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想了一下摇头:“这慕娘子来的时候有些内敛,半个月过去,和谁都能搭一句,但要说关系好?好像并没有。”
“也就是说,她一直带着强哥儿,但是和院子内的任何人走得都不是很近是吗?”谢九策消化着管家的话。
“这...”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倒...也不是,若说下人里面可能真没有,但和主子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主子?你指的是?”谢九策所知道,宫府现在除了几个小主子,成年的也只有三个,一个是面前的宫老爷,一个是孙氏,另外一个是卓氏。
“是大夫人。”管家连忙回答。
“孙氏?”谢九策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宫岩:“宫老爷不是说,孙氏身子不好,一直都闭门不出吗?”
“哦,是这样的。”宫老爷笑了:“闭门不出是不出,不见人主要是对我,对于别人尤其是强哥儿和淳姐儿的两个奶娘自然是熟悉的。”
“原来是这样。”谢九策想了一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刚才,道长说,这死者的尸体是他带着人从树上放下来的?”
“是!”宫老爷点头。
“既然府内前后死过两个人,那当天出事儿的时候,你们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吗?”
谢九策继续问。
宫老爷想了一下,又看了看身边的管家,二人齐齐摇头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那家里呢?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某个房间突然连夜被打扫,又或者传来恶臭?”谢九策不死心。
可让他失望的是。
宫老爷和管家继续摇头,甚至管家说:“谢大人宫府虽然大,但是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每天早晨第一件事情,所有的下人就要在家主用膳的时候把房间清扫干净,到目前没有任何下人说哪个主子的地方或者哪个房间有什么问题的,所以...”
“好了!”
谢九策挥手,打断了管家后面要说的话。
他心里已经清楚了,从进入宫府开始这个案子到现在已经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既然府里的人都问不出什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如祁亭说的一样,把尸体带回去继续查验才是真的。
“宫老爷,这个案子,大理寺接手了!”
“啊?”
宫岩有一瞬间的呆滞,“大理寺接手?这明明是女鬼杀人啊,难道这大理寺还管捉鬼?”
谢九策笑了:“宫老爷子,可能您觉得这案子应该是女鬼所为,但是在我看来,这个案子,是人为!”
“人为,怎么可能,你有证据吗?”谢九策的话刚说完,激动的不是宫岩而是一直站在一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冲到谢九策的身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谢九策凝着他,倒是也能理解他这个反应,毕竟如果彻查之后真的是人为,他这招摇撞骗的饭碗不就砸了?
不过证据...他目前为止也只是根据经验推断,所以好像没有据理力争的。
老道士见谢九策不回答,指着他冷笑一声:“哎呦,我当以为这大理寺的大官人是个什么经验丰富的神探。
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没有证据,只喜欢瞎说话的酒囊饭袋。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你已经得罪了鬼神,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贫道还能继续给宫家祈福,若是错过了,女鬼的震怒未得到平息,半夜冲出来继续作孽...”
“哎呀,妈呀!”道士的话还未说完,宫岩一个哆嗦,冲到道士身边:“大师,你也赶紧作法,没有多久就要黄昏了,万一这...”
“谁说没有证据?我有!”
就在宫岩紧张的要拉着老道士准备去前院继续作法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谢九策等人齐齐回头发现是一只站在一边从未插言的祁亭。
“你有证据?你有什么?”老道士有些不服气冲到祁亭的面前双手叉腰质问,毕竟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他多少有点气愤。
祁亭笑了笑,没搭理老道士,伸手把他的头拨拉到一边,询问众人:“尸体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谢九策颔首,剩下的人都面露难色,毕竟那人死得太惨,鲜血淋淋的,就像是外面路摊上扒皮的羊,不是个屠夫都没这个勇气。
“看来大家都没看。
那我说,道长你刚才认为这死者是被女鬼杀死的,除了你手中的册子,还有什么据理力争的东西吗?”
道长哽咽了一下。
祁亭道:“就比如你认为女鬼杀人需要什么?”
“那能需要什么,不就是杀人扒皮吗?手一挥或者上手撕不就行了?”
老道士说着义正言辞。
谢九策听到这扬眉,他倒是明白了祁亭给这个倒是挖的坑是什么了。
只听祁亭冷笑一声:“可是,根据我对尸体的观察,这死者身上的皮是经过开水烫之后,用刀一层层剥下来的。
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你说什么?”老道士怔住了。
第113章 姑获鸟(24)
“怎么不相信?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祁亭随手推开身后的门,示意老道士自己进去:“你要是打不开棺材没关系,我让人帮你?”
老道士哽咽了一下,脚步迟疑。
祁亭见他这个反应,冷笑继续道:“大家都说是女鬼,这女鬼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杀人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有屠夫才会在扒皮的时候,先把皮肉烫开了,然后再下刀子!所以你说是女鬼,这所有的手段都不是女鬼干的。
老先生,你到底是真的懂还是在谋划别的事情。”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老道士反应上来,指着祁亭道:“我真的是为了宫家好!”
“好啊,那你真的是为了宫家好的话,敢不敢在我的面前发毒誓,如果宫家出了同样传言中奶娘虐待孩子的事情。
这姑获鸟第一个先找你啊!”祁亭一步步走到老道士的面前,面色冷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冷硬质问。
老道士哽咽一下,缓缓竖起三个指头,想说什么,可唇张合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嗯?说啊!?”祁亭不耐地继续催促。
老道士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着祁亭:“我...我不发誓!”
他这话一出,院子内的宫岩和管家都愣住了。
不过,祁亭还是低估了老道士的‘道行’。
只听,他话锋一转,反问祁亭:“你们说,这屋内的妇人是被人害死,那好,我暂且信了你,但是如果...最后你们彻查了所有,没有找到真凶,甚至没有下文呢?”
祁亭扬眉有些怔愣。
谢九策这个时候反应上来:“那本官就辞官,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负荆请罪如何?”
“啊!万万不可啊!”还没等老道士反应,宫岩最先是回神了,他冲到谢九策面前,摆手:“不行啊,谢大人,这个事情说大了是个凶杀案,说了小了,万一真的只是个家事。
那...”
他哽咽了一下:“那让您在宫家这负荆请罪,我宫家哪能受得起啊!”
宫岩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就谢九策家族的身份,都比他这个商人要大很多,让一个京都权贵都不敢得罪的纨绔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个事情,除非这生意他是不想做了!
谢九策这个人,别看浪荡,但说一不二,话都出口了,怎么能有收回的道理。
“不,宫老爷这个事情和你宫家无关是我和这个臭道士的事情。
我谢九策就把话撂这里,案子我会彻查清楚,然后如果是人为的...老道士,我会以你危言耸听,蛊惑众人为由,缉拿你归案!”
话落,谢九策给站在身边的木敦敦一个眼色。
木敦敦反应上来,快步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好些大理寺的捕快。
捕快在谢九策的示意下,冲进房间,几个合力抬着棺材走出了宫家的门。
谢九策见尸体已经顺利带走,给祁亭一个眼神,让他先去验尸,自己则走到了不远处那梨花树下。
许是马上就是黄昏,晚霞照射在院子里,加上一地的枯叶,瞬间花园的小路上金黄一片。
谢九策踩着枯枝烂叶,听着脚下清脆的杂草声,到了梨花树下。
冷风在树周围徘徊,隐隐他能闻到从树枝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谢九策扫了一眼树干,发现上面没有什么值得主意的地方之后,一脚踩在树干上,用力一蹬,人就落在了一处还算高的树枝上。
如他所料的,硕大的树枝上,全数沾染着血液,刚才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谢九策指尖在血液上蹭了一下,早都干涸的地方,除了沾染上一些杂陈再无其他。
可,他还是摸到了树枝上凹凸不平的地方。
“这个...”他呢喃一声,从腰间取下水囊,开始冲刷树干。
没一会儿,树干上的血被冲刷掉,上面的痕迹也出现在谢九策的面前。
刚才还侵染着陈血的树干上,出现了一道道的深浅不一的凹槽,有的有些时间了,上面已经出现树胶,有的...上面还有一些木头倒刺,一看就是新磨的。
“如果人是从这个地方倒挂上去的,应该只有一处痕迹,就算是先后挂了两个人,应该也只是两处痕迹。
毕竟死者这个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或者无力反抗了,把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弄到上面不应该这么费劲。
那只有一种可能...”
谢九策咬唇,心中闪过答案:“凶手要么是力气比较小的男子,要么就是个女人!”
想着,他从树枝上跳下来蹲在地上看着梨树周围的土地。
本来他是想有没有可能找到凶手的脚印。
很可惜,除了他官靴留在地上的痕迹,还有很多大大小小不等的脚印,就好像是一堆人曾在这里来回踩踏。
谢九策想起那老道士说的话,应该是一堆家丁或者是下人,围绕在树周围把死者放下来的时候留下的。
看来,想找更多的线索,是没可能了。
摇摇头,他转而朝周围的枯草从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因为在谢九策看来,凶手想把尸体放在树上,就必须先把绳子绕过梨花树,如果凶手力气很小,那不可能一边背着尸体一边挂绳子,更大的可能是,尸体就藏在或者放在树周围的草地上。
如他所分析的,在树后面紧紧靠着墙壁的地方,他竟然真的在草丛里看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甚至因为没多久的关系,枯草被压垮的还能看出个人形。
谢九策走进下人的房间,从里面借出纸笔之后把草丛上的痕迹描绘在宣纸上。
“不是说姑获鸟吗?不是说会飞吗?
那背着人挂在上面不就好了,还需要这么费劲?等着...这个案子,本公子势必给他破了!”
第114章 姑获鸟(25)
谢九策从宫府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偌大的地方仅剩下几个值守的捕快,里面的大小官员早都放班回家,唯有验尸房的还隐隐燃着烛火。
谢九策推门而入的时候,祁亭已经在缝合尸体了。
“验完了?”
他随口询问。
祁亭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抬眼看着对面款款走来的人。
“这个时候,你应该回谢府休息,怎么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万一害怕了怎么办?”谢九策调侃说着,随手从怀中掏出个一包点心放在桌上。
祁亭笑了:“怕...倒是没有,毕竟之前也算半个义庄的人,但,你给我送吃的?真的是看得起我了,我现在可没什么胃口。”
谢九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你可以拿回去吃,这个点,客栈也不会给你准备晚膳的。
话说,有结果了吗?”
祁亭把最后一针缝合落定,抬眼观察着谢九策脸。
见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调侃,想了想:“我有没有结果暂且先不说,看样子,是你有了?”
“看看这个。”谢九策也不卖关子,随手掏出怀中的宣纸递给祁亭:“你走之后我去了发现尸体的现场。
这拓本就是从树下找到的。”
祁亭看了一眼,恍然谢九策的话,含笑:巧了,我从尸体的背后也找到了好些枯草,和你的相吻合。”
谢九策颔首:“所以除了这个你还找到什么了?”
“看看这个。”祁亭本来想着验尸单明日再出,既然谢九策来了为了让他睡个安稳觉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说。
谢九策顺着祁亭的指引看着尸体,有些不解:“要我看什么?”
祁亭挑眉:“当然是伤口,看看有什么特别。”
谢九策凑上前观察,片刻,他眉头冷蹙:“这...这伤口好像和别的不一样...”
“说来听听。”
谢九策指着已经被扒了皮的女尸道:“先是这些不规则的剥皮刀痕,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刑具,不像是常规的小刀或者是菜刀。
切口先是很薄,之后随着刀往下走伤口就越来越深。”
“是,还有吗?”祁亭追问。
“根据剥皮的痕迹看,凶手应该是从死者的头部往下肢剥的。”谢九策一边观察一边说出推断:“但是伤口的深浅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说?”
“如果是正常人拿着凶器,在剥皮的时候,手会因为力度的原因,多少会产生斜割的情况,换而言之每个刀痕都不会很均匀,切下来的皮肉会一边厚一点,一边薄一点。
死者的伤口虽然符合这个情况,但是很奇怪,它薄的地方在死者的右边厚的地方在左边。
可是按照常理,如果我们用右手的话,伤口应该是左厚右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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