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骁皱了皱眉说:“知道了。”
寒川是军营关押重犯的地方，条件极其艰苦寒冷，满是荒无人烟的冰川雪山。
他明明是送齐泓去军营狙击队里学习，然而等到自己再次询问时，对方却浑然不觉地踏上了去寒川的道路。
“你再把顾景言喊过来。”
“哦，爸爸来了。”
路北骁看着顾小花勾起嘴角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哄着顾小花说:“宝贝，先去旁边的房间里玩好不好，爸爸马上来了，来的时候我再喊你出来。”
顾小花恋恋不舍地拽着路北骁的衣角，哼哼唧唧地不愿意离开路北骁。
路北骁差点就心软同意了，却还是狠下心把顾小花送进了旁边的卧室里待着。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齐泓的身量长高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见到路北骁就往路北骁的身上抱，而是站在了门边，远远地看着路北骁低了低头说:“哥。”
路北骁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秦川为什么发疯，为什么要从自己身边人下手立威。
他看到了自己属下的记忆，充满着罪孽的回忆。
军营无论是选人还是晋升都格外的严苛挑剔，往往天资平庸精神体孱弱的，一辈子也难以混迹到高位。
他这个属下也是如此，精神体仅仅只是猎狗。
而他能够被推荐路北骁的属下，靠得除了专营投机，还有就是背地里搞手段铲除一个个竞争者。
下泻药、故意推人、举报污蔑，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脏事都做过。
然而这种事，比起明沥的弟弟来说，甚至只能算是小错。
明沥的弟弟仗着权势草菅人命，明沥却选择了庇护，秦川直接杀了明沥的弟弟以敬效尤，却让怀孕的明沥直接崩溃难产，从此便开始万劫不复的反目成仇。
正直的英雄永远是活不成的，尤其是知道太多秘密的英雄。
然而这种属下还是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以后你做我的事务官吧，等到顾远山被宣判获罪，你再选择要不要继续留下来。”
齐泓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路北骁。
路北骁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齐泓过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说:“我想一直留在哥的身边，但是我知道有人不会同意。”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顾景言微微笑着，轻快地推开了门。
“找我？”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北骁，却在看见齐泓时眼底的亮光瞬间消失，紧接着换上了一如既往的阴冷和高傲。
然而顾景言很快转换过来，依旧神情愉悦地走上前来，恍若无人地直接抱住了路北骁问:“小花呢，不是在你这吗？”
顾景言贴着路北骁的耳畔，轻声说:“我好想你。”
路北骁看的很清楚顾景言是怎么变脸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景言说:“为什么把他送去寒川。”
顾景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冷冷地勾起嘴角，注视着路北骁的眼睛说:“父母有罪犯记录是没有资格进军营的，更别说进万里挑一的狙击队。”
“你的安排不合适。”
路北骁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寒川是会死人的。”
“他救过我的命。”
顾景言表情难看地笑了笑，沉着脸色，用舌头抵了抵自己的口腔。
“我说不是我安排的，你相信吗？”
第162章
顾景言不等路北骁回答，就看着路北骁的眼睛，冷笑了一声说:“你当然不相信。”
他转身瞥了眼身后的齐泓，漫不经心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腿着看着对方高傲地说:“但要是我动手，你现在连骨灰都找不到。”
“军营里谁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多得是想要弄死你来讨好我的属下。”
“我还用不着亲自动手把你送去寒川。”
房间的空气瞬间将至了冰点，气氛变得格外尴尬。
路北骁声音沉沉的打破了安静。
“你现在已经回来了。”
“很安全。”
“回去休息吧，齐泓，这件事结束了。”
路北骁对上顾景言的视线，顾景言却不满地立刻挪开了眼神。
齐泓却依旧站在原地，他像是蓄势待发的小狼似的，面无表情地盯着顾景言，质问对方说:
“你是真的想死在法庭上吗？”
“还是用这种方式撇清和顾远山的关系。”
“你没几个月就出院，伤口好像也不深。”
顾景言并不在乎齐泓的敌意，也并不准备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两秒，随后忽然笑了笑说:“这些话是他想问我，还是你想问我。”
顾景言缓缓走到路北骁的面前，嘴角带着讥诮的冷笑，“事到如今。”
“你还觉得，我是在耍手段逼你原谅对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真诚了路北骁。”
顾景言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我从来就没有为难过他，他也没那个资格值得我费心。”
路北骁示意齐泓先出去，他听着顾景言的语气，压下心里的情绪说:“我相信你。”
“我只是不希望你还像以前那样偏执，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他看着顾景言难看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不住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顾景言。”
“很长的时间……”
顾景言沉默地注视着路北骁，过了一会后忽然沉下声音问:“那如果你发现我还和以前一样，你会怎么样？”
他垂落眼眸，默默咬紧了牙关，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嘲讽说:“还像以前那样，打我骂我嘲讽我无视我？”
路北骁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景言忽然紧紧皱住了眉头，像是胃部绞痛似的扶着自己的小腹，脸色格外苍白。
路北骁皱紧了眉头:“怎么了。”
顾景言瞪了眼路北骁，嘴唇都开始发白:“被你气死了。”
路北骁抱着顾景言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顾景言本能地抱住了身边的路北骁，却在反应过来后立刻离开了路北骁。
“别碰我。”
“别耍脾气，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路北骁把顾景言重新搂在了怀里，却发现对方身上信息素的气息格外浓郁。
他甚至没有近距离贴近顾景言，顾景言还穿着厚衣服，却闻到了平时临时标记时那种浓度的信息素。
路北骁愣了愣:“你不会又故意装病吧。”
顾景言烦躁地推了把路北骁，满脸都写着不开心，却在下一秒就抱紧了路北骁的腰，整个人往路北骁怀里缩。
路北骁抬手摸了摸顾景言的脸:“着凉了？我去叫医生。”
顾景言摇了摇脑袋，默默攥紧了路北骁的衣服。
“不用。”
“我只是有点恶心。”
“你不要走，抱着我就行。”
路北骁顺了顺顾景言的后背，像是安抚小猫似的安抚着顾景言。
顾景言紧紧皱着眉，他靠在路北骁的肩膀上，本能地往路北骁的腺体上蹭。
路北骁不明白顾景言胃疼为什么要嗅自己的脖颈，但他还是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让顾景言好过一点。
顾景言贴着路北骁，闭着眼睛，声音沉沉地说:“你就喜欢两面三刀的装好人路北骁。”
“现在还喜欢撒谎骗人感情。”
顾景言皱着眉头，蹭着路北骁的侧颈，忽然没头没脑地说:“真烦你，路北骁。”
路北骁看着顾景言的后脑勺，轻声说:“我也烦你，顾景言。”
两面三刀装好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顾景言像以前那样骂自己了。
路北骁听着久违而陌生的评价，抬手摸了摸顾景言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没骗你。”
“只喜欢你。”
路北骁微微低头，挨着顾景言的鼻梁说:“所以你没必要搞这些。”
顾景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闭着眼睛。
路北骁等了一会后，发现顾景言竟然就这么抱着自己睡着了。
他听着顾景言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心里有些疑惑地想顾景言最近怎么天天睡觉。
昨天开会时垂着脑袋睡着了，今天没说两句话又睡了。
路北骁等到顾景言睡熟了，把顾景言抱到了卧室里。
顾小花正举着飞机玩具到处乱跑，看着路北骁抱着顾景言进来后开心地喊着:“爸爸，爸爸。”
“嘘。”
路北骁把顾景言平稳地放在了床上，顾小花好奇地趴在了顾景言旁边，像是小狗似的贴着顾景言的脸庞说:“爸爸好香香。”
路北骁皱了皱眉想:顾景言确实身上香得有些离谱了，他平时最是把信息素控制得一丝不漏。
难道是最近快要发情了。
顾景言睡得似乎并不安稳，他忽然皱着眉转过身，差点就这么直接摔下床。
路北骁立刻把顾景言抱到了床的最里面，想要把顾景言从自己的手臂上挪开。
顾景言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喃喃自语地说:“小宝宝。”
路北骁想也不想地说:“嗯，你是小宝宝。”
顾景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人虽然睡着了，手劲却格外的大。
他紧紧拽着路北骁的衣领，意识朦朦胧胧地往路北骁怀里蹭，非要枕在路北骁的手臂上。
“小宝宝。”
“爸爸，我在这里。”
顾小花从床尾爬了上来，她扔下手里的玩具，就枕在了顾景言后背上说:“爸爸也是小宝宝。”
“爸爸睡，爸爸睡。”
顾小花学着大人的样子哄着熟睡的顾景言。
路北骁微微勾唇笑了笑，躺在了顾景言的旁边。
他熟练地握住了顾景言的手指，放在手掌心里把玩摩挲，却发现对方的手指似乎变得格外的软。
顾景言原本削瘦修长的手指不再那么骨节分明，取而代之的是绵软温柔的触感，似乎比平时要更丰腴涨了一些。
路北骁并没有多想，只是继续捏了捏，对顾小花说:“你爸爸现在变成棉花糖了。”
虽然平时依旧是那幅凌厉傲慢的样子，却在自己面前变得格外温软，甚至连手也是，很香很软。
在路北骁没有看见的地方。
顾景言意识迷糊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路北骁抱起了旁边的顾小花，压低了声音说:“走吧，我们去外面玩雪，等爸爸睡醒了再和他玩。”
顾小花恋恋不舍地看着顾景言，哼哼唧唧地说:“可是我好想爸爸，爸爸为什么晚上睡觉白天也要睡啊。”
然而等到顾小花踩到屋外厚厚的雪地时，她就全然忘了刚刚的不开心，蹦蹦跳跳地在雪地里踩下一大片的小脚印。
顾小花被裹得像个团子似的，伸出小手接着天空的雪说:“哦，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窸窸窣窣地下着，被风吹拂的声音温柔而动人。
路北骁抱着顾小花坐在了自己腿上，给顾小花仔细地系鞋带，他亲了亲顾小花的脑袋，温柔地说:“去玩吧。”
然而就在这时，路北骁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那种眼神极其的阴冷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他猛然转过头，却只是恍惚地看见了模糊的黑影，像是雪花飘动造成的幻影一样。
路北骁立刻警惕起来，抱紧了身上的顾小花。
这里是军营高级军官的住所所在地，安全区的最深处，按理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路北骁感觉到顾小花动了动，听见对方有些好奇地说:“这是什么啊。”
路北骁顺着顾小花的视线往下看，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只死人的眼睛，那是感染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像是忽然降临的死神。
路北骁瞬间后背发麻，黑龙在理智来临之前，就立刻被召唤了出来，吐出了熊熊烈火。
火焰顷刻间窜得比人还要高，火焰照耀着顾小花的脸，把她吓得立刻抱住了身边的路北骁。
然而剧烈的燃烧之后，雪地里只剩下了什么都没有的一片漆黑。
“爸爸。”
“为什么要龙龙出来。”
路北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明明看见了感染者，明明就有感染者的尸体，怎么会连骨灰和残骸都没有。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宝贝。”
“告诉我，告诉我。”
顾小花不明所以地看着路北骁，表情有些迷茫地说:“就是，就是。”
她看着路北骁忽然哭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说:“路路好凶，路路好凶。”
路北骁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得脑袋再次开始疼了。
他立刻哄着怀里的顾小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别哭别哭，我没有凶你，没有凶你。”
顾小花哽咽地说:“可是路路刚刚好吓人，好像要骂我。”
路北骁急忙把顾小花抱回了房间，锁死了所有的门窗入口，等到他终于哄好顾小花后，却发现顾小花画出来的，刚刚好奇的东西只是枯叶而已。
路北骁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然而刚刚的画面太真实太恐怖，感染者几乎近在咫尺地站在他们脚下。
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我错了乖乖，爸爸再也不吓你了。”
路北骁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乖乖，你是不是见过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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