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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一切都来得及，只要确保了他们一行人的安全，误会也无所谓了。
谭心桐这几天因扭伤都没有继续外出，纵使和于知行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也都没有再说话了。谭心桐表情看起来犹犹豫豫，心事明显挂在脸上。
这是个好预兆，于知行心想有戏，于是在一个上午，那些老师和学生们外出的时候，单独去找了谭心桐，把他约到了附近的冷饮铺子。
其实那时候谭心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看着眼前于知行点了一堆甜品，又问他想吃哪个。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谭心桐的表情很犹豫，缓缓开口道，“我没觉得你是个坏人。”
于知行正拿着菜单，闻言抬眼道，“其实这不重要。”
谭心桐没说话。
于知行继续，“只要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就行。”
这句话谭心桐没听明白，他疑惑地看了眼于知行。
于知行说道：“镇上没那么安全，所以……我想知道是谁让你们来这儿的？可以告诉我吗？”他直接切了重点。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不告诉我也行。”他说。这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无外乎是镇上的人。
可究竟是谁会让他们来这儿呢？又抱着什么目的呢？
于知行看向谭心桐，希望对方给他一个答案。
谭心桐想了想，“我们学校一个同学，姓李。”
倒也没说完整名字，于知行也没追问。
“他是镇上人？”
谭心桐却摇头，“他老家是这边的，本人并不在这儿。”
“可为什么要推荐这儿？他如果真是镇上人，就不该让你们来这儿这儿。”于知行不理解，“你确定没被骗吗？”
谭心桐摇头，“没有骗我的必要吧。”
话倒也是，把外地人骗来镇上做什么。
还是谭心桐先没忍住，“难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镇上不只有传说和古物，”于知行看着他，“还有很多忌讳的东西。”
“忌讳？”
“这附近的庙你们不要再去了，会犯忌讳。那里很危险，并不适合你们去。”于知行向着前方指了指，不远处就是高高的砖墙，那些受香火供奉的塑像就在里面。
“很危险？”谭心桐惊讶。
此时，于知行点的东西已经好了，店主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所以还是相信我的话，离庙那儿远点。”于知行说。
店主走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砸了那些塑像吗？可那些是你们镇上人的祖先，同时也是文物。”谭心桐并不甘心。
“砸塑像？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这事你干过吗？”
“对，那些神仙已经没有后人了，所以是我做的。”没了后人，这些神仙再下凡只能通过塑像了，若没塑像，它们也不会再回来，然而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个。
只见谭心桐还是很疑惑，“你砸了这东西能干嘛呢？”
“如果传闻是真的呢？那些神仙会下凡的。”
“……我觉得你还是相信科学。”
然而事与愿违，回去后谭心桐给同行的人讲了这些事，其中一人对于描述中的庙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知行知道的时候，那人已经整夜没回来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通过之前别人的描述，潘老师认为于知行是个文物贩子，并从不多的信息中提取到了重点：打碎神像。
这意味着神像里有东西，多半是贵重财物，其价值必定要高于神像本身。只不过他们意识到……或者说那时候根本没有人告诉他们，镇上惯于造肉身泥塑的事情。更没有人告诉他们，于知行打碎的是神仙的原本肉身。
镇上的某些习俗与神仙根本分不开。
于知行无法判断，谭心桐愿意听他讲话，究竟是自发的，还是同行人的要求。他唯一能确定的一点，那个彻夜未归的人进了庙，动了塑像，想安全回来只能靠他的造化了。
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又隔了一个晚上，后一天的下午，谭心桐的同学最终回来了，可是也带来了一个更为不幸的消息，他的手臂已经化作了莲藕。
某些东西顺势回来了。
当时旅店里几乎没人，知道这事的只有谭心桐和于知行。
他们三个人在房间里，窗帘拉上，门窗紧锁，同学把手臂伸了出来，肉色表皮已变得坚硬，手掌也成藕节。
只需几眼，于知行便下了结论，“我帮不了你们。”
“可是……”谭心桐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没人帮得了你们。”于知行说，“趁着还活着，有什么想说的尽快交代吧。”
谭心桐扶着同学坐在凳子上，同学张了张嘴，“我……”
于知行说：“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答案想必是肯定的，你吃了藕吗？”
同学点了点头。
“那很遗憾。”于知行继续，他看着那个同学，“我的建议是，有什么准备还是尽快点好。”他救不了。
同学的声音有点麻木，又带着点哆嗦，“我，我从庙里出来的时候全都是雾……”
雾，那就没错了。传说中藕自雾中来，他躲过了失踪，没躲过食用那些藕。
谭心桐还是不甘心，他做了一件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面很快接通。“李如明，你现在方不方便来趟山溪镇？立刻，马上！费用我出。”
只听一道疑惑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山溪镇？你去那儿做什么？”
“不是你给我推荐的？写了封信？”
回话充满了否定，“怎么可能？电话或者聊天软件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写信……难道你在山溪镇？”
“出了点意外，我只能找你了。”
对面深吸了一口气，“好，我马上来。”
在于知行眼里，此番行为绝对无用，但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安静地等着谭心桐的帮手李如明的到来。
李如明的老家在镇上，只不过近年偶尔会回来几次。他来时风尘仆仆，衣服皱巴巴，幸而当天车票当天到，谭心桐看到他的时候面带希冀。
李如明个子很高，他进门时候第一眼看到谭心桐，第二眼就看到了于知行，愣了一下，还是谭心桐的话把他唤回了神，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位同学来。
这人如今的精神状态有些糟糕，但还是强撑着写了封遗书，如今见到李如明，神色十分复杂。再看化作莲藕的手臂，只知时日无多。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李如明试探问道。
此番话已经注定结局，白白等死了。
“你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谭心桐道。
李如明一路赶来，没休息过，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我们镇上有个传说，人在雾中消失是随着神仙一道去天界了，若有人真的消失反倒要庆贺一番。”
“这么奇怪？”
“对，不过已经有年头没见人消失过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
“你怎么就确定他消失了，我明明还没跟你讲过他的事。”
李如明看他，“因为我们镇上还有另外一个传说。”他说着，看了一眼于知行，后者没什么表示，“有人在雾中捡了神仙留下的莲藕，视其为灵丹妙药，试图在吃下它之后和神仙一道升天。”
神仙升不升天不知道，可人却真的要死了。
“可毕竟真没有哪个升天的人下凡回来。”李如明说，“而且这种藕应该已经绝迹了，还有传说它曾经泛滥了一阵子，怎么还会再出现？”
谭心桐说，“没有别的办法吗？”
李如明看了看于知行，“如果镇上的人不清楚，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了。”他又对谭心桐说，“我很好奇谁叫你们来的，又为什么会冒充我来叫你们。这地方我躲都躲不起，不会让你们来这儿的。”
谭心桐神情颓丧，可还是安慰那位同学，“我得把这件事告诉老师他们，万一有办法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知行闻言看过来，“除了你的人之外，不要告诉镇上的任何人。”
“怎么？”
“他们会直接烧掉他。”
潘老师一行人终于见到这位失踪的同学，此事早已超乎他们的接受程度，虽然对镇上有畏惧他们没放弃希望，多方打听之下，听说了神仙洞的事，并打算到那里碰碰运气。
于知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出发了，还是通过谭心桐收到了聊天软件上的留言，才知道的这件事。
于知行知道神仙洞的危险程度不逞多让，于是带着谭心桐赶往了神仙洞。
留李如明一人来照看那位同学。
第33章 旧事 03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这些老师和学生们可能早就已经进入神仙洞了。
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洞口附近岩石裸露出来，稀稀拉拉长着杂草，再远些的地方杂草更为茂密。
“这地方不止他们来过，还有别的什么人。”于知行说，“他们”自然指的是老师和学生们。
“谁会告诉他们神仙洞里有办法的？”谭心桐问道，蹙眉望了一圈。
于知行见状回复他，“无外乎是镇上某些人，是谁甚至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
“要看让他们进去的目的。这里……”于知行指了指洞口，“不会欢迎外乡人进去，所以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你是镇上的人，就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
谭心桐明显不太相信，可是也没办法，还是跟在于知行后面进了洞。
钟乳石洞，开凿的过道时窄时宽，偶尔能见到两旁雕刻在岩石上或不知从何处搬来的神像。
谭心桐边赶路边拍了几张照片，至今为止他们还没遇上之前进来的人，“我们还有多久能追上他们？”
“一般走两三小时洞就到头了，除非他们已经走了。”他听见于知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谭心桐点了点头，他四处望了望，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除了洞口附近零散的植物，他没有在洞里看见任何动物，也就意味着洞里不适合生存。
“这里没有其它的动物？”
“没有。”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于知行知道谭心桐在紧张，于是出言安慰，“山洞两端是连通的，只要往前走总会走到出口。如果忘记自己走到哪儿了就一直往前走，别去两边的溶洞空腔。”
谭心桐“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洞里究竟有什么？有神仙吗？”
而这次于知行没有回答他。
谭心桐消失了。
于知行发现身后的声音消失了，只有道旁零散的塑像沉默地回应着他。
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于知行发消息留言，最终还是向前走去。渐渐地，石壁上的字和图画多了起来，于知行边打着手电筒边往前走，他发现远处出现了另一簇光芒。
向前走了十几米，于知行便站定了。
不远处，除了早上离开的那些人，谭心桐也在他们身边。
那些人见到打着手电筒的于知行，神色莫测。于知行没说话，只听一阵嘀嘀咕咕，有人说“他怎么来了”、“真是晦气”之类的。
听到这儿，于知行只觉得不对劲。他走上前去，见他们一脸提防，“这地方不安全，你们不该来这儿。”
没人搭理他，包括谭心桐。
潘老师正盯着岩石壁上的涂鸦，“这上面写，母亲吃掉孩童遗骨，分割出的肉打碎喂给海鱼，海鱼降下神谕，完成祭祀。古时人祭并不难见到，但他们想通过人祭从神那里获得什么？”
“如果反过来呢？”谭心桐忽然说，腔调略有些奇怪，仿佛很久没说话了。
于知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她旁边的谭心桐。
有人道：“反过来？先有祭祀，祭祀使母亲行为失常，杀掉孩童？”
于知行蹙眉盯着谭心桐，“鱼是被供奉的对象？”
“对。”谭心桐忽然说，“鱼就是祂。”
于知行没再说话。
“也就是说鱼代指的神，神谕要求母亲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母亲也只是个代替词汇——代替举行祭祀的人，也就是祭司。但是古人的一系列行为，如今来看实在是过于残忍，先民的人祭历经数个朝代的转变，已经逐渐废除了。”潘老师说道，“可惜，我们走了一路，在神仙洞还是没有发现解决莲藕的办法。”
谭心桐看着岩石上的图画，眨了眨眼，“被祂吃掉不好么。”
于知行忽然意识到了那些莲藕与所谓神仙的联系。
人变成了一种养料，就是这样。
而眼前的人，也恐怕不是那个谭心桐了。神仙下凡会模仿人，包括眼前这位也一样。不认识于知行，自然也就学着别人的态度对他。
一路上这些人有意和于知行保持着距离，所以他只是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走出洞穴的时候，远远地，于知行问了谭心桐一句话，“你真的是谭心桐吗？”
毕竟，再见面的时候，谭心桐什么话都没和他讲。而且，大路只有一条，谭心桐之前走在于知行身后，又怎么跑到前面的大部队去的呢？
谭心桐在洞里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于知行没等来任何答案，谭心桐晕倒了。
同行人手忙脚乱地抬了谭心桐回去，此行一无所获，不仅研究搁浅，还有一人已在等死，对外倒是声称回家休学。谭心桐醒来以后倒是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忘记了在洞里失踪后发生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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