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敲门声停了，走廊外响起拖拽着什么的声音。
咚，咚。
就像一个断了条腿的人，只能拖着一条断腿蹦着走。
是游歌。
一直到走廊的声音远去，宁朔才松了口气。
开始学习。
他这两周考试都远低于这个人设之前考的分数，前两周还能说成是家里在争家产，现在蒋家破产基本已成定局，他作为温暖的儿子已经不需要担心家产的事情了。
要不之后再找个借口，说家里动荡无心学习？
宁朔写下一个“C”，边看题边思考要是下周考试成绩还上不去能找什么借口。
敲门声又起。
这次不一样，外面的东西明显气定神闲，敲门都敲的慢条斯理。
宁朔不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偏偏外面的人也很有耐心，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
宁朔打开手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门外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手机忽然跳出一条消息：哥，学习比我重要吗？[可怜.jpg]
宁朔回：高中生禁止早恋。
宁望：……
宁朔戴上耳机，隐隐约约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被人从后面抱住，宁朔一只耳机被人摘下，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左边是悠扬舒缓的曲子，右边是爱人的调笑：“哥，明明我有名分，怎么还跟没名分一样？”
宁朔拍开他的手，问他一道完形填空：“这里为什么选A？”
宁望：“……”
讲完题之后，宁朔问他：“昨天那张物理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会了？”
“……不会，哥，现在是独处时间。”
“我俩说好的你负责主科我负责选科，有机会可以补补课，快去。”
宁望叹了口气，回自己寝室把自己的试卷拿了过来。
还好宁朔寝室其他人要么回了家要么去教室自习，不然他们还得再上演一场争吵。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偶尔几声交谈后，寝室又重归安静，只余下风穿过阳台的呼呼声，自然又宁静。
宁朔写着写着，忽然想：他们这是在经历现实中没经历过的校园生活吗？
还是一起经历。
对面的宁望笔尖也顿了顿，复而抬头看他：“哥，我们这算是一起经历校园青春吗？”
就像补回一段曾经没经历过的时间一样。
看见宁朔的表情，宁望知道他们这是想到了一处。
他笑了笑，埋头刚准备继续做题，就听对面的人轻笑道：“既然是难得经历的，那宁宁，要不要接个吻？”
晚风轻纵着青年的温情，寝室被床头灯光切割成光暗两面。
短发的青年伸手把灯关了，阴影瞬间笼罩两人。
穿着校服的青年被压在衣柜上亲吻，另一件校服外套被垫在他头下，像是压着他的人怕衣柜门板太硬，咯着他似的。
意乱情迷间，宁朔听到亲他的人哑声表白：“哥，我很爱你。”
宁朔笑着回吻：“嗯，我知道。”
因为我也是。
……
两人并不在意这段正在直播，他们可是刚确认关系都要在论坛大肆宣扬的男人。
但再怎么不在意，也没有当着镜头擦枪走火的兴趣。
【对不起，我承认之前对俩男的没兴趣的我真的很装。】
【说实话这俩一张脸，亲嘴都莫名其妙给我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在这俩直播间的百分之八十都是腐女吧？】
【不，在willow和Z直播间的一部分也是。】
【你们都亲了啊！当着我的面do一do有什么不行的！！！】
【我去论坛上找芊芊老师写的校园篇了，再见朋友们。】
【说实在的，我还挺担心范将楠那个npc能不能成功压线的，毕竟班里除了她也有其他人能考上六百五六的，谁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考上第一？】
【还有他俩模仿了一个晚上的字迹，万一模仿的不像怎么办？】
【要是计划失败了，有些出主意的人就得被骂死咯。】
蒙混过关失败是不可能的。
基于范将楠在这个剧本“常年第一”的设定，她写出来的卷子，宁朔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把握一定可以压好线。
就像经验丰富的饶临和郁悯也丝毫不担心一样。
有些npc的设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化的。
哪怕这个npc生出了自我意识。
宁朔想想自己的乌鸦嘴功能，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第119章 快逃出高三1班（20）
正如他的乌鸦嘴功能一直正常，范将楠出马考试也不会出岔子。
报成绩的时候，果不其然，祈遇666分。
很有梗的分数。
而郁悯的成绩本身也不差，范将楠不会到最后一名。
他看向郁悯的位置。
那里很空。
经验丰富的郁悯也深谙人设这一点，早早就请了假，说会在第一节课之前回来。
宁朔又看了眼其他的b区成员所在的位置。
其他人对f区仍有防备，而且两个区大多也都是第一次参加星区擂台，尽管都知道人设，难免对郁悯表示担心。
江纵倒是冲他笑了笑，然后举手对老师道：“老师，我去外面背个单词。”
一直到晨读下课铃响，窗外npc新鲜的尸体还在，那两个却还没回来。
宁朔手指轻敲着桌面，注意到范将楠坐立难安的模样，宁朔安慰她：“不会出事的。”
踩着第一节课上课铃响的前两分钟，郁悯和江纵才回来。
江纵的手也呈现了不正常的弯折状，看样子跟宁望他们一样，出现了游歌附身的情况。
既然合作，f区也没对b区隐瞒这件事情。
郁悯进教室的时候先去找了宋杼，以高额的热度值给江纵兑换了来自宋太医的医疗服务。
上课铃响，两人回自己座位，郁悯路过宁朔时道：“我算是知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剧本剧情了。”
宁朔轻叹一声：“本王的骑士也差点丢性命。”
郁悯呼出一口浊气：“多谢提醒。”
宁望在教室的另一边画火柴人，边画边幼稚地想道谢就道谢，咋不跟他道谢，道谢需要道这么久嘛。
日子这么一点点过去，接下来的目标只剩下躲游歌和学习学习学习。
性命催使，再加上几个玩家本就是各区的精英，最后一周，全班都高过了重本线。
高考前一天，b区和f区全员开会。
饶临率先道：“那么接下来，合作结束，高考找公证处各凭本事了。”
郁悯：“可以，君子协定。”
江纵：“谁先找到公证处算谁赢了，到时候谁找到谁指认。”
宁朔做了最后补充：“最后，为了双方凶手的安全，两位明天考完，记得要待在一起喔。”
饶临摸了摸洛璃的头：“小花，未来三天好好努力喔。”
洛璃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对宋杼道：“管管你家李华。”
三天时间悄然而过，宁朔这次没再压分。
或者说，他就是冲着667往上去的。
任务时间是一直到高考，也就是说，高考最后一天是最后的时间。
宁朔去找了范将楠：“压成绩了吗？”
范将楠摇头，复又犹豫道：“没有，这样真的能再见到游歌吗？”
宁朔道：“消失的科目，所有人都忘记的无法超越的分数，一旦超越就被所有人遗忘的学生。我们一定能见到她。”
“可你并不能保证那些人是被遗忘而不是不存在。”
“当档案室里游歌的资料没有写芭蕾的时候，我的猜测就已经得到佐证了。”
还要多亏了庄遥遇到的那个问题。
没有那个问题，宁朔或许还注意不到所谓的“消失”是进入了另一段时空。
“还有你跟游歌成为朋友的经历，你又怎么能保证那是梦，而不是我口中的‘另一段时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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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望和郁悯站在高考考场最高的天台俯瞰着他们的队友。
郁悯：“有一说一，我有点恐高。”
宁望：“又不让你跳下去。”
“非得站这么高看？”
“高处才能看到他们在哪里找到的公证处，小丑出来找我们的时候我才能帮你躲。”
“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先指认对方的一个良民让我们能够全身而退吧？”
“是啊，所以看清楚到底是谁先找到的公证处，从高处看，我方便带任何人躲。你提醒过你们队的不要离开高考考场吧？”
“……说是说了，但是你怎么能保证你能遛小丑？”
宁望潇洒招手：“自然是有过不败战绩啦！”
在《小丑最喜爱的乐园》，宁望曾经遛过小丑。
据宋杼所说，审判们除了003在剧本中有开穿梭门的能力，其他人都没有。
言则，其他joker只能像《小丑最喜爱的乐园》里的013一样，最多开启什么驱动引擎。
而为了joker杀人的速度和带给玩家的威慑，系统给普通joker的设置一直都是满配。
也就是说，尽管013已经没了，但系统也没办法给其他跟013一样的joker拉高设置了。
宁望悠哉悠哉地看着底下的他们找公证处，总觉得他忘了点什么。
他皱眉问道：“我们两队现在还有多少人来着？”
“12个，你方六个我方六个，你忘了？”
“……不对，你们队之前还有个晏行一。我们队少了个人。”
少了谁？
宁望皱眉，他没法再悠闲地看这场戏了。
他点开系统背包，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背包里的酒。
他什么时候买的？
宁望一路点过去，最后看到几本书。
那是他在玫瑰城堡买的几本小说。
当时他……为什么去买来着？
宁望取出其中一本，只打开一页，看到扉页上写着一句话。
——在我的家乡，会把喜欢的人称作月亮。
有些时候，这句话就像针一样的指令。
玫瑰城堡，他听到这句话就会有莫名的心悸；
而现在，这话像扎破了某层纱一样，大量记忆清晰起来，宁望看向郁悯：“宁朔呢？！”
他甚至报的不是代号。
郁悯表情疑惑：“宁朔是谁？”
宁朔被遗忘了。
甚至于宁望而言，是“再一次”。
“遗忘”像是某个噩梦，将他狠狠拽入其中——
他已经忘过宁朔一次了。
但宁望总觉得，这似乎不是最难过的。
……
宁朔正跟范将楠一起行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范将楠指着路上的行人：“他们似乎看不见我们。”
因为他们正在消失。
剧本的卷子有一种魔力，他们刚考就能通过剧本的反应知道自己大概的成绩。
宁朔没想到“消失”来的这么突然，他本来以为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本来想着先斩后奏，先把考试考了再去找宁望说。
毕竟要是先说了，宁望大概率不会答应。
谁知道“消失”来的这么快。
第120章 快逃出高三1班（21）
他有心趁着宁望现在忘了他的阶段早些回去，不让人发现异样，便对范将楠道：“想好见到她之后要干什么了吗？”
范将楠坚定点头：“我要回去救她。”
回到A中，宁朔注意到校门口公告栏上的“第一高中”这几个字眼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年前的“xx届优秀学生”，其中就有游歌。
另一段时空的主人公是游歌，所以时间线都是围绕着游歌生前反复循环。
对范将楠来说，这是她第二次来见她的好朋友游歌。
哦，她现在还不认识游歌。
现在是高三上半学期期末，范将楠去了高三2班，那是游歌还没分班时的班级。
游歌抱着自己的舞鞋，刚准备去舞蹈教室就被拦住。
她看着面前几个比她高比她壮的女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们要干嘛？”
为首的女生推了她一下：“你不是个艺术生么？怎么考的第一？”
“我晚上也有学……”
“呦，不是买的答案啊？”
那是游歌第一次被欺负，也是她第一次反抗。
她去找班主任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学校的黑暗。
班主任说：“你要是没做错事，她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游歌说，且不算我做错了什么，她们欺负我就是对的吗？
班主任回答，对。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考了个高分而已。
后来游歌才知道，只是因为那几个女生家里有背景，并且给老师偷偷送了礼。
但她知道的时候，心理早已重度抑郁，除了防御，她不愿意对外有任何交流。
自然而然的，跳舞也跳不成了。
但这个时候，她有了个朋友。
她叫范将楠，游歌没见过她，应该是别的班的。
第一次见到范将楠时，游歌刚被人欺负完。
她木然站起身，好像这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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