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眼泪掉出来,别让别人知道你的弱点。”
路北骁看着顾景言走马观花的回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顾景言……
他明白自己总要知道顾景言所有的事情,却还是本能地开始替顾景言担忧害怕……
漠林教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又发生了什么,才让顾景言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忌讳莫深……
顾景言被粗暴地提着耳朵推到了审讯室里,他看着眼前面容凝重的老师们,面无表情地挺直了后背,然后习以为常地跪了下来。
男人依旧西装笔挺,然而此时脸上却满是严肃。
“说!为什么不反思自己的罪恶。”
“我反思了。”
“那为什么你在日记里写着这些都是蠢东西!”
男人表情冷峻地看着身边的老师们说:“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上课,怎么教的!是要等到这些孩子真的变成疯子,你们才会反省才不会携带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顾景言的面前半蹲下来,痛心疾首地看着顾景言说:“我是真的为了你好,这里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也不希望以后自己变成疯子伤害自己的家人吧,是不是?”
“外面都说我们漠林教是公益组织,是最后的希望和良心,为了社会兢兢业业地消灭了多少不稳定的因素。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们,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你们这种孩子的精神体攻击。”
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可奈何般看着眼前的顾景言说:“本来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你这样的孩子应该是要死刑的,但是我们没有,我们接纳了你,你应该要学会感恩的。”
“唉,也是怪我,平时对你们太好太温柔了,但即使你不知道感恩,我还是准备给你机会,你写把五千字的忏悔书写好,然后在操场上当着所有孩子的面朗读完,我就可以原谅你的过错。”
顾景言听着男人滔滔不绝的话,却始终沉默地跪在地上,并没有准备答应的意思。
他此刻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东西想问,却最终还是在理智的劝阻下选择了沉默。
顾景言在审讯室里足足跪了七个小时,听完了这里所有的老师们的羞辱和训斥,他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这些老师们的话,却始终不为所动嗤之以鼻。
他从不相信自己因为拥有精神体就生来下贱。
也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为社会的毒瘤,会成为杀戮成性的疯子。
他只觉得这里可悲而可笑,虚伪而恶心。
顾景言拖着酸痛不已的膝盖,满脸阴沉地回到了宿舍。
他从中午直接跪到了天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
漠林教里的规矩严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说是什么时间休息睡觉就要什么时候休息,就算是晚一分钟被发现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然而顾景言刚刚进门就感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他有些意外今天这些小孩这么胆大,个个精神抖擞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这些只有五六岁的孩子都不敢说话,只是战战兢兢地看着顾景言。
顾景言并不能融入这些小孩们,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小了,但是这些小孩却格外崇拜顾景言,几乎是唯顾景言马首是瞻。
“干什么?有话就说。”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啊。你听话的话就不会这样了。”
“我们又不是狗,为什么非要听他们的话。”顾景言看着眼前的小孩问,“你不是说你妈妈来接你了吗?”
“我给妈妈打电话了,但是但是她没有来,教导员说是我不够虔诚妈妈才不来的。”
“教导员说我再不听话,妈妈就不要我了。”
顾景言低头揉着自己的膝盖,声音冷冷地说:“我们早晚要离开的。”
他想起白天那些老师们义正言辞的话,勾唇讥诮地笑了笑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在学校里学习课文学习数学,学习以后能够用到的东西。”
“而不是每天背两小时教导员的语录,然后就去干那些累死人的活。”
“他们这是在洗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学校。”
小孩子并不能明白顾景言的意思,只是乖巧地附和着顾景言说:“那,那我要等奖励结束再跟哥哥走,他们都拿到了教导员的奖励,就我和哥哥没有。”
“哥哥,小余去拿了两次奖励呢,今天是第三次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顾景言躺在破旧的床垫上,他打量着发放给每个人的号码牌,看着小余空荡荡的床位,没有多想只是说:“他年纪最小,所以多给他糖果吧。”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内只能听见众人睡觉时的呼吸声。
顾景言迷迷糊糊地被耳边的哭声吵醒了,他在漆黑的环境里摸索着向哭声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亮着灯的卫生间。
卫生间破旧的门虚掩着,那里面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在安静的晚上显得有些吓人。
然而顾景言却觉得越听越觉得那声音熟悉,他鼓起勇气快步走上前,猛然推开了那扇门,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坐在马桶上的小余。
以及小余退到膝盖的内裤上面,染着红晕的鲜血。
小余哭得满脸都是泪,他崩直的手里紧紧握着个棒棒糖,像是吓傻了似的呆愣地看着顾景言。
顾景言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有种凉意顺着脊背漫延到了全身。
“这是什么?”
“你不是被教导员,带去拿奖励了吗?”
小余浑身哆嗦着,像是只受惊的小鸟似的低着头,声音磕磕巴巴地说:“这,这就是我的奖励。”
顾景言只觉得脑袋里不断嗡鸣着,他沉默地帮小余脱下了肮脏的内裤,然后动作僵硬地帮助对方穿好了裤子。
这时卫生间外忽然传来了男人的低声呼喊,小余瞬间像是受惊的鸟雀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颤抖,他害怕地看着外面小声地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不断从脸颊流下,最后整个人都缩在了顾景言怀里。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我疼,好疼好疼,哥哥,哥哥。”
小余紧紧揪着顾景言的衣领,用尽浑身力气地晃着顾景言的衣服说:“哥哥,教导员,教导员用东西捅我下面,我好难受……”
顾景言难以置信地愣住了,他忽然反应过来小余身上无比浓烈的气味是什么了,是男人身上的信息素。
小余内裤上刺眼的血迹不断浮现在顾景言的面前,顾景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在一瞬间明白了那些所有不对劲的感觉都是因为什么。
他们刚来没多久就被敢去工作,每天做着打扫卫生之类的苦力活,像是旧时代的奴隶似的任劳任怨,不允许有丝毫的反抗和怨言。
然而没过几天,顾景言就被男人带到了一个神秘的地下室。这里让顾景言想起了以前学校里的化学实验室,放眼望过去全是各种瓶瓶罐罐,以及看起来很高端的仪器设备和昆虫标本。
顾景言被男人带领着穿梭在走道里,他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不断组装着试剂的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心生好奇。
然而男人却不明确告诉他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只是诱惑着顾景言说这里的工作待遇格外的好,不需要风吹日晒付出体力,以后还可以拿到很多很多的钱。
顾景言并不在乎男人天花乱坠的夸赞,他只记住了男人说这是直接对接于军营的工作,以及对面玻璃瓶上那个明显的化学要素。
他母亲的名字就是这个化学要素,很偏僻的字却很独特。
顾景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而代价却是要每天坐在男人的腿上,看着男人办公。
顾景言看着办公椅上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泛起了恶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男人这些喜欢身体接触,男人带他去化学实验室的时候要牵着手,平时更是喜欢摸他的脸,甚至还要特意蹲下来抱住他。
“我不要,我拒绝。”
顾景言觉得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格外不舒服,尤其是男人靠近时那种铺天盖地的信息素,让他有种被绑架被挟持的不安感。
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在男人强行拽住顾景言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要把他往自己怀里抱时达到了顶峰。
顾景言瞬间吓懵了,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始推着男人的胸膛。
然而他的力气在男人面前显得格外弱小,很快顾景言就被男人强势地搂住了腰。
男人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和蔼,却在此刻显得无比丑恶狰狞。
第147章
顾景言觉得自己像是恶狼嘴里的兔子般动弹不得,耳畔满是男人轻佻而暧昧的笑声。他很少这么慌乱无措过,只觉得男人的信息素像是蜘蛛般在自己身上攀爬。
他拼命想要逃开男人的怀抱,却挣脱不开男人的力气。
男人的脸忽然开始凑近,猝不及防地就要亲上顾景言的脸颊,手也开始像蛇一样游离在顾景言的后背。
顾景言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屈辱,就在下一秒,野兽低沉的嘶吼声忽然响起,白狼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声音里满是凶神恶煞的威胁。
男人被吓得瞬间松开了手,他看着凭空出现的白狼,狼狈不堪地跌坐在了地上。
顾景言觉得浑身像是有蚂蚁爬过,止不住地泛恶心,他冷冷地看着此刻眼前的男人,心里的恶心和愤怒立刻体现在了精神体身上。
白狼龇牙咧嘴地扑向男人,凶狠的吼叫几乎震彻整个房间。
眼前的局势瞬间扭转,男人慌乱地应对着身上的白狼,整洁的西装瞬间被撕咬得破破烂烂,他惨叫着开始不断求饶,声音里满是卑微和无助。
“慕安慕安,教导员在跟你开玩笑,在跟你开玩笑!”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随便抱你逗你玩了!”
直到男人的上衣被白狼彻底撕碎,吓得躲在了书桌底下不敢出来。
顾景言这才消了气,让精神体回到了自己身边。他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他觉得这个教导员真是有毛病,却知道还是要和对方相处下去。
那天以后,顾景言就发现自己所有的优待都没有了,反变成了随处可见的针对和为难。
他的饭菜总是比别人要少很多,活总是要比别人多干很多,老师也经常会动手打骂自己。
顾景言大概明白了什么,但是他并不在意。
从漠林教让他忏悔自己的罪孽背诵那些愚蠢教条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此刻顾景言反应极快地关上了灯,然后死死锁住了卫生间的门。
安静寒冷的深夜里,只能听见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男人时不时传来的低声呼喊。
顾景言看着男人不断浮动的影子,只觉得冷意从脊背漫延到了全身。他急忙抱住了身边的小余,把对方紧紧护在了怀里,用力地捂住了对方的耳朵,不希望有一点声音传来。
顾景言听着小余压抑着的哭声,发现自己还能闻到男人身上的信息素,他强行忍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恶心感,颤抖着身体不断安抚着对方说:“没事。”
“没事。”
然而顾景言很清楚地知道,怎么可能没事。
顾景言头脑飞快地思考着要怎么办,却悲哀地发现他在这里所有认识的老师都要听命于这个教导员,甚至还要卑微地谄媚教导员才能继续工作。
他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身影,只觉得浑身的恐惧开始颤栗,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怎么在这啊,哎呦我终于要找到你了。”
“怎么了?看见那个小孩了吗?真是可爱啊。”
“你他妈还管小孩,快走吧,军营的巡查队明天就来了!”
“啧,不是给他们钱了吗?”
“妈的给钱有屁用啊,快走吧,赶紧糊弄过去。”
门外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然而顾景言根本不敢打开门,他就这么抱着小余,害怕得像是瑟瑟发抖的小鸟般,在寒冷闭塞的卫生间里待了整整一夜。
顾景言和小余是被强行扯出卫生间的,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人撞开了,紧接着就被粗暴地带到了房间里,开始被老师们勒令着换衣服洗脸。
顾景言几乎以为他们终于要被赶出去了,终于要离开这个虚伪而恶心的地方了,却发现最后老师们在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戴上了一个细细的手环。
手环内壁里像是有什么尖刺,刺入了皮肤带起酥酥麻麻的痒,和说不出的奇怪感。
顾景言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这是控制哨兵向导的机器,只有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需要戴这个,他清楚地记得以前妈妈的手腕就有。
他也会像妈妈那样,出意外死掉吗……
顾景言不断深呼吸着,他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刑场,或者被推入大坑里活埋,就像平时那些老师吓唬他们的一样。
然而他却来到了觥筹交错的大厅里,眼前的长桌摆满了新鲜诱人的食物,以及各种娇艳欲滴的鲜花。
顾景言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毕竟他们平时吃饭都是挤在低矮的桌子上,吃的都是各种难以下咽的残渣剩饭。
顾景言很快冷静下来,他打量着繁华热闹的大厅,很快视线穿过人群锁定了正在应酬着的教导员。
男人依旧西装革履,此时正笑着举起酒杯和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顾景言注意到男人对面的人都穿着统一的衣服,他们的衣服都很独特看起来很干练,并且那些人看起来都格外的年轻。
这时候的顾景言并不认识那些人,但是在顾景言回忆里的路北骁知道,那是刚刚进入军营显得格外稚嫩的烛龙队。
他看见了楚岳、洛贺、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的温言,此时的温言还没有脸上的疤,却依旧是那幅带着讥诮的讨人厌神情。
路北骁感受到顾景言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随后顾景言猛然起身,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远处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撞开了想要拦路的人,立刻引起了原本宴会里骚乱。
顾景言来到了男人身后,他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你是恋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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