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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岩壁上的绘画，被分割的血肉和骨头，血肉被拿去祭祀，余下骨头中竟有宝珠，也不知是何寓意。
潘老师观察着眼前石壁，正欲拍摄，忽然听见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循声望去，手电灯光交错，回望来时的隧道，远处竟然站着一个人。形单影只，阴影下只觉得面色不善，似獠牙厉鬼，只有同样持有的手电筒，证明还是个人。
于知秋，他站在原地没动，如一尊沉默的塑像，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谭心桐在神仙洞，于知秋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有人喃喃道。
于知秋没回答他，他看了看谭心桐，向着他们走去，他们也渐渐往后退。
潘老师和谭心桐都没动，直到于知秋来到岩壁的画前。
他们挤挤挨挨的站在一块儿，于知秋终于说了话，“你们没有必要害怕我，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比起这个，你们更应该……”他看向旁边的岩壁，海中的鱼狰狞地吞食贡品。
“这里没有你们要的答案。”最后这句话是对潘老师说的，“那些藕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洞外人还在挣扎求生，他们还不知道洞内发生的事情。
“你看见什么了？”李如明再一次问，他知道同学眼前出现了明显的幻觉。
“乱七八糟的，兔子，女人和……蛇？我刚才都说过了。”同学讲话有气无力，似乎又有点想吐，眼前一条光滑的尾巴从风扇处戳了下来，高速运转的风扇忽地顿了一下，伴随着奇怪的，齿轮卡住的嘎吱声响。同学抬起脑袋，李如明也顺着他目光望过去，棚顶中央的风扇转得一卡一卡的，似乎有东西阻挠它的运转。
“我不知道那是真的假的……”他望过去，“女人在剁东西，喂给兔子。”
“你不是说女人在哭吗？”
“对，边哭边给兔子喂东西。”他眯起眼睛准备细看，却忽然发现墙顶风扇摇摇欲坠。
李如明看不到他的幻觉，但是仍然能够察觉到风扇的异常，那东西再转下去保准脱落，手疾眼快拍了墙上按钮，风扇停止了运转，可仍旧掉了细小零件。
同学眼中的尾巴还垂在风扇上，尾巴随风摆动，扇叶仍旧摇摆。放在李如明眼里则是扇叶老化零件脱出，头顶风扇摇摇欲坠。
“有东西吗？”李如明抬头看着风扇，他边给旅店前台打电话，边问道。李如明有些好奇对方看到了什么，但毕竟是幻觉，或许完全用不到。
“尾巴，”只听同学说，“应该是……蛇的尾巴？”话刚出口，风扇终于不堪重负般坠落下来，在二人面前摔了个稀巴烂。
旅店老板亲自过来道歉，并找人修理风扇。为了遮盖同学身上的异状，他早已去了隔壁暂住。李如明和旅店老板交流一阵，旁敲侧击问对方，最近镇上起没起雾？
答案自然是没有。旅店老板很茫然，应该没吧，也就温差大的时候可能会有？
他完全不知道。
李如明也就不再多问，多说错多。至少，这或许能证明，在同学进入雾气的时候，旅店这边是完全没察觉到什么异常情况的。
李如明想，同学从庙里出来后，见到了奇怪的雾气，或许该从庙里找答案。但李如明对那里也没什么好印象，不止源于数年前的经历，还有对镇上习俗的抵触。他边想着边推开隔壁的门，却见到同学躺在床上发愣。
“还好吗？”李如明上前问道。
闻言，同学的头转过来，他有点哆嗦，“还是头晕。”他说。
李如明又问：“还看得见那些东西吗？”
同学点头，“当然看得见，我就没见过那么奇怪的兔子，瞅着蛮小一只，嘴巴叭叭叭吃个不停。有个女人哭着喂它吃东西，哭得断断续续，一看着这些东西我就头疼得难受。”
“在这间房也能看见他们？”
“能。”他说着，“虽然隔着墙但还是能看见，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太奇怪了。诶，李哥，你说我真能回家吗？”
能吗？我不知道。李如明心想。
“能的。”李如明说，“等他们回来找到办法就可以了。”
同学叹了口气，脸色苍白，“我觉得自己不太行了，现在整个肩膀都麻麻的，估计过不了太久就要不行了。你要不要撩开我衣服看看……算了，还是别看了，怪吓人的。”他说着，又在叹气，“我怎么就管不住嘴呢，饿得昏头找到截藕就往嘴里塞，怎么就一点吃的都不带呢，再忍忍等到彻底出来再吃不好吗。从庙里出来之后我谁都没看见，感觉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很多路标也有变化，我沿着镇上一路找了不知道多少遍，什么活物都没看见。对了，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出来吗？算了我直接说吧，我走了一路，还摸到了镇上的大榕树那儿，我们几个同学偷偷调查过于知秋的住址，知道他家就在榕树附近，那时候想着都已经这样了，生死不知的，不如去他家看看，没想到他家竟然是安全的。去那儿绕了一圈再推门出来，我人也回来了。”
他说完之后，看上去更疲惫了。
李如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于知秋这人他不熟悉，而且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只是没想到于知秋家竟然很安全？李如明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你先休息吧，我想他们会很快回来的。”李如明安慰道。
但是同学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我应该出去看看，该去庙里看看。我……什么东西？”他忽然间低下了头看了眼怀里，嗷一嗓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躲到李如明身后。
有东西。
李如明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同学的眼前究竟有什么才能让他受到如此大的惊吓。
“兔子……兔子跑过来了。”同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它刚才在咬我。”
“别慌，有我在。”李如明回头安慰道，“你说的兔子，它现在在哪儿？”
同学勉强探出半个头，“它……它在地上，它往女人那儿去了。”同学说着，喘了一会儿气。
“我想去庙里看看。”他忽然说。
李如明不知道该不该同意他，他本想拍拍肩膀安慰对方，可是手刚刚触及布料，便发现异状。手下已经不是柔软的肢体，而是凉硬莲藕。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如明同意了。
旅店外似乎有人再看，不过眨眼间便已不见。
他们踏入庙中的时候，李如明觉得此地与多年前并无二致，还是那些不辨喜怒的塑像，也不知道最后是否真成了神仙，亦或是随着空壳一道腐烂。
庙内少有人在，若非节日也只会有打扫的人会来。各色塑像散在四周，新旧不一 ，围有围栏，地面几个蒲团而已。
李如明见同学跨过栏杆，绕到塑像背面，又绕了回来，想来并无发现。可是同学一开口，迷茫的眼神望着头顶，“这里也有那些东西。”
“看到什么了？”
“尾巴？又或许是其它的东西……我的幻觉更严重了。”他下了判断，望向来处，“门口也有。”
“那时候还没跨出庙门，外面已经下雾了。”
李如明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挤出一句，“我很抱歉。”
同学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他说，那时候从这里离开，走了很远，眼前依旧白茫茫一片，光芒昏暗，拂过的风也潮湿，最终还是绕回了镇上。
李如明没有回话，他没有指南针，这种条件下前行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走着走着走回原处。
事已至此，乏力回天，不甘心也无法。
同学微微发愣，找了个蒲团坐下，李如明见此情景，还未等说什么，只听同学讲，“不好意思，麻烦你带我来这儿……我还是很不甘心。”
“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李如明认真问他，“我尽量帮你。”
“我很害怕。”他说，“我想回家。”
李如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回答他：“好。”
该说是巧与不巧，庙外有些人神色匆匆，正是镇上的人——估计去神仙洞也是他们暗中散出消息，怕是分散人手准备瓮中捉鳖。
然而瓮终究不严实，李如明带着人骑上摩托，庙墙忽而倒塌。
李如明忽地觉得，那些幻觉应该就是真实的，只不过普通人完全看不见。
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到火车站，同学穿着厚厚的外套，在一堆短袖轻装的旅客中显得格格不入，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李如明买了两张票，只不过那些人又来了，堵在入站口。
他们只能趁着那些人没发现，换条路走。
李如明骑着摩托车，同学坐在后座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后来也越来越沉默。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轻，李如明有些慌，回过头，只见同学的脸上只剩下迷茫。
“我现在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他说，“这不对劲。”
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情绪在支配着他，或许在决定踏入庙内的时候，结局就已注定了。
一时间，李如明见他的脸上有些挣扎神色。
“我是不是回不去了。”他说，“要不就到这儿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不错，李如明知道他的时间要到了，更没法否定他。
烈火焚烧莲藕，噼啪作响，人声阵阵流水潺潺，幻觉永不消逝。李如明站在火堆前，汽油味儿扑面而来。他的同伴死于这场人工制造的篝火，准确点儿说是肉体的死亡，精神或者说灵魂早已比身体先行一步。
他不会回来了。
李如明在这里坐了很久，天亮的时候，等待他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那些学生和老师从神仙洞回来，一无所获，还带来了谭心桐昏倒的消息。
谭心桐醒来之后果真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半路昏倒，记忆空白，醒来人已经在旅店里了。讲这些的时候谭心桐神色平稳，“我想不起来去神仙洞干什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如明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一股香油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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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秋和李如明讲的都不完全是真的……下一章看主角开始叭叭。
感觉目前这个内容一点也不口语化，第一人称文还在切第三人称减轻难度（目移。
第36章 接下来的讨论
我们两个人坐在桌子旁边。
事情讲述到这里，我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思索半晌，试着问李如玉，“然后就结束了吗？”
李如玉看着我，似乎有些犹豫，“我哥是这么告诉我的，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谭心桐和大家一起回去，在隔壁省下火车之后，人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在哪。”然后他补了一句，“没想到他竟然在这儿。”
他还不知道我在图书馆见到的怪人就是谭心桐。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虽然于知行和李如玉讲的是同一件事，但是故事中有些地方完全不一样，又有不少重合的部分。
李如玉肯定没有骗我，于知行我又觉得他不是坏人。李如玉复述的是他哥的话——整件事情李如玉并未亲临，因此，有李如明隐瞒或者说谎的可能。当然，于知行也是如此，他也有可能骗我们……其实他已经骗了我们，他其实叫于知行，至少他隐瞒了这件事。
除此之外，于知行，或者说于知秋，又隐瞒了多少呢？
我不知道。
或许也没人知道。
我也只能同李如玉一块儿商讨，我得告诉他更多事情。
想到这儿，我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说，“想知道我在图书馆见到的怪人是谁吗？”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严肃了，又小心翼翼。李如玉这时候却皱起了眉，他摸了摸下巴，“总不能是我哥吧？”
我摇摇头，“当然不是他，但那个人你见过。”
李如玉有些抓狂，他站起来讲，“能不能讲话别讲半截！”
“我是怕你受刺激，”我挠挠头，“是谭心桐。”
李如玉“啪”一下又坐回了凳子上。
看起来还真是刺激到了。
我摸了几块糖放到他手里，这小子依旧神游物外，完全没动。他大脑当机，我完全能理解。可还没等再安慰他些什么，我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最初我寻思是耗子或者钱串子，带来的那种特别细碎的沙沙声。
但很快，我和李如玉都意识到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有东西在门外，没有进来。
这声音肯定不是于知行弄出来的。
我伸长脖子望过去，门关得好好的。也就是说有东西穿过院子进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我疑神疑鬼，李如玉也跟着探头探脑，只不过我们两个都没有其它动作，谁也没第一个站起来。
直到我们听见了敲门声。
李如玉第一个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只听“咚”的一声，房间里有东西掉了下来，声音闷闷的。李如玉原本想去开门，这下却是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我听他在隔壁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来了——掉下来的是李如明的骨灰，是我和于知行在他家发现的，还没来得及交给他。
只见李如玉一脸神游地从隔壁屋抱着盒子回来。
刚才的敲门声很奇怪，我第一反应是会不会于知行回来了。但是，于知行走的时候带了钥匙，他回到自己家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敲门呢？敲门为什么还不说话呢？
我有些疑惑，在不确定是他本人的情况下，没敢应声。
我对李如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踮脚走到门旁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谭心桐就站在门外。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像个雕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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