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他身上极其罕见的情况,因为他得体、有教养、自控力强,是世界电影里当代最优秀的青年演员之一。
台下的观众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掌声渐弱,好些人不明真相、面面相觑。
但周庭光很快地恢复状态,他压了压嘴角,重新调整好嘴角的弧度,用非常快的语速宣布道:“最佳新演员,白温。”
欢呼声响起,大屏幕上只剩下了白温一人。
束之在雷动的掌声中,觉得自己的名字和“白温”的发音是极其相像,也觉得镜头上欢呼的那个人模样和自己是十分相似的,这样的错觉让他险些要站起来,可四肢很是沉重,沉重到他不能挪动半分。
于是他就这样被钉在椅子上,看着座位上的白温满脸惊喜地站起来、听着现场的主持人讲解白温的个人介绍,最后目视着演讲台上的周庭光和他握手拥抱,又把那个金灿灿的奖杯递到他的手中。
原来不是他啊。
李施曼、洪间的信任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真的比其他的提名者要强,也真的能够拿到这个万众瞩目的桂冠,他甚至还在宋好的面前大放厥词过,可实际上这只是他过度自恋捏造的幻想。
他没那么好,别人也没那么差。
“hello,大家好,我是白温!”
端着奖杯的白温脸颊染上欣喜的红晕,用非常标准的白话对众人说着获奖感言,感谢完了所有常理中应该感谢的人后,他突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还未完全退场的周庭光。“最后,我要感谢周先生,如果不是你的支持和帮助,我都没有办法拿到这个奖,我永远都会是你的die-hard fans!”
束之的脑袋嗡地一声响,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吵闹的噪音,开始不受控制地耳鸣。
周庭光决定认识的新人,是白温吗?
他竟然输得这么彻底。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迟到了,嘻嘻。
◇ 第38章 再重提
近些年金像奖偏好文艺片,而洪间一个只顾着追求自己梦想的穷人导演,刚好拍不出什么商业巨作,他的那些思考和技巧正正好好地打动了评审,一个含金量很重的最佳导演酒如此被他成功地纳入囊中。
可他也没办法开心,亦或是没办法展现自己的开心,毕竟他们都以为比最佳导演更稳的最佳新人并没有成功拿下,错失奖项的束之成为了这场盛大狂欢中唯一的被欺骗者和落单者。
颁奖典礼甫一结束,就到了场外娱记狂欢的时刻,他们守着门口等待着当晚出席典礼的所有嘉宾,有计划的只顾找寻自己的目标,但更多的是随着大流,出来一个采访一个,或者从中择取热度话题度最高的。
束之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一个失败者是得不到什么关注的,怎料刚一出门,各种长枪短炮、收音麦、话筒就都开始往他的脸上怼,无数尖锐的问题用音色各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被围堵得几乎走不了路。
“你怎么看你找了金主都没拿下新人奖这件事呢?”
“大家讲这次新人奖是实力打败资本的案例,你心里面认同吗?”
“请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是会买通稿抹黑白温?你会不会让你的金主daddy去打压他?”
“你有没有什么想讲的,后续打算怎么做?”
束之觉得自己可能确实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至于听不出这些话里面的陷阱,所以无论他怎么回答其实都是错,即使他今天就是对着镜头说一句清者自清,媒体也会歪曲成他无所畏惧,因此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娱记根本不会放过他。
“请问一下,两年前有人讲你一边同女友拍拖一边伺候金主daddy,这是不是真的啊?你同你的女友是怎认识的嘞?她现在在哪里呢?”一道更加尖锐的声音响起,音量几乎压过其他所有。
束之倏地停下往前的脚步,猛地扭头看向那个娱记。
他是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身边别的人。
“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往那娱记的方向压近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藏在口罩下面的脸,也不畏惧镜头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我很好奇,我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十八线糊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采访的,毕竟我那么劲爆的黑料都没办法上热一,所以那些人给了你多少好处造谣我?”
一众记者被他突然的高声反驳给惊住,终于歇了声。
束之环视一圈,用非常缓慢的语速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是你们,就会祈祷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金主daddy,否则明天你们就都会因为造谣辱骂而被送上法庭。”
说完,他趁众人怔愣的间隙大步往外走,把原先围住他的娱记都甩在了身后。
直到走出几米远,他们才又反应过来急急地拖着设备往上追,眼看快要跑出场地才终于偃旗息鼓,讪讪地回到原处重找采访对象。
束之的人得以脱身,那些混乱嘈杂的声音却还是不依不饶地传入他的耳中。
在喧闹之中,他莫名很清晰地听到了某个娱记用非常温和的声音问:“白先生,请问你拿到奖之后的那段致辞是什么意思呢?周庭光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嘞?传闻你们底下秘密谈了几年的恋爱,是真是假啊?”
他蓦地回身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了被媒体小心翼翼围绕着的白温,他站在灯光最明亮的地方,手中仍然握着的奖杯折射出近乎刺眼的光。
被问到这样的问题,白温似乎有些羞赧,白皙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像是很不好意思般回复道:“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啦……”
后面的话其实也没怎么听清,束之又开始耳鸣和重影,像是什么窘境限定的debuff,会被随机触发出现。
实际他自己也知道,其实他在嫉妒。
束之的失神终止于洪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之!”轿车从人群和车流中挤到他的身边,洪间将车窗摇下来喊他。“快点上车吧,咱先回去。”
“好。”他张了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拉开后座的车门束之才发现李施曼也在,她不复早上来时的轻松,红框的眼镜拉到头上,眉头紧蹙着揉鼻根。
“曼姐。”束之喊了一句。
李施曼应了声“嗯”,还是没睁开眼,只是声音半带着哑地说“这事不对”“艺人协会没理由骗我”“感觉哪里出了问题”“我得好好想想”,总之话里话外还是在相信着束之、安抚着束之。
束之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这样的结果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虽然很失落,不过他还是反过来安慰李施曼“没关系”“可能运气不够好”“以后我会继续努力的”这样的话,同时心里面又一边在想,既然他没拿到这个奖,那是不是先前她做的欲扬先抑的计划都行不通了。
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结果。
洪间开着车艰难地在路中转了一个向,很凑巧地让侧着身发呆的束之透过近在咫尺的李施曼虚影,清晰地看见了百米之外走出文化中心的周庭光的脸。
看到正在接受采访的白温挥手对周庭光打招呼,束之就不再看了,他正回自己的身体靠在椅背上,任凭车越开越远。-
周庭光走出文化中心的那一秒,久候的娱记和媒体就蜂拥而上,他照旧回答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直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开口问:“周生,你同白温有什么关系啊?网传你们已经拍拖好久了,什么时候结婚嘞?”
他往前走的步子慢了下来,扭头笑看着那个娱记,“我都记得之前有人话我是私生子的,现在已经到结婚生子了吗?是不是明日就轮到我要咽气了啊?”
周庭光在公众面前从来都没什么架子,有粉丝就合照、有采访就开口,好的坏的、温和的尖锐的都能说上几句,时不时也会讲几句幽默的话调节气氛,因此现在他回复这些也没什么人觉得有不对劲,纷纷跟着笑了起来,只是问他话的娱记表情有些讪讪。
再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周庭光准备抽身离开,可几米远外正在接受采访的白温突然举起手对他挥了挥,用一种在他听来十分莫名的带着亲昵的口吻高喊:“周先生!”
在公众面前点出名字之后,连直接将这个人忽略都不行了。
周庭光扯着嘴角很浅地抿了下唇,双手放在口袋中缓步朝向自己招手的人走过去,“Hello,是有什么误会需要我解释的吗?”
“周先生。”白温往旁挪了挪,给周庭光让出一个位置,目光含羞带怯的。“他们有事想问你。”
绕在白温身边的娱记闻风而动,周庭光却像是没看到那些伸过来的话筒,也没走近到白温给他留的位置,只是对白温说:“叫周先生好生疏的,你可以同别的后辈一样喊我周老师,我都记得以前我们有过合作的。”
他的语速很快,音量也算不上很大,许多音节都被嘈杂的人声盖了下去,但也不至于让人听不清。
然而白话获奖感言说得十分标准的白温却没能听懂,用非常无辜且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周先生,不好意思,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事。”周庭光对他笑了一下,接着转身看向那群跃跃欲试的娱记。“想问什么?”
得了他的许可,一种娱记们才终于将锁着的话匣子打开,一人一句地开始问起来。
“周生,你同白温是怎么认识的嘞?以前的合作是指……”
“你怎么评价他今日的表现?”
“听到他的获奖感言,你有什么想讲的?”
用词模糊、语句暧昧,十分具有引导性——周庭光在心中给这些问题下判断。
“两年前一起上过花边新闻报,应该也是一种合作了。”他将娱记身上挂着的代表报社和媒体方的logo一一扫过,然后友善地提醒他们道:“可能你们不记得了,当时好多人都讲他是人造人的,现在是审美改变了吗?”
白温别的没有弄明白,“人造人”三个字却听懂了,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淡去,剩下的情绪强撑的得有些勉强。
“周先生……”
听着白温气不足的声音,周庭光压了一下嘴唇,突然想到了成日里在家闹腾的哥哥和父亲,或许下次回去可以跟他们学几句可以用在特殊场合的话,比如说:对唔嗨住。
没有再给这些娱记和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时间的机会,周庭光对着他们礼貌地点点头,而后从旁边较空的小道绕着离开这个吵闹的地方。
梁辉开的车停在十几米外的干道上,他信步坐进后排关上门,隔绝了一直不停的快门和闪光灯。
“去哪里啊?少爷~”
周庭光解下沾染了些许陌生Omega信息素的正装外套,也拉松了领带。“去找Margot。”
毕竟,有人好像不开心了。
◇ 第39章 再食味
束之回到了文化中心附近的酒店,白天用来拟写获奖感言的废弃纸张还散落在房中,他随手抓起,揉皱之后丢弃到垃圾桶里,而后拿着浴袍进入到浴室将今日的精心打扮给洗去。
往常束之会放任自己在洗澡的时候想很多,不过这次没什么必要,他就什么也没想。
或者其实也是有一些的,比如这一步走得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身上的那些黑料也没有洗清,关于他的那些词条现在还有不少的人在讨论,或许过了今夜他又要被娱记和媒体带着上一次热门……处处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只是这些想法涌上来的时候就很快地被他压了下去,不管明天怎么样,今晚他都希望能够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休息。
不过刚一走出浴室,束之丢在床上的手机就收到了讯息,李施曼让他去一趟她的房间,说是有东西要给他。担心很重要,他头发都来不及吹,换了身常服就匆忙地赶了过去。
直到敲开李施曼房间的门,才发现是房中不止她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洪间也来了这里,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身着正装和他们格格不入、今夜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有一点点让人烦。
“周老师,辉哥。”束之对他们两人礼貌一笑,然后选了一个离他们最远、离李施曼和洪间很近的地方坐下。
他看向李施曼,“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
被问的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没被关注的人却率先有了动作。
梁辉将茶几上的唯一还没认主的小方盒推到束之的面前,用非常熟络的语气说:“这家蛋糕店名气不得了,路过的时候刚刚好没人又还没关门,但我和周生又不吃,就给你们带过来咯。”
原来是自己不吃才给他们带过来的,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束之看了几眼那个小方盒,抿着唇对梁辉笑了一下,“谢谢辉哥,不过晚上可能会发胖,我就……”
“没事,我准许你吃。”他的经纪人李施曼女士,竟然伙同梁辉一起诱劝他,甚至还直接当着他的面将蛋糕盒给打开了。“偶尔吃一次没什么影响的。”
蛋糕做得非常精致,酒红的覆盆子果酱点缀在乳白的奶油上十分漂亮,和束之曾经吃过见过的那些廉价反式脂肪酸制造品很不一样。
束之其实真的没那么想吃,不过钻入鼻腔的香甜奶油味让他感受到了一星半点的快乐和满足,略显疲惫的身体突然一下生出了很微弱的欢欣,所以他就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好吧,谢谢你们。”
虽然收下了,但为了展示自己确实不太在意这个蛋糕,他还是非常矜持地只舀了一小勺送入嘴中。
醇香的奶油在舌尖绵绵化开,覆盆子的清甜盈满口腔,束之产生了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不久之前他也在相似的酒店吃过相似的东西,不过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而眼前更高价的蛋糕其实也没那个味道好。
吃到一半,李施曼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在和电话那头简单地聊了几句后把梁辉喊了出去,洪间今晚上好像也非常坐不住,像八戒吞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地把蛋糕给消灭完,然后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房间。
于是偌大的房只剩下了束之和周庭光两个人,在这个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人的地方。
刚开始束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坐在不远处的人非常有存在感地换了一只手拿手机,他才恍然发现房中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也有些坐立难安,不知该走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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