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顾清晖的脸扯了扯,“你不是很喜欢吗?应该感谢我才对。”
嗯,不知道能不能有个未来科技开通一下人体共感。他真的好想知道,牵个手而已,真的能这么舒服吗。
顾清晖是不知道适可而止的人。有了主动附加的赠品,下次就会不再满足单纯的触碰。
顾清晖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又或者他的贪婪捂住他的嘴巴。
他放纵着忍耐,隐忍地缄默。
江声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好冷淡。就算眼尾泛着红,他的神情都看不出端倪。
非常禁欲的一张脸,凛然疏冷,天生就该被供在神坛上不能走下来。
看顾清晖的表情崩坏应该会很有意思。
到什么地步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江声忽然松开他的手,逗狗一样挑挑他的下巴。青年不解地抬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
江声歪了下头看到那处凸起,用指甲在上面刮了一下,指腹按了按。
不适感,疼痛。
抵不过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刺激引起颤栗,尾椎的电流莽撞地往上窜。顾清晖喉结上下滑动,下颌绷紧,呼吸加重。
他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的确什么都没说。
这一次,连“江先生请不要乱碰”都没说。
“好乖。”
江声弯着眼睛,奖励一样拉起顾清晖的手,“阿尔文,乖狗狗。”
顾清晖剔透的目光落在江声脸上,迟钝而缓慢地回握江声的手指。
他的手发热微颤,但又维持在一个松弛的力道,只要江声想,随时都能够挣脱。
但江声真的要再次挣脱的时候,顾清晖又沉默地轻拽住他,“再一会儿。”
江声眨眨眼:“什么?”
“十分钟就好。”顾清晖说,“……不,五分钟。我会控制好的。”
江声:“五分钟可是三百秒,我的时间是非常——”
“三百万。”顾清晖说。
江声的眼睛睁圆了一点,张了张嘴,卡在喉咙里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呃??”
他脑袋空空地听到顾清晖清冷的声音,如同优雅的音符流淌,“让我牵一下。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江先生,让我牵一下。”
什么买卖五分钟三百万,这下真的秒速进账一万了。
只需要短暂的权衡,江声积极起来,“不然就十分钟吧,我没关系,主要是看不得你这样痛苦的样子。”
顾清晖的呼吸重了一点,“江先生,还真是好心。”
江声真的没法昧着良心把好心这个词安在自己的身上。
财色……财手交易罢了!
江声靠上玻璃上,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玩,另外一只手随便顾清晖紧紧牵着。
青年干燥温暖的手指滚烫起来,有模糊的潮热贴在他的掌心,江声一边删着对话框的红点记录,一边随口建议说,“其实去医院看看会更好。”
顾清晖缄默片刻,道:“没有用。”
顾清晖很吻合大庭广众对于天才的看法。他高傲,并且有一些极端的怪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人和人之间的接触苛待至极,最简单的触碰都会让他感觉到生理性的厌恶。
与之矛盾的,是一种野火般渐渐蓬勃的瘾症。
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所以顾清晖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用以调理。
效果显著,因为药物让他感觉到生理上迫不得已的平静。
受压抑的感觉让他失去情绪,无法感觉到厌恶,同时也没有快乐。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如同坠入梦里,沉溺在死水里,变成不会痛的行尸走肉。
顾清晖低下眼睫。
模糊的月光透过爬山虎枯萎的叶子,落在江声的手背。
他攥紧了。
*
十分钟过得很漫长,至少对江声来说是。
他在斗地主连赢十二局炸翻天了,顾清晖终于松手。
江声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的手指尖凉凉的,手心湿湿的,像被小狗舔过。
顾清晖的手却很烫,发红,像是爽过头了似的有点控制不住的轻颤。
江声的眉头皱起来,很是新奇地抬头低头,反反复复地看他的手还有脸。
至于吗。
不至于吧?
顾清晖从口袋里拿出柔软的手帕,轻握着江声的手指尽职尽责地善后。
江声看着他的手帕,思路被拐带了一下,“你当时把手帕递给我的时候,真没想过被我发现吗?”
顾清晖把江声的手擦干,然后把手帕叠好放进口袋,重新把脱下来的手套戴上,狭长的眸子落到江声的脸上,“江先生不是早就发现了吗?”
“我发现是一回事,你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江声说,“像是在耍人——我就在你面前,可你能拿我怎么办。这样的感觉。”
顾清晖面无表情,眉梢似有似无地扬起一下。在这样的微表情被江声发现端倪之前,他轻轻地开口,“怎么会。”
江声拉开门甩着手离开,脚步往外一迈,就立刻看到靠墙站在一旁的沈暮洵投来视线。
江声吓了一跳,往旁边侧了一步。
顾清晖用手撑住他的肩膀,支撑了一下就克制地松开,“江先生小心。”
江声觉得自己真的要小心。
因为他还看到不远处楚熄和楚漆一站一坐,目光幽深,楚熄甚至笑眯眯对他招手。
越是笑越是有种不对味的感觉啊,好可怕。
江声锈掉的脑袋开始思考。
他们看到了吗?听到了吗?应该没有吧?
但是……好像没看到也没听到才是最危险的情况,毕竟人的想象力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东西!
萧意也走过来,认真仔细地打量江声的表情,确认没有奇怪的地方,才和缓地微笑一下,“晚上这么冷,有什么不得不说的话题吗,为什么在外面站那么久?”
江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意靠近。
黑发柔软地垂下,手按住他的肩膀,顺着他手臂落到手上,温暖的手让江声的指尖缩了一下。
萧意淡淡地说,“好冷。”
沈暮洵终于从倚靠墙壁的姿势站直,在另一边拉住江声的手腕,“和我来一下。”
江声:“嗯?啊?”
萧意握着江声的手力气加大一点,江声的脚步被迫停滞。青年口吻疑惑而低缓,“有什么事情是在这里不能说的吗?”
沈暮洵抬起眼皮烦躁地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掀慢条斯理地说,“麻烦某个人认清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事情是你该听的?既然自诩朋友那就麻烦你做好朋友该做的事情,守好你自己的界限不要越界。”
“你也说是朋友。难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朋友不能听的?”萧意看向江声,“阿声,你说呢?”
江声愣了一下,像是忽然被点名提问的学生,结结巴巴期期艾艾,“这个,我……嗯……”
沈暮洵手臂搭在江声的肩膀上,修长手指扭着他的脸让他转过来。自己直视着萧意微微勾着眼角笑起来,“啊,那真是抱歉,因为确实是不适合朋友听的话题。”
不适合朋友听的话题是什么?
萧意不想深想下去。
不,问题在于沈暮洵是故意这么说激怒他,还是——
萧意的眼睛闪烁两下,去看江声的表情。
江声的眼睛眨着,隐隐的躲闪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做注释。
青年温柔的侧脸在光线映照下紧绷起来,脚下的影子在楼梯上扭曲蜿蜒。他的手在江声手背上温柔地摩挲,明明是温暖触感,江声却觉得他像阴冷黏腻的蛇缠绕上来。
“阿声要把我排除在外吗,真是让人伤心。”
青年和煦的眉眼染着一点愁绪,泪痣落在眼尾,柔和的光线让他的温柔显得腻人,“沈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暮洵轻嗤一声,“我只知道你没有阻拦的资格。”
他们对视的锋芒不加掩饰,剑拔弩张的气氛让空气中有种快爆开火星的错觉。
顾清晖的眉眼带着一种漫不经意的清冷,“江先生——”
好巧不巧,楚漆也在这时候站起来。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了顾清晖的话,“声声,我有话要和你聊一聊。方便来我的房间吗?”
江声几乎很少看到他这样冷酷并且严肃的表情,虽然他的话音尽力压低变柔和,但江声还是感觉到压迫。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看向这位江声的另一位好朋友。
比起萧意自称朋友的半虚假身份,所有人都知道,楚漆是江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货真价实的竹马。
……
……
“沈先生,真为你感到遗憾。”萧意嘴角微翘着轻叹,“想来在阿声这里,还是楚漆先生更有话语权。是吗,阿声?”
沈暮洵声音淡了下来,“所以你又在得意什么。”
江声头晕眼花起来。
救,救命。
你们吵架就吵架,为什么非要提一嘴他的名字问他的意见!
还不如让他倒头回去和顾清晖手牵手呢!!
第057章 朋友就朋友之
沈暮洵和萧意要说什么江声倒是可以隐约猜到。
可是楚漆要找他说什么。
刺骨寒风吹着江声的背, 他从胡乱猜想的思绪里清醒过来,试探着抓住沈暮洵的手。
青年的手骨骼清晰带着冷意,眼睛转了下,定定地看着他, 一言不发地反握住, 眉眼间情绪也在消退。
江声望着他, 轻声说,“我晚一点来找你好吗?楚漆应该是和我有江家的事情谈。”
气势到底是不是, 江声也不知道, 反正……就先这么说了再说!
沈暮洵看到江声对他认真解释的样子甚至有点恍惚, 好像他的确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听他的解释。
心脏不听使唤地猛地攒动一下,但他又在因为这一瞬间的失序感到无可救药的讽刺。
他看着江声的脸。
江声嘴唇抿得有些紧,带着一点慌张。
沈暮洵睫毛低垂,抬起手,冰凉的指腹擦过他的侧脸。
好奇怪。
他都这么清楚江声的性格,为什么还是会被自己的臆想欺骗到。
他什么都不能从江声这里得到,以前是, 现在是, 以后也是。但他还是觉得,江声如果能认真对他, 他就好像是江声心里特别的那一个。
不然他为什么去找楚漆还要和他解释?他是什么人啊。
沈暮洵很想笑起来。
他应该感到得到所求事物的满足吗?可是心脏空空地抽痛起来,泛起酸涩。
沈暮洵垂着眼睫,泪痣坠在眼角,精致的脆弱感让他看起来像是要掉眼泪。他手指捏了捏江声的手, 面对萧意时的所有攻击性都变成了软绵的泡沫, 声音也是很轻的,“我知道了。”
看着沈暮洵转身往楼上走, 江声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萧意。
萧意狭长的黑眸弯弯眯着,和沈暮洵几乎在同一个位置、分毫未错的泪痣,在他脸上却有和沈暮洵截然不同的气质。
沈暮洵是明烈的火,他就带着一点雨中的忧郁。
江声觉得忧郁是假的,阴湿是真的。
像是追着骨头跑的狗一样。
聪明的狗知道骨头是被人牵着的,可能永远吃不到,可能只是牵扯他的圈套。但是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能看到那根骨头,没有骨头他就回头咬人。
江声从来都不能对萧意放心。他的阴暗残酷藏在他那张温柔似水的皮相底下,像是长满野草的沼泽。江家鼎盛的时候他和萧意是平等的‘朋友’,江家垮塌他和萧意之间的关系看似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江声依然拥有支配他的权力,但其实客观上来看,萧意制约他甚至不会废吹灰之力。
一切只看他要不要这样做而已。
萧意看向楚漆,又转向江声,“江家的事情,想知道什么不如来问问我?也许连你哥哥的消息,我也不是不知道。”
江声边走边说,“你好神通广大啊。”
“怎么听起来好像在挖苦我呢,好伤心啊,阿声。”萧意眨眨眼睛,微笑着陪着江声的脚步一路来到客厅,“其实你不问我也会说的。我原本打算明天录制结束和你聊聊……你可以把我当工具用,试试看?也许很趁手也说不定。”
江声:“算了。”
怕被工具冷不丁咬一口。
萧意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温柔。予取予夺,甚至堪称任人欺压,扇耳光都不会对他生气一点,甚至会潮乎乎地笑着贴过来问他爽了没有不爽可以再来。
也许就像萧意之前说的那样,江声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为什么萧意对他这么特别。
他忌惮萧意所谓的爱。有一个永恒的议题镶嵌在江声的心脏里,那就是人爱的到底是另一个人,还是自己欲望的投影?
这个问题是很难有定论的。在权利角逐场厮杀之后残留的真心大概很显得珍贵吧,萧意全都给了江声,要交换的也只是江声真心的一片。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他还没有完全跌入泥沼不是吗。越是这样,越显得他还算个人而不是野兽不是吗?
他对江声的感情,到底是真心,还是这样的“伪证”。
江声在心里嘀嘀咕咕。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江声倒也不是很想用这只疯狗。如果真的欠了萧意的人情,还起来可不是等价交换的事情。
江声来到客厅,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挂在共用的衣帽架上,回头正想对楚漆说什么,就看到他和萧意一前一后在对视。
眼神如果能杀人,他们身上的被击杀次数都是999+。
江声拉了下楚漆,打断他们无声的对峙,“走啦。”
楚漆眼珠转了下,俊朗深邃的眉眼带着散漫的凶戾感,很适合站在那种五彩缤纷的灯光下出演声色犬马中不动不乱的冷酷霸总。
68/301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