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君为客(古代架空)——洬忱

时间:2024-08-31 12:12:40  作者:洬忱
  “无路么?”方纥兀自观天,余光觑见那些个宫人要打这边来,只扇了扇指,叫他们抖着身子忙忙退下,“殿下好容易熬过了十一年,再撑段日子,兴许便能封王离宫,怎能说是无路可走呢?”
  “本宫所言之无路岂是生路么?”魏盛熠抓了一把草在指间揉,将适才腕上的蚁尸也碾了进去,“人之有别于行尸,在于心,可是能叫本宫心活的路这魏没有。人尽唾骂,人皆施暴,然而就为了当年鼎州惨死的几城百姓,本宫也理当忍受。彼时母妃没能把本宫带去黄泉,是判官失手。如今世人轻视本宫,也有的无端端地惧怕本宫这下贱硕鼠,却皆愿本宫有朝一日能暴毙宫中,叫蘅秦脏血莫再染黑这天下……若是死便能谢罪,本宫顺了其意又有何妨?”
  “二殿下,这世上最叫人痛苦的东西恰不是死。寻死根本就是要将万罪抛之脑后,”方纥面不改色,只瞧着碎草渣自魏盛熠的指间溜去,“您想死,不过是为了叫自个儿解脱……”
  草尖扎人,魏盛熠听罢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方纥移目其面:“殿下虽说并不推脱那般刻薄之言,可依卑职所见,殿下却更像是欲得两全——您是更盼赎罪,还是更求解脱呢?”
  魏盛熠把手拍了个干净,斜睨着他说:“本宫说是赎罪,大人便当真会信么?
  方纥那肃面上终于荡开一抹笑:“那便对了,殿下死期未至。”
  “可大人既不要本宫寻死,那本宫又该如何赎罪?活该叫宫人折磨至死么?”
  魏盛熠疑惑地看方纥而去,那面容端正之人却捉了他的手来,在他的掌心写了这么两个字——
  “活着。”
  仅仅是活着。
  魏盛熠冷笑一声抽回手去:“活着?本宫早便说余孽无活路,大人这会儿却要叫本宫活着?可是当本宫前言尽是说笑么?”
  方纥伸手碾了碾耳垂,说:“余孽无活路吗……可这儿并不仅有殿下一位余孽。”
  那方纥先其声跪于他面前,一字一顿道:
  “臣方纥——”
  “乃枢成一十五年罪臣谢封长子谢今桉。”
  ***
  隆振一十八年秋。
  距三皇子魏束风篡位,开枢成元年余有九载。
  魏鼎州
  “夫、夫人,您有喜啦!”那把出喜脉的郎中惊喜道,谁料他话还没说完,手心便被塞进银子一锭。
  那谢家方进门的新妇面露愁苦,急匆匆地跪下哀求道:
  “老郎中,谢家乃高门,妾身方氏本不该高攀。那谢家今儿要妾身同长公子和离,再任其纳作妾室,好为别家贵女腾位子!可妾身这贱躯偏生了一副固执骨,无论如何也不愿褪去妻名后再着妾裳……妾身料想那谢家人若知晓妾身已怀有谢家骨肉定然不会放人……还望您瞒住谢家诸人,放妾身一马!”
  郎中一骨碌地从凳子上起身,正愕然不已,屋门却被遽然推了开来——恰是这谢府长公子谢封。
  那谢封方自沙场归家,所谓休妻改妾之事也不过适才方听闻。他前来原是要问发妻方瑶如何作想,若是她不乐意为妾,他便属意同家里大闹一通,谁料先听得那人儿打定主意要走。
  谢封生了个不愿强人所难的良善性子,心里头纵有再多不舍也只想着要投其所好,便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轻声问她:
  “娘子可是当真要走吗?孤身漂泊必定很苦!——你若不愿作妾,为夫同府中人再……”
  方瑶不卑不亢地甩了甩脑袋,道:“他家贵女今儿已做足准备,若是此事告吹,来日妾身不论如何行事皆会惹人生烦……还望夫君恩准妾身之请。”
  谢封瞧着她毫无眷恋的神情,咬住后槽牙又问:“这胎儿可要打掉么?”
  方瑶将睫一拢终于垂泪:“好歹是一条命……”
  谢封瞧着昔日心尖上头的人儿泪流满面,痛心不已,唯能掩住情绪,道:“娘子既想走,为夫遂了你愿又有何难……只是这腹中胎毕竟是我的亲骨肉,必须由我定名,且、且需知其生父为我谢封,每月定要往来书信两封。”
  方瑶颔首。
  谢封明白自个儿常不在府,强留她于此地恐怕忧比喜多,方瑶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胸腔起伏,只强压下留人的念头,背身苦涩叮嘱道:
  “信要记着收,也要记着回。”
  方瑶平日里头性子软,这会儿却不捎半分柔情,只说:“多谢夫君。”
  后来方瑶诞下一儿,由谢封取了名,唤作“今桉”。
  今桉,今安,谢今安。
  那名字何其漂亮,只是可惜谢方二人之间那么浓又那么烫的爱意尽数落于信纸上,皆变作了墨字冰凉。
  ***
  “后来谢家九族尽诛,卑职因未曾录名于谢氏族谱故而逃过一劫,谁料往后更是坎坷……”
  方纥言至此处倏地顿住了话语。
  魏盛熠的瞳子晃动着,被方纥渐弱的声音哽住了喉。
  方纥偏过头看向魏盛熠,又说:“卑职虽未能与家父相见,却饱受其资助之恩,甫听闻谢家谋逆事有蹊跷,便决定私下探查,谁料查着查着竟觉察到有人要借外人之手毁魏于朝夕。这魏当中龙争虎斗,终究灭不了魏根基。能灭魏者,唯北边蘅秦十八部而已。解铃须得系铃人,殿下若想同魏当年惨死的百姓赎罪,便当回归本源,向母族举起屠刀……”
  草石拥簇在魏盛熠的脚边,魏盛熠只唰啦踩过,屈起膝来埋头,笑说:“今儿本宫能为只碎杯恨不得以死谢罪,明儿就能因打破缸而跳湖寻死,大人捡了本宫这么个麻烦东西,日后势必少不得受折磨。”
  那方纥轻轻捧起他的手,说:“还望二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魏盛熠眸深处仍旧寡淡万分:“本宫两手空空,根本就无法帮上什么忙,更毋论救世。”
  “古往今来有多少救世者生来便是锦衣玉带,又有多少人生来便得了执刀耍剑之才干?”方纥双膝不动,只依旧以手撑地说,“更何况二殿下如今手上并非空无一物——您手上可还握着卑职的一条硬命!”
  魏盛熠的眸子忽地睁大,透出来几点琉璃光——多么讽刺,他这狗余孽平生真正握住的第一件东西竟是别家余孽的一条命!
  “哈哈哈——好啊!”魏盛熠笑起来,只拍去泥土,搀着方纥起身。
  然方纥不过方直了双腿,魏盛熠却猛然伏地叩了三个响头,说:“本宫如今昏昏无才,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那不过二十七的年轻大人扶住魏盛熠的手,说:“得殿下如此高看,卑职定当万死不辞!”
  后来方纥自请离京,任职悉宋营监军,只是书信一直没停,寄来的信笺皆充作韶纫的家书被送进宫里来。那方纥当真毫不吝啬地将通身学识教予魏盛熠,到最后就连那记有谢家剑法的秘籍也给他送了去。
  年岁生脚,他二人终得以披上窝囊皮囊扮作糊涂官与昏君,可那层皮囊之下唯余两个可怜虫捞着半星希望,痴痴瞧着北边叩首赎罪。
  他们活着,活着,仅仅是活着。
 
 
第149章 格桑花
  互市复开,魏秦两朝消息流通如同顺流行舟,魏盛熠方至鼎州,消息便传遍了蘅秦十八部。
  ***
  蘅秦·厄敖部
  满原碧草皆被风吹得弯了腰,嫰绿之间是盛放的皓白芍药,花香滚着泥土的干燥气味钻入人的鼻腔,叫人攒劲一吸便觉神清气爽。
  一罩着兽皮袄子的少女正枕着双臂歇在原野之上,暖和日光洒下,扫去了北漠风中过凉的东西。她生得一对英气凌人的眉眼,泛褐瞳子很亮,被日光一晃更似俩颗琉璃珠子。
  其竹马毕吉身姿挺拔,面容倒是生带几分阴柔。那姑娘家春风满面,身畔的少年郎却板着脸儿,插了腰摆出副大人模样,替她驱赶踱近的牛羊。
  函使打哨而归,只把马绕着他二人行了几圈,禀报说:“公主,那位已至魏北。”
  蘅秦公主都兰听罢烦躁地呿了声,起身冲向王帐。
  “二哥——”她一面喊着,一面莽撞地掀帘进去,打断了其间几位万户侯的低声密语,“那魏盛熠已到了鼎州!”
  万户侯们向那娇俏女郎投去透有怜惜之意的眼神,她二哥昇北王布贡达却只抬碗吃了口乳茶,并不作声。
  那跟在后头赶来的毕吉将手落在她肩头歇气,好一会儿才道:
  “都兰,你尽管放心!王上那般的疼你,断然不会叫你吃亏!我们日日共饮天泉河水长大,早便成了同根草,长生天何等慈悲,必当庇佑你我,恰如你我之阿母于天守望……”
  “用得着你说?!”都兰用兽皮包裹的短刀将毕吉的手拨开,高傲地说,“那混小子虽为姑母独子,可他荒淫无道,早已不配作长生天的儿女!他胆敢来蘅秦接亲,本公主便能为民除害,叫他有去无回!”
  她二哥布贡达听罢,只搁碗亲昵道:“我的小格桑花,那魏帝乃你亲表兄,与你我同流至纯至贵之血。他虽生长于魏,却已与我们通信十余年……这些年里,咱们蘅秦多少饥肠都倚仗他出手填饱。我们蘅秦十八部是何等知恩图报,实在没道理杀他!”
  都兰对此话并不受用,只气愤道:“落到他那么个窝囊废手里,魏的儿女着实可怜!”
  万户侯们闻言面面相觑,却唯能打量着布贡达的脸色,咽了唾沫不吱声。
  都兰嘟囔了好久,后来被毕吉捂住嘴劝阻道:“都兰,小不忍则乱大谋!”
  都兰一下便挣脱开来,抬手敲了毕吉脑袋,说:“为何非要逼我嫁!总之那日若我瞧他不顺眼,决计当场叫他毙命,还不麻烦二哥您!”
  布贡达见她乱耍刁蛮性子却并不恼,只轻飘飘地叮嘱她说:“都兰,二哥不会叫你平白受委屈!——哦,你记着,这些日子少跑巴羊部去见那魏公主,魏人最是狡诈。你可得多留几个心眼,当心她害你!”
  “张口闭口便是魏人的……小嫂嫂她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家,也不像我们蘅秦姑娘那般懂得射箭玩刀的,她能怎么害我?!”高悬的额穗子因恼怒颤动起来,都兰忿忿道,“小嫂嫂她离家千万里,既嫁进巴羊部,与你我共饮了天泉水,又经了祭天仪式,早便归顺作长生天的女儿。她理当同享祂降下的福泽!——六哥都没多说,二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布贡达叹一口气,只端起碗来默不作声地吃茶。
  待那都兰气冲冲地出帐去,那布贡达这才卸下温善皮囊,阴恻恻地同帐中人说:
  “毕吉,成亲之日都兰便由你看顾了……本王定要生擒那魏盛熠,将他带回魏以帝换土!今载凛冬,本王断然不会叫十八部重现前载昨年那般饿殍遍野的惨象!”
  毕吉颔首,片晌又有一人问布贡达道:“王上,公主成亲所需之嫁妆可还需置备么?”
  “那是自然,这可是都兰她头一回成亲,纵然是做戏,也得叫长生天瞧见你我并非言而无信者。”布贡达眸光狠绝异常,“更何况咱们擒帝赴魏时也要将嫁妆给他们送去装装样子……至于都兰,他们是甭想染指!”
  这些个草原儿女敬天祭天,却在这见不着苍穹的帐子底下高论瞒天,终叫虔诚一词也渐趋昂贵起来。
  ***
  蘅秦共由十八部组成,其中与魏隔大漠相接的唯三部——自西往东依次为察虎部、厄敖部与巴羊部。
  那十八部单于伯策如今年岁已高,可他并不缩于十八部之间求个平安无忧,只仍坐镇察虎部,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厄敖部由其嫡次子布贡达看顾,巴羊部则是由其私生子昌凉王乌格其照看。
  都兰这会儿怒气冲天,越想越觉着心里不舒坦,便将马鞭一甩,跑马去寻她六哥。
  她驯马太好,不出多时便将身后的随从遥遥甩了个干净。可从厄敖部往巴羊部一跑便需从早至晚七八日,她带了些口粮,勉强应付过了那么些天。好在她年纪尚浅,劳顿这么些天倒也不显得憔悴。
  都兰策马行进巴羊部时,苍穹不过乍露天光。
  她原是兴致冲冲地打王帐去,要见她六哥和她嫂嫂,却被侍奴告知王上与王妃皆不在寝帐。那些个侍奴领她至昌凉王所处帐前,却没领她进去,只垂眉说:
  “公主,王上日日皆于此时读书。他专门吩咐过的,不许奴们打扰……所以公主您也……”
  都兰怀着臂,煞有介事地把脑袋点了点,直待那些个侍奴退下去后又径自将帐门掀开一角。
  她见乌格其当真一丝不苟地在拜读圣贤书,只觉着无趣,便将帐子拢好去见逢宜。
  逢宜此刻在哪儿,她不问侍奴也分外清楚——定然是在那棵移栽的柏树下头。
  ***
  春初这逢宜嫁来巴羊部,不知是因着水土不服还是怎么,新婚之夜忽地害上了不小的风寒。他夫君昌凉王不忍见逢宜受罪,四处问药求医,却仍旧不得治。后来他听她梦中呓语——
  “柏…柏……”
  他将那话记在羊皮上,忙忙跑去问了部中巫医。那位巫医作法问了长生天,说王妃恐是对柏生了什么不破执念,需得栽柏为方子。
  然这草原不生柏树,乌格其却没放弃,借着互市重开,辗转拜托了好些蘅秦商贩自魏买来两人高的翠柏移栽,又将此事日日夜夜在逢宜榻沿念。
  不出多时,那压着逢宜的沉疴竟当真得愈。
  只是因着逢宜伤寒初愈不久,再加上乌格其性子憨愚,他二位便一直没圆房。部中的嬷嬷常于乌格其跟前催促此事,可回回把他羞得两腮粉红,逼得他一次又一次搪塞道:
  “不急这一时!”
  ***
  都兰果真在那棵苍翠柏树下寻着了逢宜。彼时那柏树粗壮,这美人却瘦削如柳。她静坐于树下摆着的一张胡床上,漏下未盘的青丝随风都绕在耳梢,只垂着脑袋,不知在指间捣鼓着什么。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