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真他爹的该死啊。他想。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我检讨,今天又迟到了!
◇ 第41章 再入室
来港湾之前,束之与洪间想的都是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就回到原来的小县城,但计划总是有变。
束之不再那么消极颓唐,洪间也出乎意料地拿下了奖项,于是他擅自将港湾当做了自己的人生福地,决定留下深耕电影创作,两人新的人生仿佛从此开始。
至于这人生是好是坏,这开始是欢欣是不甘,人与人的感受总归有所不同。
得知他们的打算,李施曼重新给束之安排了住所。
洪间也很快在湾区的城中村租了一间房,这房比束之从前见过住过的都要好不少,屋外的太阳照射得进去,墙皮也没发霉。
束之提了几斤刚上市没多久的小龙虾去祝贺乔迁之喜,洪间是个人来疯的酒蒙子,当下就踢着拖鞋跑下楼买了几打啤酒,又拉着束之一起将折叠桌椅搬上了天台。
天台的地板砌着千禧年的热门款地砖,四层的老旧小楼远不能让他们俯瞰整座城市,只能抬头仰望环绕在周围的大楼。折叠桌架在天台正中,好像他们也被整个城市包裹着。
“我还以为港湾这样的大城市污染都很严重,看不到这么好看的天呢。”洪间用筷子撬开啤酒瓶的瓶盖,乳白色的细密啤酒沫涌了出来,哗哗地往地上流。“还挺有诗意的,以后可以拍进电影里。”
听到他这么说,束之才认真地观察起傍晚的天空。
港湾的天黑得很迟,落日的余晖染在结团结块的云层上,整片天都被映照成橘粉色,越是临近夜晚,色彩也越为浓烈。隔壁楼房的天台还晾晒着未来得及收的床单被褥,在傍晚的风中轻轻地摆动,曝晒过后的干燥与洗衣粉的清新混合在一起,催生出新的味道。
时隔两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或许热闹繁华的城市永远都是这样,变化才是唯一的不变,永恒的只有星空。
“吃吃吃,喝喝喝!”洪间将开了盖的酒瓶递给束之,打断了他的思考。“快乐了今天,明天就要继续做苦力。”
“好。”束之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慢慢地戴上了手套。“这个季节的小龙虾好像还不是很肥,过两个月可能会好些。”
洪间吃虾的方式极其独特,一整只放入到嘴中生嚼,硬壳被咬得咔嚓响。“没事儿,这不就是嗦个味儿的东西吗?”
束之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就着这些有的没的也聊了一小会儿,不过喝了些酒,就总不会一直开心的,洪间空了一瓶后就开始叹气了。
“唉,早知道我拍的东西这么牛,当初就应该先送参A类电影节,没准能拿下主竞赛单元的将呢。”洪间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满嘴都是红油。“他们也肯定更公平些,不至于到手的奖也被黑掉。”
他这么说,束之就不笑了,只顾垂着头沉默地给龙虾剥壳。
输给了别人没什么不甘心,输给了这些才让人极其难受,可束之也不能说,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不能说,否则会让他看起来过度自信自恋。
“不瞒你说,其实我现在还是有些迷茫的的。”洪间被辣得直喘气,一直在吸着鼻涕。“奖是拿到了,但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又不知道了。
“而且拿到奖其实也就这样,要名气没名气、要资金没资金,只能说是圈内自嗨。”
“吴宇你知道吧?”洪间灌了一口酒,凑近问束之。“那个拍文艺片的吴宇,我真羡慕他啊,拍什么都有人赞助、有人看。”
可能束之喝得也有些多了,他莫名地笑了起来,带着一些隐秘的虚荣心说:“知道,我以前还演过他的电影。”
“你说什么?!”洪间站了起来,凳子被挤得倒在地上。“你演过他的电影?”
束之郑重且得意地点点头,“吴导还夸我演得不错呢。”
洪间“啊”了一声,把放倒的凳子扶起来,没那么雀跃了。“那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让你拿奖,我要是能有吴宇的水平,这奖谁也黑不走。”
束之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完全不相连的结论的,可他听着这句被反复提及的话,心中深藏的情绪好像也被挖掘了出来,但找不到途径发泄出来,只能自顾自地灌酒喝。
洪间不知道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竟然开始和他拼起酒来,非要比个谁喝得多、喝得快。
两个人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灌了不少酒进去,仅剩的理智也在酒精的催化下荡然无存。
洪间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高拎着酒瓶对着附近最高的那栋楼大喊:“你们这群傻X,我日你大爷的,老子现在拿奖了,拿奖了知道吗?我们不一样了,老子以后发光发热、你们以后发烂发臭!!!”
骂完,他吸了几下鼻子,用手腕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
束之撑住下巴看着洪间,兀自笑了几声,觉得那句老话说得也没错,有时候人活着就是有一口气在顶着,好的坏的都是前进的动力。
“港湾,我要敬你一杯。”洪间又晃到束之的身边,非得将他也拉起来。“来,我们一起来敬一杯,让它们给我们放放水。”
束之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的走向,不过其实他自己也没了什么理智,洪间一教唆,他就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洪间年近三十了也还是不稳重,学着什么青春文艺片里的一样,举着一瓶酒敬天敬地敬港湾、敬青春敬热血敬梦想,敬到最后还非得催身边的束之也说些什么。
束之能说什么呢?
这座繁华大城市的心脏,因为无数外乡人的燃烧而跳动着,可他在这里洒了八年的热血,拼了命也还是没能点亮高楼的其中一盏灯。
落日的余晖彻底褪去,夜晚还是喧闹,他眯着眼将周围高楼的灯光悉数纳入眼中,而后举着瓶说:“湾港,我敬你不夜的灯火!”
劣质的啤酒灌入喉中,刚开始束之其实还是在笑的,可笑着笑着眼角就滑下了几滴泪,他抬着手背想抹去,然而沾了红油的手套没能让他握紧瓶身,墨绿色的酒瓶就这样炸裂在地上,啤酒喝白沫溅了一地。
束之皱了几下鼻子,忽然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人生真的有惊喜可言吗?-
那天晚上狠狠地痛哭了一场,可傻事也没少做,束之清醒后简直不敢去仔细回忆,只能庆幸没有别的什么人看到那一幕。
不过他也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在清醒后的第二天,就拿着手机里那段不算证据的证据给了李施曼,并将自己的猜想也都一并告诉了她。
李施曼却没接手,而是表示“这件事情我拜托周生了”“你去找他吧,他最近很空,一直在湾区”“我忙起来了,有几个本子送到了我手里,我要先给你审查审查”,总之中心主旨只有一个——她知道了,但让他去找周庭光。
或许确实是有一定的自恋成分在,束之觉得当初李施曼说的调查,其中应该也是有周庭光参与的,所以将这些移交到周庭光的手中,他也没那么惶恐。
束之进到小区敲响门的时候,整个湾区已经天黑了。
几十秒后门被打开,不过这次周庭光只穿着非常日常的家居服,不是上次那个有些松垮的睡袍。
“怎么了?”周庭光手扶着门框,好像很怕束之会突然闯进去一样。“现在应该还不到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不过你好像每次都是晚上来找我。”
束之觉得这句话说得简直有些莫名其妙,感觉就像他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但他会选择在这样的时间,完全就是因为周庭光是个大忙人,白天很可能会扑空,根本没有别的想法。根本没有。
不过他慷慨地原谅了周庭光的误解,也不是很有所谓进房。
“我给你看个东西,”说着,将手机掏出来,当着周庭光的面打开了相册。
周庭光突然又问:“要给我看当初你用来要求我的照片吗?”
束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奇怪地打量面前的人。“周庭光你今天好奇怪,难道……”
噩耗,原来的正常周庭光被掉包了!
周庭光一愣,很轻地笑了下,“抱歉,可能昨晚上没睡好,你先进来吧。”说完,把扶在门框的手收回,让出了一条往里的路。
得到了能够进入房中的机会,束之一下就忘记了地球人周庭光是否被外星人顶替这样的可能,如获大奖一般开始慢慢地往里走,还用余光打量室内的装潢布置。
周庭光显然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人,布置得非常柔软舒适且有格调,能够让人很轻易地想起上世纪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夏天,潮湿的海、燥热的太阳、凉爽的树荫和门缝中的悸动。
仿佛某种召唤般,束之不自觉地走到了阳台上,然后还没来得及打量,就看到了摆在边沿的藤编吊椅——和浅水湾大道别墅的那个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长佩昨天清了很多账号,收藏就一下掉了超级多,刚开始还以为是我踩大雷了,差点被吓死掉。
◇ 第42章 再试探
束之扭头看向身后的周庭光,他也不是为了求个什么回答,只是突然有些无措。
一个曾经他隐隐透露出喜欢的藤编吊椅,却从喜来登到浅水湾大道别墅再到湾区的公寓,这样的流程和巧合很难不让束之多想。
事实上类似的事件并不在少数,因此周庭光经常性地会让束之觉得自己在被喜欢,可偶尔他又感觉这样的喜欢可能很少,毕竟周庭光也几乎没有正面回应过他。
模棱两可让他患得患失、让他不敢产生信任,一如同不信任这样的自己值得被爱。
束之想,周庭光其实就像是一团雾,有时束之认为自己在大雾的正中,但往周围打量,就又会感觉前方的雾才更浓,而被雾覆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雾里看到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束之其实都不知道。
他不敢妄加揣测,他只想听确切的回答。
“这里是个看日落和海的好地方。”周庭光非常自如地与他对视,又顶着他的视线去倒了一杯蜂蜜水。“你坐在那里欣赏夜景也不错,不过港湾很难看见星空,雨夜会更舒服。”
周庭光没有对吊椅做额外的正面的回答,于是束之也就不再问,他接过蜂蜜水坐在了室内的沙发上,没有再往阳台的方向走。
束之抿了一小口,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前几天拍到了一些东西,不是什么证据,但感觉应该也是一个思路。”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关于刘晶、宋好他们的。”
席嘉良的名字他刻意没说。
“什么?”周庭光问,坐得稍微近了些。
束之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也偷偷往周庭光的方向挪了几厘米,不多,但两人的距离是近了些。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找出上次的录像,准备俯身递过去给周庭光看,却忘了自己手中还有一个水杯,杯子打翻在身上,温热的蜂蜜水就这样悉数泼洒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束之心中一紧, 赶忙把半空的水杯放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反过身急急地擦拭沙发。
可蜂蜜水已经渗透了进去,表面甚至被糖浆弄得有些黏腻。“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到,对不起……”
周庭光却在此时突然握住束之的手腕,又将束之手中揉成一团的湿纸巾拿了出去。“不用道歉,不用害怕。”将用过的纸巾丢入垃圾桶后,他抽了几张干净的,塞到束之的手里。“先把自己清理一下,这不是什么大事,别着急。”
束之的焦躁渐渐平静下来,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抬手闻了一下变成了蜂蜜味的自己,“那……我要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吗?”
“去吧。”周庭光颔首,给他指了一个方向。“柜子里有干净的浴袍和毛巾。”
“好,谢谢。”束之抿了一下唇,离开之前把手机给了周庭光。“你可以先点开看看,就是一个视频。”
手机屏幕经刚刚那么一扰乱,已经返回到了桌面,周庭光点开相册搜寻视频,却突然弹出一个输入密码的界面,两人的手机品牌不同,他不是很能弄得清这是什么意思。
“束之,手机锁了。”
他这话的本意是,等束之出来之后他们再看那个视频也不迟,但束之好像非常信任他,竟然直接把密码报了出来,“380911,你直接输入就行。”
周庭光犹豫几秒,还是将数字输入进去。
界面的锁很快被打开,里面的内容也迅速弹出到眼前,他在还没有来得及有反应的时候就看全了所有内容。
只是一张照片、只有一张照片——在某张大床上,他熟睡的侧脸。
根据照片的光影和照片的背景,不难猜出是喜来登那几个混乱夜晚的其中之一。
他没有再多看,迅速地退出这个界面,又熄灭屏幕将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可事实上他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周庭光在港湾出生、在港湾成长,他能闻见每场大雨腥湿的前兆;能预料到每个悬挂风球的等级;能偶遇到每次划落的雷鸣,因此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正在预演一场暴风雨,而他从不选择躲避、从不选择逃离。
束之是酝酿暴雨的积雨云,暗自波涛汹涌,周庭光可以去追雨,但雨是否会落在他的身上,最终还是要由云来决定。
再者束之习惯性地回避、经常性地逃离,周庭光渐渐发现自己说得越多做得越多,束之就会越是惶恐和担忧,这不是他期待的,因此他要让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束之自己走完剩下的那半步。
——周庭光在等束之坚定地跟他说。他等待着。
不到十分钟,束之就从浴室里面出了来,不过没有淋浴,只是将被蜂蜜水打湿的地方给清洗了一下。
因为他这次来的目的和理由非常正当,穿着浴袍谈事情会不太严肃。
“你看了吗?”束之问周庭光。
周庭光盯着他看了几秒才说话,“没有,手机毕竟很私人,而且现在也不赶时间。”
“我没有……”束之原本是想说没有什么隐私,但忽然想到了藏在私密相册里的东西,立刻噤声,又有些心虚般闪躲开周庭光的眼神。“喔,那我们现在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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