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因为天黑有过短暂的应激,对站在门口询问的声音的记忆并不深刻。
林嘉模糊地记得是嘶哑晦暗的男生,但从金界的陈述来看,这声音是女声。
闫续看着林嘉:“你听见了其他声音?”
林嘉没有深说下去,说的越多越解释不清他的应激,他就沉默着,只等着闫续的回答。
在耐心方面,闫续是比不过林嘉的,他让步:“女声,不过挺年轻。”
从金界的陈述来看,白发老者之所以应门外的声音,是因为觉得这声音是他的母亲。
白发老者满头白发,他的母亲只会更加苍老,声音不会这么年轻。
林嘉了然地问:“闫队的意思是,人影发出的声音不同的人听见是不同的。”
除非人影有多个。
闫续正要回答,没找到背阴处的众人又折了回来。
卷发男心有戚戚地说:“我看见一些护士回去了住院大楼,她们应该是去202号病房了,闫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危险,还能晒着太阳,可无法改变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事实,被动地被医护人员安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医护人员安排上死亡的预产期。
卷发男看了看闫续,又看了看林嘉,他学着小甜称呼林嘉,怯怯地唤了声:“嘉哥。”
希望能从林嘉这里得到活下去的办法或者安慰也行。
林嘉没应,当然就算卷发男叫爹,林嘉也不会出声安慰。
只有闫续才会搭理他们,闫续道:“能怎么办?不要应外面的声音不就成了?”
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但众人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谁都知道这声音古怪,白发老者不知道吗?鱼肚里怎么会出现妈妈的声音,想也知道白发老者是被声音蛊惑了,他们想问的其实是怎样不被那声音蛊惑。
卷发男还想问,看见林嘉蹙了下眉,顿时不敢出声了。
旁边的金间非常担心自己的兄弟,昨晚中招的虽然不是金界,可金间还是不免担心,毕竟金界和白发老者是同一个病房。金间深知,进入鱼肚就没有安全之说,只有离开鱼肚才算脱离危险。
没有人愿意在鱼肚里久待,金间此时想要离开鱼肚的心愿暴涨,但他们现在又处在一个无比被动的位置,所得到的线索压根串联成线,他们距离找到汤底还很遥远。
而想要与汤底更近一步,只有靠鱼人问题。
金间无比着急,就算去问鱼人问题,可他们还能问些什么?
怎么问才能避开制造危机的同时得到汤底的关键线索?
在鱼肚已经待了一整天了,他压根不知道还能问什么鱼人问题:“昨天只问了一个问题,浪费掉两个鱼人问题,今天不会三个鱼人问题都要浪费掉吧?!”
“浪费?”闫续睨了金间一眼。
金间一下嗅到生的希望:“闫队,你……”
“你们就在这待着。”
闫续丢下这么一句,没有说他要去做什么,也没说让其他人做什么,在护士们数量减少时,寻到了一个监管空隙,从花坛边上错身到住院大楼的建筑。
众人就看着闫续,看他利落地攀上一棵树,然后从这棵树纵身一跃,两手撑着窗沿,帅气地翻进了三楼的一间病房。
302号病房,是林嘉和闫续住的病房,林嘉皱了下眉,病房的窗户没有关,想来是闫续离开病房前就打开了的。
“闫队这是……要去问鱼人问题了吗?”
“不知道啊。”
众人看傻了眼,林嘉冷冷提醒:“别朝着他的方向看。”
护士还在,众人如果一直朝闫续消失的方向看,很容易暴露闫续的擅自离开。
林嘉下了命令,其他人忍着没有再将目光投向闫续消失的方位。
金间忍不住问林嘉:“闫队是想问什么鱼人问题?”
也不怪他去询问林嘉,毕竟闫续之前问鱼人问题还要征求林嘉的意见,众人自然以为林嘉知情。
林嘉淡淡:“他没说,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闫续得到机会来到鱼人身边问了鱼人问题后,其他人已经结束了放风。
闫续便直接回去了302号病房,这一次还是走的窗户。
302号病房的窗户并没有关,是林嘉留给他的通道。302号病房安静,确定护士没有在病房里后,闫续从外面翻进来。
他轻松地跳下窗台,倒是把猫吓了一跳。
“哦,抱歉。”闫续差点踩了猫的尾巴,也不知道猫接不接受他的道歉,猫转身跳到了林嘉的病床。
闫续的目光顺着猫落到林嘉身上。
林嘉卧靠在床,外套堪堪披在自己的肩头,脸色很差。
“你怎么了?”闫续一边走进近一边问。
走到床尾的时候,闫续看见挂在床尾的病人信息牌更新了。
他抓起来,看到信息牌上显示病人今日已经吃过药了。
闫续顿了一下,这是林嘉的信息牌,他又拿过自己的信息牌,同样的他的信息牌上也显示病人今日已经吃过药。
忽然,闫续明白了什么,抬起头:“你把我的那份吃掉了。”
第54章
信息牌被填写了,意思是护士来过了,而信息牌上的内容很明确,今日的喂药时间已经结束。
但是他没在……
现在他能须头全尾地站在这里,只有可能是林嘉帮忙打掩护了。有医嘱的存在,掩饰一个人不在病房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闫续实在想象不出,林嘉到底如何替自己打掩护,尤其是病人信息牌上显示的用药记录,闫续想象不出林嘉是如何搪塞了那些护士。
他能想到的,只有可能是林嘉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所以林嘉的脸色才这么差。
闫续在原地站着,他看着林嘉,虽然猜到大概率是林嘉吃掉了他的那份药丸,心里却是茫然。
他不知道林嘉为什么这么做,也是第一次有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来帮他。但这个人是林嘉,若是换了别人,闫续必然拿命去回报,可这个人是林嘉,一个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对于闫续来说,这题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一时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林嘉。
他在这边愣神时,听见林嘉咳了两声。
“你……要喝水么?我去给你接。”闫续转身要去给林嘉接水,听到林嘉喑哑的声音。
“闫队。”林嘉叫住闫续。
等闫续回过头来,就看见林嘉眉头微蹙,用着让人一时间难以揣度的语气说:“闫队做事之前能和我商量一下么?”
从护士眼皮子底下溜走,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问了几个鱼人问题,林嘉很讨厌别人给自己添麻烦,他不希望节外生枝。
闫续站在原地,瞅着林嘉的神色。
他还是读不太懂林嘉的表情,也分辨不出林嘉这句话的语境,他只能从林嘉的语气里发现一丝薄怒。
但闫续不知道林嘉的怒意是因为多吃了一颗药丸,还是因为他的不打招呼。
闫续很少有这种束手束脚的时候,他看到林嘉难看的脸色,心里确定林嘉是吃了两颗药丸。
久等不到闫续回答的林嘉深吸了一口气,他掀开被子,从病床走下来,起身去接水。
路过闫续的时候,连头也没抬。
闫续更能感觉到林嘉的怒意了,他跟上去:“我来。”
他拿过饮水机旁的纸杯,准备为林嘉接一杯水,然而林嘉却挥开了他的手。
水流哗哗。
闫续皱了下眉,看着林嘉自己取过一个一次性纸杯,看着林嘉自己接水。
二人挨得很近,闫续又能听见林嘉的吐纳声。
有些急促,但是被林嘉压制着。
闫续抬了抬眸,目光从林嘉手里的纸杯挪到林嘉的面上,他看到林嘉额前有一层细汗,洇湿几缕头发。
平时一丝不苟的衣服也凌乱着。
多吃的药丸使人体感到不适,闫续发现林嘉的脸色苍白,双唇也泛着白,接水时,手上微微颤着,险些握不住水杯,让滚烫的热水洒下来。
可偏偏这个人生气不让他帮忙,闫续要伸手帮忙托着,林嘉就往后躲。
闫续:“……”
他没从林嘉这里获得任何目光,但他却全程注视着林嘉,看林嘉接了热水,仰头喝水时露出纤长的脖子。
大概是水温有些烫,林嘉‘嘶’了声。
又往杯子里注入了一些凉水,而热水混着凉水,水杯里的液体就多了起来。
身体不太舒服的林嘉似乎托不住这样的重量,仰头喝水的时候,有水漏下来,浸湿了他大片衣领。
浸润的衣领透出肌肤的肉-色,看的闫续一会儿扶额一会儿叉腰。
一会儿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一会儿又转过身,二话不说地摁住林嘉的双手,沉声说:“放风时间有限,那些人一堆问题,所以我懒得解释。下次我会提前和你商量,还有,之前我说话不过脑,得罪了你,作为补偿,我帮你做一件事。”
终于,林嘉抬起了头,舍得分给闫续目光了。
二人对视着,林嘉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闫续眼里的诚意,他这才悠悠启唇:“帮我做一件事?什么事?”
闫续说:“你吩咐。”
停顿一下,林嘉睨着他:“闫队的意思是,任何事?”
闫续:“不然呢?”
林嘉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问:“闫队能帮我接杯水吗?”
闫续拿过林嘉手里的纸杯,重新在饮水机上接了温水。
闫续递来水杯,林嘉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而是问:“接水会算作闫队的承诺吗?”
“……”闫续说,“我没这么小气。”
“谢谢。”林嘉这才接过水杯。
他仰头要喝,余光看见闫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来,帮忙托着杯底。
林嘉仰头喝水,翘起的杯底遮去了他眼底志在必得的情绪。
喝了水,闫续拿出一沓资料出来,犹豫着交到林嘉手上。
林嘉瞥了眼,是宜乐妇幼保健院的住院人员资料。
他知道闫续的消息是去问鱼人问题,必然也会有具象化的东西出现。
但宜乐妇幼保健院不像宜乐福利院,福利院的孩子是有总数的,而且可以有排除法,但医院的病人是流水,问病人的住院资料没有意义。
尤其为了这些没意义的事冒险,林嘉的评价仍旧是,蠢蛋。
林嘉垂眸看厚厚的一沓住院资料,这叠资料内容杂乱单个病人的信息又非常简略,只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某来宜乐妇幼保健院生产,又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离开医院。
而闫续低头看着林嘉,他看到林嘉眉头不自觉地拧起,像是极其不满意手中的内容。
闫续承认,这些资料确实没有多大的用处,但为了得到这些资料的后果是林嘉多吃了一份药丸。
他咳嗽一声,自我挽尊道:“资料里的病人有名有姓,大概率都是人,那就可以推断隔壁VIP病房里的大概率也是人。”
哗啦。
资料被林嘉放在一边,林嘉抬起头。
明明林嘉是坐着的,而闫续是站着的,闫续却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他一时有些新奇,还没有人能带给他压力,林嘉是第一个。
也就是闫续进来海底世界太早,否则闫续就会明白,这份压力是源于老板对下属工作的不认可。
林嘉开口,淡淡:“哦,看来闫队的收获还挺多。”
闫续:“……”
这个人说话有时候真能把旁人给气死,闫续本来想说什么,但瞥到林嘉的苍白的脸色还是算了。
他说:“你脸色太差了。”
“嗯,可能是低血糖。”林嘉没所谓地说。
一早上就被叫去放风,在帮闫续打掩护的节骨眼上确实耗费了他不少精力,那两颗药丸下去更是让人胃里难受。
闫续又看了林嘉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门边,拉开门。
病房外的护士看到闫续出来,立刻嚷嚷起来:“怎么出来了!不要乱跑,遵医嘱知道吗?”
林嘉看向门口,从他这个位置大部分视线被阻挡,只能看见闫续的一抹身影,但闫续的声音却清晰地从外面传了进来。
“给我葡萄糖。”
“……有哪里不舒服吗?”
“给我就行,我拿到就回去病房。”
外面吵吵闹闹,林嘉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猫。
猫趴在床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林嘉淡淡:“蠢。”
他一点点松开皱着的眉,将目光放回了那叠资料上。
虽然资料没有太大作用,但既然拿回来了,没有道理不看。
看着看着,林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闫续对待工作是积极的,但老板的满意度看来还是不太够。
且闫续又在无形中犯了一个错,他拉开门去取葡萄糖的时候并没有和林嘉商量。
最后林嘉把手里的资料丢在了一边,一巴掌把猫拍起来。
猫睡梦中受惊,顿时要张口大叫,被林嘉一个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
门外,闫续带着兑好的葡糖糖走了回来,旁边还跟着两个押送的护士。
林嘉盯着闫续的脸,心里想着,看来要把闫续这把枪变为己用,道阻且长。
取到葡萄糖的闫续一脚把门关上,把护士吵闹威胁的声音一并关在门外。
他走到林嘉面前,把手里兑了葡萄糖的纸杯递到林嘉眼前:“喝一点。”
林嘉没有拒绝,他现在确实难受,他端起纸杯就要喝水。
嘴唇刚挨着杯沿,杯底就被闫续托了一把,杯底的高度一下大于杯口的高度,杯中的水倾泻而出。
林嘉一时不备,呛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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