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魔族娃娃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温清川,没有任何感情地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第66章 后来者
百年后的鸠千夜,黄沙遍地,厚沙之下仿佛掩盖着白骨,周遭死气沉沉,就连领路的魔族自见到两人时的那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路走到紫夜殿,站在长廊的仆人,一脸死气,双目无神地看着温清川,整个鸠千夜诡异万分。
温清川扫过长廊上的几人,眉头微皱,继续往前走着。
是人,全身没有生气,亦没有魔气,更像是死尸,如同那日在客栈时见过的,只是缺少了明晃晃的杀意。
应当是由什么禁制所操纵的。
那魔童在鬼市门口,便将三人拦下,说什么也不许温净和池应淮进入,最后还是由另一个魔童将两人安置到了别的地方。
温清川倒不担心温净的安慰,毕竟他身边还有池应淮在内,他既然能创造模糊三界边界的鬼市,实力自然是深不可测,无需他额外担心。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这位新上任的魔君是什么意图,花家和魔族联手的缘由是什么。
在紫夜殿口,那领路的魔族骤然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温清川,一句话未说,却在催促着温清川进去。
温清川微微弯腰,同他道了一声谢之后,推开了大殿门。
还没踏入,温清川就看到殿内萦绕着的浓郁魔气,几乎让他看不清主座上的人。
温清川面色如常地走进去,将大门关好,再回头时,殿内的魔气便消散开来,一眼便看到主座上的男人。
男人长发披肩,魔族特有的青色竖眸中泛着异样的光,额间的魔纹繁复却不累赘,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邪气。
只见男人微微抬手,一张桌案便摆在了温清川面前。
“想必仙尊前来是有要事,血某也不多说什么,我们坐下慢慢谈。”男人轻声细语,语调诡异地说道。
“多谢魔君。”温清川淡淡一笑,便落下座来。
男人目光从温清川身上扫过,额间的魔纹似乎变得更加血红,昭示着主人异样的心情。
“请温仙尊前来可是费了血某很大的功夫,若有叨扰之处,血某以茶代酒,谢罪。”男人说着,便举起手中的茶杯,一口饮下。
温清川抬眼看他,摆了摆手,“君上言重了,既然君上想要见在下,知会一声便可,如今闹到云剑门去,君上所期望的人魔和平怕是要等上一阵。”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两声,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反倒是有几分欣喜地看着温清川,将手中的药瓶送到了桌案上,“你不必激我,这便是那毒的解药,若是你有不满的地方,我将下毒之人的头砍下来,送你赔罪如何?”
男人语气如常,仿若是在说些平常时,而不是在谈论一人的生死。
“不必。”温清川扫了一眼这药瓶,没有看出什么鬼魅之物,应当是真的解药,他将药瓶收起来,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找我何事?”
男人微微挑眉,“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我是血疏,一位你百年前的故人,但如今你不记得了也无妨。”
“我想同你联手。”
温清川端起桌案上的茶水,轻抿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以犬子为要挟将我逼到此处,却又说是我的故人要同我联手,魔君真是变化无常。”
血疏眯了眯眼,看向温清川,“知道你还活着的缘由我无法告知于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在何处能得知这些,以及为何花家会和我联手,一切的谜团,在那里都会得到解答。”
“你要让我替你办事?”温清川将茶杯放下,瓷器和木桌相撞发出闷闷的响声,回荡在偌大的紫夜殿内。
血疏摇了摇头,“非也,是请仙尊为天下办事,魔神即将再次现世,我身为魔君可不想将位子让出去,自然要借助仙尊的手。”
“当时仙尊封印魔神,致使三大神器散落人间,而我知道一件圣器的下落,正是在淮江。”
“我出人出力,助仙尊恢复记忆获得散落神器之一,仙尊只需要将幼子留下让在下好好帮他疗伤即可。”
话音落下,温清川抬眸看向座上的人。
一刹那,温清川的右眼闪出一抹红光,下一秒一道长剑便直接钉在血疏耳侧,之差半指的距离,就能刺穿他的耳朵。
温清川冷眼看他,淡淡说道,“我想百年前我见你时,教你的并非这些。”
血疏对上温清川的无情的目光,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贪婪的笑来,他抬手摸上了折昼的剑刃,语调如同加了蜜一般黏腻甜得令人发齁,“我若不留下人质,你还会来见我吗?”
长剑被收回,温清川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你若是想留下我,就拿真本事出来。”
待大门被关上的时候,血疏忽地笑了出来,青色的眸子闪着疯狂的意味,他眯了眯眼,看着指尖处被划破的伤痕,贪恋地将露出的血珠吮去。
“温清川,你果真是回来了。”
“花先雪。”血疏眸子冷了下来,声调也变得危险至极。
在屏风后面逐渐出现出了一个身着白色长裙,面色冷淡的女子。
“你父亲的忌日是在后日吧?”
女子并未给他答复,但面上愠怒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然如此,你便跟着他们一起去趟淮江。”
不等女子领命,便被人扼住了脖颈狠狠按在墙上,血疏眯着眼看她,“若是再敢对温清川出手,花家自此便会在世间悄无声息地消失。”
女子面色涨红,手脚开始不停地扑腾起来。
就在她要昏过去前,扼住脖颈的手松了开来,她瘫软地坐在地上,不断地咳嗽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属……下领……命。”
——
“堂主,人真的在鸠千夜吗?”孟还低声问道。
晏别没有看他,依然朝前走着。
孟还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
原先他们天惩堂是不怎么参加云剑门的事情,但此次试炼大会极为重要,晏别便前去象征地代表一下天惩堂,甚至连孟还都没有去。
因为他们天惩堂平日里算是整个神域最忙的地方了,忙着要照顾天下人,时刻盯紧各处,绝不能漏过一个魔族,还要着急审讯之前抓住的几个魔族,还要防止他们在牢里自尽。
孟还真是忙得两脚都不沾地了,好不容易换班了,他终于得了休息的空隙,结果试炼大会突然不开了,神域还要将晏别给踹下台去再找一个堂主给他们。
当时直接就将孟还吓了一跳,其他人跟不跟晏别他不在乎,但他的一条命都是晏别救来的,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不等他们来一一记名,他便直接逃了出去,借助通灵镜才找到晏别。
结果对方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让他找已故的上清仙尊,还要来鸠千夜找,也不管他拒不拒绝,就直接将人拉到了鸠千夜。
孟还此刻就是有一百个问题也不敢问,因为他们正在偷偷潜入紫夜天。
晏别自然是不怕这些的,但孟还实力也只是个元婴期,实在是不敢在魔族的地盘跟人硬拼。
两人已经摸索了大半天了,也没找到上清仙尊。
孟还在心里暗自叹气,生怕是晏别因为相思成疾,出现幻觉了去。
他正想开口再问些什么,便看到晏别直接打开一间屋子进了去,吓得他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处了都。
也顾不得上什么惊扰了,连忙跟着进去,生怕晏别一出手就将整个鸠千夜的魔族都引到这边来。
“你是谁?”晏别蹙眉将长剑架在池应淮的脖子上,不悦地问道。
孟还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又看向床上躺着的温净,一时间有一个荒谬无比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温净的父亲,便是那个温清川,所谓的上清仙尊。
等等,那屋内这个男子是?!
池应淮抬手将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给推了开来,不屑地看了晏别一眼,“你是不是还想问,床上这个孩子是谁,无相这些年为何不曾露面,他到底恨不恨你,你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晏别的眼神瞬间狠厉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池应淮的头颅一剑斩下。
“我会知道这些的,在你死后。”晏别冷声说道。
池应淮挑了挑眉,眯眼看他,“你以为你和无相之间还有可能吗?你们之间横着的是温家的无数条人命,是大婚前的背叛、为大业不择手段的利用,你这样站在无相面前都是脏了他的眼。”
“闭嘴。”凌厉的剑意充斥着整个房间,晏别眉间血红正现,长剑直冲池应淮面前,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你算什么东西,我和温清川之间也是你可以比拟的?”
池应淮冷哼一声,轻蔑地看向他,挑衅地说道,“晏别,你以为是谁先来的?是你吗?不,是我,百年后也是我先来的,我比你更了解也更尊重他,是你不可以和我们比拟,你才是那个后来者。”
“百年前你认不出蒙面的无相,百年后也发觉不到无相的失忆,比起来,到底是谁不配你还不清楚吗?”
“你说什么?”晏别骤然问道。
但不等池应淮回答他,折昼破空而出,直直地将他手中的将华给撞脱了手。
下一瞬,温清川便站到了池应淮面前,蹙眉看向晏别,语气依旧疏离,“晏堂主,不知此次有何贵干?”
第67章 对谈
晏别微微蹙眉,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温清川,将将华收了起来,垂眸看他,“来助你。”
孟还一惊,差点因为这句话踉跄出去,他们堂主也有这么好声好气说话的时候?
“多谢晏堂主好意,但此乃温某的私事,我自己处理便好。”温清川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身将药瓶递给了池应淮。
池应淮微微弯腰接了过来,没等温清川说话就端了水朝温净那边走去,两人素然一副相熟已久的模样。
晏别看向池应淮时眉间的阴郁几乎要实质出来,看着两人之间容不下他人的气氛,周遭染上不安的戾气。
温清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
刹那间,周遭的戾气消失殆尽。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晏别沉声说道,在温清川开口前率先打断,“就当是我来赎罪。”
温清川微微蹙眉,不解看向他,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声气,走到池应淮身侧结果人递给他的瓷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怎么样?”温清川问道。
池应淮冲他一笑,给温净捏了捏被角,安抚地说道,“无碍,岁桉身子好,加上这药来得及时,应当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了。”
“那便好。”温清川这才露出笑容来。
孟还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人,倘若其中一个人是女子,他恐怕要把他们和床上的温净认为是和睦的一家人了,气氛祥和安宁得很。
纵使不是一家人,也胜似一家人了。
想到此处,他不仅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想晏别那边,看着人衣角处的尘土,和沉下的面容,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
这温清川是找到了,但是看起来怎么像是他们堂主缠着人家一样?还是那种爱而不得的纠缠。
这情爱什么的就是让他搞不懂,若是平日里别人敢这么下他们堂主的面子,不等人开口就被一刀斩了去了,坟头草都要有三尺高了,如今人家都这么直白地下了逐客令,他们堂主还活生生像个被抛弃的家狗眼巴巴地站在人前看心爱之人与他人和睦。
孟还轻轻摇了摇头,在心中对百年前的事情又有了几分好奇。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池应淮起身,从万物囊里套出来个巴掌大小的热手炉递给了温清川,“拿着,暖暖身子。”
温清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接了过来,“去淮江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前去确定一下。”
“好,那我去吩咐一下,让他们备好马车。”
池应淮说着抬眼看了一下晏别,然后起身走向门口,在路过孟还时轻轻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孟还可是一个人精,见池应淮这般直白,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连看了晏别好几眼,要不是要收敛一下,他恨不得趴到晏别耳边冲人说他机会来了。
但没给他动作的机会,他跟着池应淮走了出来,离开前还顺带给两人捎上了门。
在两人离开后,晏别猛然抬头,看向温清川,原本幽深的眼睛里藏着得情绪几乎要将温清川整个人都吞噬掉,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温清川,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温清川上前两步,和他对视,眼底一片平静,说出话却只让人心中惊起波涛骇浪,“百年前,我们结了契约,应当是魔族的结契礼?”
一句话,如同在晏别眼中点了一把火,他直勾勾地看着温清川,目光从人的头顶一直看到鞋靴,直白地像是要把人拆之入腹一般。
“是。”
温清川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通过人的眼睛看到人心里的千万情绪,仿若整个人站在峭壁之上,面前是一匹无比凶狠的孤狼,稍有不慎他便会被人狠狠咬住脖颈,撕破皮肉,喷溅出献血来。
“你第一次抓我手腕也是为了验证这个,是吗?”
晏别呼吸急促起来,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周遭血液都沸腾起来,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平静的眼神,差点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个透彻。
“是。”
“果然。”温清川哼笑一声。
原本还恶狠狠眼中全是占有的孤狼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脖颈,一动不动地看着峭壁上的人。
温清川迎着晏别的目光,抬起手腕,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光洁的小臂显露出来。
而上面什么都没有。
一刹那,饿狼和穷途末路的旅人调换了位置,这一次换成了孤狼站在峭壁之上,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魔族的结契大概是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即使一方身死,结契仍不会断开。倘若一方变心,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对吗?”温清川平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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