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云剑门掌门,渡劫期修为,千年难遇的天眼神子来给他鸠千夜的魔尊当个贴身奴仆。说好听点是贴身奴仆,实际上就是跟着杂役做脏活累活,明摆着是要羞辱温清川。
此话若是传到外面,定没人敢信,甚至还要说晏别痴心妄想,在青天白日做梦。
可晏别只看着温清川,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归顺于他,但他知道,温清川不会拒绝。
连温清川自己都放弃掌门之位当个叛徒,让他再降低点身份给自己当奴仆又如何?
他不一直以来都如此轻贱吗?晏别讥诮地看向面前的人,等着对方的回应。
“小的遵命。”温清川垂眸,勉强出声应道。
晏别眼中的笑意瞬间敛去,原本玩味的意思也荡然无存,连带着看着温清川那张脸都让他心生烦躁。
真是无趣极了。
温清川被晏别掐地呼吸难耐,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在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时,晏别的手徒然松开,温清川微微低头还未缓过神来,便感到一阵剧痛,是伤及魂魄的撕裂感。
只一瞬就把他逼出了血。
“既然当我的贴身奴仆,你这一身修为也就无用了,不如封上省得让鸠千夜其他人人心惶惶。”晏别恶劣地看着温清川狼狈的样子,“这可是锁魂钉,钉在人筋脉穴位处,无论对方修为如何都会被封锁如同废人。”
“这锁魂钉里还存了我的灵力和一缕魂魄,能感知到你的一举一动,只要我动一动手指。”晏别轻轻弯了弯手指,便看到温清川脸色又白了几分,“便能要取你性命。”
“别同我耍什么花招。”晏别捏住温清川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
温清川忍着全身剧痛,几乎要疼昏过去,可对上晏别时他还是强忍着收回了所有情绪,只是乖顺地答复,“小的不会背叛君上,如有背叛之意,性命什么的,君上取走便好。”
晏别冷哼一声,将温清川甩到一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
“既然如此,便赶紧把你那下贱模样收好,省得让我看到作呕。”
待晏别离开后,温清川才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还好方才将灵力寄存在鹤方身上,不然恐怕无法打开魂护罩了,温清川昏死前恍惚地想着。
【你就这般将他放过?】
晏别心中烦躁,自从来到鸠千夜后,这魔神从他神识内出现的次数愈发得多了。
神识被强入的感觉可不好受,晏别连同他讲话都有些不耐烦,“他送上门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收?”
“况且,我还等着他给我上演出好戏。”
【那个妖兽和天魔族的小鬼呢?】
晏别嘴角勾出怪异的笑,“那个妖兽,温清川不会让他留在鸠千夜。放他去神域,不才能将此事传开?”
“至于那个天魔族的废物,唯一有用的血脉都被血旻换了去,又如何需要放在眼里?”晏别不耐烦地解释,“如今四海八荒阵已开,神域仙尊归顺鸠千夜,恐怕他们要动荡起来,我们也该好好准备了。”
【是我多嘴了。】
魔神说完这一句话,便从晏别神识中退了出去。
或许是他多虑了,晏别心狠手辣,如何会对温清川存有半分情分。
但他也难不防。
四海八荒阵开肯定是青寂那个家伙开的,温清川定有后手,是冲着晏别身影合一而来。
好在他在锁魂钉内存了缕神识。
如果温清川有反叛意图,他会先晏别一步,取他性命。
—
“我们君上就是厉害,那神域吹捧的仙尊都甘愿在君上手下做奴仆。之前我还以君上是对那人情谊未断,成日惶恐不安恐怕君上沉迷男色。但如今看来,啧啧,是那仙尊死皮赖脸贴着咱君上啊。”侍女打理着院中好不容易移植过来的灵草小声说道。
“可不是嘛,你不知这几日那仙君被君上安排在紫夜殿门侧处给君上洗衣。紫夜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君上议政的重地,来来往往多少人经过,都看着呢。要是我早就羞得一头撞死在长柱上了!”另一个侍女附和道。
“我看就是那仙尊痴心妄想,君上和圣子的事情鸠千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还敢动那种歪心思,要我说君上还手下留情了呢,况且他们神域取走我同族多少人的性命!要我说,就该将他扔进军营里,让人凌辱至死才解我魔族心头之气!”侍女愤愤说道。
“别说了,圣子来了。”另一个侍女连忙拉住旁边的人,转身向血旻行礼。
血旻一如既往地点头示意后,快步向紫夜殿走去。
心中确实掀起惊天巨浪。
他只是回天魔族半月,竟然冒出如此多的事情!那堂堂上清仙尊竟然归顺了鸠千夜?!晏别还让人做了贴身奴仆?!
血旻只觉得眼前一黑。
待他来到紫夜殿前,果不其然看到了在侍女中传闻中的人物,那人还真是心无旁骛地在紫夜殿前为晏别洗衣。
血旻心下一惊,渡劫期的仙尊给人做奴仆洗衣?!
反而是温清川面色如常,起身给血旻行礼,“小的见过圣子。”
血旻嘴角一抽,勉强压制住内心惊叹,只是点头示意便快步走进了紫夜殿。
“来了。”晏别坐在殿上,手里把玩这其他族供奉的灵玉。
“见过君上。”血旻正色禀告,“一切妥当,只听君上一声令下,便可攻下落回天。”
晏别思索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如此,便后日出发,我亲自领军前往。”
“是。”血旻连忙单膝跪下应道。
“另外,将温清川带上。”
“君上,温仙君是同您一起?”血旻试探道。
他现在拿不准晏别的意思,说晏别厌恶温清川却未取他性命,只是让他在殿前洗衣做羞辱,可若说喜欢,有让血旻有些拿捏不准。
晏别眼神一凌,声音冷了下去,“他一介贱奴,如何能同你我一起?让他跟在队伍后头,不许备马。”
“是!”血旻不敢忤逆君上,连忙应下。
第8章 风雪
风雪漫卷,冷风裹着沙砾吹在脸上如同刀刃贴肌,令人忍不住寒颤。
一行人身披轻甲骑马前行,队伍中间便是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彰显着车内人尊贵的身份。
落回天居于鸠千夜东北方向,乃是极寒之地,听闻若是金丹期以下的人用落回泉泉水净手,一双手便也无法再用了。
饶是体温异于常人的魔族此刻也要在轻甲内多添上件衣服。
而马车旁的人只身穿着一件墨色薄衫,他手中牵着匹马,快步跟着马车,雪落在他发间,只将他显得出尘不染,更具独清气质。
温清川虽被封住修为,但灵气还在,这极寒之苦虽是难耐,但他尚且能忍受过去。
况且,也只是极寒之苦罢了。
“晏郎说笑了,外头这么冷,怎会有花草在?”
“你若想看,如何不能有?”
车内笑语连连,好不甜蜜。
温清川垂眸看着覆在黄沙上的厚雪,手里攥着缰绳,像是浑然不觉车内声音一般。
他只安静地牵着马,跟着马车不要掉队即可。
若是掉了队,自然也不会有人等他。
“这神域走狗要跟我们到何时?我真是看到他那番矫揉造作的做派,就快将清晨的饭菜都呕出来了。”澹台寅皱眉扫向马车旁的温清川,声音不减,像是要专门说给温清川听。
“三哥说笑了,如今上清仙尊可是君上的贴身奴仆,哪还是神域的走狗?他如今也同你我一般,都是魔族之人了。”澹台卯似是和气地说,但也只不过是把长刀改成暗箭罢了。
“他如何能同你我平起平坐?!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靠着肉.体强行巴结君上罢了,我澹台寅平时最瞧不起这种人!堂堂男人以色侍人,怕不是神域都是这种货色,真是令人作呕。”澹台寅反而更气愤,不加掩饰地瞪了温清川一眼,“说我同这种人同起同坐,真是羞辱我也!”
温清川仿若没听见一般,依然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牵马赶路。
车内的欢笑不止,那这些人的言语便是晏别默认的,他如今只是低贱奴仆自然是主子说什么是什么,不能反驳。
他也不屑反驳罢了。
他都已来到魔界,立于晏别身边,名誉与他,早就抛之脑后了。
“三哥莫气,君上不会亏待兄弟你我,谁功高谁得赏,三哥不会将此行目的抛之脑后了?”澹台卯轻瞥温清川一眼,便将话题岔开。
澹台寅是个心直口快的,猜不出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晏别当时来鸠千夜便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硬是打服了十二族,连天魔族都不得不把圣子交于他,可见此人手段。
这温清川和晏别的弯弯绕绕,他澹台卯不知,但既然温清川没缺胳膊少腿地站在他们身边,还有干净衣服穿,那魔君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不然将他温清川打发到杂役处便是,那里自是有人好好“招待”他,反而是给他个“贴身奴仆”的职位。
他心中自然是不服气,但也只嘴上说说,真要他对温清川动手,他也要先问问魔君答不答应。
“呵!我怎会忘,君上此次出行派你我二人,不就是为夜潜幻魔族将落回天夺下。”澹台寅果真顺着澹台卯的话说了下去。
“三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澹台卯展开折扇,神秘一笑,眼见澹台寅要耐不住性子发问才继续解释,“若是只将落回天夺回,如何需要君上出马,只三哥一人便能将他们拿下。”
“那是自然。”澹台寅生的凶猛模样,如今脸上情绪转变,显得格外明显。
幻魔族族人不多,但多擅长幻术,即使派人攻打也只是折兵损将罢了。
故而,晏别此行只带了天魔族精英三十人,十三教中的三人,和温清川。
而晏别那十三教中排行老三的澹台寅便是幻魔族出身,将那幻魔秘技学的是炉火纯青,手下更是有一批亲自传授的良将。
只让他另一批精英前去,便足以将幻魔族拿下。
“因而,此次君上亲自出马,又派上你我,自是另有意图。”澹台卯轻笑。
“三哥听过骨香笛吗?”
温清川脚步一顿,也只一瞬,便脚步如常。
“那是什么东西?”澹台寅不耐烦地说道。
澹台卯见他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细心解释,“这骨香笛是魔神所用过的法器,听闻当时他便是靠着这法器,不费一兵一卒便将神域千人魂魄取走。”
“只可惜魔神一朝被封印,这一法器也没了去处。”澹台卯稍作惋惜地说道。
“那你同我讲着哄小孩的故事作甚?!”澹台寅眼见就要翻脸。
澹台卯轻笑,“三哥就是耐不住性子,这只是幻魔族说给其他人的幌子罢了,三哥自己便出身于幻魔族,那落回天如何,三哥自己最清楚。”
澹台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然后眼前一亮,焦急地开口,“你是说那法器藏在落回天?!”
“三哥聪颖过人,小弟只是抛砖引玉,三哥便知道了全貌。”澹台卯谦虚而言。
澹台寅皱起眉头戒备地看向澹台卯,“你如何得知这些?”
澹台卯只是将扇子一收,点了点马车旁的温清川,“君上可不会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只是猜测,传闻天眼可看破万物不受幻境影响,如今看来你我竟是有幸见识一番了。”
澹台寅闻言不满地看向温清川,“他也就那一双眼睛有用了。”
澹台卯不予置否。
两人不知道又聊起了什么,很快便将温清川抛之脑后,又或者说,没了修为的废人如何能入他们的眼。
温清川一笑便过,他目前无暇顾及这些。
若是澹台卯所言为真,那他无法让晏别如愿。
那骨香笛既是魔神之物,说不定上面会附有魔神神识,到时候在潜入晏别体内,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魔神蛊惑人心能力极强,他如今愿意寄存在晏别身上便是看中了晏别的身体,若是让魔神神识更加强大,晏别可还能清醒?
温清川不敢赌,但他也无法将猜测告知于晏别。
温清川抬眼望向马车上的布帘,车身晃动的时候,布帘微掀,他能看到晏别明显放松的神情。
这还是待在晏别身边这半月来,见他如此放松。
温清川敛目微垂,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此事他不会告诉晏别,他会只身前往落回天,亲自看看那骨香笛的真面目。
温清川闭目,睫毛微颤,听着耳边又传来的阵笑声。
他果真还是做不到,心无波澜。
“君上,你我二人还需这般讲话吗?”血旻在纸上写下这句话,不解地问道。
他和晏别确实要在外人面前展现的如胶似漆,但晏别却频频让他发出欣喜的笑声。
还要传到车外。
饶是他见过再多世面,如今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闻言,晏别将目光收回,看向血旻,未言。
血旻嘴角一抽,便知道晏别这是默认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王,心情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血旻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将脑海里的想法抛去,兢兢业业地同晏别演戏。
—
晏别一行人并非一直赶路,在天色暗下时便驻足休息。
从行的人自当是修行之人,不需睡眠不需进食,但马儿可不是,它们需要休息吃粮,更何况此地这么冷,若是能停下来喝上一碗热汤暖暖身子,也是极好的。
当然,这些于温清川无关,他是那喂马之人,自然不能跟着其他人凑到火堆旁暖身。
温清川也不在乎,他往日在神域时便不眠不食,也就是在乐人间的时候陪着别京白解解嘴馋罢了。
又或者……跟晏别在鹿青崖饮酒对剑。
但那都是过往云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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