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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钦懒声看着出现在驾驶位上戴着口罩，鸭舌帽压得极低的青年说：“你关门声能不能小一点？我这梦刚到最关键的时候！”
青年瞥了一眼陈钦脚边的杂志，又瞅了他一眼，他懒得跟这人讨论颜色，垂眸取下鸭舌帽和口罩。
这青年赫然就是周枫。
“把你那边门关好，今天不盯了，先走。”他说。
陈钦转身去拉紧车门：“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
“嗯。”周枫说：“我看到阿肆了。”
“谁？”陈钦反应一下，了然哂笑了声说：“哦，你那讨厌鬼弟弟啊？他怎么在这儿？”
“他——”周枫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咽下到嘴的话，改口说：“不知道。”
陈钦没听出来，只说：“他不会是在跟踪你吧？”
“没，意外。”周枫准备发动车子说：“我和他已经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他高三了，很忙……”
陈钦调整好座椅，回身系上安全带：“我记得上次见他才跟个小豆丁一般大，现在居然都这么高了啊，目测一米八了吧……”
周枫正要松离合器，听到这话转过头，嘴里的“你怎么知道”还没说完，透过副驾驶窗户，他就看到站在树下的慕辞。
见周枫一下刹停呆住，陈钦看热闹不嫌事大：“诶，你这是被他发现了，还没甩掉他？咱们阿枫哥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
“你在车上等着，别出声。”
周枫没接他的茬，留下一句话，开门下了车，绕过车尾走向慕辞。
“你怎么在这儿？”慕辞捻着袖口，眼睛一直停留在周枫的脸上。
“办点儿事。”周枫弯唇，笑得温和：“你呢？”
“家教。赚点生活费。”
“你哥之前让我给你打了不少钱。”
“他给那卡，我早折了。”慕辞不在意地说。
“你……”周枫叹了声，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慕辞眼巴巴看着他，看了好几眼，声音低低的问。
“没，就是没来得及吃午饭。”
“知道自己低血糖还不好好吃饭。”慕辞虽嘴上责备着，扭头拉开书包拉链，拿出那两个巧克力球递给他：“喏，先吃着这个吧。”
周枫看着这两个金箔圆球，眼里闪过些异样情绪，伸手接过：“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还能怎么样……”
“听说你早恋了？”
“不是，我不是，我没，就是，那是误会。”慕辞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无伦次地解释，有些面红耳赤。
但是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不能知道吗？”
慕辞嘟嘴歪头好似看向别处，实则是别扭的掩盖住眼底漾起的一丝笑意：“哦……”
“不过说真的，要是你真的遇到喜欢的人，就大大方方的追求。别到头错过了遗憾。”
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可多了，四十多个呢，一个个追？
不行，又累又渣。
“要你说啊~”
慕辞说着，回头看着周枫，默了会儿，他问：“你最近是不是都不帮慕颂寒做事了？”
不知道是慕辞的那几个字，让周枫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不自然：“嗯。我……算是被解雇了吧……”
“怪不得……那天吃饭的时候，就看他司机换了个眼生的。”慕辞嘴角压抑不住上扬：“是不是因为慕颂宸？因为他针对你啊？”
“我被人针对，你很高兴？”周枫哼笑了声说。
“不啊。但结果是好的。我可不想再看着你对慕颂寒毕恭毕敬的样子，堵得慌……”慕辞瘪嘴：“而且早点儿远离那两兄弟最好，夹在他们中间，以后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周枫凝眉：“什么？”
“反正我感觉那两兄弟怪怪的。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可以确定啊，慕颂宸这人占有欲挺强的，不许别人染指他的东西。我推测他之所以针对你，就是听了那些谣言。所以呢，早点儿远离早点儿好，别和兄控打交道。”
慕辞自顾自说着，没发现周枫眼里一闪而过的自嘲。
“你说的对。”周枫说。
慕辞点点头：“那你之后要干嘛？找新工作还是……”
周枫轻叫了声他的小名，打断了他。
“阿肆。”
“嗯？”
“我过段时间就要离开帝都了。”周枫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应该是离开华国。”
慕辞突然感觉脑袋嗡嗡的，之前稍微愉悦的心情瞬间笼罩乌云。
慕辞木木的：“什么时候走？”
“还有些事要办，大约年后吧。”周枫说：“你把我拉黑了，我也联系不了你。今天见到了，就提前跟你说一声。”
“哦。”
慕辞眼睛耷拉着，他听见周枫说：“我这会儿还有事，先走了。”
微风轻摇树梢，慕辞再抬头的时候，这辆库里南已经扬长而去，卷起一地树叶。
车子里，陈钦回头看着树下一动不动的慕辞，他头顶的榕树一半向着天空伸展，一半洒下阴影。
“他都知道你在这儿了，咱就没必要走了吧？”他问。
“他鬼心眼子多得能批发，如果让他知道我们是在这儿盯梢，他会多想的。”
“那你何必跟他说你要走的事儿呢？我看小孩儿那样子，是都懵了吧。”陈钦又回头看了一眼：“嗯，现在是快哭了。”
“我早晚都要跟他告别的，早说晚说，无所谓。”周枫转了方向盘，车子转弯，再也看不到后面的慕辞：“而且懵了也好，也就没心思多想了。”
“啊？”陈钦抱胸看他：“瞧他关心你那样儿，还有那眼神，他在你面前都快成没爪子的猫了吧，这还不是，我不信。”
“你是不知道，我俩小时候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十天必打一架，上房又揭瓦。”
“嚯……那我是没看出来。我听乌哥说，他不是还为了你找人弄老眉么？”陈钦失笑问：“你俩吵什么啊？”
“抢遥控器，抢游戏机，抢零食，抢狗，嗯，还有——”周枫笑了起来，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抢老爸。”
“那现在怎么……”
周枫勾了勾唇，偏头看了一眼陈钦：“没有抢的了呗。我们啊……”
他回过头，眼神迷惘的看着前方，葱茏的绿意好像找不到一点秋的影子，可是看着就是觉得苍凉。
“都长大了……”
周枫的声音就像是这天地间苍凉的风声，浅浅淡淡，却戚戚然神伤。
……
从浅水湾走出来，慕辞脑袋还是木的，站在街边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别墅区门口出租很少，也没有公交站。
他叹了声，转身往街口走。沿街绿化做得很好，路边种的树和附中那条林荫道上的小叶榕很像，除了叶子更大些，其他看不出区别。
这些树上也结了紫红色的小果实，落在地上吸引了不少飞鸟啄食。
可是慕辞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逗飞鸟，没有踩阳光。
他脑袋里充斥着太多杂音——
他说他要走了啊。
他又要走了。
他要去哪儿？
刚才应该问问的。
可是问了，他也肯定不会说的。
其实，他当慕颂寒助理也不错，至少还能冠冕堂皇有些联系。
慕辞低头拿出手机，翻到了黑名单。
人家在的时候在赌气，现在要走了，又后悔。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可能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做珍惜吧……”
走到十字路口，慕辞停在一棵树下，他望着前方四通八达的街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以后在帝都，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啊……
这时候，头顶上的那颗小榕树落下几颗果子，不巧打在他的头上。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到这棵不算茂密的榕树上，结了好多果子。叶子稀疏，挡不住阳光，浅淡的光线直射在这些果子上，看起来它们好像都活的很灿烂。
这是在向他炫耀吗？
炫耀他们成群结队？
而他只能一个人——
“慕辞。”
他错觉身后好像有人在叫他，愣愣不动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后脑勺，他才回过头——
这里确实树叶稀疏，一点也遮不住斜阳。
日光刚刚好的，明媚了眼前少年。
“你……你怎么在这儿？”慕辞呆愣愣地问。
“复赛考场在附近。”顾林洬说。
他出考场看地图的时候，看到浅水湾，晃了晃神，就莫名其妙走过来了。
本来还觉得多余，没想到，居然真的看见慕辞了。
慕辞看着他很久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飞扬眉眼，笑着哦了声。
看着他这笑，顾林洬眼底的笑意却淡了些，他抬起手上拎着的袋子：“吃吗，刚买的。”
“包子？”
“附近有家包子铺挺有名的，南省人来开的，抓酥包。”顾林洬说。
“抓酥包？帝都居然有卖的。”慕辞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什么馅儿的？”
“这个给你。”顾林洬买了两个，他自己拿出一个，把袋子连着剩下的那一个给了慕辞：“这个是豆沙的。”
“豆沙的啊……”慕辞嘟了嘟嘴。
他想吃土豆的诶。
在云城的时候，一中的土豆馅的抓酥包，是他早餐首选。
不过别人愿意分一个给他，他怎么好意思挑剔，他接过后，正要说谢谢，就又听到顾林洬说了声——
“豆沙馅，很甜的。”
慕辞忽地愣住，偏头看向顾林洬。
他没有笑，还是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样子，但眉眼温和，那双幽若死水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辽阔的夜空。
夜空里，星辰闪耀。
“你这个人真的……”慕辞咬着唇，压着鼻尖泛起的酸意。
“嗯？我怎么了？”
慕辞听他这依旧没有平仄的声音，别过头，没回话。他默默地低头咬了很大一口包子。
刚出锅没多久包子的千层皮软的不像话，一口咬到馅儿，滚烫的豆沙馅儿流进嘴里，甜滋滋的。
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莫名流了滚烫的豆沙。
“谢谢。”慕辞说。
“嗯。”顾林洬拿着包子也不吃，就偏头看着慕辞。
慕辞又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回头看他，发现他还拿着那个包子：“你不吃吗？”
“一个够吗？”顾林洬问。
慕辞点点头，朝他笑说：“够。”
瞧见他这笑意，顾林洬眉梢的弧度弯了些，转头也咬了一口包子。
“你的什么馅儿的？”慕辞凑过来看。
“白菜。”顾林洬回答。
“抓酥包还是土豆馅最经典。”慕辞歪了歪头：“不过，我现在觉得豆沙也挺好吃的。”
“是吗？”
慕辞很重地嗯了声，抬起手把包子朝他递了递说：“你要不要尝尝？”
顾林洬垂眸看了一眼递到他嘴边的包子，慕辞用手指压着塑料袋边缘，正对着他的是他没咬过的地方。
他又看了一眼慕辞，眸色深沉间，他说了句“好”，扭过头，他微张开嘴，咬了一口包子。
他只咬到了很小一块面皮，因为他挑的位置是塑料袋的边缘，下牙勾起一小块，而上牙却是轻轻划过慕辞的手指，最后在他指尖的地方牙齿闭合。在他抬起身的短暂一瞬间里，就好像是他的唇含住了慕辞的食指。
“嗯，好吃。”顾林洬嚼了嚼，面不改色地说。
“就咬到一块面皮也能尝出来？”
听起来慕辞声音讽刺，可是顾林洬看过去，他现在却是已经面红耳赤。
顾林洬看见他就着那地方再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的唇也碰到了那食指指尖。
第84章
寒露早过，十一月初的帝都，不冷不热，天气凉爽的刚刚好，燕山最后一片坚守绿意的林子也耐不住北方豪爽的秋雨，也渐渐由绿变黄。
霜降过后，7班迎来了自己的大日子。
不是月考，不是周测，而是7班的生日季。
班上有十几个人扎堆在十一月上旬过生日，有三四个人的生日还是重合着的。
这其中就包括李焱，费卓，项馨文，梁昇，若是带上老师，甚至于赵东山都是11月7号的五十大寿。
作为家里三代单传的掌中宝，他的生日，尤其是十八岁的成人礼，自然是要大操大办，正生日那天家庭聚餐，过后小学同学聚一次，初中同学聚一次，现在关系正热络的高中同学也要聚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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