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睁开的眼无法适应,戚寒洲半睁着眼许久,坐直了身体。
桌子上摆着的汤不见了踪影,只有空气里的香味很熟悉。
他就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了身,去了厨房。
开放式的柜台,没有遮掩物,一眼就看得见里面的一切。
灯光暖融融的照下来,奚琢系着围裙,正用勺子搅着汤锅,香味儿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戚寒洲没再动了。
他靠在一边,心被覆盖上一层平静的潮水。
时间这时候特别慢,又好像是特别快。
戚寒洲在这个静默的时间间隔里,难得的去主动回想起了一点儿以前。
他从来没有在有第二个人的屋子里醒来过。
时间水一样流逝,汤锅下的火咔哒一声被关了。
奚琢放下手里的勺子,一转身,看见戚寒洲站着,愣了一下,很快道:“你醒了呀。”
戚寒洲没说话,盯着他蓬松松的头发,然后身体动了。
奚琢就这么呆在原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很急切似的,搂住了自己.
第64章 加六十四分
第六十四章
奚琢好长一阵时间手都不知所措地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往那里放。
戚寒洲平时也会对他做些小动作,比如勾手指,有时也蹭蹭肩膀。
但也仅仅止于此,这样的拥抱是没有过的,自然,戏里的不算。
比起那些无意中的小动作,这样一个拥抱实在算得上足够亲密。
而且这个拥抱这样急切,还很用力。
奚琢脑子混沌着,手悬着半天,还是落在他肩膀上,并试探着轻轻拍了一下,问他,“怎么突然跑过来。”
戚寒洲抱着人不撒手,只是道:“以前没人会给我热汤。”
奚琢琢磨了下这句话,很执着的纠正,“我之前不是有热过汤给你吗?”
戚寒洲却也很执着,闷声:“不是说你,说别人。”
奚琢听出他声音里有几分委屈,这让他觉得眼下即便低着头搂着自己也依旧显得很高的人看起来有些脆弱。
他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安慰方式,只能道:“我以后会经常给你热的。”
这句话在奚琢自己看来平平无奇,于另一个人而言却很是很受用的。
戚寒洲在他肩膀上蹭了下,高挺的鼻梁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紧贴在奚琢的脖颈上,因此嗅到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有点儿像那晚的桂花香。
奚琢想了下,手臂抬起,掌心便贴在他脑袋上揉揉,手心里的触感软乎乎的。
“汤热好了,你还喝吗?”
戚寒洲这时候才松开手,他抬起脸,越过奚琢的肩膀,看见从汤锅里冒出来的一阵热雾。
“刚才不想喝了。”
他站直身体,眼睛垂下时,浓长的睫毛掩盖下来,让那双浅色的眼瞳被遮住一点儿平常冷淡的锋芒,看起来有点温柔过头的样子。
奚琢听见他接着说,“但是现在又想喝了。”
“……”
奚琢静默了片刻,笑了,“你怎么这么多变?”
戚寒洲把眉头皱了一下,“哪有,我很专一的。”
他意有所指,说完后就紧紧盯着奚琢看,看他转身去端起汤锅,追着问了一句,“你信不信啊,怎么不说话?”
奚琢没答,只是把汤锅端过去放在桌上,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提醒他小心,然后说其他的,“以后晚上不能再吃东西了。”
戚寒洲在他后面站了一会儿,取了两个碗和勺子,跟着过去摆在桌上。
他把碗摆好了,从奚琢的手中拿过舀汤的勺子,勺子晃动一下,戚寒洲发现汤锅里面加了几截玉米,便动作很利落地舀了两小碗汤出来。
奚琢抽出椅子坐下,看着被推到自己手边的小碗,汤水荡漾了几下,又平静下来。
戚寒洲刚开始对这肉汤兴趣不是很大,但是他喜欢吃玉米,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睡了多久,但是这玉米的表面裂开一点儿,显然已经被煮的十分软糯。
他蓦地就记起来今天奚琢说的话,看着这玉米几秒,心说他果然是很了解自己的。
这样的认知,让喂进口中的玉米不仅香糯,似乎还泛着甜丝丝的味儿。
奚琢是没有动勺子,只是看着戚寒洲吃,等他吃完那一小截玉米后,突然道:“好吃吗?”
戚寒洲对这肉汤没什么感觉,所以很诚实道,“玉米很好吃,汤不怎么样。”
然后奚琢就笑了,他嗯了一声,“这玉米我挑了很久的。”
戚寒洲听他说完没作声,只是把汤里的玉米都挑出来,一口一口地吃,很仔细。
奚琢怔愣了一下。
戚寒洲吃光了玉米,汤只随意喝了几口,而后放了勺子,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像只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猫咪。
奚琢看了小猫咪一眼,移开眼,过了一阵子,又把眼神放回来,“吃好啦?”
戚寒洲被他这问小朋友一般的语气逗笑了,但还是认真地回他,“吃好了。”
奚琢看了下桌上的汤,是还有很多的,还丝丝的冒着热气,他本来是没有想喝的意思,但是就这么放着,又实在浪费,便拿着勺子喝完了碗里的。
他喝汤的功夫,戚寒洲哪里也不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眼尾轻轻挑着,神情惬意,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狐狸。
————
屋内的骨汤香味儿渐渐散了。
奚琢身上沾了点儿味道,觉得很难受,不得已借了戚寒洲的浴室,又洗了个澡。
湿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屋里有淡淡的花香。
戚寒洲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束开的很艳的山茶,一共九朵,挤在一起,显得拥挤。
奚琢这才意识到,空气里的花香正是山茶花的味道,他低了下头,闻见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很相似,只是沐浴露的味道终究是显得更寡淡些。
瞧他出来,戚寒洲站起身,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山茶花被他握在手里递给奚琢。
“好看吗?”
发梢间的水珠掉下来几滴,顺着侧脸,滑下去,落在脖颈里,没入衣领后消失不见。
戚寒洲追着那一滴水珠,等到它消失了,手上一轻,那束山茶花也被拿走了。
奚琢低头看了眼花,伸出手指轻轻在娇嫩的花瓣上点了点,觉得手上触感软的过分。
他点了又点,突然道:“我第一次送你的花是不是就是山茶?”
戚寒洲当然记得,甚至可以说记得很清楚,那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花,但却是第一次在收到花后感觉到心脏传出的欢欣。
奚琢把头更往下低了一点,动动鼻尖,嗅到很浓的花香,很馥郁,但并不冲人,最强烈的那一阵过后,竟然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戚寒洲已经取来了吹风机,然后拉着奚琢的手腕,让他坐在床头。
他伸出手先试了试风,觉得温度大小都适宜,才隔着一点距离轻轻地撩起奚琢的头发力道很轻地吹。
在一阵阵轻柔的风里,戚寒洲回答奚琢前边的问题,“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花。”
奚琢点点头,对这句话没什么惊讶。
当时他对戚寒洲这个人还处于不甚了解的地步,只知道以后要当同事,一起工作,但即便这样,当时在送出花后,他还是看出戚寒洲的表情里有这个意思。
戚寒洲很早之前就想给奚琢吹头发,而且提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都被拒绝,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可以这样全方位地去触摸奚琢的头发。
当然,就连帮别人吹头发,也是他第一次做。
这种感觉很新奇,戚寒洲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黑色的发里穿梭,感觉到湿着的头发在他手里渐渐干燥蓬松起来,最后变成了云朵一样的形状。
他盯着奚琢慢慢卷起来的头发,手上动作慢了一点,笑了,“像小羊羔似的。”
小羊羔本人也对别人给他吹头发这件事感觉到新奇,这大部分的新奇来自于这个给他吹头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戚寒洲。
吹风机的声音骤然停下来。
戚寒洲取下插头,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在奚琢脑袋上摸了又摸,问他,“今天为什么愿意让我帮你吹头发?”
奚琢很坦诚,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很软,于是仰头看着戚寒洲一眼,道:“我也不知道。”
戚寒洲现在很能习惯于奚琢说话的直白,闻言只是笑了一下,就坐下来坐在他身边。
坐了没一阵子,不太安分地靠近了,脑袋也慢慢黏在奚琢肩膀上。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奚琢本来在想事情,视线还落在山茶花上,闻言抬起了头,对他这么问还有点儿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戚寒洲原本的视线跟着奚琢的,落在山茶花束上,这会儿随着他抬头,目光便落在他的下巴上,白白净净的一片,很光滑。
他心里软成了一片海,缓缓的、慢慢的摇晃,像在奏响一曲安眠曲。
“因为你早上自己先走了,而且一句话没和我说。”
奚琢偏了下头,嗅到身旁人和自己身上同样的香味。
戚寒洲接着细数他的‘罪过’,“下午在剧组没和我说很多话,晚上没回我的消息。”
说完了,他坐直身体,脸上有点儿埋怨的神色,奚琢看了一眼,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这个表情很像是装出来的。
戚寒洲低下头,睫毛垂落下来,声音低低地传出来,“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我可以一直等着你。”
“……”
他低着头说这话,耳朵尖儿却不知道为什么是红的。
奚琢看了一眼,笑出了声。
戚寒洲哀怨怨的眼神看过来,“你笑什么?”
奚琢没说他在笑什么,把手里的山茶花往前探了探,花瓣几乎要贴在了戚寒洲的脸上,认真道:“这花和你很配。”
颜色艳丽,花瓣却柔软。
花香近距离地传来,在鼻尖萦绕,戚寒洲睫毛颤了颤,抬头望着奚琢。
奚琢把花挪开一点儿,感觉花香随着自己地手远近飘忽,但总归是围绕在身边。
因为这个动作,他的手搭在了戚寒洲的肩膀,干脆转移了身体,另一只手也搭上去,形成了一个搂着的动作。
奚琢看着戚寒洲,眨了眨眼,问他,“能不能再练一下?”
戚寒洲眼睛一刻也没移开,轻声:“要练习什么?”
奚琢没再问了,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几秒后,他俯身压下去,贴上了戚寒洲的唇。
自刚才开始一直萦绕在周遭的甜味,终于化为实质,挪到了唇齿之间。
第65章 加六十五分
奚琢没能想到自己第一段恋爱是地下恋情。
说是地下,对象却和太阳似的,在地下也发着光。
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事前想的透彻,事后却想不通了。
这边刚画完妆,化妆师觉着眼睛还能修饰,轻声叫他闭一闭,奚琢想着事情,没多问,听话的闭了眼,再一睁开眼,他对着镜子,看见了戚寒洲的一张脸。
化妆师对于这个状况似乎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好在化妆的工作已经结束,她弯腰对奚琢说了声,自己就走了。
旁人走了,戚寒洲也不动,就只站在奚琢的椅子边,一双眼睛很专注地的看着镜子。
奚琢刚才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
在此之前,这人也同他经常在一处,剧组里的人后来只当是他们聊得来关系好,又毕竟演的是情侣,下了戏离得近点儿也是无可厚非,所以都习惯了,但是现在显然又是另一种状况了。
他们现在不是演情侣,而是成了真情侣了。
想到这里,奚琢开始有点儿担心了,可得掀起一阵子波澜。
他这样想着,心里发愁了一会儿,眉头就也跟着皱起来,刚涂了一层浅淡颜色的嘴巴也是没闲着,轻轻张开,吐出一口气来。
戚寒洲一看他叹气,眉毛跟着就挑起来了,自然是不可能忍得住不问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手搁在奚琢的椅背上,弯下腰来,几乎要贴在人耳边儿来,“你怎么又叹气?”
奚琢一向有话说话,见他问,也没遮掩着,看他一眼,眼神瞄了一下别处,道:“我就是担心。”
他视线落在戚寒洲的眼睛上,发现他今天好像是画了眼线,不仅是画了,还画的稍有些长,但这一笔眼线画的显然是很有水平,和平时的妆容差距不大,不会显出突兀来,但却将眼尾的形状很好的勾出来。
戚寒洲捕捉到奚琢瞥来的那一眼,眼尾弯了一下,接着问他:“担心什么?”
奚琢摸摸鼻尖,看着他道:“要是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戚寒洲很没所谓的样子,“发现了更好。”
“……”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奚琢竟然没觉得惊讶。
戚寒洲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说话时又贴着他,呼吸声几乎就在耳畔响起,他感觉自己耳朵一热一热的,犹豫一下,抬手贴在戚寒洲脸上,因为担心碰坏了妆容,只用了很轻的力道。
“嗯?”戚寒洲眼睛亮了一下,把脸往他手上贴,还蹭了蹭,“怎么摸我的脸?”
奚琢却只是把人推开后站起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没有摸你呀,只是你气都呼在我耳朵上,痒痒的很。”
“……”
戚寒洲立时耷下眼眉,睫毛扇下来一小片阴影。
奚琢没发现他这样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低头整了下自己的衣裳,加把腰带前襟都弄好了,一抬头,看见戚寒洲转身,在他身后对着镜子站着呢。
他便拍拍人肩膀,问他一句,“怎么了?怎么一直看镜子?”
奚琢心里头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妆没画好,没想到戚寒洲沉默了几秒,转过身来开口就问:“你为什么不摸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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