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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客(古代架空)——洬忱

时间:2024-08-31 12:12:40  作者:洬忱
  他摇晃着脑袋取下面具——当真是混乱异常的一张脸。密匝匝的刀疤从面上攀至颈上,宽的约有一指,细的也确乎称不上有多不起眼。
  这般丑的皮相,骨相却是至美,如若费劲将那些个凶恶的东西扒开来,依稀还能窥见昔日容颜。
  高鼻美目,那双眸子若非叫刀疤横跨,也该是眼波传情的媚眼一双。
  “从前那些个家伙便时常骂我信鬼神的,若他们今儿还都活着,也会怪我痴念鬼神之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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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前,梅月深夜。
  魏·缱都。
  立冬宴那烂摊子方收拾好,魏盛熠便借着夜色深深秘密将一人召入宫内。那人头戴帷帽遮去了脸儿,听闻是魏盛熠特意吩咐。
  空荡荡的政事堂里唯有魏盛熠歪于太师椅上,那帷帽郎跪伏听令,见万岁无声良久,才问:
  “陛下,今夜召见微臣可有何要紧之事么?”
  魏盛熠衣着单薄,肩上随意披着条厚重锦布,披散下来的鬈发撒在案桌上。那帷帽郎受酒劲驱使,盯着那鬈发发起愣来,好似一眼望见了北疆曲曲绕绕的大江大河。
  魏盛熠没抬眸子,只用笔尖蘸了蘸墨:“朕听闻爱卿近来若不是闭门不出,虚耗光阴,便是栖于酒池肉林,吃喝玩乐。此言当真?”
  “不错。”帷帽郎虽是敛了睫,笑得却是豪迈,不知是不是叫醉意昏了头,抖出这般丑事却好似事不关己,他笑着,“混子嘛,当一辈子也很是容易。”
  那帝王淡道:“爱卿兄长如今受困东山,爱卿今儿这般莫非是要把他的福分也一道给享了?”
  帷帽郎闻言只把眉拧了撇开脸去:“兄长之事,微臣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怎么会是爱莫能助,爱卿若当真乐意帮兄长一把,朕即刻便能将你送去壑州。”
  帷帽郎挺直腰板,拱手道:“臣不知陛下今日将臣唤至此地有何心思,但臣只愿奔赴南疆,若您今儿是为了劝说小人放弃戍守南疆的执念,恐怕是徒劳无益。”
  “郡士多慕省阁,不乐外任。你要回翎州,是想报仇,不是有大抱负。”
  帷帽郎无所顾忌地嗤笑一声:“微臣不过沧海一粟,如何撑得起那么大的抱负?陛下若要寻柱天踏地,扬名万世的大将,今夜该召见的就不该是微臣。”
  “原来在爱卿眼底,家平不比心安。”
  帷帽郎只把嘴抿了又抿,迟迟不应,只听魏盛熠凛声道:
  “爱卿怎知朕寻的是蚱蜢还是猛虎?”
  冷笑灌入他的耳里,那帷帽郎蓦地一怔。
  “恨这种东西么,最是缠人,只一个不慎,人就被它拆了骨皮,变作行尸走肉供它驱使。”魏盛熠拢袖挥动着毛笔,“爱卿呢?如今也同样变作行尸走肉了么?”
  帷帽郎闻言登时哈哈大笑起来:“行尸好歹还能走啊,小人如今只怕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朕、送你回翎州。”
  “翎州?”面纱郎忽地正色,“如今小人已成了翎州人人喊打的落水狗,那些个楚国狗贼亦将臣不得回翎州作为和谈筹码……微臣如何能回去?”
  魏盛熠在绫锦上落下最后一笔,搁了笔问:“爱卿是要去还是不去?怎么朕说了送你回去,你却开始质问朕?”
  “不、不是。”帷帽郎有些语无伦次,只把脑袋往地上重重磕了三四下,“微臣万死不辞!”
  “爱卿在缱都这些个日子过得苦罢?”
  “苦?陛下既知臣终日栖身温柔富贵乡,如何能道出‘苦’一字?”帷帽郎苦笑道。
  “身不苦,心当真不苦?殊死搏斗,所得尽唾骂,你不苦?千军万马,最后只留了屈指可数的几条命,你不苦?当年功败垂成本不是你错,但你活着,便是了。”
  “微臣还以为宋大将军枢成一十五年际遇远在天边,谁料来日竟吃尽其苦头!”那帷帽郎跪着,好似膝下为案板己为鱼肉,他正被屠户剥鳞剔骨,痛不欲生。
  “爱卿问朕你要如何回去,你是南疆的罪人,论常理自是回不得,纵然回去了,也难逃万民唾弃,若使得楚君震怒更是难办……”魏盛熠自案桌下抽出把刀,抛给贺珏,“爱卿要回去,但不能再是贺玉礼。”
  贺珏抬手把刀接了,仍旧跪着:“还望陛下明示。”
  “万恶始于姓,无姓徒才没有身世纠缠,若爱卿答应,朕会在枢成任一年的武进士名册中凭空为你塑出一人。那人将是个无依无靠,在乾州巷道长大的孤儿,再无身世纷争。但自此之后,世上再无贺玉礼,只还多了个生着满面刀疤的坏嗓子将军。然姓易除,名易改,嗓可废,皮可换,骨难移,日后爱卿以他物掩面为必然。只是可惜了爱卿这张面似潘安的美颜容。”
  “陛下要叫贺珏这人死么?”贺珏笑着垂了眸子,道,“臣斗胆求陛下为臣赐名。”
  魏盛熠没推辞,只徐徐起身,道:“玉至纯,礼至美,然今朝风云莫测,礼崩乐坏,英杰埋没,玉石难分,玉礼不过是祈望。”
  贺珏将头磕在地上,帷帽抵住了地面,撞出一声闷响。烛黄灯火被漏进来的寒风摇着,将他的影儿融进了紫檀木里。
  “朕赐你名,唤作‘怀光’。”
  贺珏将那帷帽揭开,“锵”地一声抽出了刀。他阖了眼,刀尖没入面上皮肉,只一寸寸割开。横平竖直,他咬紧牙关,血顺着割裂的皮溢出来蒙住了他的眼,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在抖动发颤,可他却好似还不够,只抖着手再将刀尖对准自个儿那张薄皮。
  魏盛熠抬了眸子瞧他,见那誉为缱都美郎的贺珏一点点化散在他眼底,而后宛若木偶裹皮一般,缓慢地变作了丑陋的“怀光”。
  落地的刀,腥臭的血,毁坏的皮。
  最后一刀延伸至脖颈之上,贺珏喘着粗气,以臂撑地这才没狼狈地瘫软于地。魏盛熠将方才写就的圣旨卷了扔给他,那贺珏艰难接过展开读了。
  “……陛下早便知微臣会答应。”贺珏盯着那张圣旨,拦不住的血珠一颗颗坠落,他像是自言自语,“怀光啊怀光……这世上可还有光么?”
  “你既怀光,何愁无光?”
  魏盛熠下了座,迈着很慢很慢的步子上前。他伸指勾起了贺珏的下颌,贺珏的血淋在他的指上,有些湿黏,他微微阖了眼——这是南疆的潮。
  “爱卿,你可信命么?”魏盛熠收回手来,将头仰起,沐浴着堂内微弱烛光。
  “从前信的,自兵败起便不再信了。”
  “朕信。”
  “什么?”
  “朕言,朕、信天命。”
 
 
第118章 新春别
  嘉平三年正月初一。
  魏·鼎州
  铺天盖地的雪遮不住炮竹爆裂后残留的几点红,那些个碎末铺在薛侯府内外似秋末的余红。
  院里一高挑男子正迎着春日拜礼,其幼子却踏着满地炮仗碎末摇摇晃晃地来了。
  他二人身后的老人倚住屋门慢慢地吟:
  “一樽岁酒拜庭除,稚子牵衣慰屏居。【1】这般光景叫我这老的瞧着了,像是在做梦。”
  “爹——”那幼子扶住那男子的背低声呢喃。
  男子闻声舒开眼,还先背身用大手把他给扶稳了,这才笑着回过身来抱住他。那对长臂有力地把他环住了,一刹便将他抱起来。
  薛止道抱着幼子走到妻儿身前淡笑一声:
  “枫容,都收拾好了?”
  那唤作枫容的美妇只把睫垂了,乖顺地点了头。
  “委屈你带着枝儿回娘家去,日后……”
  她将指点在他的唇前,眸中不见泪,纤纤玉指却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她启唇:
  “薛郎,来日妾一定要你亲迎。”
  薛止道垂下笑眼,替她将碎发别至耳后,郑重地点了头:
  “一言为定。”
  薛止道空出只手来将她一并揽进怀里,那妇人轻轻勾住他的脖颈,很快便松了,只是那缓缓收回胸口的手,在半空中搅了寒雪许久。
  她虽收手,那薛止道却紧皱眉头不放人。那美妇笑着嗔怪了好几声,他才终于将那趴在他肩头生了困意的幼子送回她的怀中。
  他尝着新春别离苦,把妻儿瞧了又瞧,好似稍稍移目那俩人儿便会倏然变得模糊,而后消散在他的脑海。他没来由生了些恐惧,却还是狠了狠心去帮着下人往府外候着的马车上搬行囊。
  他站在堂屋外,那妇人嘱咐他莫要送她出府门,这样才不似离别,叫他们日后想起来都能有个慰藉。
  别离之际像催马疾行般奔来了。
  他眼观发妻的身影淹没于带着红的风雪中,一向平和温柔的面容也被烈风打得很皱。
  薛止道随那默默无言的老头儿一道进了堂屋,只阖紧门窗,这才启唇道:
  “韩老请说。”
  韩释抖了抖风雪,抚着胡须张口:“阜叶营那疫病解不了,人都被困在上头,出不来,上不去。魏盛熠是决计不能调那处的兵了……可侯爷您可知您引病上山之举殃及多少无辜!只怕不至冬,那些人都该死咯!!”
  “韩老批评的是。”薛止道点着头,面上皮却是一动不动,“适才巽州来了信,禾川道他已上任,只是离了缱都再难帮上什么忙。我劝他莫急,在贤王身边,瞧着他有无什么动静也是顶好的。”
  那薛止道云淡风轻地将万人生死掩了过去,比侩子手还更无情几分。韩释不好过多埋怨,只叹了口气,顺其言道:
  “贤王自幼便良善,虽同先皇极似却比不得其才气,再加上生了个懦弱性子,到底不是个能干大事的。”
  薛止道淡笑一声:“魏盛熠当年既能藏锋,这贤王魏尚泽未尝不可。那人儿近来忙着与百姓同吃同住,亲督建坝修桥……淋了那么多风雪,不知叫多少百姓高呼圣贤!只怕也不是个没半分心计的主儿,除非他身后亦有能人相助。”
  “能人!能人啊!这九道十六州的能人如今不知分作了几股势力,来日一并撞在一块儿,只怕再好的高人也只能栽在泥水坑里……”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薛某不怕等,只盼着他们快些争个头破血流,叫那帝位空寂。”
  韩释道:“您要称帝,老夫自会相助。可侯爷可知改魏家之姓为薛家甚难,何不挟天子以令诸侯?”
  “韩老觉着薛某是瞧上了魏家天子的权?”
  “除了权还有什么呢?兵钱家食,众人渴求的东西您样样不缺。老夫实在是不知侯爷如此执着于那位子究竟为的是什么!”
  “无关紧要的东西韩老不必懂。韩老只要明白薛某能填韩老心中憾憾便可——当年太子伏诛,您心中的缺憾再怎么用草席掩住,那层薄席被风一揭也是赤裸裸的空洞。韩老这么多年听着里头磨人的风声,应是悔恨不已。薛某予您改柱换天之机遇,您当珍惜才是。”
  那韩释稳住心神,只把指尖抬了抬:“陛下既不愿居于幕帘之后,怕是日后免不得动些墨功夫。”
  “能说会道者嘴皮子便是锋刀,那些个文人嘴为刀,笔为剑,胸中意气可燎原。若要叫这魏家覆灭,少不得他们这些个稚嫩的……韩老这般言说,可是心中已有合适的人物?”
  韩释眸光忽闪,他道:“若言合适的,林题和徐云承自然留名。可他二人虽有才,然那徐云承尚未显锋,只怕才气耗到如今也该成了个搽着胭脂俗粉的红尘客,然那人今儿被召至御前,或许才气余存。林题当年便是因着显山露水,遭人嫉恨落得如今下场,怕的是左迁不过障眼法……我们出手太晚,这二位,只怕都有主了!”
  “林询旷与徐耽之你我不得,当死。”
  韩释的白眉如窗外鹅毛雪般向上堆起,他再顾不得惜才爱才,阖着老眼点了头:
  “侯爷所言甚是。”
  只听“嗷呜”一声,椅下钻出只狸奴来。这生了鸳鸯眼的狸奴低叫着蹭薛止道的衣袂,那人眯着眼漏了点笑,伸手将它从地上捞了来:
  “韩老说了这不可得的,还有什么可得之人要向薛某引荐么?”
  “侯爷知道缱都那新科状元爷梅观真么?”
  “梅姓……这人可与缱都名画师梅彻沾亲带故?”
  “不错!此人乃梅彻庶子,他嫡兄唤作梅岭章。往前他嫡兄较他还更出挑许多,这梅观真在太学里总被他嫡兄压一头,然他长兄却因仗义执言冒犯了许家那逍遥纨绔许翟,被他叫人打折了右利手,还被废了腿的,硬生生毁了他的科举途。如今他成了个废人,因着傲骨不愿叫人瞧见其败躯,硬是在府中闭门不出呢!”
  “这般么……韩老可知那梅岭章当时争的是何事?”
  “赶巧了,老夫还真有耳闻。那岭章小子是林题同窗的,当年他争的正是林题为难得圣贤亦或长于文辞的碌碌庸才。当年林题左迁虽曾叫满太学愕然,却也渐渐地涌出了不少落井下石的俗人,以数落林题为风尚。那梅岭章哪里肯服?只于其中舌战群儒。然那许翟他爹当年险些因林题之功招来罪名,自是不满意梅岭章的说辞,见他赢得满堂喝彩更是气不过,便叫家丁把那梅岭章打坏了。”
  “倒是个可怜的……”薛止道将指落在那狸奴的背上,叫它渐渐地软了下来窝进他怀里,“依韩老高见,是要薛某去寻那风头正盛的梅观真。可那梅岭章如今堕落,薛某去寻他,岂不是叫他遇了恩公。”
  “不成不成!”韩释急得忙摆手,“那人心术太正,要他唯您马首是瞻,难!”
  “不比登天难。薛某人不能总挑拣着次等的东西要。那梅观真虽亦是美玉,可梅岭章经了天上地下那么一遭,也该懂得如今的魏家不比从前。自古文人傲骨有多少能抵挡得住手开青天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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