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你娶回噩谟之后,我此生再也不会纳妾,否则我宁愿被千军万马踏过而死。”纳尔罕的誓言掷地有声的回荡在一众世家贵族的耳朵里面。
曹嫣然丝毫不领情地把手抽回来,尴尬地笑了两声,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能嫁给你。”
纳尔罕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失落和疑惑,道:“为什么?”
曹彻稳坐席间,话虽缓,力量却足,道:“小儿今日承蒙王子抬爱,是她的福气,只是婚嫁之事恐怕不能答允,就在前几日,我多年的好友已经上门提亲,定了小女的婚事。”
梁庭轩嗤笑了一声,道:“秦王莫不是在故作推脱吧。”
“此事事关我女儿的名誉,女儿家的名声岂能儿戏?”曹彻声音重了许多,道:“敢问梁上书,是否也会拿着你女儿的名声作推托之辞?”
梁庭轩这才闭嘴了不再自讨没趣,梁太后也疑心曹彻是否故意推脱,试探道:“不知是何人有此福气能迎娶嫣然?”
“此人在座的都认识,”曹彻也不卖关子,道:“便是遂隐的次子玉珩。”
诚宜帝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道:“遂隐名满天下无人不知,他的儿子自然也是人杰,配得起嫣然。纳尔罕,只可惜你来迟了,你若早来个三两月朕便替你做了这个主,如今嫣然已有佳人,你得另寻良配了。”
纳尔罕甚感遗憾,再次仔细地打量着曹嫣然,道:“早知如此,我当早一步来竟京提亲的。”
曹嫣然哪里想得到噩谟王子竟是纯情一卦的,虽然觉得好笑,但是也不好真的笑出声来,客客气气地把人给打发了。
曹错坐在一旁脸都气绿了,倒是潘慧觉得舒坦,噩谟王子又怎么样?想娶秦王之女照样求而不得;贱为商人又怎么样?我要娶丞相之女丞相照样给答应了。
宴会散了之后,许卿湖还当真让于瓒带着人去把那什么噩谟王子给揍了一顿。
于瓒这人忒不厚道,拿个麻布口袋把人头捂着像踢皮球一样踢着玩儿。
第90章 伤势
纳尔罕一直到第二天都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一顿打是怎么回事儿,曹错还是上朝时看到纳尔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才知道他走夜路被打的事情,他立马就想起来昨晚在宴会上自己让许卿湖打他一顿的糊涂话,没想到许卿湖真去把人给打了,还下这么毒的手。****这天曹错去梅宅里找郭瑶,却听宅子上的小丫鬟说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郭瑶的身影了。
怪了,郭瑶从来不会做这样让人忧心的事情来,他问:“先生是什么开始没有回宅子的?”
小丫鬟仔细地回忆着,道:“从皇上为纳尔罕王子设宴之后先生就不见了踪影。”纳尔罕?
曹错很快就想出了其中缘由,梁庭轩这人心胸狭隘,莫不是当日在宴会上,帮劝纳尔罕求亲不成,就抓走了郭瑶来撒气?
曹错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方寸,可要他保持冷静他也万万做不到,若郭瑶真被梁庭轩藏了起来,以他的德行定不会好生待着郭瑶。
曹错当即宴请梁庭轩上酒楼吃酒,韩储紧随其后,梁庭轩往椅背上依靠,笑道:“世子今日怎么有闲请我喝酒?”
曹错拿着筷子夹过眼前盘里的菜,道:“那日在皇宫里的晚宴上与尚书大人一见才想起来我们许久未聚,再不聚聚怕从此生疏了。”
梁庭轩自然不知道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仍旧是笑着,道:“凭咱们的交情,怎么能因着这点儿小事就生疏了?我平日里可没少想着世子,心里亲得很。”
“……”曹错忽而一笑,道:“不知梁大人都想了些什么。”
“当然是好事,若不是诚心所致,今日你我又怎会在此地喝酒?”****待梁庭轩一走,曹错便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让桌上的其它玩具都跟着震了震,韩储往外头环顾一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合上门,道:“世子,人已经走了。”
“今夜就让夏侯镜初去找梁庭轩,就是说破了嘴也要把话套出来。”
韩储道:“要管王爷要人吗?若是王爷能派人的话此事就容易了。”
“凡是我府中的事,都不得惊动老爹。”
如今朝野上下都在等着曹彻露出破绽了,若是掺和了此事,到时候又是一笔算不清的账。
许卿湖也得知了郭瑶失踪一事,还是从水汜口中听得的,午时雨后初晴,曹错已经到了许卿湖府上。
管豹本想拦着他的路,但他毕竟一个刚二十出头的人,自己又何必与他叫这个劲,于是他装作视而不见继续盘着手里的打火石。
许卿湖掸了掸他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雨水,道:“怎么老是趁着雨来?”
“天气的事我怎么能预料?”
“用过膳了吗?”
先前跟梁庭轩喝那顿酒是一口饭也没吃上,喝得怪不舒坦的。
“没有。”
许卿湖让府上的人准备了几个小菜,道:“来得正好,今日让人熬了鸡汤。”
曹错:“也难为你还有钱买鸡了。”
许卿湖夹了块鸡肉,踢干净了肉里的骨头夹到许卿湖碗里,道:“不过是几顿饭而已,我吃得起。”
曹错的思绪都在郭瑶身上,无心与许卿湖斗嘴,他的表现实在是明显,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有心事?”
“没有,”曹错摇了摇头,道:“没睡好而已。”
他不愿意说许卿湖也不多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道:“潘逢贵和萧淳的婚事就在这几日,萧玄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商人,定是潘逢贵给了萧玄他想要的。”
曹错:“他想要的是什么?”
许卿湖当然不知道萧玄想要的是什么,但眼下诚宜帝病危,一旦梁太后扶持年幼的太子曹枫上位,大魏就真的要改姓了,萧玄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此事发生,潘逢贵能给他的可定不是钱财这么简单。
“你皇叔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太子长年养在太后宫里,眼看着梁氏作威作福,你觉得萧玄会坐以待毙吗?”
“自然不会。”****夏侯镜初刚从梁庭轩府上出来便去了梁庭远那儿,潘慧也在。
潘慧一看到夏侯镜初就热情的招呼着:“夏侯兄,你怎么也到梁侍卫府上来了?”
“听说梁侍卫今日觅得佳酿,我就厚着脸皮来讨一杯酒喝,”夏侯镜初往潘慧旁边一坐,道:“说起来一直没机会跟你道喜,竟京城想娶丞相千金的人多了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潘兄抱得美人归。”
潘慧笑道:“丞相是个实在人,定是被我的诚心所打动,这才肯让女儿嫁给我。”
梁庭远也说了几句奉承话,好一会儿才提了一句郭瑶失踪一事,夏侯镜初道:“是啊,就为这事儿我可没少往梁庭轩那处跑。”
“你不知道,我这大哥可是个顶聪明的人,要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比登天还难,”梁庭远意味不明地看着潘慧,道:“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也想做点儿什么来与世子交好,若是有夏侯兄引荐的话,就真是感激不尽了。”
“这有何难?世子待人一向宽厚,只要你能套出梁庭轩的话,世子定会与你交好。”
两人在潘慧面前一唱一和,虽说潘慧平日里和梁庭轩走得近,但是他终归低人一等,梁庭轩也不是个什么好性子的人,时不时就要发一通火,潘慧虽然面上不在意,却每笔账都在心头记着。
潘慧端起酒杯,不声不响地就喝完了杯子里的酒。饵下了。
鱼……正旋在钩子边上。
夏侯镜初与梁庭远相视而笑,悠悠地喝着杯里的酒。****翌日清晨,门外嘈杂声都传到了曹错的房外,韩储步履匆忙地来到曹错门口,道:“世子。”
“何事?”
韩储语速疾疾道:“玉珩,玉珩回来了。”
闻言曹错飞快地翻身下床,还没来得及披一件外衣就打开房门,急切道:“先生在何处?”
“在门口,”韩储声音支支吾吾,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郭瑶的情况,道:“玉珩伤得很重。”
曹错迅速穿过长廊往大门口走去,此时的郭瑶躺在木板车的草堆中昏迷不醒,血染白衣,曹错心急地上前扶人,韩储连忙阻止,道:“世子,现在大夫还没有来,贸然行动恐怕会加重他的伤势。”
曹错估摸着这天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雨,“那就把车的木板卸了,把先生抬进房去,把府上的人叫过来把板子抬稳了,磕一下我惟你是问。”
“是。”韩储寻了几个壮汉过来帮衬着曹错把板子抬到里屋,刚一进屋外头就响起一声闷雷,曹错紧着眉头看着外头的天。
大夫给郭瑶救治时曹错全程守在旁边,他的裤腿连了血肉,根本没法一下就掀开,只能一点一点地扯开,即使郭瑶人还昏迷着都能听到他痛苦的闷哼。
曹错握紧了郭瑶的手,但是并没有起到一点缓解疼痛,郭瑶硬生生地给疼醒了,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夫急忙道:“快摁住他,动不得动不得啊。”
曹错丝丝地把他摁在床上,郭瑶的脸上布满了汗水,青筋也冒出许多。
“错儿,错儿……”
“我在,我在,大夫一定会给你治好的,一定会。”曹错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安抚郭瑶还是在安抚自己。
郭瑶疼得咬紧了牙关,曹错甚至能听见他牙齿之间的摩擦,他怕郭瑶能活生生把牙齿磨坏,便钳住郭瑶的下巴,把手臂伸到他嘴边。
等郭瑶一口咬下来,曹错甚至怀疑自己手臂上的肉都会被他咬掉一块。
许久郭瑶疼得再次昏睡过去,大夫把他那一点点撕下来的衣料仍在盛着清水的盆中,清水很快就被血污浸染得发红,曹错定定地看着面前被汗水染头了的他先生的脸,不敢往他的伤处多看一眼。
大夫给他伤口洒药的时候手一直在抖,韩储看不过眼,道:“好好做事,你的手抖什么?”
曹错闻言偏头一看,大夫的手果然抖得厉害,“若是因为你上药不妥当导致他有任何散失,我绝不饶你。”
大夫连连摆手,道:“这位爷伤势严重,若是早些救治兴许还能转圜,但是,但是……”
曹错:“但是什么?”
“但是他伤及腿骨,这腿怕是保不住了。”
大夫话音刚落曹嫣然就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方才大夫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第落在她的耳朵里面。
曹错惊愕道:“阿姐,你怎么?”
“玉珩怎么了?”曹嫣然走到床前,一看到郭瑶腿上模糊的血肉她就红了眼眶,郭瑶是竹林间舞剑的剑客,怎么能受这样的伤?
曹嫣然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曹错飞快地稳住她,说着完全不可信的话去安抚她,道:“阿姐,大夫已经上过药了,你别担心。”
曹嫣然坐在硬质的木椅上,握着郭瑶那只使不上力气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哑声道:“还说要娶我的,你睡在这儿要怎么娶我?”
第91章 脏水
落雨伴着闷雷,明明已经入了夏,下雨天吹起风来却带着凉意。
外头栽在瓷盆子里的花瓣落了大半,剩了层层叠叠的绿叶,曹嫣然自顾自地站在廊下,风一来就会带着雨斜着飘,飘在她的衣裙上,但她没管,依旧这么站着,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她很少会这样安静,曹错从未见过她这样静,他拿着一把伞撑过曹嫣然的头顶,道:“房檐挡不住雨,撑把伞吧。”
还不等曹错把话说完,曹嫣然就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曹错苍白的脸上立马就泛起了红印,但他一声都没吭,静默地承受着这个沉闷的耳光。
曹嫣然质问道:“你既请了玉珩来竟京,为何不护好他?反而让他落在奸人手里?”
曹错几乎是立马就湿了眼眶,他迅速埋下头,咽了咽口水,许久才哽咽着说道:“是我的错。”
曹嫣然缓缓蹲下,雨水斜入她的面颊,顺着她的脸侧下滑,她终于没忍住痛哭起来,道:“他携剑赴往竟京,腿伤成这样,他还怎么习剑?若是郭老先生知道此事……”
“这不是你的错,”曹错的声音既沉闷又沙哑,道:“我会亲自去清野向郭老请罪。”****诚宜帝病况加重,在朝上一直拿着帕子咳嗽,肉眼可见的疲累,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他就想一颗悬在城楼上岌岌可危的鸡蛋,随后都有可能破碎。
那一声声沙哑的咳嗽在朝内反复起落,许久诚宜帝的咳嗽才缓了缓,气若游丝道:“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要奏的?”
曹错上前,道:“回皇上,臣有要事请奏。”
诚宜帝再次拿着手里那方帕子咳起来,道:“但说无妨。”
“梁侍卫奔走三年记下的各州账本在回京途中被人所截,所以梁侍卫托我帮他找寻账本儿,”曹错不紧不慢地呈上账本儿,道:“此事事关重大,臣实在不敢马虎,这才派府上的人明里暗里探查,这才找回来梁侍卫的账本。”
“哦,”一听到此事诚宜帝的咳嗽都缓了缓,道:“潘庆,把账本儿呈上来。”
潘庆弓着身子走到曹错面前,拿过账本儿之后,又弓着身子踏上御前的阶梯呈到诚宜帝跟前。
诚宜帝打开账本人折子翻了翻,道:“这上面的帐与户部记的帐可还对得上?”
曹错:“这个问题恐怕要问梁尚书了。”
梁庭轩眯着眼睛看向诚宜帝手中的账本儿,他派人盯了梁庭远这么久,账本儿分明就没有离过梁庭远的身,曹错又怎么可能拿到账本儿,除非皇上手上拿的账本儿是假的。
梁庭轩堵了一把,道:“当然是对得上的,户部的账都是潘侍郎帮着我一笔一笔记上去的,账上记的与实际的收支定然是一一对应的。”
潘慧一听这事儿扯到自己身上来,连忙把祸水给泼了出去,道:“虽然我的职务是户部侍郎,但我其实就是记记账,尚书大人让我记什么我就记什么,至于审查核实一事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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