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嘴里嚼着马草,没理会曹错的质问,曹错愠怒地拿食指指向自己,道:“你怜悯我啊?”
马儿仍旧不理,曹错突然哼了一声,伸手去解栓马的绳子,嘴里还咒骂道:“我也是你一个畜生能怜悯的?你自己还不是干的给人出力的下贱活,瞎同情什么呢?”
说完曹错就翻身骑到马背上,一路打马过街,经过一条漆黑的巷子,那马蹄声也不知道踩碎了多少人的清梦,到许卿湖府上之后,曹错竟一个踉跄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马儿站在原地没走,曹错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道:“畜生,我说了你两句,你就故意摔我下来是不是?”
说完他仍觉得气不过,又往马屁股上踹了一脚,马儿这才抬起蹄掌跑开了。
“自个儿吃了酒脚跟站不稳,跟马儿撒什么气?”许卿湖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靠着门外的糙墙。
曹错闻声转过头去看,道:“你怎么在这儿?等着看我笑话是吧?”
许卿湖:“那不能,你要是不痛快了我也不痛快,我又何必看你笑话?”
“那便是在这儿等你的相好了,”曹错白日里在朝堂受的窝囊气还没有完全消下去,语气也比平时不客气了许多,成心来找事儿的一样,道:“我平白无故地打搅了许大人的幽会,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我那相好的对象被你这马蹄声一吓人都跑没影儿了,好好的事都被你扰乱了,”许卿湖笑道:“世子准备怎么赔?”
曹错利索地走上石阶,拿过许卿湖手里已经燃完了的灯笼扔在一旁,道:“你想我怎么赔?”
“我也不为难你,你吓跑了我的人,赔我一个就是了。”
“此事不难,”曹错道:“赶明儿你上我府上去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的,我亲自帮你劝说。”
“我不要旁人。”
“那你要什么?”
许卿湖突然握紧了曹错的手腕,偏头看他,道:“我想要什么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这儿盼着你,你说我想要什么?”
曹错皱了皱眉,盯着许卿湖,道:“你不妨直言,顾左右而言他我实在是听不懂。”
“曹知远,我要你把自己赔给我。”许卿湖手往上移,摩挲着他的小臂。
曹错轻笑了一声,道:“好啊,赔给你了。”
许卿湖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慷慨,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曹错竟已经攀着他的肩凑了过来,许卿湖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曹错拿拇指揉了揉许卿湖的嘴巴,又软又凉,随后他下意识地就亲了上去,似乎是想用自己的唇把许卿湖冰凉的唇捂热。
第87章 汤泉
萧淳趁着夜色,踩着珠儿的肩膀翻出围墙,想去许卿湖那儿让许卿湖娶她。
她一路小跑,等终于快到时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再往前走几步竟发现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即使是在夜晚萧淳也能认出那个人来。
那个和人在一起接吻的分明就是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表哥。
曹错探出舌头扫过许卿湖薄薄的嘴唇,他原以为许卿湖的吻可以解酒来着,没想到竟会越亲越醉,见了鬼了。
许卿湖一条手臂拦着曹错的腰,稍稍低着头去看他,随后又凑过去蜻蜓点水似的在他唇上亲了几下,道:“曹知远,你当真想好了吗?你今夜要是赔给我了,日后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谁知道呢?”曹错别过头去,道:“我今夜喝醉了,兴许明天就忘了呢,忘了就不作数了。”
话音一落许卿湖便钳住了曹错的下巴,不客气地往他嘴皮上咬了一口,咬出了一点儿血来。
曹错吃痛得酒都醒了许多,猛地推开他,质问道:“你做什么咬人?”
“你说得没错,喝醉了说的话明儿一早就忘了,”许卿湖手掌握着他的手脑勺,道:“但人是不会忘记痛的,曹知远,你以为你一句忘了这事儿就完了吗?我不管你记着还是忘了,你都只能是我的。”
曹错:“疯子。”
“行行行,你说疯子就是疯子吧。”许卿湖哼笑了一声,随后弯腰将曹错扛在肩上,径直往府上走,道:“日日都出去与人吃酒,身子骨还要不要了?等你骨头喝散了还怎么去带兵打仗?”
原先萧淳觉得她姑母说许卿湖喜欢面带朱砂的人只是一句推托之辞,后来看到曹错脸上的朱砂痣,她也以为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许卿湖和曹错如此亲密地待在一起时,她就知道她姑母当时说的是实话,曹错面上的朱砂痣也不是巧合,表哥想娶的人就是他,难怪这么多年表哥从不婚娶,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打仗?我能去哪儿打仗?我如今除了被困竟京还能去哪儿?”曹错的肚子被许卿湖宽硬的肩膀硌得不舒服,喝了酒被这样硌着肚子让人特别想吐,他拍打着许卿湖的肚子,道:“你放我下来,要吐了……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没几步了,撑着点儿,”许卿湖的声音比方才生硬了不少,道:“你若再去与人吃酒,没吃醉还好说,要是醉了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你还能对我动粗不成?我堂堂大将军,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曹错话还没说完许卿湖就将他放下来了,他脚一挨着地儿就开始吐起来,许卿湖拿了两身干净的衣裳就拽着他往后院里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好地方,你怕什么?”
曹错当然想不到许卿湖竟然会带他去泡热汤,许卿湖三两下就扒干净了曹错身上的衣物,道:“吐得这么脏,好好洗洗吧。”
“动不了,你来洗。”曹错大爷似的靠着汤泉内圆润的石壁,嬉笑地看着许卿湖。
“行,我来洗。”
许卿湖手上一用力就把曹错拽到自己身边儿,被温水弄湿的手掌沿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细细清洗,曹错原是同他说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照做。
曹错被他摸得像是要被汤水煮化了一般,连忙推开许卿湖,别扭道:“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
“哪里就洗好了?”许卿湖从水中捞起曹错,双臂将他的上半身拖出水面,仰起头看他,道:“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我给你洗委屈你了还是伺候得你不周到?”
“我没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曹错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道:“我困了,不想继续泡了,你带我去歇着就行。”
这人酒醒之后惯常把人推出千里外,原先许卿湖还让着他的小脾气,次数多了索性就不让了,他重新抱着曹错在汤泉池子里,让曹错坐在自己腿上,十分细致地给他擦洗,那认真的劲儿像是要把人里外都给洗干净一样。
曹错整个人都靠在许卿湖怀里,脸上被汤泉泡得起的一层红潮,他问:“丞相千金和潘侍郎的婚事你听说了吗?”
“还有这事儿?”许卿湖倒是才听说此事,指尖撩起曹错湿透的黑发,道:“萧玄一向瞧不上商人,潘逢贵几次上门提亲都没成,怎么这次就成了?”
曹错听出来他语气里有点儿不可置信的意思,从他怀里探出头看他,道:“怎么?听说你那如花似玉的表妹要嫁人,心疼了?”
许卿湖笑了一声,握着曹错的脸,把他蹙起来的眉头碾平,道:“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要吃醋?幼稚死了。”
“我不管,”曹错转了个身,面对面坐在许卿湖腿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表情怪别扭的,一开口语气比他的表情还要别扭,道:“你要是敢和其他人背地里相好,我不介意大开杀戒,我本就和萧淳不和,这你是知道的。”
曹错如今的一身病骨,大半都是萧淳的“功劳”,要说恨曹错决计是恨毒了她,倘若她是个男子,曹错定当快刀杀他绝不眨眼,但她偏偏生成了女儿身,他那把剑杀人无数,却从未伤过妇孺。
有时候药苦得厉害了,半夜被苦醒也是有的,每到那个时候曹错都会有点埋怨许卿湖,要不是他把自己送去书院学什么礼义廉耻,自己也不会落得手刃仇人都做不到,可是待到清晨,他对许卿湖的恨就像随着阳光消散的夜雾一样,变得稀薄无几。
许卿湖当然知道其中缘由,在尹安狼崽没少受萧淳的气,每念及此处许卿湖就疼惜得紧,把人抱得更紧了些,曹错很少会这般娇嗔的语气说话,就连在尹安的那些年也甚少如此,许卿湖的心都因着他撒娇似的语气软得一塌糊涂,比汤泉池子里的水还要软。
曹错喉咙痒了一阵,咳了几声,他一咳整个身子都在跟着颤。
许卿湖轻缓地拍打着他的背部,道:“不会的狼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谁都不管,不会让你难堪,更不会背地与人相好,我发誓。”
“……”曹错下巴尖抵着他的胸口,他明知这样不行,却偏偏还是信了许卿湖的话。
见他不语,许卿湖以为他还有别的什么顾忌,许卿湖当然知道誓不毒无以为证的道理,于是他继续道:“黄天厚土,实所共鉴,从今往后,不论行至何处,我若有违此誓,有如冢中枯骨,再无转世……”
曹错本就信了他的话,无心要他发誓,再听到许卿湖的毒誓时他心头一震,也顾不上别扭,迅速堵住了许卿湖的嘴巴,以此阻止他说出更狠毒的誓言来。
好一会儿曹错才松开他,微微喘着气说:“别发誓,我信你就是了。”
许卿湖笑了笑,附在曹错耳边道:“我爱你狼崽,我爱你。”
“……”曹错愣了愣,随即眼睛氤氲出了一圈热热的水汽,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的反应是因为温热的汤泉还是因为许卿湖的亲昵之语,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许卿湖下巴抵着他的额头,道:“困不困?”
“困了。”
许卿湖把人从汤泉里捞出来,在汤泉中待久了原因,一出来曹错就感到一股强劲的冷气,许卿湖飞快地拿过裹在他身上,随后抱着人匆匆往房内走去。
曹错一进屋就灵敏地闻到一股很苦的味道,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皱紧了眉头,道:“你房里是什么味儿?”
许卿湖抱着他坐在床沿,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解释:“估计是药丸子的味道吧,平时味儿没这么大,兴许是煮了药汤的原因,味儿比平时重了许多。”
“你煮药汤做什么?你患了什么病症吗?”曹错立马就忧心起来。
“没有,”许卿湖一看他警觉起来就立马轻声去安抚,笑道:“我不常患病,别忧心了。”
“那就是给我煮的汤药?”
“嗯。”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我要是不来的话你煮的汤药不就白费了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许卿湖拉过被子捂着曹错,道:“你来不来我都备着,总会来的,备着才踏实。”
曹错不知怎的,竟然也学着女儿家矫情的姿态来了,被许卿湖弄得心肠软得一塌糊涂,他声音不知不觉地就沙了,道:“先生日日都会为我准备这些,我爹和阿姐也时常让人看着我服药,你做什么费这个心?”
“不算费心,”许卿湖照常往汤药了加了糖,此时的汤药早已凉了,许卿湖本想去厨房里热热,没想到曹错直接就拿过他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后把碗放在一旁的桌上。
许卿湖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颗糖,熟练地剥开糖纸塞进曹错嘴里,曹错下意识地就想把糖咬碎,每次一咬碎了糖他的牙齿都会突然酸得发疼。
第88章 含糖
许卿湖像是料到他会把糖咬碎了一般,索性直接把手指探入他口中,不让他去咬糖。
“含着吃,别咬。”
曹错被迫仰着头,只能含着嘴里的糖,这要是咬下去肯定会咬到许卿湖的手指,这人一定是故意的,曹错不满地想着。
“大郎,我嘴巴酸了。”曹错含着糖和许卿湖的手指,话都说不利索。
许卿湖闲着的那只手抚摸着曹错的后脑勺,极尽温柔的语气道:“听话,把糖含着吃,不然又该牙疼了。”
一直等到糖块儿在曹错嘴里化完之后许卿湖才准备要抽出手指,他刚抽出一点儿就被曹错重新含住了。
“知远……”许卿湖眉头紧锁,不解地看向曹错。
曹错含着手指,双眼清澈如清水,不染尘埃,仿佛往邪处想了一点儿都是对他的亵渎。
曹错没有说话,又好像全部都说了,他那双含着水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睫毛也跟着微微轻颤,舌头如羽毛刮过一般刮在许卿湖的指腹上。
不足几分钟的时间许卿湖就完全败下阵来,曹错这人本身就生了一张惑人的脸,如此眉目含情,什么都不懂地样子含着他的手指,就更让人没法若无其事地坐在原处。
“好了狼崽,别含了。”许卿湖抽出手指,把水渍抹在曹错面颊上。
曹错下意识地闭上了一直眼睛,嘴唇上还有一圈亮晶晶的水光,他就这样无辜地看着许卿湖,像是不懂许卿湖那陡然加快的心跳和突然潮红的脸是怎么回事。
许卿湖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热,曹错歪着头看他,道:“你不想要吗?”
“今晚不行。”许卿湖小心翼翼地把曹错放在床上,俯身如珍如宝地抱着他。
曹错不解,道:“为什么今晚不行?”
“明日还要去你先生那儿,若是他要教你练剑,你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
“你轻点儿就没事了,我受得住。”
“听话狼崽。”
曹错收起了方才那副勾人的样子,安分了许多,不再继续撺掇他,道:“那你把方才在池子里说的话再同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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