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和钟昴一一进行起来,直到钟昴手里的牌不知何时变成了两张,而他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牌。
“哦?这就说明他把我的乌龟抽走了,而且我们都知道了乌龟是哪张牌。”他继而试探着向两张牌轮流发起进攻,“而这个游戏最好玩的点就在于,到了最终决战的时候,你要如何通过对方的神情与动作,判断到底哪张才是你该抽的牌……”
但钟昴只是放肆地盯着他直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判别不出任何的倾向。
M237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怵,不由轻咳一声:“钟昴,看牌。”
当然,对视本就是一种心理战术,男人现在的举动无疑是在耍赖。但金发的男孩还是乖乖听从了他的话语,甚至配合地在他碰到乌龟那张牌时挑起了半边的眉梢。
“你看,我赢了!”果然配出对子顺利走掉的M237翻开桌上那张暗牌,“所以这局钟昴就是乌龟!”
“哈哈哈!钟乌龟!”对面一道声音意料之中地响了起来,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钟昴是只大乌龟!”
被点名道姓的男孩面色如常地转头,看向那个正做着鬼脸羞辱他的声源:“是父亲的,又不是你的。再说了,”他继而收敛了声音,只用口型一字一顿地隔空比道,“父亲也不是你的。”
“呀!”
“好了楚渭,不许再吵了,再吵我今天就不理你了。”第无数次终止一触即发的战火,M237转而向几人问道,“规则都清楚了吗?”
几人纷纷点头,而秋翊两手一插兜:“还真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无聊。走了,没意思,这种相亲相爱的破游戏还是你们自己玩吧。”
眼看着那两只短腿一迈,作势要走,M237赶忙开口:“那如果我说可以满足获胜者一个愿望呢?”
懒散前行的小短腿突然停下了,同时转向他的,还有三双或意外,或期待的眼睛,每双里都暗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的心绪。
但,“谁稀罕啊?”那个拽里拽气的小龙人蹬了蹬自己差点迈不开步的右腿,状似轻蔑地嗤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
“浴缸——”
“哎,没想到吧,我还真会。”被下了蛊似的,那都快要走到拐角的身影又滴溜溜地转了回来,咬牙切齿地,“小爷今天就来虐死你们。”他一瞪,“包括你,臭老头。”
见魔咒再一次出色地完成了它的使命,M237终于满意地笑了:“哦对,忘了说了,促进你们关系的游戏,我可不参加。”视野里那抹笑容突然更灿烂了,灿烂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还有,既然赢得多的人能获得奖励,那么输得最多的人,自然也会得到惩罚。所以,你们都得小心了,特别是……”他低头,目光在秋翊和楚渭身上一扫,“一些问题分子,可千万别让我找到可乘之机啊……”
语毕,他高兴地拍一下手:“好了,游戏开始吧。”
第八十八章 乌龟大战
由于是四人游戏,互相抽牌的过程延长了许多,乌龟牌也不像两人局那么清晰明辨起来。M237欣慰地看着四个小家伙盘腿坐在地毯上,你一张我一张地抽牌,每张脸都是那么粉嘟嘟又水灵灵,透着一种只有这个年纪的孩童才特有的稚气。
几轮下来,第一局的赛点终于到了。
没想到第一局就遇到了赛点,扬言要完虐几人的秋翊明显就垮下了脸来。
他盯着对面笑嘻嘻的楚渭,那个明明比他小了一岁却跟他差不多高的,又笨,又狂妄的家伙,明明天天都在横行霸道却还始终不知满足,心中无名的怒火就怎么也抑制不住。
他居然要跟这个喜怒总形于言表,还时常用鬼吼鬼叫来自我炫耀的家伙进行对赌?这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于是怀着鄙夷的傲慢,他伸手就抽过了那张楚渭盯着直皱眉,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得到的……乌龟牌。
“?”看着那张和自己手里不一样的乌龟牌,傲气的男孩不敢置信地愣住了。他敢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楚渭刚才不愿的神情绝对是出自本能,发自肺腑。只是与兄弟私交甚少的他却从来没有料到,那个被他鄙视到尘土里,似乎傻不愣登的楚渭,他最擅长的事情,居然是骗人。
“哎呀?还真被抽走了呀。”仍然甜蜜笑着的小孩此时俨然变成了一只深不可测的猛兽,他逼近,伸爪,指尖直直向秋翊手里另一张牌探去,立马就要抽。
“等等!”笑话,他堂堂的酷哥秋翊怎么能第一局就败下阵来,还是败在他最看不起的楚渭手下?!
“我还没洗牌呢!你这样算耍赖!”殊不知自己语调已称得上惊慌失措,他毫无章法地把牌背在自己身后换了几下,才重新举到了面前,“现在再抽!”
也就左右两张牌,怎么都洗不出一朵花来。但秋翊一直坚信的什么东西似乎在刚才一瞬突然就倒塌了,以至于他紧张地瞪着那只即将伸过来的手指,瞳孔在对方猛然抓牌的一刻陡然变得细尖。
“等!我还要再洗一下……!”
但正确的牌已经被抽走了,随着天真烂漫蜜一样的笑容成对地飘落进了牌堆。
“总耍赖可就没意思了呀,秋翊哥哥。”似嗔似娇,获胜的小孩用那双纯良绿眼无辜地看向了高坐在沙发上看戏的M237,“爸爸,你说我说的对吧?”
“嗯,没错。”这一幕可谓是看得津津有味,沙发上的男人禁不住就跟楚渭一唱一和起来,“是我记错了吗,刚刚好像有谁说要血洗研究院的来着?男子汉,输不起……可不行呀。”
满是怒意的小脸越发青黑起来,秋翊仇视地盯着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俩,感觉自己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哦?这次怎么不吱声了?好了,别这么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过刚易折,你那锐气也该挫挫了。”觉得自己的嘲讽对于这个自尊心爆棚的小家伙可能有些过了,M237只好转移话题道,“刚才那局除了秋翊每人加一分。”
“?”楚渭一听,不乐意了,“明明是我跟他决出的胜负,凭什么给他们也加分?”
“没抽到乌龟就是运气,运气也是实力。不然万一都是你俩对局怎么办?不公平。”
“可……!”
“没有可是,”M237捂住耳朵,“下一局!”
这一局进行得意外漫长。在秋翊终于摆脱他上一轮的惨状,以极好的运气成了第一个走掉的幸运儿之后,寥寥几张纸牌在三人手里轮流转了几圈,才终于迎来了最后地狱般的终场——楚渭对钟昴。
还没抽牌,两人间的氛围却已然微妙了起来。
楚渭显然是对自己连续两局进了乌龟轮非常不满,特别是在发现了这事儿并不能给他带来更多收益之后。他面对着钟昴,愤懑不平地撅嘴,手里两张牌压得低低的,故意不让他好抽。
而钟昴似乎也没什么心情恋战,或者说自从知晓了这并非一场无偿的游戏后,他就一直再没有心情去恋战。父亲从未对他们做出过今天这样一视同仁的许诺,他曾暗自渴望,却始终不敢提及的奢求。因此,即便最终得不到真正的兑现,他也无法容忍这愿望被他人随意夺走。
“不是不服吗,钟乌龟。”而其中那个最令他厌恶的还在肆无忌惮拱着火,“今天就让你认清什么叫做现实。”
懒得理他,钟昴眉都没皱一下。他已经从上局推断出了楚渭欺骗性的方法,因而现在只是冷冷盯视着那对故作挑衅的眼,如视一只即将被撕开咽喉却还临终挣扎的鹿。
左边?右边?楚渭又开始重复起了他那极尽夸张的演法,对着其中一张流露出了不愿的神情。但,从上局开始就一直观察着他举动的钟昴却并没有忽视,无论楚渭最终的演绎究竟偏向于哪侧,他的视线总会在看牌时先扫过乌龟,再快速地向另一边移动——一种人类无法避免的,依据重要性施加关注的下意识举动。
而与上次正好相反的,他这次表演的反而就是那张能成对的正确的牌。
是因为觉得他会根据上一局情况来进行判断,所以才特意把表演策略反了过来?钟昴想,但隐隐又有些轻藐,可惜了,他可不是通过那些肤浅的表象来得出的答案。
“喂!你怎么能抽这张?!”看着钟昴像上局的自己一样,不假思索就将手伸向了那张被暗示的牌,一旁侥幸脱逃的胜利者按捺不住开口,“你不是都看到了?上局他就是……!”
可楚渭眼里的愕然让他不由停下了,对人心研究尚浅的他又诧异地转头看向钟昴。
“难道……?”
“哈哈哈哈……!”但也就在这寂静无声的时刻,对面那刚刚还一脸错愕的小孩却突然翻倒在地上大笑起来了,“什么叫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呀钟昴,给你三分颜色还真就以为自己能开染坊了?别太自以为是了真的!”
什么鬼?
被这一秒一个样的局势给整得应接不暇,秋翊终于注意到了那从抽回来就再没出过的牌,他突然反应过来:“我就说吧!阴沉脸你怎么连这种低级错误都犯?”
“闭嘴。”
也不知究竟是在骂谁,从刚才就一直铁青了脸的钟昴终于阴鸷开口,声音冷得像灌了寒风。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出错?和给秋翊表演的不同,楚渭刚才眼里的错愕可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在看到他手指所对的方向后,还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缩……
等等,他刚刚,是往后缩了一下吗?
思索间,他突然想起楚渭的能力来了。两个极为简单的字眼,速度。
听上去轻巧,其实却是非常可怕的物件。如果将凌顼腐蚀的能力比作一种收敛,那么楚渭的能力无疑就是种具有扩散性的毁灭。
虽然,现在的楚渭还远远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但如果只是像变魔术一样用极快的手法将两张牌进行调换……
原来,就连游戏,父亲都在下意识地偏心。
虽然他自己可能并不知情。
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钟昴开始重新思考应对的方案。其实办法也简单,只是无论如何,他必须先挺过楚渭抓自己牌的这关。
他开始看牌,同时思考是否要做出一些举动来迷惑对手。但随意用余光瞄了眼楚渭,却发现他还是驾轻就熟笑嘻嘻的,于是突然就拢起了手中交错的两张纸牌。
人的视觉暂留时间约为0.1秒,他怎么知道楚渭有没有那个速度在这个时间内看到他的牌再假装坐回去?虽然,这样的举动必然带来声音与风速的变化,而且可能极为显著,但他怎么知道本就异于常人的楚渭又会不会有其他的办法?
于是把两张牌按在身后洗了几下,随即压着牌面缓缓从地上推了过来。
“哪张?”他淡淡开口,把判决权全都交由于天。
只不过,“左边?”仍旧一脸轻松的楚渭愉快选道,他翻牌,果然还是输了。
也是,如果只是运气,他哪能比得上从出生起就一帆风顺的楚渭?他想他确实有点太自以为是了,从提议要和他们玩轻松简单点的游戏开始。
“现在还能反驳我吗?钟、乌、龟?”从没笑这么欢过,或许在楚渭现在乃至未来整条的人生长河里,这都会成为他数一数二的高光时刻。他总算拥有了一样东西,可以永久奚落这自视甚高的哥哥,他要把他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用骄傲与自尊给他带来永久的折磨。
他料定钟昴的自尊不会允许他反驳,而事实上,钟昴也确实没有反驳。
“既然我是乌龟,那想必你一定就是兔子了。”虽然极为不爽,但钟昴还是保持了他彬彬有礼的笑容,即便那笑容在楚渭眼里阴邪而嘲讽,“兔子虽然跑得很快,”他特意在快之一字上加重了读音,“但太过傲慢,也终会落得一无所有呢。”
楚渭咬牙,想再反驳。但幸而M237总算看不下去,即刻便将二人都以破坏和谐的罪名说了一通。他管楚渭叫寻衅滋事,管钟昴叫跟着起哄。纷争差不多平息,牌局才终于得以继续。
第三局,或许是牌没洗干净,进行得意外简短,过程之快堪比闪电。
前一把对局的二人先后走掉,最终只剩下秋翊对凌顼的三张牌。
秋翊手里拿着两张,激动地准备一雪前耻。他以为经过前两局脱胎换骨的洗礼,他已经深谙了诈唬之道,轻轻松松就能把对面这个小倒霉蛋骗得眼花缭乱。
但正当他顺着前两人的顺序习惯性抽走了凌顼手里的一张牌时,他突然惊异地发现,凌顼手里,没有牌了。
“?”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不是,怎么?”他盯着自己手里配出的三张牌,其中一张方片K正孤零零地向他洋溢着诡异的微笑,“我说这局是不是有点奇怪?”
听着秋翊言之凿凿的话语,沙发上的M237不由也陷入了一阵沉思:“确实有点奇怪。”
“是吧?!所以这一局……!”
“我是说你的运气简直差得有点奇怪!”装不下去了,M237终于揉着眼睛笑了起来,“这么小的概率,都得是天选乌龟了吧?”
“那个,秋翊哥哥,”突然,似是注意到了秋翊眼里明显的失望,黑发的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的手套,“要不我把牌拿回来,然后再从我这边开始……”
这和楚渭,和钟昴,甚至是和M237都天差地别的态度禁不住就让战火里成长的小龙人愣住了。
“呃,啊?不、不用了。”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类人物,秋翊竟也难得地讲起了礼貌来。他低下头,只遮丑般快速地把牌丢进牌堆中,又无比自觉地洗起了牌。
“乌龟就乌龟,乌龟有什么不能当的。”他自言自语地嘟囔,吃瘪地找台阶下,“这叫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听着这一歪理,M237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般若有所思地笑了。
到这时,游戏已进行了三轮,只剩下最后两把。作为失败候选人的秋翊逐渐不安了起来,并且这种不安在第四局双子对战时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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