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山颔首,随后转身迎着那刺鼻的香气走入阁内。
砰!
阁门被关上了,门外除了赵景明外,也只有那小厮一人,赵景明蹲下身斜睨了小厮一眼,试探道:
“哎,这楼老板是何方神圣,莫不是见不得人?要不怎这么神神秘秘的?”
第一百零六章
听到赵景明的问话,小厮依然端着得体的笑,却一个字都不回答。
赵景明又问了几个问题,例如这酒楼是何时建的,为何要在这么偏僻的镇子上建立……而那小厮只一直在笑,多余的是一个字也不说。
“你,你!”
赵景明被气笑了:“你站这门口有何用,还不如寻块木头在这儿摆着,估计也比你有用!”
“公子说笑了。”
——
阁门内,周枕山走进去,屋内空间很大,却基本什么陈设都没有,唯有一袭朱色轻纱横挂屋中,轻纱后仅摆着一美人榻,榻上斜倚着一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那男子见周枕山进来,也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隔着轻纱,一道略显生硬的中原话传了出来。
“咋就公子一人来了?”
周枕山闻着刺鼻陌生的香,略嫌弃的开口道:“阁下邀我前来,就是为问这些废话的?”
“当然不是。”那人坐起了身,周枕山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到了他语气里明显的笑意。
“公子看到本……看到我给你的纸条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枕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伸手食指点在轻纱上,不满道:“阁下为何要围着这帘子,是见不得人吗?”
“若公子不喜欢,我撤了便是。”
说罢,那人起身,走上前将轻纱掀开,这下周枕山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相貌。
男子一袭红衣,因为没穿里衣,胸膛和小腿都赤裸裸的暴露在了空气里,他没穿鞋,左脚腕上带着一造型奇异的脚链。男子长相阴柔却不显女气,一头棕色卷发随意披在身后,发尾处还挂着水珠,似是刚沐浴完不久。
男子长的很好看,但周枕山只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嫌弃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见周枕山这副嫌弃模样,男子也不恼,反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你们这些中原的读书人可真是双标,手里拿了我的东西,嘴上又斥我有伤……额,有伤什么来着?”
“……有伤风化。”
“对,有伤风化!”
男子又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时眉尾也跟着上挑,眉尾上那颗痣可格外引人瞩目。
男子见周枕山不搭腔,便也不再笑了,转身寻来了两把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指着另一把随意道:
“请坐!”
周枕山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坐了下去,没等男子开口,周枕山又将手里攥了好久的纸条扔到了他身上,质问道:
“这东西,阁下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男子拾起纸条,用两根手指夹着在周枕山面前晃了晃,笑的得意:“这上面写的内容,我本来也只是猜测,可看公子的反应……我似乎是猜对了呢!”
“公子,你说对吧?”
周枕山眯起眼睛良久没有说话,只不断用手里折扇轻敲着椅子扶手。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男子都开始犯困了,男子伸了个懒腰,刚眯起眼准备打个哈欠……
这时,他脖颈上突然一紧,紧接着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周枕山出手很快,在男子完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就到了他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周枕山的手慢慢缩紧,而男子不但不怕,反而还挤出一个笑来:
“咳咳,公子,公子是要灭,灭什么来着?灭门?”
“……灭口。”
本是很严肃的场景,可被这不通中原话的文盲一扰,紧张的气氛顿时没了。
“哦,咳咳,灭口灭口,那公子是要灭口吗?我能死在这么美的人手下,我也不亏啊,咳咳。”
“你们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牡丹花下死……咳咳!”
周枕山没理会他的贫嘴,掐着他脖子的力度依然没松,但也没在加重,他手死死钳着男子,压低声音质问他道:
“你是如何猜到的?”
男子伸手覆在周枕山手上,艰难的解释道:“咳,我、我、我他妈被你掐着,你让我怎么回答!”
闻言,周枕山收回手,看着咳嗽不断的男子,语气不耐道:“说!”
“额,咳咳……”
咳嗽完后,男子一边揉着自己发痛的脖子,一边从屋内一个暗格里拿出一副画像来展示给他看。
“这是前朝最后一位帝王启成帝俪妃棠溪氏的画像,世间仅此一副,公子看看这张脸,应该不觉得陌生吧?”
画像上是一位身着宫装的貌美妇人,妇人貌美,眉眼处却跟赵景明有八九分的相似。
或许,更确切的说,是赵景明跟那俪妃有八九分的相似!
男子只给周枕山看了一眼,便又匆匆将画像收好,再次放回了暗格里,他动作快的吓人,仿佛收晚一点画像就会跑了一样。
男子再次坐回座位,笑盈盈的盯着面似寒霜的周枕山看,嘴上则继续道:
“这俪妃可着实是为妙人,父母从商,一点家族势力都没有却能坐到妃位,还生下了皇子,啧啧……可惜二十年前赵启覆灭,赵启皇室也全部伏诛,但唯有这俪妃和她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不见了踪迹……公子,你觉得他们会在哪呢?”
“说吧,你的目的。”
“我没什么目的,我什么都不想做,说这话也不是在威胁公子。”男子往椅背上一摊,无所谓道:“我又不是大燕人,李燕和赵启的恩怨我管不着,也不屑于去管。”
“我啊,我这人就喜欢读书人,尤其喜欢才貌双全的人,我做次下举,也仅仅想邀请公子来参加我的诗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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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明的身世终于浮出水面了,其实我之前埋过不少伏笔,例如:前朝皇室姓赵、小景明刚被捡到时身上还有一块腰牌、等等……
第一百零七章
“我只想邀请你参加我的诗会罢了。”
闻言,周枕山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就这?”
“就这啊!”男子纤长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卷发,笑的坦荡,“我只是想邀请公子罢了,公子不肯来,我又恰巧看到门外那位公子的脸,这才出此下策!”
“那副画卷,你要如何才能给我?”
“公子只要赢了,我便将它给你,同时,从今往后,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说出去。”
“公子觉得如何,是不是很合理?”
如果这人的要求只有这一点的话,周枕山可以应了他,说实话,他刚刚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如果此人不识抬举拿这事来威胁他的话,他不介意直接杀了灭口。
至于这男子是何身份,杀了他有多少麻烦,周枕山能解决,也不在乎。
周枕山站起身,背对着他随口道:“你最好信守承诺。”
“放心,我这人最讲信用了,话说,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呢?”
“关你何事。”
这人给周枕山的印象不好,他也不想跟其废话直接便走出了屋子,他早就受不了屋内的香气了,腻的要死,味道也奇怪,似是西域那边传来的。
周枕山走后,男子盯着屋门看了好久,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抚上被掐出红痕的脖颈,喃喃道:
“嘶……长的这么好看,下手咋这么狠呢?话说,不知屋外那位好看的小公子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不……呵呵。”
——屋外。
赵景明一直在外面蹲着,这门的隔音很好,里面发生的事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哥哥怎么还不出来……”
赵景明郁闷的很,他身边只有一个木讷的小厮,没人跟他聊天,实在无趣的紧。
吱呀,门被推开,赵景明也立刻站了起来。
“哥哥,你终于出来了!里面那人说了些什么啊?”
周枕山在推开门前还板着脸,可在看到赵景明的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他笑着抚了抚赵景明的头,随意道:
“无事,他啊,不过是邀请我参加诗会罢了。”
“诗会?是楼下那场吗,哥哥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放心,很快的。”
赵景明没有问原因,在他看来,师父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他不用去问,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好,那哥哥你加油!”
二人下了楼,在一楼大厅静待了起来,周枕山虽然也是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但奈何容貌实在出众,身上的料子又是上好的绸缎,放在一群穷书生中属实扎眼。
妒忌心是人人都有的,但世人常把这一行为全归到女子身上,这是不妥的。其实,真要论起来,有些男子的妒忌心也不比女子差,甚至远远胜之。
毕竟小人和愚人是不分性别的,而有些人明明愚蠢,可又自诩高人一等,那么他的见识也会短的可笑,就比如说现在:
大厅里不少人都在偷偷侧目观察着周枕山,尤其是一些自诩清高的书生,他们嫉妒他的相貌,同时渴望他身上上好的衣服料子,可他们也知道周枕山既然能穿的起,那必定也是非富即贵,他们招惹不起,所以只能悄悄酸两句。
“啧啧,这人穿的倒招展,可诗会比的可不是衣着,是肚子里的墨水。”
“那可不是,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能识得几个字就不赖了,哪里会作诗,怕只会随意捡些漂亮词堆在一起,凑数吧?”
“哈哈哈”
“……”
他们议论声不大,可周枕山还是听到了。
听着这无关痛痒的酸语,周枕山丝毫未恼,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不是在说他一般,倒是赵景明气的很,撸起袖子便想与那几人论论高低长短。
周枕山按住了他,只说了一句话。
“景明,不与愚人论高低。”
听到这话,赵景明突然想起师父从前的教诲: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一朵海棠,然后有一群蠢货过来,硬说这是桃花,你生气了,想和他们辩驳,可无论你与他们争辩与否,那海棠只能是海棠,它不会因为是你争辩赢了、或者输了就变成别的什么花。
花如此,人亦如此。
……
想明白了这点,赵景明心头的怒火也消了大半,他低下头悄声道:“徒儿受教了。”
周枕山颔首不语,而这时一道嗤笑却从另一边传来。
“哎呦喂,这酸味都溢到我这儿来了!”
说话之人一个年轻书生,这人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虽也是寻常书生打扮,可衣着不端,领口也随意大敞着,透着一丝离经叛道的意味。
那书生走向那几个“蠢货”继续嘲讽他们道:“啧啧,几位公子看着人模狗样的,爱好还挺别致,怎么出门还爱往身上喷醋啊?”
“你、你!”
“你什么你。”
书生不客气打断,回头看了一眼周枕山后,又指向几人道:“你们要是嫉妒人家了,就到人家面前说说好话去,搞不好人家一高兴,随意撇个玉坠子赏了你们,也免得你们再嫉妒了!”
此人嘴实在毒的很,说的话也在理,这几人被气的面红耳赤却也敢怒不敢言。
……
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酒杯相碰,碗筷交叠之声,一刻钟后,先前给赵景明二人引路的小厮也下了楼,他站在最中央,对着众读书人朗声道:
“各位书生老爷安静些!”
这句话一出,那小厮也有些尴尬,这大厅本来挺安静的,倒是他这一嗓子吼的不太安静了。可话都说出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家主子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诗会现在便开始吧。”
话说到一半,小厮指了指摆成两排的座位,继续道:
“各位请落座吧!”
现场的书生差不多有尽二十人,待他们都落座后,小厮冲身后挥挥手,之见一盆迎春花被搬了出来,摆在了众人中间。
没等小厮开口,有人按耐不住,率先提出了疑问:“这是?”
小厮搓着手,笑着解释:
“这就是此次诗会的主题:咏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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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一嘴:其实我这里写海棠和桃花不是瞎写的,也是个伏笔呢~包括这个诗会,也都是很重要的伏笔
第一百零八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今日是元宵,多数人也以为主题会和元宵有关,再不济也是咏颂月亮亦或者是这酒楼内的陈设,谁能想到竟是迎春花!
而且现在是二月中旬,偏南一些的地区迎春是开了,但他们这里是北方,距离迎春盛放还有近一个多月啊,这盆花是哪来的?
“哎!”
有人问向那小厮,“现在是二月,这花儿咋开的啊?”
“我家主子培植的,就这一盆开了,珍贵的很,主儿也觉得稀罕,故而邀请各位一起赏玩、吟诗!”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听着好听,但花具体是怎么培植的是一点也没透露。
见他不愿意说,众人也不再问,毕竟一盆花而已,开不开都无所谓,重点是他们要围绕这盆花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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