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洛枫随意地抛起手里的弓又接住,那样重而大的弓在他手里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似的。
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路北骁,单手拎着弓,眼神满是不礼貌的嘲弄:“顾景言特意把他当年用的弓给我送来了,已经灭绝的南梁木,用起来确实还行,我本来以为他会专门留给你呢。”
路北骁牵起嘴角敷衍地笑了笑,并不打算和洛枫吵架,不冷不淡地说:“上校向来很器重你。”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把弓箭,心里却想:你也配用顾景言的东西,早晚要找机会抢过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裴度似乎情况更糟糕了,他忽然扶着身旁的树干低头呕吐了起来,嘴唇干涩而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痛苦虚弱。
洛枫瞥了眼紧皱眉头的裴度说:“快死就发信号,军营会派直升机把弃权者接回去。”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人立刻把背包全扔在了路北骁和裴度脚下,说:“如果你们背不动的话,那也可以把自己的物资交出来。”
路北骁看着脚边沉重无比的背包,又看了眼裴度后,对着洛枫说:“东西我来背,你给他找个医生。”
洛枫挑了挑眉说:“我没有医生。”
洛林忽然脱下了自己的头盔,径直向裴度走去,却被洛枫搂住脖颈摁在了臂弯里。
洛枫勾唇笑了笑,带着威胁地说:“怎么了哥,你觉得自己长的像医生吗?”
洛林有些不自在地被洛枫搂着,他侧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在白净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凄惨:“我是他们的队长。”
洛枫亲呢地搂着洛林,抬手勾了勾对方的下巴说:“我觉得你不是,你就不是。”
洛枫似乎毫不避讳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却看得路北骁心里直泛恶心。
洛枫似乎察觉到路北骁投来的目光,不爽地盯着路北骁说:“怎么?你也想来亲一口。”
路北骁并没有搭理洛枫,而是说:“裴度现在走不了路需要休息。”
洛枫漫不经心地说:“把你们的东西都交出来,你就可以好好地在这里照顾他了。”
他偏头看向身后的哨兵,随后对方心领神会地走上前,把身上背着的捆起来的弓箭全扔在了地上。
洛枫拿出打火机,缓缓点燃了手里的烟,等香烟开始燃烧后就直接扔在了那堆弓箭上。
火苗点燃了地上的草根,逐渐燃烧成旺盛的火焰,火焰不断焚烧着地上堆积的弓箭,散发着难闻的气息。身躯庞大的剑齿虎一脚踩在那堆弓箭上,嘶拉嘶拉的碎裂声不绝于耳,不知道寄托了多少人的弓箭就这么变成了破铜烂铁。
“你们有没有物资,淘汰都只是早晚的问题。”
路北骁看着已经在剑齿虎脚下成为废铁的弓箭,难以置信洛枫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缴获了这么多人的弓箭,基本上灭了足足三队。
天狼只允许通过射箭的方式来获胜,洛枫这么做就是直接断了别人的路,让其他人连赢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大部分人买不起昂贵的弓箭,只能花钱去专门的地方租。
洛枫显然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赔钱,气焰嚣张到了极致。
路北骁眯了眯眼睛说:“看来上尉不准备让我们俩帮忙打下手了。”
洛枫歪着脑袋倚着洛林,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仗势欺人,反而像是讨论天气般若无其事地说:“我本来是想着路上无聊找两个乐子。谁让他忽然有病呢,连乐子都没了,你们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路北骁看着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抢东西的哨兵,不安地崩紧了身体,他看着伏在地上好像昏死过去的裴度,心里着急地不行,只能说:“你就不怕顾景言事后怪罪你?”
洛枫似乎很不满路北骁的话,啧了一声说:“怎么?你还不知道顾景言已经离开军营了。”
顾景言离开军营了??
“你难不成以为顾景言真的会期望你这个残废给他挣面子?他是嘱咐我看着你,所以你早点滚蛋最好。”
“至于你以后哭哭啼啼告状的事,那也得等他回来,而且到时候我已经代表白狼赢下了荣誉,你又算得了什么?”
路北骁此时没时间考虑顾景言为什么离开军营却丝毫不告诉自己,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的东西全被洛枫抢走,那他根本等不到和帮手汇合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昏迷,到时候淘汰离开也只是早晚问题。
“上尉,你卖我个面子,我把我的弓箭给你,你放我们走。”
路北骁把自己的弓箭拿了出来,洛枫原本很表情不屑却在看见路北骁的弓箭后皱了皱眉,随后猛然上前抢走了路北骁的弓箭。他握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后,冷冷地看着路北骁说:“我还真是小瞧你吃软饭的本事了,已经灭绝的东西顾景言都能找来给你做弓弦。你还挺会伺候人。”
路北骁很想洛枫把嘴巴放干净点,却只能把话咽了回去,他趁着洛枫注意力转移,微微抬脚向旁边挪了挪,然后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开始狂奔。
高耸入云的树木在视线里疯狂向后倒退,藤蔓和灌木丛被不断踩在脚底,水洼里的软泥差点让路北骁跌倒在地。他感到树林里的冷风像是刀刃似的划过自己的脸庞,漫天的碧绿色让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铆足劲拼命向前跑。
身后的追赶声似乎越来越近,路北骁看着眼前枝干繁茂的大树,正准备冲刺上前爬上树,却忽然看见正前方直直向自己脑袋射来的两颗子弹。
他瞬间大脑空白一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颤栗,死神的镰刀已经挥向了脖颈,耳边不断嗡鸣着。
路北骁几乎已经想象到子弹穿破他脑袋的画面,然而求生的本能和肌肉记忆却让他猛然翻身,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子弹,直接狼狈地跌在了旁边的泥水坑里。
手臂传来剧烈的痛感,快要麻痹神经的撕裂感从手肘漫延到了整个手臂,他背着沉重的物资包拼命爬起,连滚带爬地躲在了树根后。
子弹惊险地擦过路北骁的头盔,炸裂了头盔上的护目镜。微小的碎片直接划伤了路北骁眉骨,在路北骁皮肤上撕开了血淋淋的伤口。
额头上不断流出血珠模糊了路北骁的视线。然而路北骁顾不上疼痛,只能强行打起精神,警惕地看着前方射出子弹的方向。
天狼根本不允许带除了弓箭外的任何具有攻击性的东西,他们进入天狼区域前连内裤都要脱掉检查,怎么会有带枪进来而且想要把他直接爆头。
而且……还是专门远程射杀目标的狙击枪。
路北骁大气也不敢喘,紧紧摁住自己脑袋上的头盔,冷汗直接打湿了脖颈的衣服。
他刚刚几乎是必死无疑,对方就是冲着要自己命去的,生怕子弹打不穿头盔似的,紧接着又开了一枪。
谁要杀他……
路北骁的腿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栗,自从进入军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刀口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
然而当雇佣兵的时候,他的体能是普通人里的佼佼者,还有着数不清的枪支刀刃,哪里是现在敌在暗他在明任人宰割的局面。
“他怎么可能躲开的。”
“妈的,你眼瞎了吧。”
路北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先是听见了很微弱的声音,聚精会神后那声音忽然变得很清晰很响亮,就像是他被调成静音的听觉忽然恢复到了最大的功能,他甚至能感知到微风拂过时对说话人音量的影响。
紧接着路北骁听见了对方微微咬紧了牙关,加重了语气说:“他今天必须死。”
第82章
路北骁本能地开始脊背发凉,紧紧把自己遮挡在树后,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心不断冒着冷汗。
天色逐渐暗沉,太阳开始西落,天狼内本就枝叶繁茂的雨林环境让路北骁只能看见树枝模糊的轮廓。
路北骁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听见了很多嘈杂的声音:昆虫嗡鸣的声音、军靴与土地的摩擦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然而他现在手里就只有一把裴度的弓箭。路北骁深吸一口气心里一横,慌不择路地起身就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再赌一把自己的运气,然而这次他就没那么走运了,子弹出膛的声音响彻在耳膜,路北骁躲闪不及直接被子弹射中了右肩。
他猝不及防地撞在了眼前的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和疼痛让路北骁直直地跌在了地上。
路北骁不敢迟疑,撑起身体就往前爬,却根本无济于事。他被身后的人一脚踹在后背上,狼狈地再次趴在了地上,头盔撞击额头让本就流血的伤口更加严重。
路北骁本能地开始眼冒金星,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疼到了极致,甚至有说不出的痒在肩膀处漫延,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身体,浑身有火烧般格外的燥热。
路北骁感觉到自己的头盔被人拽了出去。对方目标明确手段狠辣,几下就把头盔砸了个粉碎,看头盔差不多毁坏后用枪崩崩两声直接射穿了上面的微型记录仪。
“你们以为毁了记录仪,就没事了……”
“我是顾远山的亲儿子,你们敢杀我,将军不会放过你们……”
路北骁颤抖着手指按下了腰侧向军营的求救信号,他感觉整个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只能死死贴着地面像是只垂死的大狗般动弹不得。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和路北骁废话,举起手里的短枪就准备结束路北骁的性命。
路北骁盯着对准自己脑门的漆黑枪口,此时此刻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呼吸声,他的肾上腺素在急剧翻涌,心脏像是快要冲破胸膛时碰碰直跳,有什么说不出的感觉在体内不断翻滚着,即将呼之欲出。
路北骁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人拎住似的,神经在一瞬间敏锐到了极致,那种感觉仿佛灵魂马上要出鞘,感知像是即将冲突肉体拥有自主意识般活跃。
时间在一瞬间忽然变得很慢很慢,男人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似的,一前一后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跪了下来,痛苦不堪地呜咽了一声。
手枪里子弹再次擦过路北骁的脑袋,射在了路北骁的身后。
路北骁注意到眼前的两个男人把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头盔下面还戴着口罩根本看不清脸。他深受重伤地躺在地上,旁边是随时能把自己杀了的危险存在。然而他在此刻丝毫感受不到刚刚的恐惧和害怕,只觉得愤怒,被人故意挑衅无端招惹的恼怒。
路北骁觉得脖颈上的灼热燃烧感越来越强烈,快要胜过左肩膀被子弹打穿的痛苦。他感受到右肩膀里的肌肉在疯狂的撕扯,却咬紧了后槽牙在对方震惊的眼神里缓缓扶着墙爬了起来。
拿枪的男人看着路北骁冷笑了一声,像是在看垂死挣扎的猎物般嘲讽,他把枪直接扔给了身后的人,随后直接拿出麻绳猛然上前,抬脚就踹在路北骁胸口,同时用麻绳死死勒住了路北骁的脖颈。
路北骁猛然拽住麻绳,死死地托在手里不让对方收紧,他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像是被惹恼的凶兽般阴冷而凶狠。
“还他妈不来帮忙。”
路北骁忽然松开了手,转瞬之间拔出了身后的箭矢,恶狠狠地插在了对方手臂上。
对方痛苦不堪地哀嚎响彻整片树林,路北骁感觉到脖颈上的掣肘松了松,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拿着枪托猛然重击了后脑勺。
路北骁瞬间感觉满眼白光,失去意识般眩晕了两秒,紧接着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袭来。粗重的麻绳交叉着紧紧缠绕在路北骁的脖颈,男人的手劲越来越大,像是恨不得用绳子直接拧断路北骁的脖颈似的。
路北骁身受重伤,此时却仿佛有着用不完的体力,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地挥舞着左臂,想要击打勒着准备勒死自己的男人却是无济于事。
“妈的,他真的是路北骁吗,怎么这么难搞。”
路北骁疯狂地用腿蹬着地面,拼命掰着脖颈上的绳子,脸涨得通红,强烈的窒息让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了类似干呕的声音。
“死了之后去找顾景言,是他要你死的不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路北骁听到对方这话,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面时顾景言的脸。俊美而苍白的面容像是灰尘漫天的矿场里盛开的白月季,也是暗淡无光的黑暗里最清亮高贵的月亮。
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望进他的心底,让他十几年来第一次产生那么强烈的想要为一个人赴汤蹈火的意愿。
他忽然又想起了顾小花,顾小花坐在床上磕磕绊绊地读着故事书,越读她脸上越不高兴,最后干脆披着被子专进了顾景言的怀里,声音软乎乎地撒着娇说:“爸爸爸爸,我不想读了要爸爸抱。”
顾小花抬眼看着靠在床头的顾景言,又指了指旁边的自己说:“路路也没有读,要让路路先。”
路北骁记得自己当时笑盈盈地看着顾景言温柔的侧脸,然后低头亲了亲顾小花的脑袋,搂着顾景言和顾小花一起躺在床上。
他不想死在这……他不能死在这……
路北骁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浑身颤抖着,拼尽全力把勒在脖颈上的绳索给拽了一点空隙,把自己的手指垫了进去,让窒息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空气瞬间涌入呼吸道,路北骁声音粗重地喘着气,感受着意识重新回到了大脑,他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电光火石之间瞥到了对方腰侧的手枪。
“啧。”旁边站着的男人似乎并不把路北骁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他漫不经心地举着手机录着视频,“一枪解决得了,为什么非还要搞这套。”
“你懂什么,就是要慢慢折磨。”男人贴着路北骁后颈的低语仿佛毒舌的呢喃般让人胆寒,他猛然拽紧了手里的绳索,手臂紧紧卡着路北骁的脖颈,对着路北骁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顾将军的孩子啊。”
“那顾景言怎么找你给楚岳做小白鼠呢。”
什么?
楚岳的小白鼠?
“真可怜,咱们无冤无仇,我其实没必要动手杀你。”男人努力压制着路北骁的反抗,压低了声音说,“可惜,我实在杀不了顾景言就只能来找你了,死了以后要记住是顾景言和楚岳害死你的。”
“你死了楚岳就彻底活不了了。”
路北骁浑身的血液都随着这句话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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