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挥舞第二根长鞭直直冲向温净的心口。
三人之间的动静不小,早就惊动了周围的人,一开始大家都认为三人是普通的切磋,没想到会发展道这种危及性命的地步,不少青衣修士意识到不对劲纷纷赶来,但不知道花先雪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设下了个结界来,将几人都挡在外面。
祝余的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知道面前的结界肯定挡不了多久,但杀死温净也足够。
他双目猩红地看向花先雪,手指摸到了指尖的千机戒,面色决绝。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直接将结界斩破,破空而出的剑意直接将花先雪的两根长鞭打飞了出去。
火红的身影直接落在地上。
祝余也被波及倒在一边,他抬眸去看,便看到穿着墨绿色长袍,手中拿着长剑的仙尊站在中央,看着周遭狼狈一片。
“弟子见过玉师叔!”周遭的百器峰弟子此刻慌忙见礼,都垂着头,生怕一向严格的玉师叔怪罪下来。
祝余闻言也瞬间明白了过来,眼中一亮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温净状态实在算不上好,面色发白,只能用折昼撑着不让身体倒下去。不只是因为花先雪赶尽杀绝的攻击,更大一部分在于刚突破境界时的虚弱。
他强撑着看向面前的仙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就像爹爹教导过他的样子,但是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还吐出一口献血。
狼狈极了,温净在心中想着,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好在爹爹没跟上来,不然定要担心怀了。
不等他思绪飘走,一股强劲又不失温和的灵力被注入体内,将他体内紊乱的丹田给安顿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突破境界,怪不得师尊的剑会选择你。”
恍惚间,温净好像听到了仙尊的话,但下一秒他的意识便归于了黑暗之中。
祝余看着突然昏过去的温净一颗心都要吓出来了,连礼数都顾不上了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对方。
好在仙尊没有在意。
“你们既然来了云剑门,便要遵守云剑门的门规,私自斗殴对同门赶尽杀绝,这本该是将你们驱逐山下驳去参赛资格。”玉楼看向倒在地上的花先雪。
闻言,祝余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生怕下一秒,就要卷铺盖走人。
不对,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铺床,直接原路返回就好了。
“但念在你们都是初犯,还不曾知晓云剑门的规矩,便去戒堂将门规抄三百遍,好好清楚一下,明日便可还能参加试炼。”玉楼说罢便拂袖离开。
祝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苦笑,三百遍门规,就是在家里他都没抄过这么多啊!
这下可真是连美食都没吃到,还平白无故多了三百遍的门规。
“你今日为何要对我们下此狠手,就算是你我两家的恩怨也不能牵扯到无辜人的性命。”祝余蹙眉看向已经起身的花先雪。
花先雪看他扶着的温净一眼,淡淡地说道,“奉命行事,无可奉告。”
祝余闻言眉头皱得跟紧了。
她奉的哪门子命?!合欢宗已经到了能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但没等他再追问些什么,花先雪已经转身离开了,根本不像是挨了训斥的人。
——
神域是没有夜晚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散修一个适应的机会,竟然用了法术造出了黑夜。
温清川抬眸透着窗户看向外面。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否见过神域夜晚的样子,在重回的几十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夜晚。
苍穹之上像是被铺上了黑色绸缎,放眼望去陪着闪烁微小远在天边的繁星时,让人心中逐渐平静下来,无端地觉得世间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地让他如同回到刚到人间的日子。
仙史中记载的“上清仙尊以身饲魔,神魂俱灭,再无轮回”并不是假话。
他是火凤一族,但如今也没了凤骨,只剩全身的火凤血脉,做不到浴火重生,想来应该是池应淮想得法子将他又拉了回来,不然天道也不会说他在人间还有尘缘未断。
刚醒来时,他其实没有五感,山顶的寒气和凌厉的风告诉了他所处之地,那时别说是吃些什么了,他连清醒都是少有的。
又或者说是,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清醒之中了。
听不到,看不到,感触不到。
他被三界排除在外,隔绝天地之间。
体内的寒气不少次都让他认为自己要被侵蚀掉了,但他都活了下来。
靠着天眼,他在雨隐山上造了个简陋的木屋,那时山上总是下雨,他在神域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会练剑修行的人,搭好房子后却总是漏雨,好几次他的棉被都是潮湿的。
也是后来才学会。
当时他没钱,下山去买棉被,因为山下的人都没什么灵力,他还摸索了好久才能行动自如。乐人间的人对他很好,见他行动不便还怕冷,送了他棉被,为他介绍了能救济一下的地方。
只是每到报上名字后,都被人拒之门外,还真是辜负了那个热心肠婆婆的一番好意。
温清川想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
后来他的五感渐渐恢复,体内的极寒也渐渐退去,除了身子不耐寒以及每月十五都要被残留的情蛊折腾一番外,他已经可以称之为是个正常人了。
成为凡人后,最不便的便是会饥饿,会疲惫,只是凡人需要一日三食不可缺,他只需要一日一食便好。
那时他只靠着给人代写书信,偶尔下山算个命能有几个钱来,也算勉强够用。
后来有了温净就不行了,一月一下山变成了半月一下山,他还记得某次下山正巧听到别人编排他的话。
日子也算安宁。
只是不知道这个臭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之前他睡觉浅,极寒未消散前总是容易醒来,后来极寒过去,又被温净折腾得睡不着。
他总是那么有活力。
温清川眉眼弯了弯,面色温和下来。
晏别应该还在门外,他在外面站了一天却一直没有进来。
原先他还认为又要多编些话来才能将人糊弄过去,没想到只需要稍稍放低姿态对方就产生了怀疑。
温清川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百年之久,人都会变的。
晏别没有意识到,就算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般存在的上清仙尊也会在岁月的洪流中被磨平了棱角。
这倒是方便他了,不然也不会在进入云剑门后又这么轻松地脱身。
“晏别?”
一道声音将温清川的思绪拉了过去。
他抬头看向门外,看到一团熟悉的灵力流动。
玉楼站在篱笆外,手中拿着一壶酒,不悦地看向院中的晏别。
他蹙眉看向晏别,而后往屋内扫去,面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挂在腰间的佩剑也微微震动起来,像是下一瞬就要破空而出。
“你在我师尊屋内藏了人?”玉楼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来。
晏别抬眼看他,没有否认。
下一秒,长剑破空而出,只冲晏别的心口。
“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月光洒在玉楼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悲凉。
晏别没有拔剑,只是侧身躲过了他的剑意,蹙眉沉声道,“你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玉楼双目猩红地站在晏别的对面,气极反笑地看着他,“你在我师尊忌日之时带着人到他的屋内,我如何能冷静的下来!”
“若是你想做什么龌龊勾当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人带到我师尊屋内。”
不给晏别反应的机会,玉楼提剑直冲他眉心。
这剑意不给他躲开的机会,逼得晏别只能将长剑拔出。
磅礴的灵气相撞,将屋后的竹林都压得一阵晃动。
“师尊的剑被你随意拿去给他人做彩头,如今又想玷污他唯一的归所吗?”玉楼死死地看着晏别。
晏别只皱眉看他,没说什么,或者说没必要和他说些什么。
剑光闪闪,一招接着一招,破空的声音和长剑相撞声混在一起,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院内剑张跋扈的气氛照了个清楚。
玉楼眼中一凌,长剑在灵力的催动下剑身一转,逼得晏别后退两步。
只是晏别闪身的一瞬间,玉楼已经冲向木屋内。
晏别眉头紧皱,磅礴的灵力涌了出来,直接将玉楼的长剑给震飞了出去。
推开屋门,看到木桌上坐着的人时,玉楼感觉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
一身白衣的男子,正波澜不惊地喝着茶水,在他进来时抬眼相看的一瞬间,差点让他以为是……仙尊回来了……
欣喜落空后,愤怒涌上心头,将玉楼的眼尾烧得通红。
“你是谁?”玉楼觉得自己现在表情一定是可怖的。
他不断提醒自己,面前的人大概是被晏别哄骗而来,不清楚他师尊和屋外的人之间的种种,他不该迁怒于无辜之人。
但他就是平息不下来心中的怒火。
晏别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在师尊忌日时带来和他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子来师尊曾经的住所?
他怎么敢的?!
玉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烧了个透彻。
一时之间他连什么礼数都忘了个干净,拽着晏别的衣襟将人狠狠抵在墙上,发了狠地问,“你怎么敢的?!”
晏别闻言面色不变,只是看向站在木桌旁的温清川,见人面上带着震惊无错更多的是怕得罪修士的惶恐时,他垂下眸子,和玉楼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对视。
他赌错了,输了个彻底。
温清川,没有回来,一切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第62章 错位
玉楼死死地攥着晏别的衣襟,双目通红,一向平静不苟言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波动,就连他的长剑都发出震鸣。
原先拿来的好酒,因为他的动作碎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醇厚的酒香在屋内散开。
“晏别,随便你想干什么,你就是杀人放火也有律法处置你,唯独不能沾上我师尊的名义。你在外面寻花问柳,花天酒地,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找这么一个人,找这么一张脸,是想玷污谁的名誉,是想恶心谁?!我师尊是个风清明月的人,一生中凡是和你有关的都是皎月上的黑点,如今师尊故去百年,你还不肯放过他!你想让他如今在天上都不好过吗?!”玉楼愤怒地说着,脖颈染上红色,青筋隐隐浮现出来。
晏别轻轻拨开了他的手,连衣襟的褶皱都没有整理,无论是外表还是神色都是矜贵的模样,却无端让人觉得他被蒙上了一层灰雾,整个人略显狼狈和失落。
他抬眼看向温清川,声音冷若寒霜,“走。”
玉楼直挺挺地守在门口处,没有去看两人眉眼来去,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被他用力弄的吱吱响。
仿佛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到晏别脸上去。
温清川看着地上蔓延开来的酒水,垂头快步从两人之间穿过,像是害怕又像是羞愤一般连话都来不及说,只能快速逃离这是非之地。
晏别垂眸看着他,看到他有些变白的脸,和略显羞愤的表情,缓缓阖眸。
终究不是他。
温清川在走出门口后面上的表情没有变,没等他走两步,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你是哪个峰的,我怎么未曾在神域见过你?”
别京白蹙眉看着面前垂着头的男子,心中莫名浮上一股熟悉感,他的目光从面前人身上略过,看向他身后剑张跋扈的两人,神色沉了几分。
“回仙人,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只是……只是撞了大运跟着晏堂主进了云剑门,在下这就离开!”面前的人说着就要离开。
别京白闻言疑惑地看向他,下意识抬手拦住了他。
“晏堂主带你上来的?”别京白蹙眉问道。
“是。”
别京白心中更加疑惑了,这晏别百年来进云剑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是云剑门主动邀请,其余时候他就是路过都不会上来看一眼,更别说今个这么特殊的日子前来,而且还是带着外人进来了。
他心中渐渐浮起一个念头,心下一沉,看向面前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试探,他沉声道,“抬起头来。”
面前的人闻言浑身一抖,没有立刻抬起头来。
倒也是,普通人家被天惩堂抓入云剑门,又被修士拦住,换做是其他人早就昏过去了,他还能这样好生地站着回复他的问题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别京白也没催他,反正总是逃不过的,他不在乎多等一时。
面前的人似乎也想明白了自己如今除了顺从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好认命地抬起头来。
别京白早就不是百年前那个大呼小叫的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狐妖了,这百年来他在镜花水月静心修炼,跟着兄长学习治理之道,早就不是会显露于色的妖了,就连京婳和妙仪都说他和别迟尘越来越像了。
明明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面前之人的那张脸时,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有一瞬间,连他都要被面前人的那张脸给骗过去,差点以为是那人回来了。
但面前人眼中的恐惧和悲愤如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再像的容貌也不过是皮像骨不像,只是躯壳而已。
别京白神色不明地看向门口的晏别。
“如此像的容貌也难怪晏堂主被蒙骗了去。”别京白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口的两人听到。
他没去看晏别的表情,他也不指望对方那么深的城府能做出什么样子来,反正方才的话也是他故意说给晏别听的。
他看向情绪外露的玉楼,眼神颇为无奈。
终归还是太年轻,这么多年了,本以为玉楼看起来稳重些,还当上了千剑峰峰主,能藏住点事,结果一跟无相扯上关系,他便沉不住气,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别京白摇了摇头,跟玉楼使了个眼色后,便垂头看向面前有些战战兢兢的人。
说到底,面前的人是被无辜牵扯进这百年恩怨之中的凡人,怎么说他都不能任由对方被赶下云剑门,不然这云剑门的脸面还要不要,怕是今日被赶下山去,要不了多时便会传出“云剑门欺压百姓”的传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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