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掐死赵谨谋,最好大家都别活,要死一起死!
赵峋不知道苏徐行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但观他面色青白一片,便明白他在害怕,也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
心中莫名升起一点燥意。
赵峋眉头紧锁,他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感受?现在竟会为利用了苏琰而心绪难宁。
但……到底是他利用在先,郁结半晌,赵峋还是难得开口:“你若……”
然而他话未说完,却见苏徐行陡然转过头来,面沉如水地望着他,一双曜黑的眸子深邃得可怕。
“赵谨谋。”苏徐行冷声回道,“我若身死,你也别想好过!”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严肃的模样,身上气势逼人,再没有之前面对赵峋时的小心翼翼,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刀,寒光冷冽,锋利无比,叫人不敢直视。
赵峋脸上一僵,面色同样难看起来。
从未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他不由得眯起双眼,此时的苏琰仿佛褪去了那层保护壳,露出了真实面貌。装疯卖傻是他,小意讨好是他,阿谀谄媚是他,但此刻无所畏惧是他,凛然难犯是他,不容小视更是他。这样的苏琰……
打量了半晌,赵峋脸上兴味渐起,他突然发现了一样与王位同样有趣的东西。
缓缓勾起嘴角,赵峋突然轻笑出声:“苏琰,你真是……”
“不、怕、死、啊……”
喟叹一声。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赵峋脸上笑意忽而收敛,他猛地握住霄凌剑剑柄,脚下一瞪,整个人便如利箭一般从车厢射了出去,速度之快,尤有残影。
苏徐行见状紧紧捏着双手,面不改色。
“墨霄,退下。”车厢外传来赵峋毫无感情的声音,“守着他。”
只听一声“是”,苏徐行便感觉车帘外多了一道身影。
至此,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赵峋!交出东于至宝,饶你不……啊!!!”
一声惨叫之后,苏徐行只能听见冷兵器相交的尖锐金属声,铿锵作响,有远有近,刺耳难忍。期间夹杂着利刃捅入躯体的声音,闷哼与惨叫声此起彼伏,接着是身体倒地的沉重声响,立时血溅四处,血腥味儿逐渐弥漫开来。
刺鼻的血腥味直往车厢内飘,苏徐行脸色发白,但仍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良久,随着最后一声惨叫结束,车厢外的打斗声也逐渐停止。
结束了。苏徐行闭了闭眼,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
他赌对了。
忽然,车帘缝隙处伸进一把长剑,长剑寒芒刺目,血迹斑斑,苏徐行吓了一跳,却见长剑缓缓挑开车帘,他抬头望去,车辕处站着满身血腥的赵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身上煞气未消,莹白昳丽的脸颊上还沾染着不少血迹,在夜色中有种诡异的妖冶之感。
他眼底猩红一片,显然是杀红了眼,此刻死死地盯着苏徐行,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苏琰。”他笑得愈发灿烂,“你没死。”
“现在……”
赵峋用长剑缓缓挑起苏徐行的下巴,逼得他一张俊俏如玉的脸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你的命是我的了。”
他道。
眼神逐渐疯狂。
第52章
被赵峋用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苏徐行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缓慢爬了上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一直周旋的人到底是谁。是《夺位》里的大反派,心狠手辣、睚眦必较,凡被他看上的东西,誓要到手,凡被他盯上的人,必死无疑。
苏徐行觉得,自己可能是前者。
他算对了那番话会让赵谨谋对他的小命看顾几分,却忽略了赵谨谋邪肆的性格。
一次而已,已经让苏徐行开始后悔算计了赵谨谋。
这是将来为诸国所忌惮的邪帝,史官记载其弑父杀兄,得位不正,后人唾弃其暴虐弑杀,凡沾染上他的人,必不得善终。
此时此刻,面对赵峋的疯言疯语,苏徐行很想骂对方一句“有病啊”,但想到书中赵谨谋最后的下场,五马分尸、魂无安处,到嘴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处,他定定地回望着赵峋,眼神同样晦暗莫测。
“你……”
还不等苏徐行开口,只听“哐当”一声,赵峋手中的长剑已经掉落在地,随即高大的身体一软,直接砸向了苏徐行。
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扑倒,苏徐行整个人都狠狠地砸在了车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而压在他身上的人,也同样痛呼出声。
“阿娘——我疼——”略带哭腔的嗓音自面前响起,苏徐行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的动作忽然一顿。
浓烈的血腥味儿盈满鼻腔,苏徐行松开握着赵峋胳膊的一只手,只见上面已经暗红一片。
是赵峋的血。
苏徐行探头看去,就见对方右臂上一条纵深的伤口,皮开肉绽,汩汩冒血,看得他心头一跳。
手掌下的温度越来越高,苏徐行忙在身上擦干净血,接着抚上对方额头,掌心处立时传来一片炙热。
发烧了。
苏徐行不禁拧起眉头,冲车厢外喊道:“墨霄!”
早就退到一旁候着的墨霄忙掀开车帘进来,哪知就见自家主子正浑身是血地躺在那少年的怀中。
“帮我把他扶起来。”苏徐行也不客气,直接使唤起墨霄。
赵峋看着不健壮,但分量不轻,还好有墨霄这个习武之人,否则他真搞不动他。
待将赵峋安安稳稳地扶到座位上坐好,苏徐行充当起靠枕让对方靠着,这才看向神情复杂的墨霄:“你先行回城。”
“去府中将秦郎中带过来。”
命令下得毫不客气,墨霄也不恼,他从怀中掏出金创药丢给苏徐行:“还请公子帮我家主子上药。”
说完一刻不留,径直出去驾车。
车辕再次滚动起来,绕过一地尸体往回返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回到了之前的山脚下。
“公子在此等候片刻。”顿了下,墨霄又道,“附近有暗卫保护,公子可放心。”
苏徐行嗯了声,没多话。很快车厢外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此刻天已完全黑了,山林间除了风声便是各种虫鸣,倒也算寂静,如果身旁人不一个劲儿喊他娘的话。
“阿娘——”浑身发烫的赵峋还在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他靠在苏徐行肩上的头也在使劲往对方脖颈间蹭,一边蹭一边喊“娘”。
苏徐行面色漆黑,难道这就是大反派撒娇的方式吗?
又喊了几声娘,许是胳膊蹭到了苏徐行的衣服,只听赵峋浑身一颤:“我疼——”
本想让大反派多疼一会儿好报对方利用他之仇,但见对方语带颤音,昏迷中呓语也如同稚童一般,苏徐行刚硬起的心肠瞬间又软了下去。
罢了罢了——
谁让赵谨谋是他在《夺位》中最喜欢最心疼的角色呢。
又爱又恨,又怜又厌,说得就是他对赵谨谋吧。
认命地叹了口气,苏徐行缓缓张开双手,将滚烫的赵峋拥入了怀中。
“阿娘在这。”
一回生二回熟,况且给大BOSS当妈还是他占便宜呢!心态良好的苏徐行登时就扮演起了“阿娘”的角色,轻轻安抚着神志不清的赵峋。
“你乖乖听话,阿娘给你上药,你便不疼了,好吗?”苏徐行轻声哄着,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许是苏徐行的安抚有用,赵峋未再扭动,只依旧低低唤着“阿娘……”
良久,苏徐行拍着赵峋的手一顿。曾几何时,他也渴望过这样的温情。
心中有些酸涩,苏徐行摇摇头,压下那些翻涌起来的情绪,掀开所有车帘,让月色洒进来,然后认真地给赵峋身上的伤口上药。
他神情专注,加上心中有其他感触,倒没注意到方才还一直叫嚷着“阿娘,我疼”的人已经安静下来。
赵峋垂着眼帘看向给自己胳膊上药的莹白双手,眼中风暴骤起。
“苏琰。”清冽的嗓音突然在车厢内响起,苏徐行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扔了手中的金疮药瓶。
“咚”的一声,既是瓶身落地,也是苏徐行被压倒在座位之上。
背部传来的痛意让苏徐行忍不住低咒一声,只是语音未落,便被炙热的吻给堵上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黑长睫毛,“嗡”的一下,苏徐行大脑一片空白。而趁他愣神之际,赵峋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暧昧的气氛在车厢内陡然升起,“啧啧”的水声之下是赵峋疯狂涌现的欲、念,亦是苏徐行被勾起的原始本能。
“给我。”赵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攻池掠地。他的吻亦如他的人,霸道、蛮横、不给苏徐行留一口喘息之机,但衣衫之下,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却生涩至极,手劲时重时轻,让苏徐行难掩疼痛。
“哼——”被粗粝的掌心划过,苏徐行不禁痛呼一声,拱起的身体骤然又落了回去。
“给我……”
赵峋目光迷离,已然不见平日的运筹帷幄。此刻,他是一个被本能操纵的傀儡。
“给我……”赵峋嗓音暗哑,继续低喃。方才止住血的胳膊由于他撕扯衣衫大力一挥,顿时又鲜血淋漓。
鲜红的血也瞬间染遍了苏徐行,他的发,他的衣衫,他莹白如玉的脸颊以及嫣红的唇,都沾染上了赵峋凛冽的气息。
衣衫半褪,苏徐行借着朦胧的月光,迷迷糊糊抬头,只能望进赵峋深沉的眼眸里,对方欲壑难填的双眼此刻正直直地盯着他,里面是藏不住的“势在必得”。
就这样毫不退缩地回望了赵峋半晌,苏徐行忽然轻笑一声。
“赵谨谋……”
苏徐行半倚在车壁之上,抬起已然光洁的长腿,脚尖慢慢抵上赵峋的肩头。
只微微用力,便将男人进攻的步伐阻断了。
“你想要吗?”他问道,脸上笑意盈盈,凌乱的发丝之下一双眼波光潋滟,迷人至极。
赵峋喉头一动,眼神愈发危险,像是暗处伺机狩猎猎物的豹子。
苏徐行却像没察觉似的,反而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你想要吗?”苏徐行又重复了一遍,纵然自身也难耐,但他还是偏要问清楚这一句。
被赵谨谋威胁了这些日子,他终于有机会反将一军,苏徐行定要击溃对方的防线,打碎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心内有个声音在叫嚣,他要让赵谨谋放下身段,低下头颅,清清楚楚地看着自己是如何向他缴械投降的!
见赵峋不语,苏徐行轻笑,放下腿,手支撑着缓缓起身,在赵峋幽深莫测的眼神中贴近了对方。
有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面上,赵峋眯眼,此刻月光下的苏徐行黑发红唇,肌肤胜雪,偏偏又满身血气,像是暗夜的妖精,魅惑难当。
对方一颦一笑都像一把钩子,牢牢钩着他理智的防线。
身为王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赵峋的高傲自负与身俱来,融入骨血,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允许自己低头。
赵峋紧紧地盯着苏徐行,喉头滚动,薄唇紧抿,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崩得紧紧的,只待有人轻轻一挑,便要弦断、智毁。
苏徐行也不说话,只是眼尾轻佻、唇角微勾,直直地盯着赵峋。
这是一场二人间的拉锯战,就看谁先低头。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下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赵峋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之态,即便是在他阿娘逝去之后。因着他好父王要继续扮演一个深爱他阿娘的角色,王宫里哪有人敢给他难堪?便是被送来大琼当质子,他那好父王也是找了个“必须送最看重的孩子前来才能让大琼相信毅国诚意”的借口。
这样堂而皇之地被人掌控着他的情绪,要看他低头、要让他难堪,平生未有。
但身在高位,威严不容挑衅,这是赵峋刻入骨血的底线。身上的燥意逐渐褪去,理智渐渐回笼。
“苏琰。”他轻声开口,眼神逐渐清明。
赵峋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苏徐行脸上逐渐扬起讽刺的笑意。
“赵谨谋。”在赵峋危险的眼神中,苏徐行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而后一字一句道,“您、真、怂。”
嗯,还用了尊称。
他真有礼貌。
苏徐行为自己点了个赞。
第53章
听到这话,赵峋瞳孔急剧瑟缩了一下,随即愣在了原地,似是不敢相信面前人竟然有胆量这样与自己说话。
苏徐行却不再管他的反应。
算算时间,那个墨霄应该带着秦郎中回来了。
苏徐行双手支撑着座位缓缓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衣物。
待衣服穿好,他瞥了眼依旧黑着脸的赵峋,低声提醒道:“您的手下……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车厢外一声马儿嘶鸣,接着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直至到达马车近前才堪堪停下。
“公子!秦郎中带来了。”墨霄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赵峋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公子?他竟不知道墨霄还有这等恭敬待人之时。
苏徐行没说话,他见赵峋也没出声,这才转头看向车外:“你们主子醒了。”
潜台词就是有事你们自己处理。
说完,他双手抱胸,靠回马车车壁开始闭目养神。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赵峋面色难看,一天之内,他的情绪起起伏伏,竟都和苏琰有关,尤其方才……想要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差点在苏琰面前土崩瓦解,他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墨。
深沉的双眸看向苏徐行,对方正仰着头靠在车壁上,月光如练,给他俊秀的五官也镀上了一层光泽,挺鼻薄唇,顺着形状完美的轮廓向下是修长的脖颈,上面还有一道殷红的痕迹,是赵峋早上掐的,现在隐隐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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