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从中原运过来一批。”古兰时道,“下一批开败的时候,就是春天了。”
【作者有话说】
能球球海星嘛宝宝们
第48章 一意孤行
贺裕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讨好自己了吗?
原本该是中原的东西,何必强求它们留在大漠。
活不下来的,一个都活不下来的。
他有些厌倦地揉了揉眼睛:“古兰时,我看不懂你。”
古兰时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在了贺裕的身上,沉默着,没有开口。
贺裕折了一段梅枝,枝头已经干瘪,掐下来的时候都费了些功夫。
“你关着我,困着我,羞辱我。”他将那段梅枝抱在怀中,轻轻道,“是为了什么?”
这答案似乎有点太显而易见了,但是不论是贺裕还是古兰时,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贺裕,做我的大妃吧。”古兰时的声音有些执拗。
“大妃?你把瑾王贺裕杀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一具行尸走肉,你还妄想我像活人一样,对你哭对你笑吗?”贺裕忽地将那段梅枝撂在地上,猛猛踩了几脚。
“还有这个,这是什么!”
贺裕将自己头上那根大妃金钗拔了下来,再次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修复了没几天的钗子再次断裂。
“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戴这个,我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大妃,”他苍白的脸迅速变得红润,情绪不太受控,“古兰时,你放过我罢,既然你不愿意放我走,那就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古兰时按住他的手,将人锁在怀里,嘶哑着声音:“贺裕,别这样。”
竟然这般难得,这次先红了眼眶的,是古兰时。
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贺裕头发散乱,像个疯子,他在古兰时的怀里,轻轻抖着身子:“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我。”
古兰时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安抚一般,嘴唇翕动两下:“贺裕,我喜欢你。”
像是把自己最大的把柄交付出去一样。
蜷曲的黑发在空中飘荡着,寒风吹压着他的长睫,古兰时的嘴唇有些干裂。
他有些慌张,也有一点不知所措。
他好像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在此之前,就连他本人都从未确定过这件事。
荒谬,太荒谬了。
贺裕整个人都僵住了。
古兰时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他半晌不回应,古兰时知道自己的话吓到了对方:“冷了吗,回寝殿吧。”
贺裕摇摇头:“古兰时,我不喜欢你。”
古兰时架着他身子的手一顿,阖眼道:“你现在在气头上,别跟我说这些。”
贺裕推开他,似乎是逼着对方认清这个结果:“明天,后天,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都不喜欢你。清醒的我不喜欢你,不清醒的我也不喜欢你。”
闻言,古兰时望着远处还在搭建的秋千,自嘲地笑了两声。
他伸手扯下腰上的玉佩,捏着贺裕的脸:“那这是你给谁买的,为什么走之前要把这个塞在我手心里,你的呢,你不是也有一个一样的吗?”
古兰时伸手扯过对方腰上那枚一模一样的玉佩,眉眼中也沾了些许疯狂:“在这呢……你不也是一直贴身戴着吗?”
贺裕想要伸手去抢,却被人躲过。
“明明逃走了,为什么还要打听我是死是活?”古兰时将两枚玉佩捏在掌心里,“贺裕,你为什么不承认……”
就在此时,贺裕忽然抓了狂,他将古兰时手里的玉佩一把夺过,猛地扔到了远处的池子里。
池子是最近刚挖的,刚刚引好水,里边都是淤泥。
这是准备等到来年五六月的时候,给贺裕移来荷花和莲叶看的。
“噗通”两声,两枚玉佩一起消失了。
古兰时猩红着眼睛,他掐着贺裕的胳膊,却不敢太用力:“你干什么!”
贺裕心中竟然有那么几分畅快,他巴不得对方因为太生气了而掐死自己:“古兰时,你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我有多稀罕这枚破玉佩。”
他用手指着荷花池的方向:“这种东西,我想扔就扔了。”
古兰时红着眼,眸中似乎含着泪,倔强地盯着他,然后往前几步,靠近池子边上,迅速解开了自己的裘衣,然后又脱了马靴,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珠饰。
贺裕面色一变:“你干什么?古兰时你疯了,现在是冬天。”
他抓着古兰时的手臂,似乎想要制止对方的举动。
怕自己力气太小抓不住,贺裕又喊来了周围好几个侍卫:“你们大殿下要跳池子里,快来按着他。”
那些个侍卫吓得路都不会走了,一股脑全部涌上来,想要围住古兰时。
“退下!”古兰时站在池边,低哑一声,“谁上前一步,军法处置。”
那些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古兰时的话。
“把大妃带回去。”
“……是。”
那些侍卫转身想要带贺裕走。
贺裕想要上前一步,却因为体力不支,情绪起伏太大,晕了过去。……
北风在雪野上呼啸着,天地苍茫一片。
寒鸦绕树,发出干枯而又悲戚的鸟鸣声。
寝殿内的暖炉噼啪作响,火星四溅,屋内暖和得让人额间都微微冒汗。
贺裕动了动手指,嘴里还梦呓着:“不要,古兰时不要……”
猛地睁开眼睛,他心有余悸地急喘了两下。
大巫正跪坐在床边,见贺裕已经清醒,便将他手上的针慢慢地拔了下来:“大妃现在感觉如何?”
贺裕抓着大巫的手:“我怎么了,这是哪儿,古兰时呢?”
大巫有些吃痛,他温和地拨开贺裕的手,将针慢慢放回自己的医箱里:“大妃只是太虚弱了,休息两天便好。这里是大殿下的寝殿,大殿下现在……”
他犹豫了片刻:“还没醒。”
天还没黑,又不是歇息了,肯定是晕倒了。
贺裕一下瘫在了床上,他捂着脸,蜷缩着身子:“他是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大巫叹了口气,问道:“大妃要去看看殿下吗,如果你去看殿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贺裕才不管对方高不高兴:“不去。”
“大殿下就在南门第一间躺着,奴在给他驱寒。”
贺裕睁开了眼睛:“你退下吧。”
第49章 今夜风雪
寝殿内燃起袅袅的香烟,满室都是艾草的气味。
“咳咳咳……”古兰时伤了嗓子,咳嗽的时候低哑粗糙,像是磨坏的刀片。
大巫给他喂了一口药,没过多久又被对方吐了出来。
“苦。”古兰时吐出来一个字。
他穿着一身素白的睡袍,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衫,露出一段漂亮的锁骨。
此时的大殿下实在虚弱,明明是偏深的肤色,却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了往日的威风架势。
“殿下,良药苦口。”大巫担忧地举着汤药,“奴给你准备点蜜饯来?”
古兰时揉着眉心,单手撑在床上,语气有些粗鲁,甚至有些不屑:“贺裕喝药才需要蜜饯。”
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二人的脸色都再次变化了一番。
古兰时提起他就心生躁郁:“他人呢,怎么样了?”
他知道贺裕晕过去了,但是没什么大碍。
这人现在娇贵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别说现在了,就说从前,古兰时好像也未曾苛待过他。
一有点风吹日晒就禁不住,身子比怡儿还弱。
古兰时还三天两头说贺昭宠溺他,事实上他对贺裕也有些好过头了。
“大妃无碍。”大巫道,“殿下放心。”
“他……”古兰时的眼神晦暗几分,“知道孤醒了吗?”
“……大概是知道。”
“他没说要来看看孤吗?”古兰时情绪起伏太大,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大巫无奈地拍了拍古兰时的背:“大殿下,你不是不知道大妃的脾气。”
古兰时阖上眼睛。
现在的贺裕大概恨死自己了,怎么会来看他。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竟然在渴望贺裕关心自己。
古兰时忽然想起来在梅花园里,自己说的什么。他喜欢贺裕。
可是怎么会喜欢上贺裕呢……
他那么恨齐国人,尤其是贺昭,恨到想要啖其血肉的地步。
而贺裕,是贺昭的亲弟弟,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怎么能喜欢上这样的人呢?
当时古兰时在齐国,刺杀一事之后,所有人都想杀了自己,唯独贺裕留下了自己的性命。
贺裕甚至是这场刺杀中唯一的受害者。
古兰时不是顾影自怜的人,但是当他知道贺裕因为可怜自己,去打听郢水之战的真相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心尖微动。
他恨齐国,恨齐国的所有人,但是在战场之外,他只伤过贺裕一个齐国人。
而最后,也只有贺裕愿意和他合作,将他当作一个正常人来尊重。
贺裕是不一样的,他没有其他中原人那么狡诈,有时候甚至有些呆怔。
他有时候是张扬的,甚至有些放肆,因为他天生就是尊贵的。
可是大多数情况下他是狡黠的,故意示弱是他,假意服软也是他,张牙舞爪的是他,以下犯上的也是他。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很会说谎,古兰时已经无数次沉沦在他那双灵动的眸子中了。
在古兰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抽身退出的时候,他就已经陷下去了。
可是古兰时知道自己没有和贺裕在一起的机会。
这是唯一的出路,虽然对对方有一些残忍。
没有关系,恨着吧,总归比做陌路人要好一些。
古兰时躺倒了下来:“孤不想喝药,你下去吧。”
大巫见对方油盐不进,心中着急得快要烧起来:“殿下,你在荷花池中冻伤了,若是不喝药的话,会落下病根的。”
古兰时胸前剧烈起伏了一下,却没有松口的意思:“下去吧。”
大巫默默地退下了。
他左思右想,现在也只有一个人能让大殿下听话喝药了。
一刻钟之后,大巫出现在了大殿下的寝殿中,现在这地方只有贺裕一个人住着。
进去的时候,贺裕正坐在门边扔小石子。
大巫“哎呦”一声:“殿下,你这是干什么呢?屋外风重,你可别冻坏了身子,赶快回屋吧。”
贺裕看到是他来了,也不抬头:“什么都不让做,你们是打算像养牲畜一样养着我吗?”
这位可真是会曲解他的意思。
面对这两个活祖宗,大巫可真是有苦难言。
他蹲下身子和对方平视:“殿下,大殿下现在身子虚弱,还不肯喝药,你去劝劝罢。”
贺裕心想,这关他什么事儿。
他踹翻了脚边一颗看起来大一点的石子,闷声道:“他自己作死,我之前已经拦过了,没拦住。”
这能怪得了谁。
大巫又道:“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殿下跳进荷花池是为了什么,看在他往日对你还不错的份上,你去劝劝吧。他现在听不进奴的话,想必只有你的话有用了。”
贺裕瞪了他一眼。
又不是快要死了,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贺裕铁了心不想去看古兰时,但是转身回寝殿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古兰时在荷花池边上掉落的那一滴泪。
他那样倔强又好面子的人,竟然也会为别人流泪。
那双蓝绿色的眸子闪着晶莹泪光的时候,像是全天底下最罕见的宝石一样。
贺裕牙关发酸,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他靠在床边,看着紧跟过来的大巫,垂下眼帘:“都说了不去,别来烦我。”
大巫脚步一顿,也有些伤神:“那殿下就好好休息吧,奴回头照看着大殿下,若是有什么急事,再来告诉殿下。”
贺裕心中空落落的。
这几日以来他一直和古兰时一起睡,今晚对方不在,他倒是不习惯了。
他摸了摸古兰时的软枕,上边有血舞花的气味儿。
不止枕头,被子,床帏,甚至是他用过的茶具,都有一股血舞花的味道。
古兰时的所有东西都有他的味道,连贺裕身上也有。
他踢开了对方的枕头,怅然若失地坐在床上。
夜里,灯火稀疏,扑闪着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的样子。
贺裕收紧了身上的衣衫,感受到了一道人影落在脸上,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古兰时爬到了床上,慢慢躺了下去:“贺裕,你的心真狠。”他的嗓子很粗,最后应该还是没有好好喝药。
贺裕翻了个身,对上了古兰时有些怨气的眸子,打了个寒战:“你怎么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睡害怕。”古兰时揽着对方的头,“今夜风雪重。”
贺裕瑟缩了一下,没敢动。
古兰时的声音轻飘飘的,那是太过虚弱导致的:“贺裕,那两枚玉佩我没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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