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这是刑讯逼供,那接下来的问题,你可要好好答。”游凭星捏着陆琛下颌,目光冰冷,“如果答案我不满意,三皇子在大选前怕是要一直瘫在床上。”
为了哄游凭星开心,陆琛可以受点儿伤,但游凭星的狠厉已经远超预期,若是大选之前真的断胳膊断腿,于竞选局势非常不利。
大选是棋局中最为重要的一环,陆琛可以由着游凭星耍性子,但不能影响棋局。
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祈祷自己说的是对方想要的答案。
第一次有人让陆琛脊背发凉。
游凭星问:“你的钱到底用在哪了?”
既然腺体已经治好,那之前说的买保健品、医疗器械都不成立。
游凭星眼里容不得半点儿沙子,条理清晰,步步紧逼,势必要戳穿陆琛所有的谎。
陆琛没跑车、没排场,是因为把钱都投入到组装战舰。他三年前忙着测试B级战甲的投影系统,所以没参加云逐风的婚礼。
“钱花到哪还要想,你是想再弄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我?”
他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陆琛答:“我的钱确实用在买医疗器械和保健品,还有部分买了处方药剂。我的腺体半年前才好,之前是真坏了,否则俩哥哥也不能放着我潇洒这么久。”
游凭星继续快问快答:“前几日我明明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要突然释放信息素?”
“因为我控制不住……”
“可你藏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在我情期,突然控制不住?”
“因为……”陆琛咽了口吐沫说,“因为我想乘人之危。”
游凭星冷冷地看着他,就在陆琛以为又要挨耳光时,游凭星问:“你认识孕妇。”
是问句,也是陈述句。
此言一出,小陆立刻疲软。
游凭星敢肯定二人有关联,定是找人查了他,所以游凭星有后手。
陆琛不知道对方查到什么程度,所以无法推断出回答的关键。
犹豫的时间越长,越会加深对方的怀疑,陆琛没有思考时间。
“她是我邻居,我当然认识。”
陆琛避重就轻,边答边思考。
游凭星紧追不舍,继续逼问:“她死前一天,为什么去找你?”
陆琛说:“因为我肩膀受伤发炎,请了医生。事后才知道,我与孕妇是同一个医生负责。孕妇应该是套出了医生的话,想与皇室攀关系,所以来找我。”
游凭星细想孕妇为了离开能做出一切的丑陋嘴脸,又想到皇室对陆琛的态度应该不会给他安排单独的医生,对陆琛的回答不可置否。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陆琛知道自己暂时不用断胳膊断腿,松了口气。
陆琛的回答逻辑并无漏洞,游凭星关掉终端,终于问了句像样的话:“既然已经找医生治,那为什么还会发烧呢?”
“我故意的。”
他没往下说,游凭星却是懂了。
陆琛找了医生却故意不治好,拖着伤就是为了等时机。他在等一个能肆意释放信息素的环境,用“不小心”掩盖精心策划的局,爆出S级Alpha的身份,获得云齐认可的同时又陷害多行不义的云逐风。
一石二鸟,心思深沉。
“既然你利用我迅速火遍头条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表白呢?”
陆琛又变成锯嘴葫芦。
游凭星三次提及陆琛的情感,一次比一次明显,陆琛三次回避,看上去一次比一次无奈。
陆琛离开这半个多月,游凭星经常会想他。陆琛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将他搞的很不好,但他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他越不说,他就越是要问。
“表白完就跑,一直不出现,是后悔了吗?”
陆琛立刻摇头:“不是。”
游凭星将内裤盖到又要起立的变态身上,问:“那是因为什么?”
酒香散在空气中,发酵扩散,陆琛向前,唇峰划过游凭星脸颊,“我不出现哥哥们都会派人杀你,倘若我像以前一样天天与你说话,怕是每夜都会有人刺杀你。”
“Holy不安全,孕妇死了都能不了了之。我担心你,所以不敢来,只能在监控中看你。”
陆琛声音颤抖,像是被刑讯逼供到极限的囚犯,不得不说:“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第29章 对等
游凭星的狠厉出乎陆琛预料,再次告白完没有任何反应更是出乎预料。
通常逼着对方承认情感后,不是应该欣然接受,或者骂几句再别别扭扭地接受吗?
一直不说话是怎么个意思?
陆琛不是情感专家,以逻辑学的角度来分析,完全搞不懂。
游凭星像尊雕塑立在床上,岿然不动。
拖的时间越长,对方思考的时间越多,潜在的不安因素越多,告白的成功机率也就越小。
对方不动,自己就要动。
在暧昧的晨光中,陆琛佯装腺体疼痛,向游凭星身上靠。
被推开。
推开意味着拒绝,陆琛下意识想问游凭星“为什么不接受”,就像大多数告白被拒绝的可怜人那样。
还好克制了冲动。
游凭星没说拒绝,他就还有机会。陆琛不敢要理由,怕真正听到拒绝后,二人无法保持现在的关系,索性不给游凭星说话的机会。
“一会儿要去王家参加聚会,他们家离Holy比较远,我先走了。”
皱巴巴的衬衫搭在胳膊上,陆琛边提裤子边往门口走,像是走慢了就会听到哀号。
游凭星在他走到门口时开口:“为什么喜欢我?”
陆琛顿足。
对方说的不是拒绝,而是问“为什么”,这说明只要他能证明“喜欢”,告白大概率会成功。
胜利在望,陆琛半场开香槟,无法抑制地上扬唇角。
但下一秒他就为自己的不理智付出了代价。
陆琛的笑,在游凭星看来更像是奸计得逞后的喜悦,让本就不好证明的情感更难得到佐证。
在一个坑里摔两次就是傻子,游凭星眸色清冷,淡淡道:“滚吧,以后也别来了。”
升腾的喜悦瞬间凝华成冰,陆琛冻在原地,如坠冰窟。
游凭星上一秒能让他飘到云端,下一秒就能将他打回地牢。
情感比理智先做抉择,陆琛在短短几分钟内,体会到了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纠结、错愕。
自以为能操控全局,却被一枚棋子牵动所有情绪。
陆琛从未有过这种失控、焦躁、被人玩弄鼓掌间的感觉,说出的不再是逻辑缜密话术,而是没过脑子的情绪宣泄:“我无法证明喜欢你,那不妨换个思路,证明我不喜欢你。”
游凭星不喜欢没边界的人,陆琛反复试探他的边界;陆琛不喜欢被人掌控,但却被游凭星掌控了所有情绪。
许是离得远,游凭星打不到,陆琛靠在门框,扶着刚接上的胳膊,阴阳怪气道:“如果我不喜欢你,就没必要接近你,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给你做梅花糕、与你聊天遛弯下棋。”
“如果我不喜欢你,利用完你早就跑了,根本不会天天送花。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卑微地向你告白,任由你弃如敝履。”
“我没有受虐倾向,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冒着膝盖骨随时会碎的风险,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你。”
陆琛的眼底说不清是因许久未得到休息,还是因情绪激动而爬满血丝。他掀开面具,暴露压抑许久的、内心最真实的渴望:“每次与你接触,我都想把你扒光,想拉着你的手抚慰躁动,想把你揉进身体,想震塌病床,想在每个清晨都能看到你。如果我不喜欢你,早就将你草穿,犯不上顾及你的情绪。”
小夜灯砸过来,陆琛躲过,木质门框被砸出一个坑。
游凭星眸色深深,似想说什么,但一直没开口。
陆琛在夜灯的碎裂声中回神,意识到刚刚说了什么,恨不得拔掉舌头。
他说的不是对“喜欢你”的解释,也不是为告白加分说的让对方更容易接受的话,而是赤果直白的X骚扰。
此话一出,二人之间再无回转余地。
陆琛愤恨口不择言的同时,又有些后知后觉的诧异。
他无法证明不喜欢游凭星。
他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了游凭星。
陆琛的皮带不是很合身,像是扎麻绳,硬生生将大了一乍的西裤勒到腰上,皮鞋是尖嘴的,穿上去应该会磨脚。这套装扮显然是参加宴会穿的,说明昨天在宴会结束后,陆琛就直接带着花来这儿了。
游凭星说:“知道了。”
在听到那般惊世骇俗的话后,对方不拒绝,说明这事儿大概率是成了。
现在是逼问答案的最好时机,但陆琛却像被雷劈了一样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儿。
本想演怂包变态,演着演着变成了苦情戏,现在又发疯似地宣泄不满。他很慌很乱,搞不懂自己演的到底是什么,完全理不清思绪。
执棋者倘若能换个身份,跳出棋盘分析,就会找到显而易见的答案。
如果陆琛只是想要利用游凭星,大可继续忍耐,任打任骂。陆琛没控制住情绪,是因为他的付出只换来对方的辱骂殴打,觉着心中不平衡。
这不平衡的根源,是因为他想要对等。
只有爱情,才会需要对等。
游凭星也很乱。
他先是挂了彩,又强撑着体力刑讯拷问,最后被人理直气壮地X骚扰。不可能不生气,这事儿放谁身上都得生气,只不过游凭星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陆琛告白完就把他晾着,游凭星心中不平衡,所以逮到人才会没好气。陆琛认错态度敷衍,有理有据地跟他盘逻辑,虽然答的都没错,但他就是越听越生气。他气对方是怂货是演员,气自己脑子蠢一次又一次地给对方机会,最气只有自己生气。
但刚刚陆琛没头没脑的一番话碰巧扎爆了游凭星这只气球,压抑数日的愤懑得到宣泄,爆炸后就消气了。
解决问题的途径不仅是盘逻辑讲道理,他们都想要对方照顾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表达心意。
游凭星逐客:“折腾一宿,我乏了。”
陆琛回神,盘不明白逻辑,同手同脚地滚了。
游凭星睡了个回笼觉,醒后吃了两片面包,拾掇花篮里的紫罗兰。
陆琛经常送花,迫使他练就了勉强过关的花艺。
剪枝、修叶、换水、插瓶动作娴熟。
墙角堆放着军官们送来的各色鲜花,花瓣泛黄,即将枯萎。而游凭星像没看见似的,只剪紫罗兰。
倘若他真的不想收花,根本就不会管。
绚丽多彩的花,就像送它的人,可爱又可恨。
这些年从未有人敢骗他、对他不敬,陆琛利用他的同情心,先是在云逐风的婚礼高调亮相,又是在情期对他动手动脚,刚刚还顶撞他……游凭星本该觉着生气,但实际情况是:吵过之后,莫名有些心安。
他帮陆琛只是因为同情吗?
游凭星不敢细想。
A分队的驾驶官们都想在星际作战时得到元帅的庇佑,经常会有人送他礼物,游凭星收到礼物后都会想办法还回去等额价值的东西。他不想欠别人什么,也不想别人欠他。
他帮陆琛这么多次,陆琛回报过什么?
陆琛从他这拿走的,远比给的多很多,但游凭星却罕见地不觉着不平衡,甚至想给对方更多。
游凭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每次有人向他示好,他就会不自在,着急回报对方同等的东西;陆琛对他表白,他非常不自在,他想着拒绝,但实际却是一直在逃。
他不敢面对,不敢细想,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傍晚医生用治疗仪接骨后,游凭星的左脚踝虽然还打着石膏,但用右脚支撑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病房中呆的烦闷,游凭星拄着拐杖到门口的石凳上吹风。
微风瑟瑟,花丛中窜出枝色彩鲜艳的马缨丹,游凭星定睛望去,周遭花丛皆是枯萎衰败迹象。对营养和资源捕获力极强的花朵,产生的化感作用会抑制周围植物生长,当园丁发现时,这朵花就留不得了。
陆琛是朵绚丽盛开的花,硬生生撕开带有鲜明色彩的花瓣,留下光秃秃的花蕊,让人误以为是无法发育的小白花。
他的身世造就了隐忍的性格,剥皮抽筋自断血脉,隐忍5年,只为了在一群畜生眼皮子底下活着。
游凭星看向远方泛红的天空,想起陆琛在夕阳下落寞的残影,想起他郑重的告白。
经年累月磨平了游凭星的棱角,放弃对自由和生活的追求,内心一片荒芜。
陆琛生活在皇室,却没有向压迫屈服,他羡慕这份不羁与洒脱。
远方飞鸟离林煽动翅膀,不过片刻,近处风起。
凛风刺透单薄的身体,将无法宣之于口的心境在夕阳下定格。
此刻,游凭星瞬间顿悟,对陆琛的情感是什么。
陆琛说过“爱人去世必定心如刀绞,日思夜想心如灼烧”,定不会轻易翻过一段感情。
陆琛岁月静好,未来洒满阳光;而自己生在泥沼,未来不会很长。
他活不了多久,死后难道让陆琛跟维卡夫人一样,靠着记忆苟活于世吗?
曾经越美好,余生就越煎熬。
所以,还是不要有美好。
天色渐暗,太阳从山顶滑落。
心火只燃一瞬,随后与红日一起,缓缓熄灭。
第30章 盛装出席
陆琛离开Holy病房后,去买了最拉风的跑车。
游凭星看过云慕连的跑车,也说过他的车破,所以游凭星大概率是喜欢车。
他想送他喜欢的。
游凭星一直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陆琛想看他收到跑车后的欣喜,一想到他可能会笑,陆琛开车时笑了一路。
他那么好看,笑起来一定非常好看。
还没见过他笑呢。
“殿下,话带到了。”解彦跪在跑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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