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会皱起一点眉毛,睫毛哆嗦。会骂他。
“不准蹭,不准舔我。”
手指揪着他的校服衣料。呼吸闷闷热热,潮湿,像是真的在做坏事,像真正的早恋,像的确尝到伊甸园禁忌苹果的滋味。
“呼——”
一阵强劲的风声从阳台撞过。
顾清晖回过神,垂眸盯着江声的嘴唇,掐在他两颊的手往下收,抬起江声的下巴。
江声震撼瞪大眼,“你在看哪里!”
语无伦次了。
“不是,等等,你都恨我了,你别——亲、”
嘴唇相碰的一瞬间,江声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微的声音,用力蜷缩起来别过头。
顾清晖像是当头一棒,眼皮痉挛,后脑勺都木了一下。
战栗的快感顿时火烧火燎,满盛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顾清晖模糊地想。
得不到的时候当然觉得缺憾更好,可如果得到了呢?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脖颈,带动起酥麻的凉意,江声侧过去的脸,又重新被滚烫的手心转回来。
“江先生。”
顾清晖的声音带着些许涩意,深邃的眼睛和他冷漠对视。
很久,很久。
他说,“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明明看到我,还是走得毫不留情。”
空气滚烫而稀薄。
江声大口的呼吸显得狼狈至极,睫毛下面是漆黑的眼睛。这双眼睛总是很轻易能显得纯真,也因为太过清澈而显得无情。
他说:“你先骗我。”
顾清晖看着他一会儿。
“你在说我说我考了第一却跟你说我没有及格的事情?”
江声脑袋一懵,都要气死了,恼羞成怒,“谁会因为这个生气!”
“还是你看到顾家的人给了我很多钱。”顾清晖的滚烫指腹摩挲江声的脸颊,“你觉得我很有钱,说的穷,表达的窘迫都是骗你。”
江声抿着嘴巴不说话了,烦闷地别过脑袋,“走开,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江声的确不是合格的狗主人,他有些天真的恶劣,但他不是个坏人。
发现顾清晖处境不佳,他会让顾清晖给他跑腿,然后以此为由大度地给他赏钱。明明那段时间,江声自己也不算富裕,却还要给顾清晖额外的关照。
他明明很坏,又好像有着奇怪的善良。
“你可以问我,打我、骂我。”顾清晖的声音很冷,也清晰,带着一种冷淡的涩意,“……不是一声不吭地走掉。”
顾清晖的体型在这时候有了明显的压迫感,他滚烫的阴影完全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江声,闷热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拥挤地流窜。
“你又在不爽什么。”
江声漆黑的眼眸有些不解。
过去这么多年的事情,还导致他要被顾清晖这样对待,江声难道是什么棉花团软柿子?他也会生气!
他语气坏死了,“你可以早早自己说清楚的事情,还要我去问。你是谁,你在我这里有那么重要吗?哪怕不是因为你骗我,我走掉都不需要理由。”
耳边是呼吸声,乱七八糟的心跳。
顾清晖又想起他追着江声离去的车那天。他蹬着自行车,书包里的卷子飞了满天,之后又被他踩着夕阳最后一线光狼狈地回来,满头大汗沉默着一张张地捡回去。
摊开。
擦干净。
保存起来。
宽厚滚烫的手轻轻捋开江声胡乱黏在脸上的头发。江声的呼吸急促地哆嗦两下,被擦得半眯着眼睛不爽看着他。
顾清晖冷色的眼珠定在江声的脸上。
此刻的他,好像已经不再是什么名流导演,不是顾家权势金钱在握的人,甚至已经不是一个成年人。
时间倒带。站在玻璃后,贴在玻璃上,喘着气急促呼吸紧盯着江声不放的少年走出来,问出顾清晖不该问的问题。
“你离开我的那么多年,又遇到了几个我?”
手指在细密的满足电流中有着颤动。
“和我一样……听你的话,被你支配着,被你拽着狗链,忽冷忽热地对待……但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你的人,有几个。”
【我好急啊啊啊啊到底在做什么说什么,真的就一点亮光都不给了呗,谁来告诉我一下】
【这届嘉宾大胆得好离谱,观众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泪水从嘴角流下】
【更深的事情应该不会做,但是打啵记得多打几个谢谢】
【速报!隔壁房间视角:小沈气冲冲地回房间。他的房间和顾导相邻,大概我才他会跳阳台过来】
【啊??笑死,怎么又这样!!】
【好熟悉的剧情,依稀记得他上次这样还是去抓萧意的奸。这次又去抓顾清晖了是吧,鼓励小沈把房间里所有人抓一遍】
【这么说好像很正宫啊家人们】
【小沈你大意啊,顾导可不是萧意会故意留纰漏做挑衅的事情,盲猜一个顾清晖的阳台肯定已经早就锁住了】
江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划破了空气中不断上涌的温度。
江声愣了下,低下头。
顾清晖已经帮他把手机拿出来。
江声挣扎咬牙:“还给我!”
顾清晖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淡漠地低声询问,“要接吗?”
江声皱眉喘着气,看着他的脸,觉得好荒谬。
顾清晖的眉眼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只觉得轮廓都清隽冷淡。他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独那双眼睛,亮得像是被点燃过。
“是谁?”
“江明潮。”
江声愣了两秒,“……谁??”
第049章 电话就电话之
顾清晖把屏幕转向江声。
江声被突然的光线刺了下眼睛, 偏了偏脑袋,眯起的视线中模糊看到了上面闪烁的名字。
——江明潮。
哥哥。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在胸腔砸了两下。
和这个名义上的哥哥,江声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
虽然破产之后过得很不痛快的那段时间,江声祈祷过便宜哥哥赶紧把他从泥巴里捞出去, 但这种祈祷可有可无。
因为生活一旦有变好的趋势, 江声就完全把他忘在脑后, 捞不捞的也渐渐没什么所谓,因为凭借他现在的热度, 那些债款还清也不算难事。
不过如果江明潮出手, 一切都会变得更简单就是了。
江明潮, 是后妈楚鱼带来的孩子。是个病秧子,聪明的病秧子。为了在劣势中巩固自己与孩子的地位,楚鱼把江明潮最大的对手——江声放逐去海城。
在海城,江声和顾清晖相遇。
但后来江声能回到江家,是江明潮求来的机会。江明潮来接他的那天,后视镜里骑着自行车拼命追赶的少年在他眼里,应该滑稽如同一场马戏团的演出。
他却还在假惺惺地问:“要不要停车?”
江明潮是很强势的人。
他的强势和江声不一样。江声强势起来什么也不听, 捂着耳朵装听不到, 逼别人一直重复,然后放弃。
江明潮是假装会听建议, 嘴角甚至会有微笑,实际上根本不会采纳。
不过谁能说他们两个不像呢。
都很会浪费别人的时间啊。
江声太了解他了,所以冷冰冰地盯着后视镜,手指在膝盖上攥得紧紧, 硬邦邦地说:“不用。”
江明潮的手盖在他的手背, “早恋是不好的。”
江声甩开他冰冷的手,木着脸转过头。毫无征兆地抓着他的长头发逼他凑近低头, 脑袋像个小电钻,努力顶在江明潮的额头,眼里盛放怒火。
“江明潮,你最好不是因为我早恋才把我接回去!”
江明潮那时候已经在蓄长发。
他的命浅福薄,找大师算了,说要留长发续命。
江明潮疼得皱眉,又无奈,只能一只手扶在江声腿旁支撑起来,“对哥哥这样也就算了,江江,可别这样对女孩子。”
江声:“我才不会。”
江声是很有分寸的人。
对那些人可以耍脾气,他分得清楚得很。
很多人说江声能从海城回到南城,一定花费不少精力。
其实没有。
江明潮火急火燎把他往回捞,站在楚鱼的角度,江声都要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气疯了。
可江声是那个既得利益者,他只会被爽到。
比起江庭之,江明潮陪伴他的时间更久。
一开始他不喜欢江明潮身上冰冷的苦苦的药味,很讨厌和他呆在一起。但后来,那种淡淡的苦味已经变成习惯的一部分,江声觉得自己对他是真的有一点亲情在,虽然很少。
某些事情发生之后,江声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掉,勒令他不准再找他。但其实他留了一点后路,没有把江明潮的电话拖入黑名单。
这件事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果江明潮真的不知道,他会尝试打来无数次,让永远不会接通的忙音成为通话的代替。唯独他自己清楚的时候,来电才会永远被压在通讯记录的最底下。
亲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要断得彻底是永远做不到的。总得留下一点余地,因为是家人,是哥哥,因为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发生什么事情需要两个人共同面对。
江明潮这个名字,已经好几年都没在他的屏幕上亮起过。
江声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去想江明潮给他打电话的原因。
难道是他要死了?
还是江庭之要死了?
不管哪一个,好像确实不接不行。
江声扭动了一下手腕,发现顾清晖的力度还是攥得那么紧,他发脾气“放开!”
顾清晖这才松开手。
他一张脸上情绪很淡,如果不是眼尾那撇潮红颠倒他近乎高洁的表情,他甚至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声手腕疼得火辣辣的,甩了甩手看,两只手不对称的红痕看起来像是烙上了手铐。
为什么顾清晖的力气会这么大?
江声无法理解。
他看起来明明也不是肌肉型,毕竟这世界上没有哪道白月光是双开门。顾清晖很清瘦,被夸一句有锻炼痕迹是最多了!
他捂着手腕按了按,活动了一下。
不过手腕内侧萧意的吻痕没有被发现。
江声心情有些诡异地松了口气。
……不是,就算被发现又能怎样啊!顾清晖是谁?
江声有时候真的会恨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顾清晖的视线也随着落到他的手腕上,似乎被红色的痕迹吸引得挪不开视线。
江声真的很漂亮,他身上哪里都漂亮,很早以前顾清晖就知道。
他指腹过电,酥麻感还在身体里窜动。
“很疼吗?”他说,“抱歉,江先生。”
江声:“不需要你道歉。”
他径直抢过顾清晖手里的手机,感觉有一肚子抱怨想说,甚至想站起来踹他两脚。
不过时间不够,江声把他推到一边,从床上滚了一圈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然后按下接听键。
江声没想着想开口,但电话那边的人也在沉默。
诡异的安静中,只有电流的声音如密密麻麻的粒子在耳朵频闪。
顾清晖听说过江声和江明潮的事。在豪门家庭,亲兄弟尚会阋墙,别说是继兄弟了,但江声和江明潮关系不错,众人皆知。
原本他在思考他们之间会说什么,什么话题是他会不愿意听的。可是构思这么多,顾清晖发现他的那些思绪,反而都比不上此刻的安静危险。
他抬起眼睛,看着江声的侧脸。
江声有些不耐烦,抿着嘴巴皱着眉毛,坐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壳上抠来抠去。
江声是个很没耐心的人,“不说就挂了。”
对面同时开了口,“你在做什么?”
又沉默了两秒。
“我找到了江叔叔的踪迹。”江明潮说完静了静。
江声听到他捂着嘴唇把手机拿远都遮不住的咳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听到江明潮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应该如何处理,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窗帘没有拉严实,一点细长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面,像是蜿蜒的素蛇爬上床。江声伸手去摸,洁白的月光盛了一掌心。
他乌黑的睫毛耷拉着,手指在光里张张合合,盯着看,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回答,“就因为这个给我打电话?”
他的口吻带着很淡的嘲讽。
但也许因为声音混合在这样静谧而柔软的月色中,又或许他垂眸看着掌心光亮的表情太安静,听起来带着一点让人觉得混淆的情绪。
好像他早在等这通电话打来,而江明潮给出的理由却不能让他满意。
江明潮站在窗边。
精致木香盒里的烟雾被寒风吹散,他的头发连同发带一起如流水般被吹开。
单薄的衬衫在风中显现有些瘦削的轮廓。瞳孔安静地映出万家灯火的样子,手指枯瘦苍白,触到玻璃上的月光,仿佛把谁的手伴随月光一并扣在掌心。
他和江声,现在注视的是同样的月光吗?
“他现在过得并不好,染上一些成瘾的坏习惯,看在曾经父子一场的情面,我想把他送去相关的戒断机构,然后送去养老院安度晚年。”
江声沉默一下,“你打电话过来是在通知我吧,我怎么没听到问我意见的意思?”
手心的月光忽然晃动两下。
江声怔了怔,抬起头,只见阳台似乎被一片影子笼罩住。
正想仔细看去,手指忽然被另一只手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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