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顾砚舟的状况比较紧急,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不是很稳定。上个月他在家中割腕,差点就救不回来了。我知道请你过来也是耽误你的工作时间,所以在此期间对你造成的损失,我愿意十倍补偿给你。”
许隽意几乎没什么停留,拖着行李箱,出了机场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往顾庭兰给的医院地址那边去。
这是一家远离闹区的高级私人医院,许隽意曾经来过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并不陌生。
顾庭兰的助理在一楼大厅等着他,刚见到人就把他往病房领。
“您吃了吗?我帮您点个餐吧。”许隽意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贴心的助理想到了这一层,礼貌性地问了一句之后,直接给人安排上了,“附近有一家苏州私房菜不错,听说您也是江浙沪的人,也许您能吃得惯。”
许隽意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他知道照顾人确实要先把自己肚子填饱,便没有拒绝:“可以,谢谢。”
助理微笑一下,一边走一边点菜、结账。
“少爷刚醒,请来的护工刚喂了他吃了点东西。”她继续道,“他现在很虚弱,如果您想要和他聊聊天的话,麻烦照看一下他的情绪。医生说他现在不能太激动,要不然容易像之前一样晕过去。”
许隽意点点头。
两个人走路的速度都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病房面前。
许隽意的心“咚咚咚”地跳,呼吸都放慢了很多。
助理看出了他的无措,便先推开门进去打了声招呼:“少爷,许先生来看你了。”
里面传来顾砚舟有些嘶哑的声音:“哪位……许先生?”
他下意识地将许隽意出现在这里的可能给抹去了。
许隽意恨他。
许隽意不会来看他的。
可是下一秒,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病房门口了。
虽然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顾砚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隽哥?”
他先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声,目光有些滞缓,然后拨开被子,想要下床,主动走向对方,却被一边的护工按住。
“医生说你现在要在床上休息的,少爷。”
许隽意慢慢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他看着现在的顾砚舟,心中有一种说不出口的酸楚。
顾砚舟瘦得厉害,宽大的病号服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仿佛站不稳的样子。他的头发有点长了,顺着盖住了他的眉毛,肤色比分开的时候白了很多,显得乖巧中沾了点病态的感觉。
“你来了。”
他有点局促地坐在床上,整个身子窝缩在一起,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当然不会显得小鸟依人,只会有些笨拙。
“我现在是不是不太好看,不好意思隽哥。”他将被子重新拢回自己的身上,一边慌乱地找事做,一边忍不住用余光瞥他,“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竟转换成浓重的鼻腔。
他一边道歉,一边抬起肩膀抹眼泪。
温热的泪水蹭到肩膀之后,在病号服上留下了一滩水渍。
没有前因后果,顾砚舟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说“对不起。”
也许是没得说了,也是只有这一句话想说。
无论是身边的护工还是许隽意身后的助理,都有些于心不忍,他们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将时间留给两个人。
许隽意慢慢地走近,坐在病床边上,将行李箱推到他床头柜边。
“为什么要道歉?”
他问。
顾砚舟不敢再看他,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膝,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顾砚舟。”许隽意眼睛发酸,忍着眼泪,“生病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顾砚舟的鼻尖微微耸动着,头发被弄得有点乱。他颤抖着身子,垂下眼眸。
许隽意不重不轻地推了他一下,像是在打他,但其实更接近往日撒娇的力道。
然后下一刻,就扑进对方的怀里。
他抱着顾砚舟,揉着对方的头,靠在对方的颈窝处,眼泪也中终于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不跟我说?是不是想把自己折腾死了,然后看看我有多难过?”
顾砚舟摇头:“不是的,隽哥……”
他想死,但是他不想让许隽意难过。
他以为,许隽意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其实这样也好,许隽意能喜欢上别人,就不用再因为自己而伤心了。
如果能无牵无挂地离开,对于在此之前的顾砚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许隽意又锤了对方的肩头几下,但是又不敢用太重的力气,害怕真的伤了对方。
说是发泄,也不尽然,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说是要照顾着对方的情绪,但是一见面根本就忍不住,许隽意自己先崩溃了。
顾砚舟紧紧抱着许隽意,顺着对方的气:“对不起。”
他被驯化得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许隽意不喜欢听,便捂住他的嘴:“不要道歉,顾砚舟,我不想听你道歉。”
顾砚舟刚又想说“对不起”,然后又咽了回去。
“我大姐去找你了,是吗?”他问道,“是她威胁你了吗?如果她逼你了,你别管我,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她那边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许隽意紧紧握着拳头,趴在他肩头,重重吸一口气:“没人逼我。”
顾砚舟,为什么开口又担心别人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能多考虑一下自己。
第73章 顾砚舟,为什么自杀
许隽意累得不行,从横店到京城,几乎没有一刻停下来过。到顾砚舟的病房之后又大哭了一场,哭得脸疼,被顾砚舟哄着哄着就睡着了。
二人有太多话想要说,不过他们以后有大把的时间。
顾砚舟抱着许隽意,旁的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他看。
大姐跟他说了,妈妈的事情跟他无关。是二哥太偏激了,不是他的错。
她同意他和许隽意交往,不管怎么折腾,只要不再偷摸自杀就好。
如果被妈知道他们姐弟俩逼死自己的小弟,他们日后到了地底下都没有颜面见她。
这一年半以来,顾砚舟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轻松过。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只是泡影,是一场随时会被打断的美梦。
幸福得太不真切了。
最开始大姐跟他这么说的时候,他还自嘲一笑,心想就算他们同意了又如何,许隽意再也不会回来找自己了。
但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顾砚舟捧着许隽意的脸,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许隽意的长睫颤了一下,不过没有醒过来。
他的睡眠很浅,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都休息不好,眼下已经有了很重的乌青。
顾砚舟帮他掖了掖被,还好这单人病房的病床够宽敞,两个成年男人睡在一起都不是很拥挤。
助理的晚饭已经送来了,但是顾砚舟没让人进来,只是吩咐她将晚饭放在外面。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
许隽意慢慢睁开了眼睛。
顾砚舟心中一跳,看着对方的脸,问道:“隽哥,现在饿吗,我让助理把饭送进来?”
许隽意慢慢起身,当他发现自己躺在顾砚舟的病床上时,神色一滞:“你抱我上来的?”
“下面凉,我怕你感冒了。”顾砚舟很小声地跟他讲话,“是不是太冒昧了?对不起,我只是……”
许隽意没想到现在的顾砚舟跟自己说话那么客气。
他们更亲近百倍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只是将他抱到床上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呢?
“我是怕你休息不好。”许隽意摇摇头,拍了拍他的头,下了床。
顾砚舟有些紧张地拉住他:“你去哪儿?”
许隽意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轻声道:“洗脸。”
“就在这里洗吧,那边有淋浴室和洗手台。”顾砚舟指了一下,“我让助理把晚饭拿进来吧,你吃完饭再走可以吗?”
许隽意瞥到顾砚舟的另一只手正在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整个人都低着头,似乎有意避开他的目光,便隐隐意识到,顾砚舟的心病真的很重。
他掰开顾砚舟的手:“你别那么紧张,我不走,我是你姐请来照顾你的。”
顾砚舟讪讪收回手,有点讷然道:“那我出院了之后你就要走了吗?是回横店吗?你在哪一片拍戏,我可以去探班吗?”
说罢,又像是觉得不妥,然后又加了一句:“我会挑你有空的时候,不会让人看见的。”
见他这副模样,许隽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锐器刺穿了一样。
他记得从前顾砚舟对自己的爱是很大方的。
顾砚舟从前会花好几百万给自己布置盛大的表白现场,会野心勃勃地问自己能不能和林溪公平竞争,会在整个片场宣告许隽意是他的人。
他很幼稚,幼稚得毫无保留,幼稚得霸道又专制。
而现在的顾砚舟,却眼神闪躲地问他,能不能去看看他——在他有空的时候。
许隽意站起身,抱住了顾砚舟,然后在他耳边轻轻道:“顾砚舟,你还想和我好吗?”
顾砚舟浑身一僵:“我想。”
“可是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你。”
顾砚舟喉结一滚,他全身都在发汗,身子小幅度地颤抖起来:“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许隽意揉了揉他的耳垂,“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么小心翼翼跟我说话的样子。顾砚舟,我不是你家里人,你不需要害怕我,也不需要顺着我的意愿办事。你在我这永远有任性发脾气的权力,我会包容你。”
顾砚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觉得我在怪你吗,顾砚舟?”许隽意掰着他的脸,叫他正视自己,“说话。”
顾砚舟抬眸看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他想要张口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许隽意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怪你,我在心疼你。”
顾砚舟抱着许隽意的腰,在他的小腹处蹭了几下。
他没有回答许隽意的话,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你真的不会走了吗,隽哥?”
许隽意“嗯”了一声。
“向洄的事是假的吗?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对不对?”
许隽意犹豫了一会儿:“我不喜欢他。他……我不知道。”
事实上,向洄那小子的心意都快要写在脸上了,只是没有正式表白过而已。
顾砚舟抱得更紧:“你俩在一起过吗?前几天我听见你们同居了。”
许隽意认认真真地解释:“不是同居,他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我让他在海兰园将就一晚上。我和他没有在一起,任何亲密行为都没有过,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
顾砚舟没有要问的了,但还是不想撒开许隽意。
“没有问题了?那该我了。”许隽意问他,“为什么自杀?”
顾砚舟愣了一下,然后又低下了头,像鸵鸟一样盖着自己的身子:“我不知道,我不受控制,我很难受,就是想死。”
许隽意心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顾砚舟惊得瞪着双眸,他按着许隽意的手,似乎是担心他现在就要伤害自己:“不行。”
“那不许死。”
许隽意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的精神病患者,也不知道怎么给予积极的心理暗示。
他的安慰,像命令一样,温柔却又生硬。
顾砚舟两条眉毛皱得跟毛毛虫一样,片刻后,讷讷一句:“那好吧。”
--------------------
其实在原本的设定里,他们分开的时间根本就不止一年半,不过我感觉再久一点顾砚舟就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所以最后敲定了一年半。有一点我感觉写在作话里比较好:大姐对于前年顾砚舟被迫和许隽意分手的事情也未必不知情,只是她和顾砚麟一样,骨子里是个淡漠亲情的人,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小打小闹,过一段时间就好,所以没有插手。直到今年顾砚舟自杀又昏厥,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将许隽意请了回来。所以大家不要觉得当初只要大姐知情就可以避免这一场破镜了,避免不了。
第74章 谢谢老公
顾砚麟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顾砚舟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笑过了。
他盘坐在病床上,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许隽意在给他讲自己正在拍的这部剧的内容梗概。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这部剧是历史剧,讲的是某代皇帝的一生,与其说是讲电视,不如说是讲历史。
饶是如此,顾砚舟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顾砚麟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不尴不尬地站在门口。
他如鲠在喉,将手中的补品放到桌上之后,嘱咐顾砚舟好好休息。
顾砚舟叫住了他,然后又心有余悸地看着许隽意。
许隽意拍了拍他的手:“我去外面等着,你们聊好了我再回来找你。”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顾砚麟却道:“不用走,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许隽意怔然,他回头看了一眼顾砚舟,有些不知所措。
顾砚舟拉着许隽意的手,将人护在身后:“二哥……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37/42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