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昏迷醒来后,那家看起来更像是实验基地的医院……
他的失忆真的连军营最顶尖的医生都查不出来吗……
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他只是楚岳的小白鼠,只是顾景言用来救楚岳的工具……
路北骁猛然坐了起来,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想法,拼命安慰着自己想:他不能再想这些,他不能因为不确定的事情就给顾景言定罪,不能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否定这么久以来他们俩的感情。
他要离开天狼,然后亲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听顾景言解释。
洛枫把打火机扔在树枝堆上升起了火,他瞥了眼心事重重的路北骁,确认路北骁没有乱跑后,把还在摆弄医药箱的洛林直接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火堆边的树墩上坐着。
洛枫熟练地抬起洛林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脱下了洛林的军靴,用双手开始揉洛林发肿的脚踝。
暖橘色的火光照耀着洛林清俊的脸庞,把他的眉眼勾勒得格外温柔。他任由洛枫揉着自己的脚踝,双手伸到火焰前,一边暖手一边问:“那头梅花鹿好可惜。”
洛枫俯身揉着洛林的脚踝,闻言抬眼看了看洛林,冷哼一声说:“你要是不去射那个鹿,也不至于现在走路都费劲。”
洛林垂着眼眸,歪了歪脑袋说:“可是它的眼睛真的漂亮,而且我的刀功向来很不错,本来晚上是可以吃鹿肉的。”
洛枫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洛林微微动了动脚踝,然后看着洛枫,认真又平静地说:“真的很漂亮,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他说完向洛枫伸出了手,展现出了手掌里那颗梅花鹿的眼睛。梅花鹿被割下来的眼睛已经充血涨大,旁边满是形状古怪的细胞组织,实在称不上漂亮,甚至相当诡异而惊悚。
然而洛枫却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放轻了声音说:“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我,但是你从来都不会动手。”
洛林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后说:“是这样。”
他抬手把那颗眼睛扔进了火堆里,然后注视着洛枫的眼睛,语气波澜不惊地说:“也许只是时机没到,我可能明天就会杀你。”
洛枫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像是调戏情人似的笑得格外暧昧:“行啊,我等你着你来杀我。”
他注视着洛林的眼睛,缓缓地挑了挑眉说:“不然我岂不是白强奸你那么多次了,总要有点反抗,你说是吗堂哥。”
洛林眨了眨眼睛,忽然说:“堂哥今天晚上想睡帐篷里。”
洛枫啧了一声说:“谁他妈逃跑的时候还给你带帐篷,没被狼群咬死就不错了。”
他看向路北骁的方向,眼神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晦暗不明,自言自语地说:“今年天狼怪事还真多啊。”
路北骁看着自己的手表,逐渐皱紧了眉头。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为什么军营的人还没有来。
他焦虑地抬脚踩在树叶上,刚刚站起身,却忽然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一声无比清晰而悠远的狼嚎。
路北骁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感觉到很奇怪。
这附近怎么会有狼?
要知道天狼显著的特点除了能翱翔天空,尤其喜欢虐杀大型犬类动物,攻击性极强,可以算得上是动物界的活阎王,所到之处只有自己能生存。
因此,对哨兵威胁性最大的往往是树上的毒蛇。
路北骁感觉不对劲,准备扯开男人的绳索转移地方,然而他刚开始动手,就猝不及防地听见面前传来了一声嘶吼。
路北骁崩紧了身上的肌肉,缓缓从树后探出脑袋,正好对上了黑狼在深夜里格外幽深冷冽的眼睛。
黑狼向路北骁弓起身体,发出威胁性极强的低吼。路北骁本能地咽了咽唾沫,看向洛枫的方向想要求助,却发现对方侧边的丛林忽然冒出了十几只黑狼。
众多碧绿色的眼睛仿佛夜晚的鬼火,静静地散发着死亡的威胁。为首的黑狼猛然越出草丛,昂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声音是狼群进攻的号角,也是对他们的追魂夺命。
十几匹高大健壮黑狼围到洛枫身边,仿佛快要连成片的乌云般压迫感极强。
剑齿虎发出震耳欲聋的低吼,龇牙咧嘴地示意狼群后退,然而黑狼却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反而猛然上前半步看起来更凶了。
洛枫表情凝重了起来,却还是轻蔑地说:“阴魂不散的畜生。”
路北骁不敢轻易乱动,他抽出了身后背着的箭矢,却忽然感到后颈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猛然回头却正好对上了一张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
那嘴里的腥臭味瞬间让路北骁想要呕吐,最要命的是他清楚地看见了里面还未吞咽的血肉模糊的人手。
成年体型的天狼几乎快要路北骁两个那么大,却速度快得让人察觉不到存在。它身体直立,像是座山般完全把路北骁隐藏在自己的阴影下,碧蓝色眼睛里的瞳孔在看见路北骁时猛然竖立,让人不寒而栗。
潮湿粘稠的唾液滴答一声砸在了路北骁的军靴上,天狼硕大的翅猛然展开,彻底把路北骁笼罩在黑暗里,遮天蔽日。
路北骁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死神。
第85章
路北骁感觉自己的小腿似乎有千斤重,却还是强撑着鼓足勇气缓缓向后退。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传说中的天狼,还是体型趋近怪物的成年体。
历届获胜者射杀的天狼里,最紧张惊险的也不过是楚岳遇上的两岁大的青年天狼,仅仅只有两岁的天狼就足够掀起毁天灭地的灾难,楚岳和队友一起搏斗了足足五天才在最后关头成功偷袭射杀了天狼。
而眼前的这只最少也活到了十岁,看起来能毫不费力地一口吞下整个成年男性。
为什么这里会有成年体的天狼……
天狼特有的习性就是它们会在极昼前迁徙,以及从不照顾后代子女,任由幼崽自生自灭,这才让军营有了设立天狼活动的条件。
眼前的这只成年体似乎已经饱腹并不打算吃了路北骁,反而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噤若寒蝉的路北骁,鼻翼在路北骁脑袋上嗅了嗅。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路北骁动也不敢动,尽可能地拖延死神到来的时候。他看着天狼小腿上已经破损带着数字的铁环,以及天狼翅膀上密密麻麻的子弹痕迹,立刻明白这只成年体应该是冲破军营设置的关卡意外来到这的,而那只手应该就是哪个倒霉的看守士兵了。
然而诡异的事情忽然在下一秒发生了,路北骁忽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紧接着忽然听见咕嘟一声喝水般的声音。
天狼腹部忽然动了动,像是胎儿活动时在孕妇肚子里显现出的形状,那厚重的毛发忽然凹出了一块形象,随后又很快消失了。
路北骁觉得眼前的情景好像在哪见过,然而他此时根本没时间思考,只能死死盯着眼前天狼的一举一动,生怕对方忽然发作直接咬掉自己的脑袋。
空气里此刻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忽然刺耳的警报声开始由远及近地响起,紧接着有束红光照在路北骁的身上又很快离开,军营的直升飞机带着轰鸣的螺旋桨声音在天空中飞过。
“所有士兵,所有士兵,请立刻离开天狼区域。”
“请立刻离开天狼区域,前往西北处汇合。”
路北骁立刻想也不想地拔腿就跑,周围的狼群立刻开始骚动,黑压压地不断前仆后继,疯狂撕咬着断路的剑齿虎。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妈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跑来这,就是被狼群冲散了。”
身后的黑狼追逐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狼群越追越近,逐渐呈现包围的趋势,侧抄在他们两边。
洛枫原本拽着洛林的手臂,见状立刻单手抱起对方,猛然跨过一个土坡后就立刻调转方向跑。
“强大的哨兵直接可以相互感知,我他妈本来感觉到前面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家伙,结果没想到是你。”
路北骁紧紧跟在洛枫的身后跑着,敏捷地翻身躲开飞扑上来的黑狼,眼前的树枝层层叠叠,放眼望过去漫天的绿色,让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拼命向前奔跑。
他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问:“西北处在哪?!”
洛枫头也不回地说:“历代获胜者的雕像都建在那,跟着我跑。”
然而路北骁只听见一阵强而猛的风声,眼前参天的大树忽然瞬间倒塌,重重砸在了地上直接封死了面前的路。
天狼庞大的身躯势如破竹地撞开阻碍的树枝,直接亮出长而尖的獠牙扑向他们,路北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洛枫揪住领子直接摔向了进攻的天狼。
路北骁本能地举起手里的箭矢,用尽全身力气插进了即将吞噬自己的血盆大口里,箭矢浑身颤抖着支撑在天狼的口腔里。
天狼密密麻麻的尖牙距离路北骁的脖颈就差几分米,他不管不顾地握紧箭矢就猛然向下继续扎,天狼嘶吼着晃动着脑袋想把箭矢挣脱出去。
路北骁猝不及防地被天狼带起,正当身体要整个腾空脱离地面时,他当机立断地松开手,在地上拼命翻滚着身体撞向眼前最近的大树。
野兽粗重湿润的喘息不断萦绕在路北骁的身侧,似乎随时都要用牙齿咬断路北骁的手,路北骁来不及思考就直接撞在了树根上,他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犹豫一脚失去的就可能是他的四肢,他顶着浑身的伤痕和疼痛拼了命地向树上爬。
天狼凄厉的嚎叫像是婴儿大声的啼哭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显得格外诡异,路北骁听见大树不断倒下的剧烈撞击声,只觉得心脏都快要冲出胸膛。他使劲抹了把自己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肩膀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远处似乎传来了洛枫和洛林的争吵声,但路北骁已经没有心情愤怒或者悲伤了。
被刺伤的天狼发了疯般撞击着大树,像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寻找着路北骁的身影,路北骁的血不断从肩膀往下流,引得脚下的黑狼不断用前爪扑树。
路北骁只能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喘息声,强行打起精神向上攀爬,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觉得此时全部的求生希望此时都寄托在了树上。
路北骁幸运地发现自己爬的树是百年参天古树,几乎可以眺望整片天狼的区域。脚下狼群的声音渐渐小了些,路北骁把额头抵在树干上休憩,却发现自己的肩膀还在流血。
他把背包反背到胸前,想找找止血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背包已经被狼群撕咬得破烂不堪,只剩下了几卷绷带、驱虫药、打火机和紧紧固定在箭筒里的箭矢,而自己手里的弓箭更是破得不成样子只是勉强能用。
路北骁在漆黑的环境里摸索着单手给自己缠绷带,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路北骁看见了一朵从树干里长出的白色小花,越看越觉得像自己当初送给顾景言的那朵。
路北骁依旧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把那朵花夹在顾景言耳边时,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顾景言似乎并不明白路北骁的行为,却也没有抗拒,那幅淡漠冷静的表情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足让他动容。
他当时只觉得这个Omega真漂亮,漂亮得只能远远地观赏,靠近一点似乎都是对对方的亵渎。
他哪里能想到会和顾景言生儿育女,会和顾景言发生这么多的纠缠,此生的记忆里都会有对方的名字。
路北骁猝不及防地开始委屈,却强行忍住了自己的泪水,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矫情的时候,他还要去西北处还要离开这里去找顾景言。
路北骁看着脚底漆黑一片的环境,扯下旁边的树叶缠绕在箭头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树叶,对准自己脚底射出了一箭。
火焰照亮夜晚的黑暗,穿过树枝射在了空旷的地面,点燃了地上的草根,燃烧起昏暗的光亮。
路北骁看见自己脚下的黑狼已经离开后深吸了一口气,他昂头注视着天空中不断来往的直升飞机,发现这些飞机井然有序目标明确,显然是在运送哨兵离开。
为什么没人注意到他,他明明早就发送了求救信号。
路北骁再次点燃了箭矢向天空射去,却发现箭矢实在太小根本不能引起注意力。
天狼癫狂的叫声时远时近,令人胆寒的低吼在树林间不断回荡着,如同鬼魂在黑夜里痛苦的哀嚎。路北骁心里七上八下,只想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他看着自己身旁层层叠叠的树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点燃的纱布放在了树叶最茂盛的地方,确保树枝燃烧起火焰才开始往下爬。
然而爬树容易下来难,路北骁在昏暗的视线里困难地找到落脚的地方,他刚爬下两层却忽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怪声。
路北骁点燃打火机,试探性地向前照了照,却猝不及防地对上天狼幽深的眼睛。
天狼的怒吼瞬间打破了安静的环境,路北骁吓得差点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他丝毫不敢犹豫,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向下跃。
火势漫延的速度极快,星星点点的火焰开始从树枝往下掉,仿佛红色的流星雨般壮观。路北骁周围的气温很快开始升高,浓烟汹涌地向天空漫延。
雨林环境复杂,树林密布,天狼似乎视觉也不灵敏,它凶猛地扑向路北骁,却被身前乱七八糟的树枝阻碍了行动。
路北骁抱着的树干猝不及防地开始晃动,他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天狼,只觉得一瞬间内心的恐惧达到无以复加,所有的血液顷刻间全涌上了大脑。
路北骁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他在那一瞬间眼前闪回了许多画面,到最后所有的思想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本能的肌肉反应去架起手里的弓箭。
燃烧的火焰在箭头不断翻涌滚动着,耀眼的箭矢像是阿波罗的法杖,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冲破眼前的滚滚黑烟,仿佛一道无比明亮的闪电在黑夜撕开了白昼,直直地射中了天狼的眼睛。
裴度跟着救援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路北骁右手搭弓左手射箭,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面气定神闲地连射三箭,他的血迹已经染红了全身,身上的衣角都烧了小火苗,却依旧泰然自若脊背挺得笔直。
路北骁缓缓走上前还在挣扎的天狼,像是被鬼附身般丝毫感受不到正常人的清晰,他抽出军衔上的匕首,踩着天狼的脊背,面无表情地一刀一刀扎在天狼的脖颈里,直到脖颈出流出的血快要蜿蜒成河,天狼也终于没有了反应。
路北骁这才缓缓转头看向他们,他半张脸是血,半张脸是灰尘,颤抖着胸膛呼吸了几口,昂起脖子挣了挣没被血污迷住的眼睛,嗓音沙哑地开口问:“你们要它的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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