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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当听到董承等人连夺几城的消息时，刘备等人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先行已经派赵云先行带领着他的骑兵去救援董承了。甚至他们这边其实比陈协那边更早察觉不对，因为他们发现，曹操居然在之前把大量的兵力用在了他们这边，让他们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建树。
在小将军们的推演之中，曹操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刘备这边，只拿少数的兵马阻拦董承等人，可是事实之中，对方的兵马倾斜力度也太过了一点！小将军们的推测是拿五万的兵马阻拦刘备等人，两万左右的兵马阻拦荆州那边，可刘备等人觉得曹操几乎把所有的兵马都拿了出来阻拦他们才是！
感受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刘备当机立断就让赵云带着机动性更强的骑兵先行一步赶过去救援！可是现在董承乱跑，被曹军引导的跑去了谯城那边，赵云又要闯过多少的城市，才能够真正的去救援到位？
这仗打的，简直是一塌糊涂！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刘备的心中也都冒出了真火！有那么一瞬间，刘备甚至想到了当初遇见的黄祖！
可不是嘛，董承年轻的时候和曹军也不是没有打过仗，还护送着许多汉臣与杨贵人等人最终和刘备汇合，然后来到了荆州的堵阳。正因为有着这等战绩，对方才最终封了一个大将军！可是怎么这一次的表现，就这么差呢？
就和黄祖一样，对方好像也就只有过去的辉煌了，一场惨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不会打仗了一样。偏偏对方这一次，领了主帅的职位！所以造成的影响更大，死了这么多的人，黄忠都差一点没能救回来！
这一刻，其实也有不少人知道这算是陈协的失误，但是杨修等人也明白，陈协为什么会被那些朝堂上的老东西逼得任命董承为帅。他们不知道陈协还有其他的计划，只是觉得可能现在他的处境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好，更何况这次董承的大败，对他也有影响。
这样一想，杨修和刘备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担忧，尤其是杨修，恨不得现在就跑去陈协那边帮他教训那一群老东西！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的，张飞就只是非常烦恼的说：“看来这一次，俺们要失败了。俺们没有办法在今年和荆州那边汇合了呢。”
“这都已经不是关键的问题了！关键的问题是陛下积攒了几年的大军，差一点被那董承老贼给败光了！”杨修咬牙切齿的说道，目光中简直要喷火：“陛下一旦势弱，交州益州那边又欺负陛下可怎么办？董承果然罪该万死！”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但其实没那么严重，毕竟陈协还有甘宁和关羽，这几年也算富裕。所以刘备稳了稳心神，只是这样说道：“既然今年没有办法和陛下汇合，那明年再努力就是了。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又要如何帮助陛下呢？”
听见这句话，杨修才总算冷静了几分，将目光投向了地图。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说道：“玄德公，情况其实也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毕竟现在正是河流的丰水期，水兵可用，而陛下也一定派了援军。”
“你是说？”
听见这话，刘备顿时眼睛一亮，明白了过来。而杨修也肯定了他的猜测，继续说道：“甘宁将军一定会被陛下派来支援的，若不是董承被曹军引到了谯军那去，按照原本的行军路线沿着这条大河靠近徐州的方向走的话，他肯定能够到的更快！不过现在的话，他也需要走一部分陆路了。”
“好极！陛下的剩下几万大军，看来是可以保住了！”
一听这话，刘备顿时高兴了起来！剩下的士兵能够活着就好！除了单纯的怜悯百姓以外，他也是真心的希望陈协的实力不会受损，再次遭遇反贼威胁呢！
而且，据说关平和赵统那几个小孩也参军了，希望他们平安吧……想到这里，刘备又有些忧心起来。
……
“……特意来信希望我能够尽快前去战场，保全自己的儿子么？云长将军倒是爱子心切啊。”
船头之上，甘宁这样嘀咕着。虽然只是一封书信而已，但是想到那个平常非常高傲总是瞧不起众将军仅仅是对那些读书人稍微高看一眼的关羽，能够稍微低下头给自己写这么一封书信来，甘宁就忍不住得意了起来！对于甘宁这个性喜奢靡喜欢被人捧着的人来说，这真的是太爽快了！如同淋漓夏日喝了一杯冰水一般爽快！
不过看着他这个样子，陈协却忍不住敲打了一下他：“兴霸将军，谨慎！那董承可就是因为自大，被曹军骗到了豫州深处，然后围杀的！朕可不希望再次听到这种消息！”
听到这话，甘宁顿时收敛了脸上的一点喜色，果真慎重了起来，这般发誓的说道：“是，臣绝对不会如此！臣一定不会得意忘形，此次前去，绝对会救下黄忠将军等人，并不忘沿河而走，伺机而动！”
“好了，朕也是知道你和董承不同，才派你去支援。”看见他这样，陈协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然后顿了顿之后，他忽然又叹息了一声，这样说道。
“此是朕的错，朕当初任命董承为主帅，只是想着让这一路人马吸引曹操的注意力，同时让他们沿河而走，接应皇叔，随时可以南下罢了。不用在意这路人马的胜负，是以朕就觉得，董承成为主帅也没什么。”
“可是谁知，正是这个决定让朕失去了几万大军！就连最基本的战略也被偏移了！一帅无能，累死三军啊！这可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听见这话，甘宁的脸色顿时变了！非常慌张的说道：“陛下，这怎么是你的错呢？这明明是那些老东西逼你的——”
“你不用说了。”陈协挥了挥手，阻止了甘宁继续说下去：“确实是他们让朕妥协的，可是朕之所以妥协，也有许多考量，却没有想到会获得这样的后果。说到底这些年来，朕一直以权术掌控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权术，却不知不觉中竟然只会弄权了！”
可不是就是这样吗？在陈协想着虽然董承的能力不行，但正因如此可以让他的失败敲打那些老臣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小心偏离了原本走的路了！有些东西，果然不能用利益衡量，一丝一毫都不行！
想来有了这样一次教训，陈协以后就不会犯同样的错了吧？不过当然——
“放心，朕虽然认了这个罪责，但是那些人，朕当然也不会简单放过。”
望向朝堂的方向，陈协的脸色难看的说道。
第74章
“陛下！董承将军失利，需尽快救援……”
“陛下，此时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召集剩下的兵力支援，而应该是派兵于边线防守，以防曹军来袭……”
“胡言！这个时候，不把剩下的兵马救回，你安的什么心？”
“你才是胡言！青州那边有前将军等人，根本就不急迫！反而是陛下这边……”
“此时此刻，又如何能把所有的希望压在前将军身上？正因为如此，要派兵前往，救下剩下的兵马……”
“……”
大汉的朝堂之上，气氛少见的非常吵闹。大臣们各抒己见，然而他们的议论，和陈协自己的参谋团的议论不一样，无序、杂乱、充斥着各自的私心。
陈协面无表情的听着所有的话语，看着所有人的表现，只觉得心中一团火越来越大。正因为身处上首，正因为身处高位，所以他能够看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意识到他们每一个人所说的话语，不是简单的基于他的立场考虑的！这些人依旧在考虑他们的立场，考虑他们的利益，然后提出种种的建议！
在这样的关头！在这样损失了几万大军他们实力大损的时候！这些人依旧是这样！想要去支援董承的，仅仅是因为往那大军里面投入了很多家族子弟罢了。想要坚守荆州的，也不过是胆小怕事生怕曹军打过来而已！在朝堂上，居然并没有多少真心因为那死去的几万士兵而痛心的人！
可是，难道不应该是这样么？这样的大汉朝臣，这样的大汉高官，才符合陈协心目中的刻板印象吧？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目光从来没有真正的放在底层上面过，他们第一时间考虑的，永远是自身的利益，这在这个时代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本来就是一个，百姓如蝼蚁的时代啊。
当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陈协心中的怒火终于停滞，有什么东西强迫他冷静下来，让他再一次以特殊的视角观察着所有人，也观察着自己。然后忽然，他的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就像往常一样，让人觉得他真是一个无害又友善的人，嘴中却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伏完将军。”
“微臣在。”吵闹的朝廷之中，伏完上前一步，半跪在了他的面前。看到这一幕，朝堂上的吵闹声渐渐停息下来，但是所有人的目光依旧是没有什么慎重的，就好像并不觉得眼前这一幕是需要谨慎对待的事一样。
感受着大臣们的态度，感受着所有人放松的、依旧觉得他不会做什么的态度，陈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接着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然后语气柔和听不出一点怒火的询问说：“伏完将军，军粮贪污一案可有查清楚？相关人员是否已经控制住了？”
——什么？什么粮草贪污？
陈协的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下意识的回想，想着为什么现在要去查什么粮草贪污？这一次董承将军的大败，应该和粮草没有什么关系吧？
是啊，没有关系。这并不是说朝堂上的这些人完全没有贪污过粮草，而是说以荆州的粮草之充足，就算他们贪污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干扰到前线的作战。而且到底只是刚刚入荆州三年而已，就算这些人确实有部分贪污行为，但也没那么过分，他们还是有些分寸的，那些贪污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所以，没有人会想到陈协会在这时说这个问题。然而当伏完回答说：“已经控制过了，涉案人员有吴某某、赵某某、秦某某……”等等人员的时候，他们一下白了脸，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陛下这是在故意拿这件事让他们为董承将军顶罪吗？是想要把这一次大军的惨败的原因，宣传为是因为他们贪污军粮，才导致的大败吗？
当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少人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后嚎啕大喊着：“陛下，臣等冤枉啊，冤枉啊！”他们看向坐在高位上的陈协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时，也不再觉得皇帝仁慈不会拿他们这些大臣怎么样了，而是觉得他的笑容如此可怕，他怎么能够就这样笑着想要杀掉他们呢？
朝堂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充斥着私心的利益争吵，而是恐慌而狼狈的哭嚎！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陈协冷漠的看着底下的所有人，想着自己手中是有兵的，自己是真正掌权的皇帝，自己就算是做一个暴君，这些大臣又能做什么呢？
但是，陈协不会做一个暴君，这并不是一条适合他的路。
不再管朝堂底下的哭喊吵闹，陈协站起身来，宣布了退朝。此时此刻，他的背影显得如此的冷酷无情，简直就像是皇权本身一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不近人情。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似乎绝对不会后退的往前走着——
然后，他撞见了匆匆赶来的伏皇后。
“陛下，臣妾听说，你以很多人贪污粮草为名，想要将其处置了？”风尘仆仆的伏皇后匆匆行了一礼之后，就以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询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陛下？这好像不是你以往的风格。”
以陈协以往的风格，就算是要整顿朝堂，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办法！他的每件事都分的很清楚，谁犯错就谁受罚，绝对不会弄出所谓的替罪之事，他的心中有一根底线，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几乎是最公正的！不然，他又为什么不让伏家和董家打擂台，以此来遏制董家？
可是听到这话，陈协忽然就沉默了。他明白伏皇后在说什么，因此也一下无法回答了。良久，他才辩解了一句：“那些人确实贪污了粮草，只是因为不耽误行军，朕当时只收集了证据，打算以后再慢慢处置。这一次，他们并不算无辜。”
“可是臣妾要问的不是这个！臣妾想问的是，陛下你怎么了？”伏皇后听到这个解释，却并没有接受，反而又上前了一步，急迫的问道：“陛下，你为何要突然打破自己的风格，做以前自己不屑做的事？”
“……因为，朕发现他们不畏朕。”
看见伏皇后这样，陈协也微微有些狼狈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过了一会之后，他才这样低声开口。
听到这句话，伏皇后也愣了愣，然后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果然，她接着就听到，陈协以一种自我剖析的语气，这样说着：“这些年以来，朕以为朕已经掌握了如何做皇帝的方法了，并且做的还不错，能够很好的掌握权力，让这天下像朕想的那样发展。可是现在朕才发现，朕错了。”
“朕居然并没有栽在那些聪明人身上，反而栽在了那些蠢货身上！那些聪明人知道朕掌握着兵权，掌握着新技术，知道朕制衡着各世家，从来不敢小瞧朕！可是那些看不出形势的蠢货，居然因为朕仁慈，以为朕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就任意妄为！”
“董家是这样，朝堂上为自己争利的大臣是这样，那些贪污粮草的蠢货也是这样！朕的仁慈，居然被他们当做了软弱！他们不畏朕！正是因为朕的公正！”
可不就是这样么？此时此刻，陈协才有些明白那些千古一帝为什么几乎都有着暴虐的名声在身了。做暴君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要不停的砍头杀人就行了，就算冤枉了又怎么样呢？反正是皇帝。而做暴君有些事情也真的会容易很多，因为不管是聪明人还是蠢人，都会被你震慑住，然后不敢做多余的事，乖乖的听你的话。
皇帝是君子小人都要管理的存在，君子畏德不畏威，小人畏威不畏德。光有德可不够，还得有威才行！也是正因为如此，正是为了狠狠的威慑那些蠢货，陈协才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才突然决定就这样冤枉那些人，试着做一下暴君！他想让那些人畏惧他，想让那些人不要再做些什么蠢事！
“陛下，臣妾明白了。”
显然伏皇后也已经想明白了，然而想明白了这些事之后，她却在陈协面前盈盈拜倒，然后说道：“臣妾希望陛下收回成令。”
“皇后？”
看见伏皇后这样，陈协一下愣住了，甚至有了一点手足无措的感觉。然后接着，他甚至听到伏皇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哭腔：“陛下，你是圣明之主，可不要为一些小人歪曲了自己的心思，走上歧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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