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卧房内传来周望舒的呼喊。
齐方宇听后,脸色越发阴沉, 思岑片刻后,道:“把人看好。”
“是,主子。”
齐方宇起身走向卧房, 在床前顿住脚步。
周望舒急切地问道:“王爷可问出那幕后之人是谁?”
“是兵部右侍郎伊新的夫人。”齐方宇没有隐瞒。
“兵部右侍郎伊新的夫人?”周望舒重复了一遍,随即问道:“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齐方宇摇摇头, 道:“这个他们并不知情,只说是收了她一千两银子, 要你的右手和双腿。”
周望舒回想那些蒙面人之前的行径,道:“那些人应该不知我的身份。若是伊新想要出手对付我, 也不会由一个妇人出面, 收买这些打手来行凶。”
齐方宇点点头, 道:“你仔细想想, 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
周望舒仔细回想着,“秋闱在即,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房中温书,几乎没出过院门。”
说到这儿, 周望舒神情怔了怔,随即说道:“前几日琳儿偷溜出去玩,不知怎的与一少年发生了冲突, 夫人赶到时,正被那少年殴打, 夫人上前相护,那少年竟让下人殴打他们娘俩。后来,那少年突然被砸破了脑袋,那些下人被转移了注意力,夫人这才趁机带走了琳儿。”
“你可知那少年是谁?”直觉告诉齐方宇,买人行凶应该与这件事有关。
“不知。秋闱在即,我不想节外生枝,便叮嘱夫人暂且将这件事搁置,待秋闱过后,再寻找此人,为他们母子讨回公道。”周望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一阵懊悔。
齐方宇转头看向德阳,出声问道:“侍郎府的二公子今年多大年纪?”
“回王爷,应该有十四五岁吧。”
“夫人曾说过为难他们的少年也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说到这儿,齐方宇基本已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定是那伊家二公子心有不甘,派人查找他们母子的身份,查到了这儿,这才买通打手,想要毁了你,以报那日之仇。”
“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真是该死!”周望舒抬眸看向齐方宇,道:“王爷,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我便到御前告状,让皇上还我一个公道。”
齐方宇有些为难,道:“望舒,本王知晓这件事与你伤害颇大,可……”
“王爷想说什么,直说便可。”
齐方宇踌躇片刻,道:“伊新有意投诚,如今在本王麾下。”
周望舒一愣,随即皱紧了眉头,道:“王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周望舒变了脸色,齐方宇急忙安抚道:“本王的意思是能私下解决,就不要惊动父皇,我们内斗只能便宜别人,得不偿失。不过你放心,咱们才是一家人,本王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周望舒闻言脸色缓和了些许,态度却依旧强硬,道:“王爷应该清楚这次的秋闱于我而言有多重要,可他们毁了我的右手,让我无法参加秋闱,这就是毁了我的仕途。不仅如此,他们还打断我的双腿,让我有落下残疾的可能,这是不共戴天之仇,我绝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望舒是个人才,他父亲又是冀州布政司右参政,于他来说是一大助力。可伊新在兵部经营多年,与许多驻军将领有所交集,这也是一大助力。若两人都为他所用,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如今怕是要二选一了。
想到伊新府中的那些腌臜事,以及今日发生的荒唐事,齐方宇便有了决定,“待明日,本王将伊新叫到这儿,与你一同商量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周望舒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那就劳烦王爷了。”
齐方宇没再多说,起身离开了小院儿。
车上,齐方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德阳跪坐在一旁侍候,不敢多言。
齐方宇怒道:“伊新这个蠢货,竟抬举这样一个蠢女人为平妻,还教出那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儿子,真真是蠢得让人发笑!”
最近发生太多事,齐方宇就没顺心过,德阳是他的心腹,自然清楚,小心措词道:“主子,以奴才之见,侍郎府气数已尽,用不了多久,便会轰然倒塌,咱们还是不要与他有所牵扯为好。”
齐方宇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怒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说得对,伊家气数已尽,该舍弃的还是得舍,就让他最后再为本王做件事吧。”
“主子英明。”德春虽不清楚齐方宇在想什么,却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二日,柳园内,柳慧精神倦怠,正单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从昨晚上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心中惶惶不安,好似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噔噔噔’,脚步声响起,伊华平推门走了进来,兴冲冲地问道:“娘,怎么样了?他们可传信过来?”
柳慧正打盹,被他吓了一跳,捂住胸口平复情绪,训斥道:“你进门为何不通传,教你的规矩都进狗肚子了?”
伊华平扫兴地坐到柳慧身边,道:“娘,我来您这儿,何时通传过?”
柳慧听他这么说,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现在是侍郎府的二公子,要懂规矩,否则出去会被人笑话。你要多和你兄长……”
“行了,娘。”伊华平眉头皱紧,眼中尽是不耐,道:“别总在我面前提他,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喂不熟的白眼狼,竟想着迫害兄弟。”
“你!”柳慧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脸色铁青,骂道:“伊华平,我是不是太骄纵你了,连我的话都不耐烦听了。”
伊华平见柳慧当真动了气,不情不愿地哄道:“娘,您的话,我怎会不听?我就是害怕您偏心伊华清,这才说话没了分寸。”
柳慧看着伊华平,这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从小就只知道调皮捣蛋,跟伊华清的性格完全相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太喜欢听话懂事的伊华清,反而对伊华平更加宠爱。
“平儿,除了娘以外,清儿是这个世界上你最亲的亲人,娘希望你们好好相处,互帮互助,不要做那兄弟阋墙的蠢事。”
伊华平见她没完没了,敷衍道:“我知道了。娘,你快说,那边到底有没有传信过来?”
柳慧见他如此,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还没传来消息。”
伊华平眉头皱紧,埋怨道:“昨晚上去的,到现在还没消息,他们是怎么办事儿的?娘,你到底找了些什么人,不会是办砸了吧?”
柳慧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又忍不住自我安慰道:“他们可是京都有名的打手,这些年接了不少脏活,还从未失手过。那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又怎会失手?许是遇到了什么事给耽搁了。”
伊华平不满道:“若他们连这点事也做不好,那便把银子要回来,我去找人做。”
早朝后,伊新随着人流往宫外走,身边跟着的正是兵部郎中徐涛,两人商量着定亲的事宜。正说话间,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伊新认得他,是齐方宇身边的侍卫统领。
张灿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伊大人,见过徐大人。”
伊新急忙说道:“张统领不必多礼。”
张灿起身,道:“伊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伊新转头看向徐涛,“王爷找我有事,有关定亲的事,咱们改日再谈。”
徐涛恭敬地笑笑,“全凭大人做主。”
伊新跟着张灿走了出去,徐涛站在原地看着,直到伊新上了齐方宇的马车,消失在眼前,才转身离去。
“下官参见王爷。”伊新躬身行礼道。
齐方宇冷哼一声,道:“伊侍郎的礼,本王可不敢受。”
伊新心里一紧,抬眼看了看齐方宇的脸色,不解道:“王爷说笑了。可是下官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王爷?若是有,还请王爷明言,下官定加以改正。”
齐方宇没搭理他,开始闭目养神。马车里安静下来,耳边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伊新心里难免忐忑,想着这段时日做的事,哪一件不合齐方宇的心意?可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齐方宇。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德阳的声音,“主子,我们到了。”
齐方宇睁开眼睛,瞥了一眼伊新,起身下了马车。伊新不敢怠慢,紧随其后。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十分陌生,从未来过,心里却莫名有些慌,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王爷,这里是何处?”伊新忍不住问出了口。
齐方宇没有回答,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向正房。伊新很是疑惑,内心的不安也越发明显。他正琢磨着,旁边传来德阳的催促声,“伊大人,王爷还在等着,还是快些进去吧。”
伊新勉强勾起微笑,抬脚走向正房,在德阳的示意下,直接进了卧房。齐方宇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右手和双腿皆打着绷带,应该伤得很重。那男子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愤恨,可他从未见过这名男子,心中更加疑惑,不安也越发强烈。
“想必这位就是兵部右侍郎伊大人吧。”率先开口的是周望舒,语气中难掩愤恨。
伊新不清楚男子的身份,但看齐方宇对他的态度应该不是普通人。他嘴角勾起微笑,“正是。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是谁,伊侍郎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我这一身伤可是全拜伊侍郎所赐。”若眼神能实质化,那现在伊新怕是已被射成筛子。
伊新被说得一愣,随即说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身上的伤与我有何关系?是否有什么误会?”
“没关系?”周望舒冷眼看他,道:“侍郎夫人收买打手,昨日于此处行凶,将我的右手和双腿打断。伊侍郎说与你没关系,谁会信?”
伊新听得眼皮直跳,“公子如此说,可是有证据证明此事是我夫人所为?”
周望舒看向齐方宇,齐方宇挥了挥手,德阳便招呼人将领头的蒙面人带了进来。
周望书看向领头人,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杀意,道:“是谁收买你行凶的?”
这领头人名叫毛森,暗中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接的都是那些达官贵人不方便动手的腌臜活。这些年他顺风顺水,带人赚了不少钱,也收拢了不少手下。他本以为这次也能和以往一样,谁知竟碰到了硬茬子。
毛森心里愤恨,若非柳慧没有查清对方的身份,他也不会接这个活儿,他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刘慧有脱不开的关系。
“是兵部侍郎伊大人府上的夫人,他给了小的一千两白银,让小的砸断公子的右手和双腿。”
毛森自知八成是活不了了,也不想让害他的罪魁祸首好过,先将所有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伊新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暗骂那个蠢女人又给他惹祸,只是他不能轻易认下。
“你怎知她是侍郎夫人?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她完全可以交给下人,为何会亲自露面?这明显说不通。”说到这儿,伊新冷下了脸,厉声喝道:“不要命的狗东西,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死罪?说,是谁指使你来诬陷本官的?”
常年在高位的凌厉气势,让毛森有一瞬间的畏惧,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来人是个女子,约莫20岁,长相清秀,身材高挑……”
不等他说完,伊新便笑了出来,“本官的长子今年18,你却说一个20岁的女子是他母亲,真真是可笑至极!”
伊新自以为抓住漏洞,转头看向齐方宇,“王爷,这分明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下官与这位公子素不相识,为何要买凶伤人?更何况下官有意追随王爷,要知晓他的身份,便更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还请王爷明见。”
毛森也大着胆子看向齐方宇,道:“王爷,小人的话还未说完。那女子确实不是侍郎夫人,是侍郎夫人身边的丫鬟。在与那丫鬟接触后,小人便跟踪了她,亲眼看她进了侍郎府,见了一个30多岁衣着华丽的女子,她唤她夫人。”
“荒唐!我们与公子素不相识,为何要为难于他?与我们有何好处?”伊新死咬着不认。
“那就由妾身来告知大人缘由吧。”
说话间,一名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胜在气质好,一瞧便知是大家出身。
蒋玉娇缓缓俯身,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齐方宇挥挥手,缓声说道:“不必多礼。”
“多谢王爷。”蒋玉娇起身,抬眸看向伊新,道:“妾身确实与伊侍郎素不相识,也不曾见过侍郎夫人,只是与侍郎家的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日我家琳儿偷跑出去玩,妾身找到时,侍郎家的二公子正在欺凌琳儿,妾身跑上去将琳儿护在怀里,二公子仗势欺人,让那些奴仆殴打我们母子。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不知是谁拿了块石头砸在了二公子头上,二公子头破血流,那些奴仆惊慌之下,给了我机会,这才带着琳儿趁机逃走。”
听蒋玉娇如此说,伊新便已认定此事不假,他太清楚伊华平的性子,只是不想轻易认下,狡辩道:“夫人怎知那仗势欺人之人是犬子?”
“事实如何?伊侍郎不妨将二公子请来,我们当堂对质。”蒋玉娇本不是懦弱的女子,见周望书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哪能不怒。
伊新还想再狡辩,就听齐方宇说道:“本王已让人去请侍郎夫人和二公子。”
一句话堵住了伊新的狡辩,让他的心提了起来,心中不免懊悔,当初怎么就头脑发昏,抬举柳氏做平妻,这个蠢女人简直不可救药!
伊新与王婉舒虽然闹翻了,却并未休妻,他还在觊觎王家的钱财。只是他膝下只剩下伊华清和伊华平两个儿子,若他们顶着私生子的身份,以后很难有出头之日,于是便抬举柳慧做了平妻,给了他们一个嫡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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