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手机的程颜看到这句话,思维跑偏了一下,这时候不应该说相信对方吗?
算了,好肉麻啊这句话,她面无表情的想。
橘红晚霞尚未谢幕,天涯浅边已经有深蓝巨海在逐渐吞噬。
她敲打键盘:【不如就叫晚霞吧。】
……
一封请柬被递到了陈舒华手中,她下意识接过,看着这封黑色请柬,素雅的设计,金线勾勒着黑色的边缘,无声地透出一股奢贵的气息。
她疑惑地问:“这是?”
等她打开请柬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更是惊讶了。
“君家……”陈舒华问:“怎么会邀请我们?”
这是一封生日请柬,内容是邀请容香企业的陈董携家人前来参加君家掌权人的生辰宴。
君家掌权人。
君涧清。
提起这个名字,许多人如雷贯耳,可是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大多数人都无缘得见。
陈家家境颇好,但这些年面对瞬息万变的市场,年盈利额隐隐有下滑的趋势,陈父一直在寻求改革企图扭转这一局面。
可就算是前些年陈家蒸蒸日上的时候,也只能勉强够得上江市真正上流社会的边,尚未一脚踏入其中,更别提如今这种局面了。
而君家在江市是什么样子的存在呢?
恐怕你随便从大街上拉住一个人问出这个问题,对方都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是江市最顶尖的豪门的存在”。
这是圈外人普遍的认知。
圈内但凡消息灵通些的人都知道,君家早年是靠着涉黑发迹的,行事作风狠辣嗜血,有段时间简直让人闻风丧胆,君家靠着这样霸道的手段迅速积累出大量资本,而后改头换面进入了实体经济市场,后来上面政策有变,当时的掌权人眼力卓越,当机立断地进行内部改革,一步步打着洗白的计划,逐渐摆脱那些黑色过去。
后来那些和君家同时期发迹的人都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无情淘汰,唯有君家在这江市屹立不倒,犹如参天大树的存在。
而君涧清,如今的君家掌权人,以病弱之躯成为上一代兵不见血的权利争夺大战中的胜利继承者,显然不容小觑。
她上位后,将君家彻底洗白,摇身一变,成为全国闻名的颇具良心的大慈善企业集团,不仅没让君家的商业版图缩减,反而将其带领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样一个在陈舒华眼中遥不可及的人物,居然有一天,向陈家发送了生日辰宴请柬,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陈母正陷入回忆中,听到女儿的困惑,回神道:“我和这位君总是大学同学。”
陈舒华讶异:“妈妈,这是第一次听您说。”
陈母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学渣,一个是耀眼夺目的太阳,说出来就怕人家不知道有你这号人,尴尬啊。
“可是,你们年龄应该是对不上的。”陈舒华反应过来。
纵然不知道这会君家掌权人的具体年龄,但陈舒华也隐约记得对方和自己父母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我上学晚,加上当年休学了几年,君总又跳级了,我们就做过一年的同学。”
这是一段很罕见的缘分。
可这也不值得对方送出这么一封以陈家如今的情况无法得到的请柬。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人物,不值得如今大名鼎鼎的君总记得。
想不出缘由,陈母不再思索,而是转头看向女儿,“今年暑假要去公司历练,你做好准备了吗?”
提及正事,陈舒华眼中有些迟疑,但很快消退,点了点头:“嗯。”
陈母叹了口气。
舒华的性子,本不适合这些。
可他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家业终究是要交给她的。
再看看吧。
……
当天,世裕酒店。
君家掌权人的二十九岁生日宴在这里举办。
宴厅内堂皇富丽,各界名流觥筹交错,上流社会矜贵华美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无论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多么得体温和,在陈舒华眼中,都流露着赤/裸/裸的冰冷的交易气息。
无论出席多少次这样的场合,她终究还是无法从内心深处去适应它们。
看着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来的主角,陈舒华眼中闪过惊讶。
只听说君家掌权人身体不太好,难道是指这个吗?
她的目光在看到她的脸时有些惊艳,而后克制地落在对方的双腿上,合理猜测,不良于行?
“舒华,你失礼了。”陈母轻声在一旁提醒道。
陈舒华收回目光,白皙的面皮上闪过一抹羞赧,“抱歉,妈妈。”
陈母拍了拍她,温和道:“你在这边,我和你爸爸去见见一些生意伙伴。”
等父母逐渐远去,陈舒华定了定神,找了一个不热闹的地方坐下,打开手机,翻开置顶的对话界面。
【今天我让人带晚霞去洗澡了,它很活泼。】
【视频】
学妹现在应该是没有事情,很快回复了。
【活泼?是讨厌吧。】
面对她的点评,陈舒华想到视频里晚霞挣扎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附和:【好像是呢。】
学妹:【是不是快要带晚霞去绝育了?】
陈舒华一顿,想到自己在网上了解的相关信息:【一周后,我已经预约了。】
因为晚霞之前是校园里的流浪猫,已经到了可以绝育的年龄,但是刚把它抱走的时候,还没完成疫苗注射,暂时无法进行绝育手术。又等了一段时间,等问过医生可以进行绝育手术后,她就已经预约了。
想到学妹对晚霞的喜欢,她邀请:【要一起吗?】
学妹:【婉拒,绝育的猫咪可是很记仇的。】
陈舒华忍不住莞尔,还不承认就是很喜欢晚霞。
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担心被晚霞记仇呢?
不复那天的怀疑忐忑,此时的陈舒华忽然觉得,自己收养晚霞,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和恋人在聊天?”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舒华一惊,下意识回头。
君涧清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哪怕是本该令人高兴的生日宴,也没有冲散她身上的那种病弱感。
可她的神色很淡,哪怕长着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也让人无法升起觊觎之心。
纵使对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仿若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当权者,可只有直面她的陈舒华知道,在与她漆黑的眼瞳对视时,自己那一瞬间难以抑制的压抑惊窒感有多令人无法忽视。
她被这无声的气势碾压的有刹那间的失语。
对面的人似乎悄无声息地收敛了气势,让陈舒华得以喘息。
她回了回神,回答时有些年轻人特有的羞涩矜持:“还……不是。”
君涧清的目光掠过她的手机,了然道:“喜欢的人,正在追?”
陈舒华的脸有些红,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嗯。”
君涧清今晚似乎很有闲情逸致,看着她问:“是同学?”
陈舒华脸更红了一点:“是的,我的学妹。”
君涧清对她的回答没有作出什么反应,问了另一个问题:“听说你在明江大学读大学,感觉怎么样?”
提到母校,陈舒华脸上的热意消退了点,她面对君涧清的时候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让她不敢造次,只是含蓄道:“明江大学是一个很美的学校。”
君涧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的确如此。”
她看着陈舒华,脸上是身居高位的长辈特有的神情,淡淡的目光掠过她的手机和她那张泛红的脸,语调不疾不徐:“祝你早日成功。”
陈舒华有些羞赧:“君总,谢谢您的祝愿。”
生日主角的祝愿,应当会是一个很好的希望吧?
陈舒华想到程颜,眼睛里露出不自知的温柔。
“君总,您怎么在这边?”回来找陈舒华的陈母见到不该在这里的人,有些诧异,但还是得体的向她问好。
见到陈母,君涧清颔首打招呼:“学姐。”
而后她似乎想起什么,看着眼前的陈舒华,淡淡道:“叫我君姨就好。”
陈舒华一惊,在陈母有些惊疑的目光下,迟疑地开口:“君姨。”
“嗯。”
第3章
给晚霞预约好的绝育手术这天,陈舒华临时有事,没办法亲自带着它去做绝育手术,本来打算让保姆带着去,但是程颜和她聊天知道这件事后,主动提出了自己可以带着它去。
陈舒华手里提着猫包过来,说:“你不怕它记仇了吗?”
她打开猫包,让程颜看蜷缩在小空间里酣睡的晚霞。
程颜盯着它那肥了一圈的身躯,看来这段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她伸手拉上拉链,然后接过沉甸甸的猫包,语气淡定:“之后不再见不就好了。”
“?”
陈舒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学妹是很喜欢晚霞的,她发过去的视频和图片,很多时候都是有回应的。
她玩笑道:“幸好晚霞在睡觉,听不懂你说的玩笑话,否则它一定生气地向你挥猫猫拳。”
程颜看出她没相信自己的话,也不太介意,或者说,她已经有些习惯了。
和学姐的相处大部分时候无疑是平淡舒适的,对方虽然家境良好,但并不是那种强势霸道的人,相反,她性格温柔,一定程度上来说很能包容人。
按理来说,她本该喜欢这种不强势的人。
可某些时候,程颜总会有种提不起劲的平淡感。
喜欢一个人察觉不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吗?还需要对方亲自开口说吗?
如果还要被喜欢的人这样做的话,好没意思。
程颜单手拎着猫包挎背到肩上,心里的变化只在一瞬间,她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时间快要到了吧?”
陈舒华回神,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顿时惊起:“确实快到了,学妹,我先走了,晚霞就拜托你了。”
程颜点头。
带着晚霞打车到宠物医院,报上陈舒华预约的名字电话,程颜和晚霞都被带到一间收拾的很干净温馨的接待室里。
因为有专业人士的哄骗,所以即使没有猫条,晚霞表现的也十分乖巧,甚至还会发出嗲嗲的喵喵声。
这让程颜更确定对方就是不待见自己。
或者说,不待见没拿猫条的自己。
看着它在接待室里毫无所觉的惬意的样子,程颜勾起一个无良的笑容。
一直到把它送进手术室前,晚霞都没有发现不对劲,仍在冲她还有把它撸的很舒服的护喵的甜滋滋的,和曾经无良坏猫的样子截然相反。
直到无良坏猫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惊慌的猫叫声才从手术室传来。
“——喵喵!喵呜——”
可叹可悲,真是可怜。
程颜抱臂站在外面,唇角挂着笑,配合猫猫即将失去尊严的喵叫声,有种说不出来的魔鬼感。
“它叫的好可怜,听说这家宠物医院的设施特别好,为了防止主人听到宠物绝育时惨叫的声音后产生不适难受的情绪,特意做了特别隔音的设置,怎么还能听到里面的猫猫叫声啊?”
一个抱着宠物狗进来的女生捂着自家狗狗的耳朵往这边走,看到程颜在门外等,以为程颜是猫咪的主人,好奇地问道。
程颜挑眉:“因为这里也有特殊服务。”
女生困惑:“特殊服务?”
程颜煞有其事道:“有些主人这时候听到坏猫咪的喵叫声,会有种出口恶气的感觉。”
女生一瞬间恍然大悟:“那这个宠物医院还挺有人文关怀的。”
然后她同情地看着程颜:“看来它平时没少折腾你,”
程颜但笑不语。
手术完成后,因为还要术后观察四个小时,程颜决定把晚霞先放在宠物医院,自己在附近吃点东西,等时间到了再来接它回去。
陈舒华预定的宠物医院和市医院离得很近,程颜出了宠物医院的大门,附近就是一个繁华的商圈。
闻久了医院的消毒水,她也不是很有食欲,在附近快速解决午餐后,算着时间还很长,决定随便转转再去接晚霞。
转了大概半个小时,自觉运动量差不多了,程颜找了家咖啡店坐着。
今天阳光不错,她特地挑了个靠窗的座位,点杯咖啡,打开特意带出来的电脑,日常看了几篇Natrue上的文献后,才打开手机,准备放空一下混沌的大脑。
“您的咖啡。”
“放这里就好。”程颜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服务员看到她的脸一怔:“哦哦好,享用愉快。”
转身回吧台时,服务员没忍住扭身回头看。
失恋了?
想到刚刚客人脸上的泪,她暗自猜测。
落地窗明亮干净,把女人脸上的泪痕照的十分清晰。
程颜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眨了下眼睛,一行泪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
她面无表情地和窥视着自己的人对视。
“……?”
瞳孔不自觉放大一瞬,程颜盯着轮椅上貌似有些脸熟的女人,沉默半响,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女人脸庞白皙柔美,眼眶微红,泪痕未干,笑容含苞绽放,有股楚楚可怜的柔弱感。
君涧清心念一转,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一脸惊喜的起身,然后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程颜站定,停在一个不会近到让对方有被俯视的不悦感、也不会太远到影响双方交流的距离。
“您还记得我吗?那天谢谢您让人送来的伞。”
君涧清温声道:“举手之劳。”
萍水相逢,谈话似乎应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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