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太子、齐王以及那个他一直忌惮防备却最终养虎为患的江敛!
沈周如惊怒得眼睛发红,气息不稳:“给朕传江敛!”
孙云海正待出门,沈无憾平静地说:“世子让儿臣帮忙说一句话。”
沈周如攥紧拳头:“你说。”
沈无憾:“世子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风不起浪,事起必有因,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闻言,沈周如脑中顿时一片眩晕,他踉跄一下,连忙伸手扶住案桌,不敢置信。
江敛知道了?
不可能!
除非高儒生就是被曾家救走的!
一瞬间,沈周如脑中转过了一万种思绪,种种皆带杀意,但偏偏他不能动!
在场其余几人闻言,皆是一头雾水。
连传话的沈无憾也在内心嘀咕到底是什么情况,能把父皇吓得站都站不稳。
沈无非想到谷亲王传出的谣言,不可遏止的挑起眉。
他以为那是谷亲王为了拖江敛下水随意编出来的事情,难不成,真的?
不对,应该是一半真一半假。
沈无非正静静琢磨着,沈周如猛地提笔,从牙缝中逼出来话:“孙云海,传旨——”
承安侯江岳偷拿陛下令牌至今未还,皇帝念承安侯之功未曾追究,时隔三十六年,却引得今日风波。
但不能仅凭谷亲王一人之言便定承安侯的罪名,必严查才可于天下一个交代。
现今将承安侯打入刑部大牢,严查先太子被杀一事。
若江岳行不轨之事,必严惩不贷;若此事为假,念在两位亲王曾为天沈立下汗马功劳,及时投降可留之一命。
一天之内,两道圣旨天差地别,即将领兵出征保家卫国承安侯转眼便被打入大牢。
承安侯府门前再无人敢来往,连带着原先炙手可热的江府也门口罗雀。
江府。
江闲仔仔细细打量江敛的神色,皱眉道:“你这是与虎谋皮,沈无非不可能单单放过你,那谷亲王的话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江敛淡定饮茶,在江闲都快耐心不足的时候,孟平假扮的小厮匆匆入府,送来几份手书。
手书送到了江闲手上,江闲狐疑地打开一看,神色微变。
江敛望向他:“太子圈养私兵,太子给沈周如下毒,太子假装失踪私通朱亲王收买钱孙兵,太子刺杀江岳,太子与谷亲王私下往来助沈无忧造反……现在就看江岳死后,是太子和我鱼死网破,还是沈周如先要他的命。”
江闲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手书交回给孟平,肃声道:“还有一种可能性,太子逼宫。”
江敛颔首:“是,所以堂兄早做准备。”
江闲起身面色不虞:“饶是禁卫和守城领拼死抵抗,也保不住这全城百姓的命,京城百姓、江城百姓乃至整个天沈的百姓,你的算计中有他们吗?”
江敛声音冷清:“他们与我何干?”
第99章
江闲被江敛这一句堵得够呛眉头皱得更紧, 半晌后侧头看向孟平,“劳烦你,联系一下三皇子,让三皇子抽个空回来揍他一顿。”
他狠狠指着江敛, 气不顺离开。
孟平:……
他咳了声, 没好意思说自家殿下才是被揍的那个。
不过若按江闲所说, 到时候京城怕真会是血流成河了。
江敛计划若定,谁都阻挡不了,孟平暗自叹一声,昨日朱亲王起义时,他就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书写成信, 传去通州。
信需最少要一天时间才能抵达, 通常是两天。
两天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这不,一天不到,原受尽恩宠的承安侯府已经摇摇欲坠。
孟平偷看江敛平静的神色,一时间也有些心惊肉跳。
世子为了报复承安侯,竟然不惜搭上一城百姓和太子合作。
回想着世子之前对殿下的教导, 孟平只觉得有些恍惚。
那教着殿下仁厚待人、善治天下的江敛, 与眼前的江敛,真的是同一人吗。
谷亲王响应起义后, 京城的消息全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沈无霁手中。
乌兴旺和凌浩风四人都围在旁边, 焦急地等着沈无霁的号令。
虽然不知道世子想做什么, 但承安侯的事情绝对与他有关, 现在要了承安侯的命, 那平叛军又由谁来领?
世子对承安侯的恨已经到了为天下之大不讳也要报仇的地步吗?
沈无霁将手中的信整整看了三遍,眉头紧皱, 依言未发。
来信将江敛的布置说得清清楚楚,这算计背后稍有不慎就将引起颠覆天沈的劫难。
况且以身入局,他江敛要如何全身而退?!
江敛,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沈无霁攥紧信纸,半晌后沉声道:“等,这些情况待承安侯事了后才会彻底爆发,我们还有时间收拾大齐的人。”
乌兴旺沉思不语。
凌浩风有些急,他向来浩然正气不惯那些奸计,忍不住道:“世子如此从事,和那朱亲王、谷亲王有何区别!殿下,您从来没想过他对您是否是利用吗?”
闻言,张草木连忙曲肘撞他。
凌浩风吃痛,也知道自己越矩了,咬唇没再说话。
沈无霁回头看他们,见到他们或担忧或急切或愤怒的神色,冷静道:“区别在,世子还有我做陪。”
他们连带着乌兴旺都不解地望他。
沈无霁越发冷静,他将手中书信撕得粉碎再投入火盆中,重声道:“有我在,世子绝不会再入歧途,我信他的算计里有我的一席之地,只要我能全上计划的另一部分,那你们的担心都不会发生。”
乌兴旺试探性问:“另一部分是什么?”
沈无霁:“领兵,守国。”
众人一震,惊讶地看着沈无霁。
沈无霁淡道:“兵符在我手上,你们大可放心。”
说完这句话,沈无霁便刻不容缓地走出军营,他要赶在谷亲王和朱亲王会师之前解决大齐的军队。
沈无霁并不在意自己轻飘飘的两句话给了其余人多少震撼,他一心只有拿下大齐数万大军。
乌兴旺知晓现在时间的重要性,他不顾其余几个郡主将的疑惑瞪视,力抗众异,硬生生给了沈无霁都尉兼军师的权力。
伍展不知道乌兴旺要做什么,但他很认可沈无霁的能力,适时说出沈无霁伤了万孺为大军夺得足够修养时间的事情。
都尉再往上是从五品偏将军,需要朝廷调令。
现在将在外有令不受,在沈无霁三天内指挥了几波出□□敌深入、以少胜多的战役后,郡主将们从不解、抗议,到信服、崇敬,对沈无霁偶尔越职到偏将军领数万大军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能被沈无霁统领的大军,都是自各郡前来的支援,大家心照不宣,没有通知那个心怀不轨想要他们命的贺泽成。
现在援军有四万,加上通州守城军总计九万军,几场硬战后还剩八万大军,对面大齐只剩六万。本该是天沈大赢面的战役,每次都被通州守城军给延误战机。
久而久之,几位郡主将与通州守城军之间发生了嫌隙。
沈无霁每次的出兵计划中,重要部分都未曾安排原守城军,军功的不平衡令两方士兵摩擦更深。
但在乌兴旺和郡主将的有心隐藏下,少有人知晓战役的核心指挥是沈无霁,
凌浩风等人看着军中渐生的事端,有些不安,沈无霁却越发冷静漠然。
沈无霁在等。
等京中事定,等该乱的兵,等该叛的将。
在沈无霁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江敛便已经开始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江岳下狱后的第三天,玄州、文州兵变,谷亲王和朱亲王的军队一统领兵北上,将于江城会师。
而忙忙碌碌交接兵权的京城中,本就瘸了腿的孙晴晴被发现死在房中。
江继因为父亲被下狱在府中郁郁寡欢,一连三天只顾着外出活动关系,没有按时去拜见孙晴晴,待下人惊觉房中已经没有动静的时候,孙晴晴尸体上的温度都快散得差不多。
数道尖叫彻底打破了承安侯府最后的宁静。
望着死不瞑目口吐白沫的母亲,江继彻底疯了,他没有证据找不出死因也疯了一般的往江府跑去。
除了江敛,没人会对他母亲下手!
但江继冲到江府大门口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江府中早已准备许久的侍卫们连人抬起,堵了嘴丢到沿街僻静处。
望着凶神恶煞仿若阎罗的侍卫队,江继的满头怒火瞬间变成冷汗淋淋。
领头的侍卫粗声粗气骂道:“下次再敢擅闯江府,直接把你剁成肉泥冲进江里!”
江继浑身一颤,他脸色青红交杂:“你们敢动私刑?!让江敛滚出来,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他!”
侍卫呵呵地笑,挑衅般道:“直走,右拐,京兆府衙请。”
说完,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齐齐转身,恶霸般回到江府方向。
打不赢恶不过,江继直发抖,怒而真的撑起身,扭头冲往京兆府。
守在云肆二楼静静看江继动静的人默默站起身,抬步往江继与京兆府路线中的一处拐口走去。
现在的江继就是个无头苍蝇,江岳入狱后,他找遍了能找的朋友,希望能帮忙活动关系或是从中知道一星半点的事情。
但他无权无势,结交的都是同一个层级的人,现在树倒猢狲散,那些朋友早就闭门不见。
江家的其余人倒是四面活动关系,但明眼人都知道江岳这次怕是凶多吉少,江敛恨不得给江岳埋上几捧土。
现在还去帮江岳,无疑就是和即将继承爵位的江敛作对。
偌大的承安侯府便在这样的死寂氛围中安静等死。
江继无凭无据告上京兆,称江敛杀害他母亲。
京兆受理了孙晴晴死亡一事,对于江继的控告嗤之以鼻。
“都什么时候了,这少爷还做着世子梦呢。”
要笑不笑地送走江继后,衙役在背后淬了一口,嗤笑道,“承安侯能如此仇视世子宠爱这位,那些谣言怕是假不了。”
“行了,少说两句,承安侯还没死——”
旁侧的衙役说了一半,忽地瞧见有人走上门,连忙道:“来者何人?”
来人乐呵呵道:“小的是江府管事,劳烦借一步说话……”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心想江继前脚刚走,这世子的人就到了,可真巧。
……
同一时间,江继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正待往江家宗祠走去时,忽然有两个乞儿打打闹闹从他跟前冲了过去。
江继被撞得个猝不及防,整个人歪摔到墙上。
他怒不可遏,冲上去领住一个乞儿衣领要骂人的时候,一封信顺着乞儿的手指落到江继怀中。
江继一怔,下意识松了手去看信中内容。
信头标着偌大的六个字:太子圈养私兵。
只一眼,江继瞳孔猛缩,快速将下面内容扫了一遍,见落款是自己父亲的亲兵后,旋即大步往承安侯府跑去。
跑了几步,他忽地停下,想来现在的侯府早就成江敛的后花园,里面谁都不可信!就算是那些日日夜夜跟着他父亲还焦急万分的人,说不定就什么时候被江敛收买了。
他咬咬牙,也不敢去寻其余分不清立场的江氏族人,猛一跺脚,往京中云肆冲去。
急急开了间房,将信中内容抄写两遍,江继跑到隔壁三木镖局付了两份押镖送信的钱。
镖局镖头确认道:“若一日后您没有回来取走信,那么这两封一封寄向承安侯江家宗祠,一份寄向章太尉府中?”
江继:“是!要多少钱我现在就能付给你。”
镖局镖头无奈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太尉非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接触的,只能说会帮您送往门房,但太尉看不看——”
“无妨!寄去就行。”
江继重声道,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盯视着镖局镖头将信收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势头。
待江继离开后,祁森慢吞吞地从后堂挪出来。
镖局镖头恭敬的送上那两封书信。
祁森拆开扫一眼,挑眉道:“我还以为这位二少爷真的愚笨不堪,没想到还有几分小心思。”
镖局镖头笑笑,没说话。
祁森收下信,转身也走了。
同一时间,江敛以承安侯府管家的身份进入天牢。
衙役侍卫们没有见过江敛,知道是上头人同意侯府管家探监,便迎了拿着管家令牌的人进天牢,哪知道眼前是披着管家外衣的世子。
侍卫将江敛和跟在他身后像影子一样安静的祁森带到拐角处,指着紧闭木门后道:“侯爷在这间牢房,您请,若有事朝外喊一声即可。”
江敛将几颗碎银放到侍卫手中,安静地推开木门,往里走。
低着头做跟班的祁森亦步亦趋的落在后面。
侍卫惊喜于江敛的出手大方,主动往后退了两步,避开门中对话。
牢房还算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蒲团,一个便桶,散散的放着。
地上铺满了干草,看上去还挺新,估计是隔两天就清了一遍,是天牢不该有的待遇。
果然,虽然将江岳下了狱,但沈周如还未彻底放弃他。
江敛淡淡地站在门口处,他提着篮子,与盘坐在地、面色灰白但双眸依旧锐利的江岳对视。
“你、来,作何?”
江岳嗓音干哑,滞涩。
江敛慢走几步,在江岳带着杀意的盯视中将篮子放到桌上。
“江敛!”
江岳眯起眸,低呵道,“你想做什么!”
江敛直起身,负手而立,淡笑道:“我以为侯爷在狱中也不缺消息渠道,现在发现,侯爷对外界的事情好像还毫无听闻。”
江岳身体一颤,猛地起身俯视江敛,眸光如炬。
不待他发难,江敛便慢条斯理道:“孙晴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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