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曲结束,末了,周枕山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了一下,抬起头,与赵景明呆愣的目光对上。
他看向依旧在发呆的赵景明,话语里也掺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好修炼,莫要再走神了。”
“……哦,哦。”
被师父这一点,赵景明才回过神来,他应了声是后便偏开了头,不敢再去瞧窗外。
刚刚那一瞬,他忽的理解了历朝历代的昏君,理解了那商纣王、周幽王之流,果然是美色误事、美色误国啊!
……幸好自己不是皇帝!
而周枕山丝毫不知自己被比做了妲己褒姒,在赵景明移开目光后,周枕山仍在定定的看着他,看的极为认真,好似要将眼前人刻在心底一般。
——
赵景明不敢走神了,沉浸于修炼时间也过的飞快,不过眨眼间,日头便已西倾大地,连最后一抹残阳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吱呀……房门被推开,赵景明也停下了修炼。
“景明,你换身衣服,咱们下山吧。”
周枕山这一开口,赵景明才注意了他的变换:师父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浅色襕衫,长发如墨,一半随意披在身后,一半则被束了起来。
这些都还算正常,但有一点让赵景明有些懵,不知为何,师父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了一把折扇,这一席打扮,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倒平添了不少文人墨客的风雅之态。
更过分的还是他肩上停着的……一只鹦鹉?不对!这不是鹦鹉,是辰瑞,是昉山的守护兽啊,它怎么变小了?还趴在了师父肩上?!
此时的周枕山看起来格外的——鲜艳。
“师父,您怎么……?”这副打扮?
第一百零四章
“师父,您怎么……?”这副打扮?
听着赵景明问出一半的话,周枕山徐徐将折扇打开,扇面上的仙鹤栩栩如生,配上他面上和煦的笑,更显动人。
“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的……”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毕竟周枕山那张脸在那儿,就算是布衣草鞋也是绝色。
只是师父从来都是一副世外仙人的扮相,甚少有这么,这么……怎么说呢,在赵景明看来,师父现在像极了开屏的孔雀。
话毕,他又指向师父肩上的辰瑞,不解道:
“师父,那您带它做甚?”
话刚说完,还没等周枕山回答,辰瑞先一步飞到了赵景明手上,张开翅膀扇了一下他的手。
“?”
“师父,您看它!”
赵景明气不过,可也不敢对辰瑞怎么样,只能干瞪眼,辰瑞也不甘示弱,也直勾勾的瞪着他。
看着这一人一鸟对峙的场面,周枕山轻笑出声。
这声笑将赵景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挥挥手将气鼓鼓的辰瑞赶走,视线也重新回到了师父身上。望着此时师父的表情,他莫名想起另一个人来——莫师叔。
没错,师父现在的样子像极了莫师叔!
其实赵景明猜对了一丝,时间倒回到几日前,他们还在宗门的时候。
——
宗门大比刚结束那日,周枕山被莫玉宵叫走了,夜都深了,莫玉宵还叫他过去,周枕山心里是有些火气的。(第九十七章 )
“玉宵,你寻我又有何事?”
莫玉宵打量了下空空如也的大殿,确定没有旁人后,才神神秘秘的对周枕山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周枕山被他奇怪的举止搞的莫名,但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莫玉宵打开折扇挡在二人面前,附耳道:“周兄,我来寻你,自是有好东西给你瞧的!”
周枕山身子微微往后偏去,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莫玉宵跟他关系是好,可这举动也太暧昧了些。
“……何物?”
莫玉宵将一小盒脂膏塞进他怀里,周枕山正想去查看,却被他按住了手。
“此物你回去再查看,相信我,你会用到的。”
周枕山虽没查看,但看此物的大小,以及莫玉宵这奇奇怪怪的举止话语,他大约猜到了,看样子似是润滑膏。
周枕山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此物收好,嘴上却斥他道:
“你一天天的竟在琢磨些什么,这东西我自己也可以去寻,哪用得着你来给我?”
“这不一样!”
莫玉宵伸出食指摇了摇,随即又附到他耳边悄声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此物有极微弱的催情效果,但不伤身……”
——!
饶是镇定如周枕山,此时也被他这一席话怔住了,半响后,他才轻咳一声,不再言语,全当默认了。
莫玉宵见他这副样子,便知周兄是满意此物的。想到这儿,他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摇了摇手中折扇,又道:
“周兄,作为兄弟,本座再给你一个建议。”
“说。”
“你看你每日,都是一身白衣,单调的很,老气横秋的,你偶尔也换一换,穿的鲜艳、有朝气些。不过不用穿在旁人前,就在景明那孩子面前即可!你相信我,他会喜欢的。”
“你怎知他会喜欢?”
闻言,莫玉宵微微有些尴尬,“额,这些、这些是离儿告诉我的,离儿与小景明年纪相仿,他们年轻人的事,自然是年轻人才了解!不像咱俩,咱们两个活了上千年了,都快成那架子上的古董了!总之,你不信我,但也得信离儿那孩子吧?”
——
周枕山不信任莫玉宵,但还是相信了莫白离的建议,今日这身打扮也是他思索了好久才想出的,效果嘛,其实也不错,至少赵景明觉得新奇,也是稀罕的很。
“师父,我换好了,咱们走吧!”
赵景明今日的打扮也与往日不同,想极了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身着一身缥色圆领长袍,身上玉饰繁复,服饰颜色明亮,更增了几分鲜活的少年意气,但他耳边那枚艳红的耳坠却一直未曾取下。
二人衣着虽然款式不同,但颜色相近,走在一起倒也相配。
——山下,镇子上。
今日街道上人流量比往日多了好几倍,街道上除了男子外,还多了不少蒙着面纱尚未出阁的少女,以及挽着夫君胳膊,高高束起发髻的妇人。
大燕朝到底是封建王朝,女子在平日一般甚少抛头露面,也只有在这些节日才会出门。
赵景明二人走在街上,引来了不少男男女女的侧目,当然,这些视线大多都落在了周枕山身上。
这也不是说赵景明不好看,赵景明单拎出来也是极好看的,明艳生动的少年郎,足以叫不少少女春心萌动;但周枕山外表是在太过于完美,一举一动都好似一副美人画卷,叫人看一眼便不忍心移开视线。
周枕山往日出门都会藏一下容貌,至少看起来不会太扎眼,但今日不知怎么想的,竟是半分都没有藏。
他走在路上,就跟落入凡间的月亮般,刹那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围人的视线在他俩身上久久未散,赵景明虽知道这些人不是在看他,但还是犯了紧张。
他拽了拽周枕山的衣袖,小声唤他:“哥哥……”
这个称呼是他们前几日约好的,以后在外,赵景明便唤周枕山哥哥。
周枕山俯身偏头看他,笑容和煦如春风,声音也柔的似春水。
“怎么了?”
这一笑不仅晃住了赵景明,还将周围不少男男女女都晃的红了脸。
赵景明偏过头去,不再敢去瞧师父的脸,奇怪的很,他从前也知师父好看,按理来说,看了这么多年了也该习惯了,如今却怎么越看越害羞了呢?
“没、没事……”
气氛一时古怪,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两位公子留步,我家主子有请!”
第一百零五章
“你家主子?”
来者是一个布衣小厮,他听着赵景明的问话,脸上再次堆出一个笑,搓着手回答道:
“我家主子是那边酒楼的老板。”
经小厮这一指,赵景明这才注意到镇子上不知何时新建了一座酒楼,从远望去,那座酒楼就仿佛一座塔,在一众低矮的建筑中格外引人瞩目。
这镇子不繁华,但平白却多了这样繁华的一栋建筑,属实扎眼,酒楼牌匾上还刻着三个烫金的大字——“醉花楼”。
看到这个名字,赵景明忍不住拉了下小厮的袖子,面色古怪的小声问道:“哎,你们这酒楼……是正经酒楼吗?”
“哎呦喂,这位公子想哪去了?”小厮笑容颇具无奈,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但还是努力撑着笑解释道:
“公子放心,咱这儿绝对正经,就是这名字容易叫人误会罢了……”
说实话,从他家酒楼刚开业时,就有不少人误会,他也不知解释过多少次了。
“哦哦。”
赵景明松开拉着小厮的手,随后抬头看向一旁的师父,似在征求他意见。
周枕山看了酒楼一眼,又看了看那小厮,果断就走。
“不去。”
见师父离开,赵景明也急忙快步跟了上去,他虽然对这酒楼有些好奇,但他向来听师父的话。
“哎哎!”
小厮也追了上去,“公子,我家主子说不去可以,但这张纸咱得亲手交给您。”
话毕,他从怀中掏出一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然后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周枕山手中。
周枕山看着这张纸条,心里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可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展开,里面只有四个字:
——赵启余孽!
看到这四个字,周枕山瞳孔微颤,但面上什么也没显出来,只快速将纸条重新叠了起来,赵景明本也想凑过去瞧瞧的,可被师父挡住了,他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师、哥哥,写的什么啊?”
师父的反应属实有些奇怪,赵景明不免好奇问他一嘴。
“没什么……”
周枕山没有去看赵景明,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小厮,眼里哪还有刚刚的笑意和温柔,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和——杀意?
那小厮也被这眼神盯的发毛,他心里叫苦不迭,主子到底写了什么啊,这人看完怎么这副表情,跟要吃了他似的?
想到这些,他不自觉便往身后退了一步,转身便想离开,反正主子说把字条带到就行,人来不来无所谓。
“站住。”
这时,一道低呵从周枕山口中说出,明明只有两个字,但其中裹挟的寒气还是叫那小厮打了个寒颤。
不只是小厮,连赵景明都被吓了一跳。
话说出口,周枕山也注意到了赵景明的诧异,脸上的寒冰消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些,他看向那不敢动弹的小厮,继续道:“带路。”
“嗯……啊?”
“你家主子不是有请吗,带路。”
“……哦哦。”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改主意了,他不禁更好奇他家主子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一个人瞬间便改变了主意。
——醉花楼。
这栋酒楼从外面看只是繁华,可待走进去后,才能发觉自己刚刚的无知。这哪里是繁华,压根就是奢靡!里面的明玩古物跟不要钱一样摆了满地,甚至连呈酒的杯子都是金玉制成的,铺地的地毯好像都是由金丝织的!
这也太浪费了吧?
赵景明在心里腹诽着,摇头暗叹这里的奢靡无度。
他虽然没去过皇宫,但在百年前他也当过太子,那时的北庆皇宫都远远不及此楼奢华。
按理来说,这么奢华的地方,里面的客人也应该是达官贵人,可这里面除了一些富家公子老爷外,还有着不少穷书生。
书生能有几个钱,在这里面真的能消费的起吗?
似是看出了赵景明的困惑,小厮解释道:“我家酒楼,普通人进来便要一百两银子,这还只是门票!但主儿他喜欢读书人,只要是读书人,哪怕只是个最低等的秀才,都免费进入,而且酒水都打半折!”
“打半折?可、可就算是打半折他们也应该消费不起吧?”赵景明没有嘲讽的意思,他说的是事实,只是听着有些刺耳。
“是是,平常这些个读酸书的也不会来,来了也消费不起。但今日我家主儿举办了一场诗会,诗会榜首能获得我家主儿收藏的什么诗画、古董什么的。害,咱也不懂……”
这下赵景明明白了,怪不得这些书生什么也不买也要在楼内坐着,原来是来参加诗会的。
“那这诗会现在是还未开始?”
“正是,还未到时辰呢。”
……
那小厮一边回答赵景明的话,一边在前面带路,最终在顶层的一间阁前停了下来。
小厮打开阁门,毕恭毕敬的邀请道:“我家主儿就在里面了,二位请吧。”
阁门一打开,一股扑鼻的熏香迎面而来,在刚闻到香味时,赵景明被惊了一下,这香料没问题,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上次中药一事后,他对任何香料都怕的很。(第三十章 )
周枕山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将他拦在了门口。
“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我一人进去。”
“……好。”赵景明点头应下,但他还是轻拽了一下周枕山的衣袖,小声道:
“哥哥,那您早些出来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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