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匀宣安慰道:“他们人多,一人一句地说起来,确实有些吵闹,但也过去了。”
“来了十多个人,都是男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老板娘啧了一声。
邱匀宣看向谷筝。
谷筝似乎没把老板娘放在心里,也没觉得十几个男的出来旅游有什么不对,显然又在走神了。
邱匀宣沉默片刻,有些认命地收回目光。
回到房间里,谷筝才迟钝地从老板娘古怪的神情里品出一丝不对。
十几个男的出来旅游?
难道和他上次一样都是出来做志愿者的学生?
可看着不像啊。
那些男的里有几个留着络腮胡,一看年纪起码在三十以上,模样像学生的人更是没有几个。
要是以前,谷筝不会多想,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他的猜测自然而然地朝着某个方向偏了过去,不过这到底不关他的事,他想了一会儿便打住了。
稍作收拾后,他出去敲响了邱匀宣的房门。
来到后院,霞光散去,天色已经黑透了。
老板娘在院墙上围了一圈灯,院子中间也支起了几个架子挂灯,连成片的灯光把整个后院照得一清二楚,头顶没有棚子的遮挡,抬头就能看到散落着星光的夜空。
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情舒爽。
谷筝和邱匀宣挑了个位置坐下,四周还有很多空位,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他们回来得早,其他吃饭的人都还没来。
老板娘的丈夫把饭菜都端上桌,还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吃到一半,身后传来闹闹哄哄的声音。
谷筝回头看去,看到了两张熟面孔,正是之前打过照面的两个男生,正领着十几个人往后院这边走来。
那个叫梵高的男生走在最前面,对上谷筝的目光,先是一愣,然后冲谷筝笑道:“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呢?”
谷筝点了点头。
梵高有意和谷筝多说几句,可身后跟着十几个人,只能先安顿那些人。
老板娘的丈夫特意搬了两张大圆桌过来,一桌可坐十个人,正好坐下他们将近二十来个人。
那些人从出现起就没消停过,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儿评价这个镇子,一会儿商量明天的行程,谈天说地,七嘴八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往谷筝和邱匀宣这边飘。
邱匀宣背对他们,面色如常。
然而谷筝面向他们,在余光里都能瞧见那些人冲梵高挤眉弄眼的样子。
谷筝才吃一碗饭,突然有些吃不下了,他提起茶壶想要倒水,却发现茶壶空了。
厨房里烧了热水。
“我去接点水。”谷筝说着起身,顺便问道,“邱医生,你还要添饭吗?”
邱匀宣摇头:“我够了。”
谷筝提着茶壶来到厨房。
厨房有里外之分,里面是做饭炒菜的区域,除了老板娘夫妇以及在民宿里帮忙的人外,其他人都不能随便进去,外面是放冰箱、冰柜等物品的区域,开水器和温着饭的木桶都在外面。
开水器很大,放在角落,谷筝走过去看水还没烧开,便把茶壶放到旁边的桌上,拉过椅子坐下准备等上一会儿。
屁股才沾上椅子,门口那边响起一串脚步声。
有人来了。
开水器面向墙壁,刚好把坐着的谷筝挡得严严实实,谷筝不知道来人是想添饭还是想接水,感觉自己躲在开水器后面不是很好,便想起来。
结果还没起来,就听见了来人的说话声。
“Simon还没到?他不是先出发吗?居然比我们还晚。”
“他从s省回来,要先飞回a市再开车过来,当然比我们晚,我们走的时候他才坐上飞机。”另一个人说,“没事,晚一天也没什么,反正明天我们只是去附近逛逛,后天才爬芦山,他赶得上。”
来人只有两个,是来添饭的,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温着饭的木桶前。
打完饭后,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你说他俩是那种关系吗?”
“我看不像。”说话的人分析起来,“灰衣服那个男的一看就是直的,倒是白衣服那个男的,我刚进来就注意到他了,一看就是什么都懂。”
谷筝皱起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灰色的。
不得不说,这些gay的直觉真准。
谷筝不想一直偷听别人说话,尤其偷听这些内容,看水烧开了,他伸手要拿桌上的茶壶,却在这电光石火间陡然想到什么。
等等!
Simon?
他们刚才在说Simon?
谷筝心头巨震,要说掀起惊涛骇浪也不为过,伸到一半的手赶紧收了回来,他一动不动,怔怔望着开水器上映出的那张发白面孔。
等两人离开,他迅速接了一壶开水,游魂似的飘回后院。
悄悄看向那两桌人,看不出什么特别,他早忘了之前照片里的那些人长什么样,也不可能认出一两个来。
邱匀宣已经吃饱了,正坐在桌前一边等谷筝回来一边回微信消息,见谷筝脸色难看,放下手机问道:“你怎么了?”
谷筝把两个茶杯倒满水,绷着声音说:“刚才被开水烫了一下。”
邱匀宣立即起身:“没事吧?”
谷筝心里揣着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说:“没事没事。”
邱匀宣不信,走到谷筝身旁,伸出手说:“我看看。”
谷筝没有办法,只好放下茶壶,随便伸出右手放到邱匀宣的手上。
邱匀宣将谷筝扯到灯下,低头认认真真地检查。
谷筝看了一会儿邱匀宣的侧脸,又把目光挪开,余光瞥见那边的人还在往这边瞅,似乎在看邱匀宣,他默默往前站了一些,将邱匀宣整个挡住。
“应该没什么事。”谷筝本就没事,邱匀宣着实检查不出什么,但还是叮嘱道,“下次小心一些,要是烫起泡了,会很痛的。”
谷筝点头:“谢谢邱医生。”
回到房间,谷筝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
打开软件,群里和想象中一样热闹,消息正在刷屏,很多潜水党都冒了泡。
[让你早点来你非要磨磨蹭蹭,今天也只有看看照片的份咯@Simon]
[我靠,真是帅啊!]
[侧面都帅成这样,不知道正面是什么样,你们也太没用了,吃了顿饭才拍到一张侧面]
[而且光线好暗,不能早点拍吗?我记得你们下午就到那儿了]
[拍拍拍,你们就知道喊拍,不知道我们拍得有多艰难,白衣服帅归帅,凶起来也是真的凶,本来我们拍了好多张,被他发现了,他让我们删照片,这张侧脸照还是唯一幸存下来的]
[这么勇?]
[看着不像这么强硬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呗,你们没在现场,不知道当时的气氛有多尴尬,他过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要入伙,还好声好气地说话,结果人家开口就是让我们删照片,不删就是侵犯他的肖像权,往重了说还要承担民事责任,我们所有人都被他吓得一愣一愣,屁都不敢放一个]
谷筝翻到上面,果然看到一张照片,是趁着他们在楼下吃饭时拍的,他没在,只拍到了邱匀宣的侧脸。
估计事情是在他去接热水时发生的。
现场灯光很足,却不知怎的,拍成照片就显得有些昏暗了,以至于邱匀宣的身形和侧脸轮廓都有些模糊,但挡不住他的好看,即便只有一个侧脸,也能看出他那优越的头肩比以及精致的眉眼。
谷筝叠起眉毛,表情十分难看。
群里的讨论还在继续。
[其实我更喜欢那个灰衣服,身材和长相都在我的审美点上,可惜是个直的]
[你又知道了?]
[拜托,我生下来就是gay,一个男的直不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照片呢?]
[没拍到,不知道灰衣服跑哪儿去了]
[我倒觉得白衣服更好看,灰衣服看着才是真的凶,白衣服只是说话语气没那么和善,那种情况下也能理解啦]
[白衣服和你撞号了吧?]
[我0.5啊哥们,虽然平时喜欢做0,但是如果白衣服想做0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做1,白衣服的腰好韧,感觉很好操嘿嘿]
下面一片哈哈哈。
谷筝本来躺了下去,看到这句,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他的眉毛已然拧成一个结,怒火烧得他整张脸一片暗沉。
[骨头:你有病?@大傻]
滚动的群消息停滞了一两秒,那个叫大傻的人率先跳了起来。
[大傻:?????]
[大傻:你说什么?]
[骨头:我说你有病]
[骨头:你有臆想症吧?在群里发别人的偷拍照,还拉着一群人对别人评头论足,你是什么东西?还可以做1,你碰得到人家的一根头发丝吗?]
谷筝实在气极了,如果那些人讨论的人是他,他还能保持理智,可那些人说的是邱医生,还用那么恶心的话意/淫邱医生。
他忍不了。
谷筝下床走了两圈,团在肺里的气不消反涨,他站在窗边,继续看向手机。
“大傻”已经炸了,不理会其他人的劝阻,一个劲儿地冲着谷筝输出,不过说来说去也是骂谷筝多管闲事。
谷筝几乎没有和人对线的经历,不管线上还是线下,一般能避则避,避不开的话就讲事实摆道理,然而此时此刻,他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迅速翻到“大傻”之前发的照片,通过其他人的回复找到照片中的“大傻”。
真是人如其名,看着就傻里傻气、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谷筝没绕弯子,直接进行人身攻击。
群里的其他人都傻了,一时间除了对线的谷筝和“大傻”外,群里再没其他人说话,直到群主“Simon”开启禁言模式。
很快,Simon的私聊发了过来。
[Simon:你今天怎么了?!!!]
迎面的风吹干了谷筝脑门上溢出的汗,他面无表情地打字。
[骨头:我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Simon:可那确实不关你的事啊]
[骨头:他偷拍了别人的照片发群里,而且人家明确表达了不愿被拍的想法,他真是贱]
谷筝生平第一次说出这么重的字眼。
连Simon都被他的话惊到了,半天没有回复。
谷筝吸了口气,点开输入框,正要继续打字,突然,他眼前一暗。
下一秒,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民宿里响起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卧槽!停电了?”
第44章 一起睡
谷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了一眼手机,民宿的wifi已经断了,这边信号不好,5g变为2g。
他试着给Simon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消息发送失败。
谷筝站在原地等了将近一分钟,直到沉浸在夜色中的民宿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电也没来。
其他人的说话声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嚷嚷声,让原本安静的夜晚变得十分吵闹。
“老板娘!老板娘在吗?”有人在喊,“停电了!”
老板娘不住这栋楼,似乎也是刚听见声音过来,手里拿着的电筒光晃来晃去,一边跑一边回:“来了来了,你们等一下,我看看怎么回事。”
“老板娘你快点!”
“我这什么运气啊?住个民宿还要停电,早知道先洗澡了。”
楼上楼下都是抱怨声。
谷筝关上窗户,打开手机电筒,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上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俩俩地站在一起,还好邱匀宣的房间就在谷筝隔壁,谷筝来到门外,敲了敲紧闭的房门。
没等多久,邱匀宣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谷筝?”
“是我。”谷筝说,“停电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
谷筝等了片刻,看邱匀宣没有开门的意思,又问:“邱医生,你要不要出来呆一会儿?”
其实这两天降温,早就没那么热了,晚上更是要盖一层被子才不会着凉,这种时候还是呆在自己房间里比较舒服。
但乡下的夜晚太黑了,刚才谷筝从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远处一两栋民房亮着微弱的光。
他想到之前在邱医生家听见邱医生生病时说的那些胡说,到底有些不放心邱医生一个人呆在乌漆墨黑的房间里。
“算了,我现在不是很方便。”邱匀宣拒绝道。
但没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邱匀宣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
“你要进来坐会儿吗?”
谷筝没有多想:“好。”
房门打开,谷筝进去就见邱匀宣已经快步走到床前,正弯腰在床头柜上摸索着什么,床头柜上放了不少东西,被他翻得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毕竟是在别人的房间里,谷筝不好打着光乱晃,便关了手机电筒,改用屏幕光照亮。
两个房间的布局不太一样,在这里住了几天,谷筝几乎没有进过邱匀宣的房间,此时突然进来,他连椅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也只能在房门口干站着。
直到邱匀宣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扭过头问:“你怎么一直站着?”
“啊?”谷筝有些尴尬。
邱匀宣指了个方向:“椅子在那儿,坐吧。”
谷筝打着屏幕光看了一眼,才瞧见一把搭着衣服和裤子的椅子,他走过去,只坐了一半的椅子。
窸窸窣窣的翻找声还在持续。
谷筝忍不住问:“邱医生,你在找什么?”
“手机。”邱匀宣说,“我手机不见了。”
谷筝说:“我给你打个电话。”
“好。”邱匀宣站直身体,摸黑找了这么久,手也酸了,他扶着右手的胳膊甩了甩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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