的手一下子就拍了旁边的扶手,发出轻微“啪”的一声。
天子的威严气息在周围悄无声息的蔓延,如同随时击碎人们五脏六腑的巨石,令在场无数朝臣不由放轻呼吸。
唯有宋轻白面色不改,微垂眼睫,仅仅是一副沉思状。
皇帝就这么死盯着他,无形之中要逼他给出一个结果。
终于在漫长的眼神对峙中,宋轻白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他看来。
“微臣有一事禀明。”
话音刚落,皇帝还未来得及恩准,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次慌乱中又带着巡逻侍卫的低呼。
随着在场众人的视线望到殿堂门口,一抹飘扬的淡粉色衣裙闯入眼帘。
苏禾脚步灵活的避开那拼命拦着她,却一直不敢拔出剑鞘的侍卫,葱白的指尖举着一沓淡黄色的信封,高喊:
“禀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第95章 求你助我
雨水顺着屋檐一点点滑落至地面,溅起细腻水花,飘洒到楼亭边站着的陆锦黑白靴子上,印迹一片。
湿意入侵,可他好似没有察觉,只是目光没有聚焦的望着金銮殿方向,看着闹哄的场面平息,嗓音轻轻说:
“谢谢了。”
他的身侧是身着侍卫服饰的张礼,两人平肩而立。都是一样心不在焉的。
不同的是,陆锦发冠上有滴落的雨滴,透着日光,缓慢落至他的发梢,悄无声息消失在他纯白衣襟里,添了一抹深色,略显狼狈。
张礼无意瞥见他这副模样,思绪勉强拉回一点,不解问:
“你今日一早找我联系要桉王的亲笔书信,利用我职务之便带你隐密进宫,是为了加大宋大人今天上早朝的胜算,一切也如你所愿了,为何看起来好像依旧不欢愉。”
张礼今日怎么都没有想到,先来找自己的,不是桉王爷,不是宋少傅,反而是后期可能与公主成亲的陆锦。
对方还很清楚自己是桉亲王的人,并且还知道自己手中有众多王爷的把柄,直接朝自己要此次赈灾帮桉王寄出的来往书信。
原先张礼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那会儿的陆锦也料到了他的反应,轻飘飘说:
“你还想过以前的日子吗?”
“留着桉亲王,那就意味着,你与小郡王一点可能都没有。此次赈灾告一段落,桉亲王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贬,但无论贬去哪里,小郡王依旧是他儿子,依旧要受他操控。”
“而你,将会以办事不力的由头,跟着一起调离京城,后面是死是活,无非就是看桉亲王的一句话了。”
张礼如同被一棒槌狠狠重后脑勺打下去,气血上头,却因为被准确袭击致命点,无法动弹,脸色难看。
陆锦接着又缓着脸色,轻声补充: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少傅,他初来乍到,接手了如此棘手的事务,怕很难脱身,求你助我。”
那会儿天还没全亮,张礼忘记当时僵持了多久了。
就记得平时跟着林斐之偶尔见过几面的陆家公子也不如传闻中的薄情,也并不是所有与他相识的都会被害得身败名裂,他也谨慎的为对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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