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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行便意识到谭心桐已经被附身过了。
但是没人想到，谭心桐最后还是失踪了。
于知行讲完，安静地看着我和李如玉。
“没想到你还经历了这些事。”我说。
更没想到李如明也参与进来了，这事李如玉知道吗？
我看了看李如玉，却发现李如玉依旧坐立难安。
我猜他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于知行，“我记得谭心桐回去之后在火车站失踪了，他那时候会不会还在被附身。”
“除了他自己，我们都不知道答案。”于知行说，“但我想，你说得对。”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乱糟糟，数日前我在图书馆见过谭心桐，那个使用他身体的“神仙”，甚至还在镇上。如今看来，图书馆的谭心桐为何没有影子？我心想，可能是因为他已经离开身体太久了吧。
我越想越觉得不舒服，于知行看了看我，问道，“需要给你买点药吗？”
我摇头。
莲藕至今没有消失，甚至几年前还曾出现过，“那个吃了莲藕的人，他最后……”
“火葬。”于知行平静地说，“他最后的日子没能离开镇上，那些离开镇上的人，也逐渐把他忘掉了。”
忘掉？所以说，这就是外边很少有关于莲藕传闻的原因吗？
我叹了口气。
通过他的讲述，我觉得镇上的“神仙”似乎有着莫名的影响力，会让人们忽视它们的异常。
而那个神仙洞，或许就连通着另外一个世界，这也是镇上人不愿外人进去的原因。
“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两个在房间里歇一会儿吧。”于知行对我们说。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而这之后，李如玉却凑上来，他的神色看起来有点怪。于知行走后，他的坐立难安变得更明显了。
李如玉明显有事要跟我说，可是，他在犹豫。
我看着他，等到他终于忍不住了，“我哥给我讲过他的事。”李如玉忽然说。
对了，几年前那时候李如明也在，他对这件事应有不同视角的看法。
李如玉四处望了望，确保附近终于没有别人了，才说道，“你知道于知行，他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
“他被神仙附身过。”李如玉急促道，“你还记得我哥给我讲的故事吗？”
我惊讶，“故事？前几年镇上的事你不是还没和我讲吗？等等，什么附身？”我越听越不明白。
李如玉不争气地看着我，“那个我一会儿给你讲。我说的是中学时候我和我哥回镇上那件，他是那个……”他指了指门口，“疯了的于知秋。”
于知秋？
我忽然想起来了，这是那个问李如明要不要成仙的人。
李如玉说，他不叫于知行而叫于知秋？
于知行的家里有他以前的照片，我可以核对一下。想到这儿，我拍了一下双手，倒给李如玉吓了一跳。没空管他，我赶紧冲去木桌前，揭开了玻璃板，把于知行以前的照片拿出来，翻到背后。
祝我们的儿子，于知秋生日快乐！
李小芸与爱子于知秋，丈夫于洪
于2005年4月15日合照
我感觉脑子嗡嗡的，快要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哥后来跟我说，于知秋可能已经不是人了。”李如玉说。
第34章 另一角度 01
“但……他不可能是坏人啊！”我忍不住打断他。
李如玉的表情将信将疑，似乎还有一点觉得我不争气。
“他在很多地方都帮过我。”我继续说，“帮过我们。”我强调。“如果没有他，我是不可能单枪匹马从神仙洞找到你的。”我想劝李如玉，可是李如玉看我依然一脸不争气的样子。
李如玉深吸一口，仍然没放弃劝说，“那就不说这个，换个别的。你知道他刚才讲的东西都在骗你吗？他没说实话。”后四个字咬得十分清晰。
“没说实话？”
“对……根本不是他讲的那样，几年前的事儿没他讲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因为他破坏庙里的神像，那帮人才孤立他。那些学生和老师，他们防备的是什么呢？他们发现于知秋根本不是人，他极有可能是庙里供奉的那些东西。”李如玉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他看着我，“他跟我哥见面之前的内容，就没说实话。”
李如玉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李如明被谭心桐的一通电话叫回了镇上，那时候他下火车已经很晚了，却发现谭心桐已经在车站等他。
后者表情挺纠结的，总时不时往身后看，李如明顺势看过去，谭心桐身后什么都没有。
正觉得奇怪，眼前的谭心桐如同碰见救星一样，“可把你盼来了！”
“好久不见，你还想死我了是不是？”李如明调侃他，之前电话里语焉不详的，只说是在镇上遇到困难，还是十万火急。搞得李如明莫名其妙，本来不想回山溪镇，倒也真怕出事才勉强赶过来了。
但听见这话，谭心桐可没空调侃，一脸疲惫道，“差不多吧，出了点意外，再不来可能真有人要死了。”
“在镇上碰见了黑店？”李如明问他，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知道谁冒充自己把他骗过来的，又有什么目的。谭心桐学文的，又跟了个严厉导师，假期跟导师出来只可能是课业问题。
但是山溪镇有什么可研究的？不出意外只能是镇上的奇怪风俗。
“你们镇上以前有类似感染病吗？”谭心桐边说边比划，“经由食道快速感染导致身体病变……之类的？”
感染病，身体病变。
这俩词李如明倒是没听说过，“传染病？镇上以前可没有传染病，我的建议是得了病快点去医院……”
“去了庙里之后得的。”谭心桐打断他的话，却见李如明的表情变了。
“镇上的庙？”
谭心桐点头，“我有个同学，去了庙里之后失踪了，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感染上那种东西了，那个东西很像……很像莲藕，但又感觉不一样。”
李如明思索着，他印象中从哪儿听过类似的东西，可那都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
“我想不起来。”他只能实话实说，“挺小的时候我和家里人就已经从镇上搬走了，也不是很愿意回来，毕竟大城市生活条件更好一些。你说他进了庙里，我是真的不能确定他经历了什么……”
谭心桐僵硬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望，两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忍不住往身后瞟一眼，而且神色微微有些恐慌，李如明更觉得他是有点神经质。
“怎么了？”
“我身后有人吗？”谭心桐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没有，所以你怎么了？”
李如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只听谭心桐忽然说，“我和老师到这里来做调查，听了一些你们镇上的风俗……神会下凡附身到人的身上吗？”
李如明盯着谭心桐，他原本不想让人知道这类事情。
“会。”但他还是说了。
“我们碰见了一个被附身的人，一直在跟踪我们。我甚至觉得他就在我们附近。”有人告诉他们，于知秋不仅打碎过神像，还疯过一回，如今举止正常，恐怕仍旧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谭心桐回头望了一圈，周遭没几个人，天已经黑了，停在他旁边的只有一台租赁来的摩托车。
“于知秋。”谭心桐说，“你知道他吗？”
一路上李如明听了前因后果，原本的疑惑只剩下沉默。镇上常有雾，传说中人在雾气中消失即升天界，但山溪镇毕竟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这些年还没见说过真有谁消失掉的。
谭心桐引他进了旅店房间，推门而入，却见熟人。
于知秋好端端站在那儿，这人的头没掉，脸色也正常，甚至见他的时候还点了下头。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李如明还只有十几岁，如今差不多十年过去，于知秋看起来太正常，才让人心生疑虑。
被下凡神仙附身过的人，若只是疯了也都算是幸运的。
李如明想起于知秋问过他的那句“你要成仙吗”，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又被谭心桐唤回了神。
他们将来龙去脉理了一遍，不约而同地忽视于知秋被附身的事。
而于知秋，在观察他。
李如明感受得到。
“你还是人吗？”李如明单独问他。
于知秋没有回答。
事情从谭心桐隔天离开时起了变化，那帮师生去了神仙洞，谭心桐拜托李如明拖住于知秋。
“但除了他，恐怕没人对神仙洞更了解了。”李如明看他，可是后者依然坚持，他只得答应。
李如明仍然不看好谭心桐的决定。
谭心桐去追那些老师学生了，而李如明去拖住于知秋，他站在于知秋的房门前，这人昨晚进去就没出来。门没锁，他还是敲了敲门。
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挺干净，一个人都没有。
李如明见状，只得拿出手机告诉谭心桐这个消息。他眼尖，又看了一眼床，然后愣了一下。
地上是有脚印的。
沾了细微泥土的鞋印从门口延伸至床前，然后消失掉了。鞋印是单向的，也就是说，这个人从进门开始就再没出来过。
李如明买了些吃的，回去照看那位命不久矣的同学，虽说叫“同学” ，但他和这人并不认识。后者手臂已经变成莲藕，连遗书都是在口述的情况下完成的，使用餐具已经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李如明只得喂他吃东西。
而此时李如明正端着碗，吹了一勺子粥递过去，却见这位同学动了动嘴，心思不在吃东西上，“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声音？”
同学点头，眼神似乎有点茫然，不知道是对未来的迷茫还是当真有些疑惑。
“我听见有人在哭。”
李如明挑眉，他什么都没听见。窗户开着，要说声音，应该也只有风声了。
“你确定听见的是哭声吗？不是风声？”李如明端着碗的手没动，但他其实有点紧张。这位同学已经逐步向莲藕转变，他们做了个实验，用针扎手臂，流出鲜血，藕果然已变成他的一部分了。
“有人在哭，就在那儿。”同学向远处望去，目光触及到的地方只有泛黄的白色墙壁。
“是幻觉。”李如明想。
但同学明显不这么认为，他摇摇头，认真道，“我的眼睛也看见了，很真实，有人在这附近哭。”眼睛落到的地方仍然只是墙。
“你看到什么了？”李如明问道，随后补充，“你最好认为那里只有墙。”
同学没有回应他。
他看见有女人在哭，嘴里喊着他听不懂的话，旁边的兔子窝在草垛里吃东西，嘴巴一圈红乎乎的。只不过女人在地上，兔子横在墙上，头顶风扇的地方还垂下一条尾巴。
也难怪有人说人在雾中食藕登仙，光是幻觉都够离谱的了。
不仅是他，陷入幻觉的还有神仙洞里的人。幻觉也好，真实也罢，眼前所见的景象很难形容。
潘老师带队进入神仙洞，钟乳石洞多年已经无人进入，然而内里却有另外一番天地。眼前奇景连连，精工雕刻神像慈眉善目，或有地狱景观铺绘岩壁之上，这些神像和绘画的年份各不相同。众人忍不住接连拍照，原本沉重而恐惧的心情也随之冲淡了不少。但是他们仍然记得来这里的目的，为了寻找解决莲藕的办法。
潘老师观察着这些神色各异的神像，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总而言之，它们都太干净了。
岩壁上的文字多清晰但晦涩难懂，有些是清晰但无法辨认，仿佛拿墨点整个糊在上面。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先拍照后回去分辨。
他们继续向洞的深处走去，手电筒扫在石壁上映衬出神像不变的面容。
有人四处乱看，手电向身后扫去，转身回来，又再扫过原处。眼角余光只看见有东西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嗷一声喊出来，哆嗦几下眨眨眼睛。
众人的手电都照射过来，逐渐看清地上那个人的身影。
谭心桐整个人伏在地上，张着嘴巴喘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有站起来，而是四肢着地，支撑着躯干。
“谭、谭心桐？！”
闻言，谭心桐望过来，那眼神一瞬间怪异极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只以为是自己在洞里眼花，跑上前去把谭心桐扶起来，后者站起来时像个软脚虾，又被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发现一点伤都没有。
“他刚才应该是摔了。”扶起谭心桐的人说，“这小子怎么都不出声呢。”
“估计是吓坏了，你跟在我后面吧。”他说着，没去管谭心桐一直盯着他的事。
谭心桐跟在后面，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睛，他嘴巴动了动，做出一个咀嚼的动作。
那人回头，看他跟没跟上的时候，后者动作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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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简单的桥段……
第35章 另一角度 02
那人回头，看他跟没跟上的时候，后者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很安静。
这些人都忽略了一个重点，谭心桐留在镇上，本来是用来拖住于知秋的。但他来神仙洞之后，于知秋哪儿去了？
谭心桐没说话，他站在人群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人们各自忙碌，只有他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次潘老师停下来讨论，是因眼前一幅怪异图画和段落，图画字句大意竟能辨认得出。
内容十分奇怪：母亲将我分尸，吃掉了我的骨。血肉剁碎扬入海中，海鱼吞食肉糜，复而降下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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