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谋而合
河洛城立于峰岭之间,四面皆是断崖,只有一道宽广的锁链木桥通往城外,这地势确实险要,若非是轻功或术法精绝的高手根本无法轻易进入,属于易守难攻,但若是处于战时,此地便也如同牢笼一般,将所有人全部封死在城内,看来建造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想着要退守,一旦出现不利于自己的形势,便会带上所有人一同湮灭。
城池四周立有光滑的高墙,防止勾爪之类的武器攀爬,城墙设有四角瞭望高楼,若遇敌袭便可第一时间知晓,城内纵横分列为信徒日常生活的四区,中心则是一个圆形的祭坛,而在自己所处的地方,正是河洛城最北边,也是整个河洛城权力中心——瑶观台府。
瑶观台府建设的分外恢弘,想来这些年收来的供奉都用于此处,四层高耸的楼阁直入云烟,房檐间由宽长的红绸链接,名曰紫薇宫,意为至高无上。也许是为了方便保护圣子的安全,自己的住所紧挨着这楼阁,地势还要再高出一些,所以只要站在自己房舍的楼顶就可以纵观全局。
想要逃出这里,简直是难上加难,光眼前横亘这着的就有三道关卡,怪不得自己的分身每晚都要出来观摩路线,这确实不是一个凡人能够轻易跨越的防线。
沈凛遥望着正在步入高阁的伏今朝,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头绪,不如跟着她,先去这紫薇宫看看,沈凛隐蔽身形,飞身跃到了楼阁二层。
正巧赶上伏今朝上楼,身后还跟着一个贴身侍女,只听那侍女抱怨道:“小姐,你何必如此执念,圣子既然无意,你干嘛要这般委屈自己?”
“你懂什么!”伏今朝呵斥道,看的出她将所有在自己住处受的气都宣泄在了侍女身上,侍女见自己说错了话,马上将声音柔了下来,“小姐恕罪,我只是心疼小姐这样付出,圣子大人却不解风情,若是没有小姐在这其中周旋,圣子的行为早就会被水司命严责了。”
“他的事情,你不许透露半字,不然我饶不了你!”伏今朝声音冰冷,眼神中满是杀气,与方才的温柔之态完全不一样,沈凛躲在廊窗之外,侧身观瞧着主仆二人。
“是,小姐。”侍女有些委屈,然后喃喃道:“那么多王公贵族求着迎娶小姐,小姐都不看一眼,圣子真是……”
伏今朝听完此言,眼神也落寞了起来,她静静地叹息一声:“若他那么容易就能答应,我还真未必看的上。”
沈凛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这个伏今朝果然是和商瓷是一路人,都是那种口蜜腹剑之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好在自己的分身完全醉心于逃离河洛城,没有对这个危险的女人产生任何兴趣,不然自己降临后要处理的关系就复杂多了。
“你给我盯紧北渊盟的人,不要让他们靠近圣子。”伏今朝对身旁的侍女说道。
北渊盟?沈凛马上捕捉到了新的名词,他在印记中看到过,这是一个与河洛城道义相悖的组织,他们认为河洛城推崇的长生之理有违天理,长生短命各有归宿,更何况为了权利而将人变成瘾君子,这种作法实为不耻。
这些年加入北渊盟的反抗者不少,多数都是家人或友人深受河洛城调制的无色血之害,所以北渊盟的宗旨便是要将河洛城一句歼灭,可见这些年河洛城并不安稳。
正当沈凛还在回想印记中看到的内容时,城墙四角的瞭望台便开始传出沉重的钟声,继而便响起信徒们的熙攘之声,鸣钟示警,显然是有强敌来犯。
“伏师姐!北渊盟打进来了!”一个弟子跌跌撞撞的跑上楼来通报,伏今朝眼色一沉,马上随着那个弟子前去观看战况。
不会这么巧吧?沈凛心道,刚才提到北渊盟,北渊盟便打进来了,红莲业火的分影那边没有响动,看来还未有人去探访,这个时候不如先去看看战况如何?
楼阁下的火把快速聚拢,显然已经惊动了三司命,沈凛隐在高处俯视着楼下的场景,三人身着统一的神职服饰,十分好辨认,水湘之作为三司命中唯一的女性,显眼异常,身边的伏今朝正在向她汇报着城内情况,尚唯轩与施子懿则在一旁排布着列阵,好让弟子和信徒们迅速反攻。
“这次为首的是谁?”水湘之沉色道,伏今朝身旁的低阶弟子立刻上前回答:“应是北渊盟首席破军堂堂主,紫川。”
“阴魂不散。”施子懿暗骂一句,每次北渊盟来袭,都是破军堂紫川打首阵,但无奈河洛城有天险加持,所以每次都是攻到锁链桥便再无法推进。
既然是要覆灭河洛城,只要切断锁链桥便可,为何不强攻呢?沈凛不接,这个时候尚唯轩接了话,“派人去圣子那边看看,莫要中了他们声东击西的招数。”
沈凛原本还想多看一阵,这道命令一下,他也只能返回屋舍,不过尚唯轩的话却让他有些感悟,想来北渊盟的目的不止是想捣毁河洛城,他们应该也是想要圣子,所以才不敢轻易围困。也不知道这北渊盟是真正义还是假正经,说不准也是个打着匡扶正道的名义来中饱私囊的组织。
沈凛将红莲业火的分影收回,遥看这城内若行若现的火光,想来两方人马已经起了冲突,正当他等着巡视弟子来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一声惨叫,沈凛眉目一低,戒备了起来,虽说不能轻易动用力量,但是到了这种保命的时候,他也只能被迫出手防御。
但他却迟迟没能等到人来,刚才的声响应该就是尚唯轩派出的巡视弟子,显然是有人埋伏在外将他斩杀,如今此人却没有踏足院落,是在等什么?
沈凛悄声向前,将头探出院门查看,他料想的不错,门外不远处便是那个弟子的尸体,很快便化为一滩柔水,但周围却没有任何人,而在他身前的地上,却有一层暗金色的咒文在轻轻浮动。
原来这院子还有这样的御敌措施,应该是那个刺客刚才在杀河洛城弟子之时无意间触发了咒印,只要自己不踏出院子,对方便无法进来,既然如此,沈凛直接大摇大摆的从院子中走出来,他想正面会会这北渊盟派来的刺客。
果不其然在他刚踏出院落一步,数道剑气便直冲自己逼来,为了不让自己露馅,沈凛只能顺势躲避然后跌坐在地。顺着剑气的方向看去,院落旁的树枝之上,正站立着一位身着金白相间的锦衣青年。
青年面带金丝扭花的半脸面具遮挡下脸,耳鬓单挂羽翅形状的装饰,挂饰末端延长至后耳坠下一段白色的流苏,高冠束发的马尾中夹杂的麻花绺的夹金发绳,在风的吹动下飘摇不止,八字向外翻卷的刘海将他仅露的容貌修饰的格外清秀。
不过沈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份,毕竟那显露无疑的蓝眸他再熟悉不过,应是柳叙白无疑,但看身态,似乎要比正身的柳叙白年纪小些,看着稚嫩许多。
柳叙白居然是北渊盟的人,沈凛心中意外,但是他又有些窃喜,这次正如他所想,与柳叙白是敌对关系,正好省去了自己的运作。
虽是明知故问,沈凛还是依旧礼貌的说道:“阁下是谁?”对方没有搭话,而是从树上一跃而下,手中的长剑上附着一层彩蓝之色,想来应是淬了什么毒物。
长剑直指沈凛咽喉,但沈凛却神态自若,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他试探的问了一句:“柳叙白?”
对方没想到沈凛直接道破了自己的身份,眉头一皱然后压低了长剑,“你认识我?”显然他十分诧异沈凛这个足不出户的圣子是如何一眼认出了自己。
“猜的。”沈凛脸上露出笑意,看柳叙白的身法显然武功不凡,这样一来他到也放心了不少,起码不至于无自保之力。
“胡说,连北渊盟的人都未必知晓我的名字,你一个河洛城造出的孽物怎么会猜的出?”柳叙白一把拽住沈凛的衣领,将他拉起继续逼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叫柳叙白?”
看来此间的柳叙白脾气不大好啊,沈凛心中发笑,看惯了修雅平和的柳叙白,偶见这般气性火爆的他还有些新鲜,沈凛眼露无辜,怯生生的说道:“没骗你,就是猜的,我正巧听起施司命说起你的事情,他说长生子柳叙白有一双神澈的蓝眸,我便猜你就是他。”
沈凛的话漏洞百出,柳叙白一听便杀气四起,手中攥着的衣领骤然收紧,然后盯着沈凛道:“施子懿最多只能告诉你我的瞳色,但他并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休要胡沁。”
原来施子懿不知道柳叙白的名字啊,沈凛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说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不是来杀我的吗?直接动手不就一了百了,也没有人再知道你的身份。”
“说的也是。”柳叙白手中的长剑扬起,正准备一剑刺穿沈凛的胸膛,但沈凛却闭上眼缓缓道:“柳君琅環,用剑的风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潇洒。”
柳叙白的剑在他的胸口停了下来,沈凛睁开一只眼睛偷看着他的表情,只见柳叙白满脸的惊惑,一时间竟也下不去了手,“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柳叙白脸色沉了下来。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沈凛见他没有再动剑的意思,便主动贴上前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缘起复续
“找死!”柳叙白再次将剑扬起,对他来说,沈凛知道的内容实在有些过多,这对自己是在不利,所以他必须马上将这个祸端斩除。
沈凛原本是想拖延些时间,毕竟巡视的弟子长时未归,三司命肯定会再次派人前来,一旦有人来,柳叙白的动向就会受制,但看现下情况,柳叙白随时会要了自己的命,他在不做点什么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沈凛飞快侧身,一个移步站到了柳叙白的身后,然后从后将柳叙白的腰环住,贴在他的耳畔轻声道:“哎呀,一句话说不对就动这么大肝火。”
柳叙白没有想到沈凛竟然能躲开自己的一击,还轻易的就能近自己的身,北渊盟传回的消息说圣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武功和术法,但现在看来这似乎是个谣传,消息并不属实。“飞花探叶步,你居然会这失传的身法。”
那是什么招数?沈凛听着茫然,他只不过是随身一动而已,哪里有那么多名头,柳叙白飞起一肘想要脱开沈凛的禁锢,却被沈凛稳稳的擒住了手臂,“我哪里会什么身法,只不过是我足够了解你,所以很容易破你招数罢了。”
柳叙白分身所用的剑法再高绝也比不了他正身的千分之一,这些招数在沈凛眼中不过都是些慢动作,破招自然容易得很,反正柳叙白不是河洛城的人,对自己了解也不深,随口编个理由骗骗他蒙混过关算了,为了确保不穿帮,他便信口开河道:“你刚才中了水司命布下的咒印,动作慢了许多,你没发现吗?”
柳叙白被他这么一忽悠立刻信以为真,因为刚才在杀人之时,他确实不小心触动了地上的咒印,此刻被沈凛控制就算了,还是以这么暧昧的姿态,柳叙白有些恼火的说道:“你给我放开!”
“放开你我还怎么向三司命交代?抓了长生子可是首功,而且只要你在我就可以不用被软禁在河洛城,这种好事,你猜我会不会错过?”沈凛故意将话说的难听了一些,没想到怀中的柳叙白却突然发难,挣扎异常的激烈。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路的!”柳叙白原本还有些恻隐之心,毕竟沈凛只是个试药人,滥杀无辜之人他于心不忍,但此刻沈凛这样说,并还识破了他长生子的身份,柳叙白仅剩的同情心也荡然无存。再加上自己好不容易才逃离了这里,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既然不想留下,那还不快走,等会三司命赶来,你恐怕脱身乏术。”沈凛放开柳叙白,然后指了指正在向房舍移动的火光,“下次的见面,我很期待。”
一瞬间的语境翻转,柳叙白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看着火光逼近,已容不下他多想,他愤恨的看了沈凛一眼说道:“你的命,我早晚回来取,你给我等着。”然后便飞身立在了枝头之上。
“喂,柳叙白,我叫沈凛,小字寒濯,我们这便算是认识了。”沈凛冲着树梢上的柳叙白说道,柳叙白闻言,飞了个白眼给他,然后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还真是个暴脾气,沈凛心中暗笑,没想到此间的柳叙白居然是个烈性子,这下可有的玩了,刚才自己揭了柳叙白的底牌,未来他肯定还会找机会与自己私下见面,他的目的算是顺利达成。
“沈郎!”伏今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沈凛原本高兴的神态立刻隐了下去,换上了一副冷淡的表情。
“沈郎,你有没有事?”伏今朝看都没看地上躺着已死去多时的弟子,直直冲着沈凛便扑了上来,拉着他上下观瞧。
沈凛甩开她,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我没事,谢谢关心。”伏今朝左右环视了一圈,又开口问道:“沈郎你不应该出了这院落,没有蚩灵法咒在,北渊盟的人要伤你易如反掌。”
沈凛懒得听她叽叽喳喳的嘱咐,便反口道:“行了,知道了,都说这河洛城铜墙铁壁,不也还是让人摸到了我的住所,三司命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沈郎你莫要这么说,让师尊他们听到,又……”伏今朝立马制止了沈凛的发言,若是这话传到水湘之他们耳中,沈凛估计又得受罚,沈凛没再理会她,而是转身回了房舍将门关上。
待沈凛一进门,伏今朝立刻变了脸色,厉声对身旁的侍女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查查今晚北渊盟派来接近这里的人是谁?”
侍女被她突然的责备弄得惊吓不已,赶忙带着人去周遭查看,伏今朝心中隐有不安之感,这么多年北渊盟进犯都未曾抵达过瑶观台府,这次是派了什么厉害的角色,竟然能直接穿过紫薇宫抵达这里?看来紫川率领破军堂行的是佯攻之策,为的就是让这位高手找到沈凛的位置。
但有一事伏今朝想不通,沈凛既然出了蚩灵法咒的范畴,对方怎么没有痛下杀手或是擒了他回去,反而是逃了呢?想到这里伏今朝面色一变,抬眼看了看一旁随风抚动的树枝,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心中暗下决定,不管沈凛愿不愿意,从今往后,她都要时时刻刻的待在他的身边,不能再让北渊盟的人接近他一步。
屋内的沈凛在摆脱了伏今朝后,心情又好了起来,没想到刚来这里就直接遇到了柳叙白,还真是缘分使然,不过沈凛不确定他今日的行为会不会让柳叙白再入险境,毕竟河洛城不是等闲之辈,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估计还会在自己的院落处再多加部署。
柳叙白若是想要来见自己或是杀自己,都应该难度倍增,看来还是得动用一些术法将外面的咒印压制,以便柳叙白再次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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