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那手,摸一把得给人干十年苦力。”
“那匹马真威风,不知道能不能借我骑骑...”
“哼,不就跟骑驴一个样。”
“那要是以后有机会借着了你不许碰。”
“不行!”
......
......
段星执:“......”
他怀疑这几名少年突然改口就是想找个借口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这马。
-
一行人很快到了两夫妇破旧的木屋将板车平放固定在院中。
“公子,我们还得先处理囡囡的后事。您要是想见李娘子,不知能否等两日。”
“不急,安顿婉婉重要。” 死者为大,他自然不会急这一时半刻,当即道,“我在村中暂留几日,两位节哀。”
“我去给公子收拾床,” 妇人转过头,又忽地犹豫道,“但我们这就一间屋子,恐怕得委屈...”
大爷忽的一拍脑袋:“哎哟,怪我一时没想起来。这快两天了都没合过眼,公子累得厉害吧。”
“这么久了??那得赶紧去歇歇。”
妇人大惊失色,忙转过身,又想起什么一般再次回过身来:“公子不如直接去阿风的屋子住下?反正他也没在村里,那屋子常年空着。虽说许多年没人修,也有些破了。但李娘子偶尔进去扫扫灰,不脏,总之睡着肯定比我们住着的屋强。放心住他屋,我晚点去同李娘子说一声就行。”
段星执犹豫一会儿,依言点头:“好,麻烦了。”
“沿着这条路走,最尽头的那间就是。”
“婉婉怎么了!”
身后几个跟着的少年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板车上的异状,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段星执看着几人聚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问话间令两位老人又隐隐有抹泪的趋势,默默退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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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的屋子很好找,位于尽头处不说,还与最近的邻居隔了好长一段距离,挨着一条山涧溪流。
将马拴在门桩,他刚走进去便看出来屋子的确是年久失修久无人住,地板竹门皆吱呀作响。
不过里头如老人所说确实没什么灰尘,村中暂住而已,他也不可能挑剔太多,何况如今实在困得不行。
当即随意铺了床薄被闭眼躺下。
-
意识一片漆黑沉寂,一道微弱的脚步声夹杂着推门动静蓦然打破寂静。
面对危机本能的反应迫使他瞬息睁眼,反手握住放在身侧的折扇出刃直抵人喉间。
来人是位陌生的年轻男子,眉峰斜飞入鬓,双目狭长,神色淡漠冷肃。明明从未见过,莫名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即便命脉被控,依旧负手站在原地,波澜不惊直直盯着他。
外头天色仍是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候。但根据他如今依旧头痛困倦不已的情况来看,距离睡下没过去多久。
“你是谁?为何擅闯?”
“这是我的屋子。”
段星执:“......”
第123章
“你是阿风?”
“嗯。”
虽说他算是得到许可才进入,但这位据说久不回村的屋子正主或许根本不知情。
怎么看先动手的他都是不占理的那一方。想罢,段星执径直放下武器冲人歉声道:“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以为有匪徒潜入,冒犯。”
正想多解释一句他也并非擅闯私宅之辈,蓦的被人先一步出声打断。
“你这模样,是该警惕些。”
“还困的话,继续睡吧。”
说罢,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徒留段星执愣在原地,困成一团浆糊的大脑难得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算是调侃还是调戏?
对方语气太过正经,以至于他根本不曾将其与一些轻佻行径联系到一块。
索性还是太困,既然是友非敌,他一时间也懒得计较,继续重新躺回床上。
-
再次醒来时,外边仍是白日,房间依旧空无一人。
不知婉婉那女孩的后事如何了,到底是借住在人家村子,他不好太过冷漠。
但一路过来见多了人命如草芥,早就心如止水,他也从来不是容易沉湎于任何情绪之人。对于这萍水相逢的女孩之死纵然最初有些叹惋,但那抱憾情绪没存在太久,不多时便烟消云散。
刚坐起身便觉后颈一阵酸痛,睡了太久加之床板太硬...竟是有些落枕。
段星执蹙着眉按压了一番肩颈,看了眼简陋至极的屋子什么也没说。才踏过门槛想回老夫妇那边看看,忽然瞥见溪流边坐着的人影:“...阿风?”
谢沐风头也不回:“醒了?”
“嗯。”
“吃鱼吗?”
段星执行至溪边,看着身旁专心致志处理小鱼的人,琢磨片刻开门见山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见过。”
回答令人很是意外,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谢沐风言简意赅:“当日你晕倒在浦阳城郊外梅林中。”
“原来是你?”
这人当时戴着面具,难怪他觉得熟悉却又始终对应不上:“在下姓段,名星执,那天多谢了。”
“不必,你谢过了。”
“公子如何称呼?”
“阿风。”
只肯告知这个名字,这是仍未恢复记忆的意思?
段星执顿了顿,索性一撩衣摆坐在人身边的石块上同人闲聊起来:“你原是这村子里的人么,怎么突然大老远跑去浦阳城?”
经昨日短暂交手时,这人临危不惧。足以看出这名唤阿风的人性情之沉稳,气度亦与村中其余的人格格不入。
照老夫妇所说,阿风十年间回村时间也寥寥可数,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行事捉摸不定又口风奇严...他直觉这人身份不简单。
谢沐风依旧低着头处理鱼一边淡淡道:“见位故人。”
段星执扬唇笑了笑,佯装感叹:“在浦阳城有人脉可是件好事,若是能在那边安顿下来,怎么也比村里的日子好过不少。”
但一个失忆之人按理来说不该有故人,既然有,证明这人记起了什么?总之身上的秘密定都与浦阳城脱不了干系。
能自由出入浦阳城的,绝不会是普通百姓。
“故人已死,我也不会再独自回浦阳城,那地方没什么可呆的。”
段星执眉心微蹙望人一眼,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显然并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于是干脆从善如流转了话题:“这鱼...烤还是蒸?”
“你想吃什么?”
“竟还能点菜么?”
“算不上,村里没什么好东西,逢年过节才能烹肉,平日也就鱼肉拿得出手招待。”
不过溪中山鱼数量稀少,经常一上午也抓不了几条。
“那便蒸鱼吧,话说在前,我不会做饭。”
“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那就有劳阿风了,我帮你抓鱼。”
段星执弯眸笑了笑,弯腰将手伸入冰凉的溪水。
恰巧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摇曳而过,计划电光火石在脑中闪过。
“这有一条。”
他当即一把握住鱼身,将活蹦乱跳的小鱼从水中带起。只是小鱼太过灵活,一不留神便从掌下滑了出去。
“鱼跑了!”
装作不慎踩上溪边青苔致使身形不稳,段星执略微后仰背靠溪水,手指压着鱼尾不动声色施力,那小鱼顷刻直冲人面门而去。
如若硬生生被小鱼砸上这么一下,足以让人眼眶青上几天。
昨日那一遭呆站着任他控住命脉,实在猜不透这人究竟是毫无内力反应不及,还是自恃慎高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溪水并不深,其中还遍布着不少石块,虽装作失足但他没打算真掉水里。段星执一边看着小鱼,余光快速瞥过水中石块正想退后借着这落脚点站稳,冷不丁被飞速起身的人一把拉住手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那用于试探的小鱼也瞬息被一柄小刀刺了个对穿。
...若非多年习武,绝不会有这样快的反应,且足够应对他乍醒时的出刃速度了。
那昨日为何不避,真不怕死?他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段星执垂眼掩下眸中思虑,一时有些走神,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眼下几乎被牵住整个揽进怀中的姿势。
虎口指节处均覆有一层茧,应是常握刀枪。
这人身上...还有一股隐约的硝石气味?能浸染上这气息,必是常年打交道。不是烟花,就是火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如今这局势,除了那些王孙贵胄,烟花几乎流通不进寻常人家,包括参与制造的人。
武艺非凡、常年握刀、以及火药...
种种迹象似乎都指向军中。这人十年间回村寥寥数次,莫不是跑去参军了?
但世道正乱战事未歇,天下大定之前,哪方势力都不可能随意将自家手底下的兵放回来。
若是挣了军功升任将领博得爵位,倒是有可能换来回家探亲这种殊荣。
不入浦阳城...也就是说并非朝廷这方的将士,这村落地处南方,大概率是叛将谢沐风那边的人?
他本就想深入叛军势力探探其中情况,如若阿风真是竹阳军中的某位将领,眼下似乎是个不错的结识契机。
“吓到了?”
直到耳畔忽然响起的淡淡嗓音,他倏然回神。
这人仍维持着一手用刀叉着鱼边抱着他的姿势。
谢沐风没什么表情,低眸与怀中抬起头来的人对视,抵在人腰后的手指不自觉弯了弯,似乎丝毫不觉姿势不妥。
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样的神情,呆愣中夹杂着少许尴尬。
说起来,这人刚起床时眉眼无意识微耷着,周身那股不曾散干净倦懒之意莫名的让人想放柔语气说话,仿佛大声些便要惊扰了人。
他见过两回了。
尤其昨日被骤然吵醒,明明困倦得不行仍装作十足清醒与他对峙。唇角弧度抿成直线,眼底尽是还没睡够的不虞。
似乎从来不会大肆发火,但这显得有些克制的微弱起床气让人看了,纵然有天大的事也忍不住退让。
可惜本人似乎并不自知。
“回神了?那我松开了。”
段星执有些不自在抽回手:“......”
见他站稳直接松手不就行了?能被这吓到,他在人眼中到底是有多孱弱,还是昨日他那遭出手还不够明显?
但眼下一时半会也没其他能用于解释的理由,索性硬着头皮应了声:“嗯,缓过来了。”
吓到...就吓到吧。
总比明摆着告诉试探强。
“婉婉姑娘的安葬事宜现在如何了?”
谢沐风动作一顿,蹙眉不解开口:“村里有人过世?我不知。”
段星执:?
回村少说也有一天一夜,难不成还没去见过村里其他人?
“若有丧事,村里人现在应该已经聚过去了,一般是葬去山腰处。”
“你不去看看?”
谢沐风低下头,重新坐回溪边:“我不认识她,为何要去。”
那女孩才七八岁,以这人的回村频率不认识倒也正常。
但都是同村人,绝大多数人多少也会做些表面功夫。这人如此行径,实在有些冷漠随性过头。
段星执低眸看人半晌,也没说什么,旁人冷漠热情与否,都不是他该置喙的。但那老夫妇将他带进村,于情于理都需对小姑娘的丧事上几分心。
“那我先过去看看。”
“嗯。”
他转过身还没走几步,蓦然又听人开口:“昨夜没睡好?”
段星执不解回眸,不明白这人从哪儿看出来的。非要说的话,那床板太硬的确睡得相当不舒服。
但他本就呆不久,一路走过来整村一览无余,家家户户俱是这般简陋。纵然他提及也改善不了什么,索性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尚可。”
不过由奢入俭难,他确实有几分想念在宫里时的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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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下山腰处那块墓葬地几乎已经耗尽了整村财力,入殓规格向来最大化从简,更何况还只是名小孩,更谈不上大办。
托村里的木工临时打了个简陋的木棺,几名亲眷抬着草草下了葬。
段星执站在枯草堆旁,远远看着众人围着立起一块木碑,而后回眸看向村落背靠的荒山。
那是婉婉死前给他指引的发现炭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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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正午还有点时间,不急着回阿风那边。静待婉婉入土为安后,他依着指引回村找到了还在田间劳作的人。
隶属这村的一片田地比起先前一路过来看到的枯草丛生荒芜欠收之景,这里的许多作物长势确实喜人不少。
不过正逢开春,绝大块地才刚插上秧,最主要的稻种他没法对比出个所以然。
妇人皮肤黝黑身材壮实,弯腰蹲在一片刚长出蕊来的不知名植株旁捣鼓着什么。
“李娘子?”
根据大爷的形容,他站在田埂边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妇人当即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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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很快围在一株刚抽穗的早稻旁,他实际早就注意到这一小块地了。地里的事他一窍不通,只能看出明面上的明显差异。
比之其余田地,这一块被人用木栅栏围起,长势称得上稀奇古怪。
第124章
他自报家门,而后大大方方将心底疑惑直接问出。
李娘子:“这些播下去的时间不一样,长势也不一,这一片都是用来混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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