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娘:“那是那是,吃惯山珍海味难以将就,姑娘和东西十娘送到了,就不打扰你们雅兴了,十娘先行一步。”
新来的两个姑娘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目光落到宁淞雾身上,满意之情溢于言表,挥着手中手帕,扭腰舞臀,眼带笑意在宁淞雾身旁落了坐。
熟练举起宁淞雾面前的酒杯,“宁郎~来喝口酒。”“宁郎~来吃口菜~”
“各位继续,宁某出去解个手。”宁淞雾推开眼前的酒与菜,捂着嘴,借了个由头溜之大吉,再不走她要支撑不住了,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这宁大人也太不解风情了,姑娘来来来,喂我嘴里,我照单全收,哈哈哈哈哈……”肥头大耳的男人油腻说道。
姑娘上扬的嘴角略显僵硬,却不领情,收回酒杯,一饮而尽:“客官,奴家渴得很,先喝为敬。”
此时冉繁殷撇下小六,一人在时花楼二楼回廊晃悠,因扮相过于丑陋,姑娘们都避着她,小六则被姑娘拉进包间。
目光所及之处,男人皆披头散发,轻裘缓带,袒胸露乳,走路摇摇晃晃,精神状态不太对,实在有碍观瞻。
症状就好似磕了药,难不成就是芸娘所说的逍遥粉在作祟?冉繁殷心头一惊,若真是吃了能让人上瘾的药,事情就不好办了。
越逛越不对,怎么楼里装饰布局,酒饮菜式名称,姑娘们的服饰,都异常眼熟,这,这不是抄的尘凡涧嘛!
好家伙,抄袭都抄到我身上了。
冉繁殷心中已有答案,不打算久留,转身往小六所在的包间走去。
宁淞雾走出包间落荒而逃,一路捂着嘴,额爆青筋,满眼通红,踉踉跄跄找寻茅厕,这时冉繁殷迎面走来。
一个口中随时要决堤,一个着急寻人离开,都走得着急匆匆,“唔~”一声,二人撞上了。
“抱歉。”擦身而过之时,冉繁殷习惯性脱口而出。
宁淞雾摆了摆手,顾不上许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手中湿润已有些许呕吐物,真的快憋不住了,茅厕怎会如此之远。
宁淞雾闪过带动身边的空气,留下了姑娘蹭到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夹杂着难闻的酒气,还有一丝丝淡淡的类似栀子花的味道。
冉繁殷下意识捂住口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这若隐若现的花香好似宁淞雾身上的味道!
但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疑问,不禁摇头苦笑,宁淞雾怎会来这种地方,她加快脚速去找小六。
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二人竟就此擦肩而过。
小六门口,冉繁殷手举起又放下,犹豫不定,她怕推开门扰了小六好事,也怕看到些不该看的,再说人都有成人之美的美德,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咚咚咚咚。”她终是叩响了门扇,稍停片刻高声说道:“六子,我进来了哈。”还是给小六留了体面的时间。
“于姑,于估公子,你跑哪里去了,快来一起吃酒。”小六及时更正口误,将娘字活生生咽下肚子。
等等,怎么小六也轻裘缓带,袒胸露乳?胸口处通红,不时还用手挠着,面色潮红,说话不着调。
“时辰已晚,咱该走了,你姐差人来催了。”
姑娘听眼前这个丑八怪的说辞不由得笑出声。时辰已晚?现在才戌正时分,哪个逛窑子的会因时辰晚回家,过夜才是常态。
“这位爷,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把酒言欢,我去叫个好姐妹来,现才戌正时分,再说了,来这地方消遣,不就奔着那点乐趣嘛。”姑娘不打算放过小六,过夜跟不过夜那收的费用可差大了。
“姑娘,我阿姐脾气坏得很,得回去了,不然晚了少不了一顿打。”小六颤颤巍巍起了身,他知道冉繁殷口中的阿姐指芸娘,纵然姑娘再美,他也不敢顶风作案。
小六连忙起身整理衣物,伸手示意冉繁殷掏钱。
“哟,想来是还没断奶呢,阿姐长阿姐短,奴家比不上你阿姐一句话吗?”姑娘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嘴里小声发着牢骚。
“改日,改日再来照顾你生意。”小六愧疚说道,那不过是他给自己找台阶下,若不是冉繁殷要来时花楼,他这辈子只能窝在凤鸣苑做牛做马,享乐二字跟他毫不沾边。
“给。”冉繁殷将手中的银钱分了一半出来,扔给对方。
姑娘接过钱掂了掂说道:“少了,我们时花楼可不像外面那些阿猫阿狗似的,随便给点银子就可打发了。”
冉繁殷扭头看向小六质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小六疯狂摇头摆手为自己开脱。
冉繁殷:“那怎么给一半还不够呢?”
“我也不知道啊,就喝了几口酒,吃了点菜,话没聊几句你便来了。”
“你给他吃逍遥粉了?”冉繁殷心中已有猜测,只是想亲耳听到答复。
“这位爷真上道,逍遥粉是咱时花楼的招牌,爷不是第一次来吧。”姑娘说着往冉繁殷身上靠,发现了冉繁殷才是拿主意的人,丑点忍忍便过去了,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呢。
“爷,今晚留下让奴家好好伺候你吧。”姑娘强忍着不适,试图留下丑陋的冉繁殷。
“姑娘,请自重,我不好你这口。”冉繁殷后退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对方身上浓重胭脂味熏得她喘不上气。
第一次收到客人的臭脸,姑娘心中不悦,嘀咕着也不撒泡尿照照,长得如此瘆人,老娘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懒得理你呢。
时花楼生意火爆的原因之一,便是给第一次来的客人下逍遥粉,让人上瘾后,成为回头客,主动讨要。
“够了吧,我们走。”冉繁殷将手里剩下的银钱递了出去。
姑娘掂了掂手中的银钱:“两位爷,慢走不送。”
二人出了房门,直奔楼下大厅。
这时大门外,一身着白色素衣的男子,眉眼带笑,面色却极为冷殷,扇着折扇翩翩走来,器宇不凡,擦肩而过时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草药香。
冉繁殷摇了摇头,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好看的男人玩得越花。
男子只觉得背后发冷,不由得打个寒颤,吸了洗鼻子,心里呢喃着,才入秋,竟冷得如此之快,也不知师妹师弟吃得饱穿得暖没,真让人挂心。
“这位爷,好生俊俏啊,来来来,让奴家伺候您,楼上雅间请~”
“公子,您看看奴家吧。”
“公子~公子~奴家这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美貌,与公子倒是绝配,让奴家来伺候公子吧~”
“……”
姑娘们看着刚上门的男子一哄而上,刚刚宁淞雾没抢到,这个可不能再失手了,个个争奇斗艳,拿出看家本领。
“几位姑娘美色不分伯仲,公子我雨露均沾都点了。”男子将手中的荷包一扔,摇着折扇往前走:“都愣着干嘛呢,我不认路啊。”
拿到荷包的姑娘拆开一看,眼睛瞪得溜圆,嘴惊呼成圆形,太多了,给得实在太多了,英俊多金,着实让人心头一紧,爱了。
“来啦,来啦,公子随奴家来~”姑娘领着男子上时花楼最大最豪华的包间。
“小姐,我瞧着,瞧着姑爷,不像寻花问柳之人,你,是不是误会姑爷了,给姑爷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吧。”闻香终于赶上冉繁殷,扯着她的袖口,气喘吁吁替宁淞雾辩解。
“就你话多。”冉繁殷食指点了点闻香的额头训斥道。
“小姐,那香囊不是,唔。”闻香话未说完便被冉繁殷捂了嘴。
“嘘!”冉繁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耳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四人蒙着面手持利剑,一路贴着小道外侧尾随冉繁殷进了竹林,侧跟着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而宁淞雾直线跟在冉繁殷身后,三方位置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苍啷——”剑出鞘的声响在虫鸣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四人似乎按耐不住要动手了。
身后的宁淞雾看见左侧前方的四人拔剑带出一丝火星。
心头一惊,不好,他们要动手。
【等等,这最后一个……】
【……信你才有鬼。】
【没事的,咱是1v1,这群人单挑还不一定有咱强。】
【横竖,师尊定然在红绳的另一端与我同在。】
【打就完了。】
【别急别急别急。】
【想杀了我是吗?】
【那我也不留手了。】
【她笑什……】
【这里不是域外海天吗?!】
【怎么会有源毒!!】
【家族挑战,我必须能赢。】
【至于源毒……先看有几个人被影响了吧。】
第103章 域外(5)
【还有谁。】
【让我看看,你们宁家还有没有没有经受源毒荼毒的人。】
【哪怕依着这些毒,也才堪堪将自己提升到这个水平吗?】
【总觉得好似少了什么,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你们宁家真是……疯了!】
【所以这也是上一世的缺漏之处,四方俱是敌手,想赢都难啊……】
【还好,这一世提前发觉了。】
【能打破一处的封锁,便是一处。】
【九个了。】难言之隐?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哦,对了,这样说应该可以,冉繁殷的话一下子点醒宁淞雾,她停顿片刻,为难道:“不瞒你说,我确实有难言之隐,其实,我有隐疾。”
“那正好,我研究医术多年,颇有心得,把脉开方手到擒来,不论你是何隐疾,只要吃上我开的方子定能痊愈,到时候我们三年抱两不成问题。”冉繁殷强忍笑意,吸了吸鼻子,宁淞雾为隐瞒身份竟然承认自己有隐疾,做到这个份上确实不能再为难人了。
“不,不,不麻烦夫人了,药我有,有,有在吃。”宁淞雾额头又开始冒汗,三年抱两?倒可不必。
再绕着弯子,今晚别想睡了,冉繁殷殷了殷嗓子,正声说道:“你且放宽心,世上有隐疾的男子多得是,不差你一个,我也不会以此要挟你。实不相瞒,这门亲事非我所愿,奈何陛下赐婚,事关两个家族的命运,我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你成亲。”
冉繁殷盯着闪烁的油灯,缓缓说道:“我虽生于世族豪门,却向往浪迹江湖,悬壶济世的生活,你是女郎也好,身患隐疾也罢,都跟我毫无干系。”
她目光移到宁淞雾身上继续说:“人前我们只需扮演好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人后做保守彼此秘密的盟友即可,在合适的时机你给我一纸和离书,还我自由。”
宁淞雾闻言惊得嘴巴微张,脑海中一直不停重复播放着‘在合适的时机给我一纸和离书,还我自由。’她想,如果这算不上要挟那什么是要挟!
看宁淞雾眼神有些呆滞,冉繁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拍打她肩膀,询问道:“我方才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了吗?”
宁淞雾这才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我?给你和离书?”
和离书一给,那别想在宁泾阳手底下过活了,非得家法打死不可,但是一直拖着冉繁殷,她于心有愧。
“我们得再合计合计,总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冉繁殷也知道和离意味着什么,得师出有名,尽量不败坏双方家族名声。
“当真?那我们签个协议如何?”不等冉繁殷做答,宁淞雾大步迈出房门,一路小跑至书房,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两份墨迹未干透的纸,与方才醉酒的模样判若两人。
冉繁殷暗喜不已,离和离又进了一步。
“诺,我已签字画押,该你了。”宁淞雾说完把手中的毛笔跟印泥递上,生怕冉繁殷反悔,指着空白处说:“这里签个名字,盖个手印,协议就生效了。”
“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叫我,我们现在是盟友!”冉繁殷签完抽出一张协议给宁淞雾。
宁淞雾重复道:“盟友?”
冉繁殷向她解释:“我们的共同目标是和离,所以在和离之前要保守彼此的秘密,做盟友。”
说开之后,宁淞雾心中的悬石总算落地,至少在这个屋内能够睡个安稳觉。
而冉繁殷已经开始盘算着,和离之后如何闯荡江湖,悬壶济世。
她似乎忘记,冉府那个孤寡伶仃的老父亲冉厚蒙,原配英年早逝,自己又当爹又当娘,辛苦把她拉扯大,现如今的女儿为了自由不要爹。
“那我睡?”宁淞雾想虽然立了协议,但在冉繁殷面前自己还是男子身份,昨夜已同床共枕,今晚成为同盟,自己睡哪里倒成了难题。
冉繁殷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有些好笑,撇下一句随你,便自顾上床躺下。
“我们既为盟友,我又是男子,男女有别,着实不好睡一起,今后我还是睡贵妃椅吧。”
“依你所言。”冉繁殷打着哈欠,睡成大字型,心想只要不跟她挤一张床,睡哪里随她去。
*
翌日殷晨。
“咚咚咚——”门外传来急而重的敲门声。
成亲以来,宁淞雾在这屋内睡了这么多晚,还是首次一夜无眠,起身理好被子,将被子放在床头,见冉繁殷还在睡,轻悄悄关上房门,对着屋外婢女闻香问道:“何事?”
闻香小声地说:“查乐有急事找姑爷。”她也不想打扰小姐跟姑爷温存啊,该死的查乐一直催,没办法只能前来叫门。
“知道了,你忙去吧。”宁淞雾草草洗漱完后前往大厅吃早点,查乐已等候多时了。
查乐凑上前紧张兮兮地说:“大人,总算把您盼起来了,出命案了,您还是拿两个饼路上吃吧,我车里跟您细细道来。”
宁淞雾揣了两个扣肉饼边吃边往府外走,想当个闲散太守竟如此艰难。
査乐说一村民在苍牙山狩猎,追着受伤的麋鹿到山洞口,进去后发现一具仅剩白骨的尸骸,吓得赶紧下山报官。现已将尸骨搬回衙署,等着宁淞雾回去主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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